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i><u>《孝感晚报》2020-10-22刊发“记忆里的乡愁(报刊版)”</u></i></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 儿时的夏夜,</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在记忆里的乡愁 》</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刘仁杰(湖北)</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r></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font-size:15px;"><u>未删减版: </u></i></p><p class="ql-block"> 太阳要下山,我和姐姐着急忙慌的将晒在晒筐里的谷物收拢来,一瓢一瓢搲进箩筐,开始往家里抬。地上滚烫滚烫的,赤脚踩在上面,有些“扎”脚,别看我们人小,但脚板硬。平日里没什么感觉,抬东西时就不一样了,抬着抬着,姐姐不乐意了,说我在前头像“打蹬蹬”的,冇照顾后面挡住的视线。天地良心,大太阳底下,抬着重物,脚下又烫,不跑快点才怪哩。</p> <p> 开始做“晚饭”,姐姐需要搭着小板凳才够得着灶台,煮些稀饭类的简单食物,等大人回来炒菜。我清扫门前的空地,扫完了,提凉水泼,每一瓢水下去,地上扑哧起一股浓浓的尘土的味道。姐姐的稀饭煮好了,开始清脚盆、打水,为小些的弟弟妹妹洗澡,孩子护澡,通常抓到这个,跑了那个。何况,伏天里,身上容易长痱子,正午和傍晚,气候鼓燥,痱子痒得难受,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心里烦燥,越燥越痒,越痒越燥,孩子受不了,多半哭的哭、嚎的嚎,要么吵瞌睡、要么闹痱子。</p><p><br></p><p> 天擦黑,大人回来了,“细伢见了娘,无事哭三场”,又是一阵小乱,才将小方桌、椅子,竹床搬到屋外,准备吃晚饭。姐姐帮妈妈将饭菜端到桌子上,偶尔我也帮忙,小些的弟弟妹妹只顾抢凳子、分筷子。父亲点燃黄荆棵把子,放在上风头的空地上驱蚊。黄荆棵是老家特有的一种灌木,枝条可以用来编筐,比柳枝结实耐用,田间、地头、山坡上,一丛一丛的,春天返青。入夏前,将嫩黄荆棵割回来晒干,扎成细长的把子,乘凉时燃一根,青烟缭绕,烟随风走,拂面而来,伴随一股淡淡的植物芳香,耳边嗡嗡嘤嘤的蚊子闻风而逃。夏天的风时起时歇,没有风时,母亲会拿起蒲扇,大弧度摇晃,使扇出来的风尽可能多的覆盖到我们的身上,时而还会在我们赤裸的背膀上拍一下,驱赶可能贼心不死的蚊子的攻击。</p> <p> “娃(方言读音:啊)们的,出来玩,莫待屋里打疲寒”。外面响起熟悉的“暗号”声,并且不断有声音叠加。乡下人,白天,大人忙田忙地,孩子们也有任务,今天你要放牛,明天他要为晒在外面的谷物、照猪照鸡;大人捆草头、挑草头,小孩搬抱子,或端茶送水,很难招乎齐全,吃完夜饭这段时间,才是孩子们自由活动的光景,一呼百应。这不,外面有响动,一个个支楞起耳朵,胡乱扒几口饭,扔下碗筷就往外跑。</p><p><br></p><p> 稻场里,孩子已经不少了,那个时候孩子多,随便一个家庭四、五个;还有叫七巧的,她娘连生了七个姑娘,还望儿。孩子们像刚出牛栏的牛犊,横冲直撞,满场子乱窜。手也不闲着,你摸了他的脑袋,被紧追不舍,他拉别人的胳膊,又是汗又是泥,光溜溜的,一挣、泥鳅样的滑脱了,乐得打颠。女孩子也想掺和,常被粗犷的阵仗吓得中途折返,左躲右闪,一旁当看客;时不时、瞅准时机挠一爪子,自己个偷着乐。文静些的孩子满树空儿找知了,草棵林里找蟋蟀,猫腰不动,听见声儿,一捉一个准。有两个孩子偷偷向河边诱,被他妹妹发现了:“又去偷黄瓜的——好吃瓢”吓得他们赶紧往回跑。</p><p><br></p><p> 一会儿,有孩子就哭起来了,听声音是女孩子,好像蛮陌生;原来是塆里来的客娃,为了保护手中唯一的一颗糖,被抢糖的孩子撞倒了,坐在地上不起来。“骂他,骂他——”一旁的孩子接连出主意。“他叫么名字唻?”客娃爬起来问;“叫杨大炮”。“骂你妈、杨大炮……杨大炮、骂你妈”果真一声接一声,喊起杨大炮的名字骂开了。这时,她外公气冲冲地过来了,原来他的绰号叫杨大炮,全场的孩子见状,嘎嘎地笑成一团。幸亏不是塆上的另一个人,平时遇见孩子老爱吓唬人家:远远的用手指着孩子:“立定”。孩子立马站住,见他“怒目圆睁”,忍不住撒丫子开跑,他又一双脚在原地踏得山响,越喜欢的伢子他越吓唬——怪得很。如果听到你骂他的绰号,那还得了。</p> <p> 孩子们闹腾有一会儿了,大人们的家务也做完了——鸡进埘(方言读音:酬)、鸭进埘,猪吃饱、牛入栏,洗碗,洗澡。男人扛着竹床,女人抱着孩子,摇摇晃晃来稻场乘凉,赶热闹。稻场临近河边,地面平整,四周空旷,溜溜风一阵一阵的,吹得人舒服。人们相互打招呼,安置好竹床,男人往男人堆里走,女人往女人堆里聚,你一言我一语聊着各自的见识和新鲜事儿。聊着聊着,说话声越来越稀蔬,断断续续的,渐渐如梦中呓语,手中的扑扇也耷拉下来了,好半天儿,才机械性的摇晃一下。</p><p><br></p><p> 有个华大婆,白天精明,入夜迷糊,似乎有些轻微夜盲,每年过夏天孩子经常从竹床上滚下来,不知道。再糊涂的女人也有母性的明白,忽然间,就听她叫:“哎呀妈——娃呢、娃呢?”慌慌张张在地上乱摸,第二天问,她不一定记得。有人故意趁她熟睡时喊:“华大婆,娃呢?”;她“嗯——”一声,突然一骨碌爬起来,一摸,娃在,倒下去,继续呼呼大睡,也不恼。有一次,孩子真就滚到了河边沿,被一棵大树挡住了,幸亏发现及时;夏天脑袋上经常有疱的,可能就是她家的娃子。</p> <p> 天好高,繁星点点,月清如银;黑黝黝的山峦似夜女子,空灵朦胧柔美;河道旁的树木,枝叶扇动,叶是风的信使;空气中弥漫着无与伦比的洁净与祥和。孩子们疯够了、累了,大一点的自己回家去了;小一些的,或扒在大人的腿上,或躺在大人怀里睡着了,手里的玻璃瓶子里、萤火虫还在兀自闪烁;更小的孩子当然在母亲身边,躺在竹床上。</p> <p class="ql-block"> 夜露下来了,睡意踩着婴儿步频频袭来……有人打了个哈欠,接着,场上接二连三的哈欠喧天,哈欠传人。有人喊:睡了;回——人们纷纷站起来叫醒自己的女人,收拾竹床。竹床上已经有了露水,湿漉漉的,空气中的温度彻底凉了下来。这时,一阵风轻拂过来,大人孩子,人也舒坦,心也舒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说话间,几十年过去了,稻场做了房屋没了,河道只用不管堵塞了,早早躺在竹床上的女人老了,将扑扇插在短裤头后面的男人也老了……当年顽皮的、文静的、滚下竹床的娃们多半成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兄弟姐妹,天各一方,是最好的亲戚。走着走着,喜欢的,不喜欢的,越来越多的走丢了,成了一代人记忆里的乡愁。<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2328字数)</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i>(末篇《乘凉》,敬请期待……)</i></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i>二0二0年八月十日写于湖北孝感</i></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i>刘仁杰原创文字,图片源于网络</i></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i>谢谢欣赏,欢迎交流!</i></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