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尕那你将走向哪里

深海

三年前到梦中的扎尕那旅行。那是六月的时候。 那时候，她还没有被彻底的开发。道路崎岖颠簸。藏族村寨还保持着原有的风貌。牛儿悠然的在山坡路边吃草，藏寨黑黑的木板墙，黑黑的屋顶，炊烟袅袅，处处透着自然的历史沧桑。山坡，屋顶姹紫嫣红的经幡摇曳，风马旗在屋顶飘扬，金顶的寺庙时时传来诵经和酥油灯燃烧的味道。村庄的道路，那时候，还是泥土路。时不时，就能遇见藏族的阿妈背着背篓，手里转着转经轮，手里拿着佛珠轻捻，嘴里念念碎碎的走过。孩童放学，追逐打闹在回家的台阶，山道，街巷。看着我们会停下来，用大眼睛审视着我们这些突然闯入这画卷里的外来人。眼睛里，满是迷惑……然后，转身又嘻嘻哈哈的跑了。惹得路上一片尘土飞扬。 白天，有我们的闯入，她格外喧嚣。晚上，她安宁的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就那么搂着我们和村民们睡了。只有风吹过树叶，吹动风马的声响，山泉从山上冲下，击打着古老黝黑的水磨，吱吱扭扭，唱着恒古不变的催眠曲，伴我们入眠。人与自然多么和谐。让我们难得摆脱了城市的烦躁，回归，陶醉在如画如诗的梦幻里。 下雨时，扎尕那更是迷幻曼妙。烟雾缭绕，美轮美奂。漫步上山的栈道，一步一景。由不得你不时时停下脚步，由不得你不在心里赞叹。步行游走十里画廊，在烟雨蒙蒙里寻找那神仙一般的传说。湿透了衣服，心里却美的没法顾忌自己。只想融入这山，这水，这烟雨飘渺的画卷。 　　那次，离开后还想着再次回到这里，再游，再看。 三年后的我又重游扎尕那。 道路铺设的很宽，做了唯美的护坡。藏式风格的画作，色彩浓烈。人还没有靠近扎尕那心里已经开始自我陶醉起来。她会是怎么样子的？她会不会更美，更梦幻了？ 车就停在，扎尕那的门口。朋友停车，我们准备上山。因为，正是中午两点多，天气很热。又可能因为，疫情的缘故，游客并不多。 我作为来过一次的人，朋友让我带队领大家游玩，我欣然应允。给同伴们讲着如何如何的梦幻和美丽。 几公里的栈道在维修加固，蓝色的塑料篷布包裹着它。我们只有绕道而行。踩在崎岖泥泞的山坡，林地里乱走。累的一个个挥汗如雨，气喘吁吁。回头，远眺那远处的村寨，完全变了模样。藏寨呢？怎么全部成了水泥的丛林。经幡，风马呢？它们统统的不见了。这还是扎尕那，那个充满梦幻色彩的地方吗？ 我应该能想到的。进入村子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的。 一个个大型停车场，在不断的扩建，不断的劈山造地。 风景区门口，饭馆，商铺一个接一个，藏族的大妈也忘记了念经祷告。手里拿着花环，纪念品推销，叫卖。孩子们也是。所有人的眼中都失去了纯朴，只剩下一种颜色，一种味道。金钱和铜臭。 没有了，栈道。草甸随我们游走，草木由我们践踏。几个月后，栈道恢复通行。那被我们所有人踩踏出的伤痕，是不是要很久很久，也许需要十几年才能恢复吧。这样她还美吗？ 我们为了追求经济的发展，毁了太多，太多。 仙女滩的草坪快踩踏的没有了，只留下一地的蔫巴巴的，泛着黄的草皮无力的在我们的践踏和蹂躏呻吟，叹息。 “小伙子！前面还有没有什么可看的景色？” “没有了！就是这栈道，还有远处的村寨都毁了，往下走没有什么值得看的了！”我带着些许的幽怨和颓废，无精打采的回答着这位南方来的大姐。 “他妈的！全部是些骗子，骗老娘说多美，多神奇……他妈的都是骗子。除了牛粪有什么……”骂着说着她顺着我的身边走过，我能感觉到她身体里燃烧的怒火。 我也是骗子。给妻子和女儿及儿子说过，这里多好，多美。格萨尔王和神女的故事。石匣子，石头城，神仙都羡慕的地方。可惜，都成了过去。 仙女滩毁了。我抱着最后的希望走入“十里画廊”。 一辆接一辆的摆渡车撕碎了山里的宁静。摧毁了人安安静静行走画中的意境和感觉。 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兴趣。转头带家人来到景区门口，给她们三个买了摆渡车票，让她们坐车找一回“走马观花”的感觉。我选择坐在溪边没有被垃圾和排泄物污染过渡的树下坐着，休息，等她们回来。 看着，景区门口熙熙攘攘排队等候坐车的人们，看着停车场一眼望不到边的车。 我的心莫名的焦躁起来。 我们有多少美妙奇幻，富有历史意义的景点都毁在了这过渡的开发里了。 扎尕那这神仙都要留恋的地方，会不会很快的连我们这些凡人都不愿意来了呢。 她失去了原有的风貌，原有的质朴，自然，她还有什么值得人向往的………？ “爸爸！你真的是一个大骗子！什么十里画廊。屎里画一个狼还不错！里面全是牛粪，幸亏我们坐了车，不然，脚上一定全是牛粪。”儿子惺惺的说着，埋怨着我。 “今天是晴天不好！你不知道晴西湖，雨西湖的感觉吗？你看！有云过来，待会下雨了她就美起来了！”我尴尬的解释着。 她们母子三人，用鄙视的眼光看着我。 三三两两，两两三三，队友们都托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了。 看他们和她们的样子我就知道他们有多失望。 回。找酒店住宿，吃饭。 我们进入深山深处。这里也才准备开发。也有宾馆和名宿，也有还完全保留的藏寨。这可能是她最后的一点遗迹了，再过两年估计什么都不会剩了。 商业化会铲除所有的自然和美好。她会不会像凤凰古城，请都没有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