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 子（小 说）

曾是女兵

老作品展示（2）

阿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这人呀，急脾气，心里一有事就失眠。

阿霞失眠是有原因的。

月初的早晨，房东来找她，让她限期搬家。这段时间，阿霞所住的小区房价猛涨，出租房价也火箭似的往上穿。

房东怕吃亏，合同没到期就要将阿霞扫地出门。

阿霞好说歹说，房东就是不理睬。

阿霞急了，冲房东说：“我老公抗洪抢险可是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去了，你总不能这样对待他的家属吧？”

房东男人不屑地说：“大姐呀，你老公保护的是哈尔滨人民，不是我们？”

阿霞赌气坐到台阶上。

阿霞的气不是针对那个见钱眼开的房东男人，她脑海中闪过的，是一个和她命运息息相关的男人。这个男人叫明远，是驻地某武警部队的一名连职警官。

一场接一场的特大暴雨，哈尔滨险情重重，随处可见泱泱大水。明远在夜晚12点钟的时候随部队出发去抗洪抢险了，一晃十来天过去了，音讯皆无。

阿霞的生活乱了套。先是莫名其妙地被打工的医院炒了鱿鱼，接着儿子病了，高烧咳嗽。大半夜阿霞一个人背着儿子跑医院打点滴，医院静悄悄的，儿子缩在被子里睡着了，阿霞坐在床边，看着儿子通红的小脸，眼泪无助地流下来。

阿霞脑子里闪过十年前那个日子。十年中发生过许多事，也淡忘了许多事。那天下午发生的事却成为阿霞记忆中的永恒。

那年冬天，冷极了。

明远随部队到达吉林省一个偏远小村庄搞拉练演习。部队分散住到老百姓家，他和战士们被分到村西头吴老汉家。

吴老汉是个朴实的庄稼人。家里四个女儿出嫁了三个，还有一个老闺女阿霞中专毕业在镇上医院当护士。

明远勤快，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扫院子、提水、干农活。吴老汉和老伴欢喜得合不拢嘴。直夸明远是个好小伙子。

那天训练回来，明远口干舌燥，拿起窗台上的矿泉水瓶喝了两口。感觉味道不对时，他已经咽下去了。不到五分钟，1米77的大男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战士们慌乱地不知所措。

阿霞下班回家刚进门，得知明远误喝农药的事。

娇小的阿霞冷静地指挥着，“拿大桶提水，快，一定要快。解开他的衣扣。把他的腿拉直，身体向侧面倾斜。灌水……”

战士们机械地忙碌着。

两桶水强行灌下，明远吐得像小型喷泉。

阿霞伏下身给明远口对口做人工呼吸。一阵忙乱后，明远被紧急送往市里大医院。两小时后，急诊室平静下来，昏迷状态的明远逐渐有了意识。

医生说，“灌进去的两桶水，稀释了明远胃里的农药。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阿霞救了明远的命。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救命之恩。

一年后，恩人变成妻子。

两年后，他们的爱情结晶——宝贝儿子出世了。

爱情是甜蜜的，生活却是窘迫的。结婚九年，他们换了七处住所。

阿霞不够随军条件，辞去镇医院的正式工作，迁移到部队驻地附近，渴望一家三口过着团圆的小日子。没想到，一个月只能见到明远一、两次。

阿霞能干，肯吃苦。当过幼师、做过会计，超市打过短工，医院做过护士。钱没挣多少，却攒足了社会阅历。

阿霞在家里办了个英语补习班，学生只有两个。阿霞教学生耐心认真。两个学生的英语成绩直线上升。

英语补习班火了。一下子来了三、四十个学生。明远工作忙，双休日也看不到人影。

阿霞里里外外忙得疲惫不堪，心里是甜的。

部队小区新楼房的钥匙发下来了，这是阿霞十年来的一个梦想。虽然没入住，还要每月交房贷，心里总算是踏实了……

 

2007年8月2日发表于《葫芦岛广播电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