消逝的鲁肃桥

张修德*老德

　　谁都有难忘的童年。我的童年，就是在老家监利美丽的鲁肃桥畔度过的。这里，充满了我儿时的欢乐与梦想，令我至今魂牵梦绕，心醉神迷。

　　儿时的记忆中，我们这个云梦古泽的县城，玉带环绕，烟笼小桥，大大小小的荷塘如珍珠散盘，镶嵌在小城四处，使我们这个古朴的小城景色秀丽如画。

　　鲁肃桥一带，就是小城颇有名气的风景之一。鲁肃桥，位于今爱民路小商品市场中段，南约百步有庄重肃穆的五显庙，北约百步就是有名的顺城老街；桥长约2米，青石铺面，桥与路平。桥两边，是两个硕大的铺满了田田荷叶的荷塘；桥下，一泓悠悠的清流潺潺而过，将两个姊妹似的荷塘，血缘般维系在一起。

　　一个夏日的夜晚，繁星满天，银汉横陈；鲁肃桥头，凉风习习，荷香阵阵。水乡的夜色，静谧、迷人。

　　我和祖父在桥头纳凉。祖父一手轻捋飘胸银髯，一手用蒲扇指着荷影幢幢的荷塘，饶有兴致的对膝下的我，讲述起鲁肃桥的传说：

　　据说三国时期，鲁肃从江东找刘备讨还荆州路过监利，正昏昏沉沉坐在轿里的他，忽然闻到阵阵沁心的清雅幽香，顿时神清气爽，精神大振，忙命停轿。

　　祖父用蒲扇指了指我们脚下的桥面，接着说，当鲁肃站在这青石桥上，看见满目的琼摇翠舞，听着悦耳的潺潺流水，翠绿围着他，清香裹着他，戎马倥偬的他完全陶醉了，大有飘然欲仙之感。就这样，观荷赏花，流连徜徉，竟差点耽误讨还荆州的军国大事。于是乎，桥以人名，此桥从此就名鲁肃桥了。

　　记得那是夏日的一个清晨，儿时的我和小伙伴湘伢，相约来到鲁肃桥。
　　荷塘的东方，一轮红红嫩嫩的朝阳，跳跳荡荡，冉冉升起。

　　一层轻柔的乳雾，烟笼在荷塘上轻飘曼舞。

　　使得那无数清雅娇嫩的荷花，在悬雾间约隐约现，

　　宛如众多的凌波仙子，身着多彩的裙袂，翩翩降临人间。

　　晶莹的朝露，随着柔风，在翠绿的荷叶上轻快的滚滚荡荡，在艳红的霞光里，珍珠般闪动着一道道耀眼的彩光。

　　自然的，我们又玩起了“捧太阳”的游戏。我们摘下一片荷叶，我和湘伢用手托着，轻轻地把朝阳“放”在荷叶上，。一时间。我们神情专注，四只小手捧着那逐渐鲜亮起来的太阳公公，缓缓举过头顶。

　　太阳越升越高。知了枯燥的叫声伴着流火的骄阳，把我们逼到鲁肃桥畔的柳荫下。我们一边吃着清甜的莲蓬，一边开始垂钓起来。

　　池水清澈，鱼翔浅底。荷影里，成群的鱼儿在悠然的游弋，它们在顽强的抵抗着钓饵的诱惑。

　　知了还是不知烦躁的在嘶鸣。半天了，可以清楚的看见，游来游去的鱼儿，就是不碰一下钓钩。

　　性急的湘伢早已不耐烦了，只见他突然甩开钓竿，“噗通”一声跳下水，竟用两只胖胖的小手，在水里胡乱扑抓起鱼来。

　　可怜那些小小的生灵，顿时吓得飞快的扭动尾巴，转瞬间四散逃命去了。

　　鱼儿被赶跑了，这“情报”好像一下子从水晶宫传到天宫似的，老天爷竟大发雷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大风呼叫着，乌云翻滚着，直向荷塘扑来。

　　立时，端庄文静的翠荷被肆虐得前后翻飞，亭亭玉立的荷花被折腾得颠来倒去。

　　“快穿荷衣！”惊慌中，湘伢大声喊道。我俩连忙摘下几片荷叶，熟练的几撕几折，很快，就用荷叶把自己从头到膝披挂遮盖了。

　　狂风挟着雷电，裹着暴雨，由远而近，千军万马般呼啸而来。刹那间，整个荷塘就像敲响了千万面战鼓，在天地间雄壮激越的轰响。

　　一时间，电闪雷鸣，风暴雨狂，吓得我们两个小伙伴，紧紧地搂抱在鲁肃桥的桥洞里……

　　骤雨乍停，蓝天如洗。荷塘上紫气氤氲，一条七彩的霓虹斜挂天宇。

　　“架天桥啦！”看见这天上人间壮美的景象，我们欢呼跳跃，早已忘掉刚才的惊恐，直恨不得从鲁肃桥跃上这通天的彩桥，去遨游太空，去探索那奥秘的穹宇。

　　世事沧桑。如今，两个美丽的姊妹荷塘早已被公家填平，盖起了一幢幢宿舍大楼。

　　那鲁肃桥呢？每当我凭记忆，漫步在当年的鲁肃桥位置，身处钢筋水泥建筑的重重包围之中时，我总是下意识四处寻觅带给我儿时无限欢乐的鲁肃桥，总是在心里深情地呼唤着：鲁—肃—桥，你在哪里？

　　塘之不存，桥之焉附！阅尽人间千年沧桑的鲁肃桥连同那青石板，就如同当年的鲁肃一样，早已不见了踪影。或许，历史就是这样，“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英雄人物”，那么，就让这桥与人，一起被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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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二零年八月十一日

（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