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雾信步

茯枫扣竹

　　每天醒来，习惯了满怀期待挨到阳台，朦胧中沉醉于熟悉的那方“诗意亭台”。

　　今早晨起，天色惊艳得燃起了我的窃喜，心潮暗涌鼓动我赶紧拾起惊喜，晨曦悸动催促我匆忙梳洗。按往常经验，今天会有让我为之着迷的霞光雾气，景乃常记，缥缈晨雾之景常存思绪时而追忆，你既在初秋朝我信步走来，我便怀揣美好信手留存你的青睐。

　　都说风云莫测，怕拖沓太久怠慢了雾色。心怀忐忑，穿过玉米林的阻碍，终把你真面揭开。

　　你一改初见时若有似无的隐现，早已在湖面上缭绕韵致，在沟渠尽头山的边缘铺开。朝霞不吭声儿地在天上伸展开来，静静变换着神秘的色彩。露珠轻抚，稻子山花在睡梦中醒来，浓浓的绿韵绘出生命不息的华彩。秋日初见，你仿佛缩进角落寻求温暖，姿态也和往昔差异明显，却一如往日般自在。

　　为缩短与你的距离，迈开步子试图走近一些。恍惚间，你的身姿似乎淡了点，裹着朝霞，携着人家，飘成一条粉色薄纱。倏地怀疑，是否不该太亲近？惊扰了你，一抽身，我们又相隔万里。转瞬，不觉扬起嘴角，笑起自己的痴来。自然之雾，怎怕凡俗人惊扰？未免有些庸人自扰。那轻了薄了的，和着素云黛山，傍着碧湖青草，岂不正好！

　　挨近些，你的容颜清晰了些，也亲切了些。

　　或许因着你的关系，今天的格桑也明媚了些许，你看，它们朝着远山和云霞，笑得多澄澈。

　　为留下你的全貌，顺着镜头，我背向你狂奔。视线延伸，我把你的身姿看清。横向的你，是一只扶摇而上展翅盘旋的大雁，环视人间；纵向的你，是一只毫不吝啬敞开双臂的凤凰，凤尾蜿蜒。

　　翘首凝望，你与群山相拥，臂弯里住进温柔；极目而视，你与霞影相接，深情中露着神气。大地将你孕育，你酝着烟火气，融进朝阳照亮的云彩，与这舒爽的初秋之晨互相辉映。

　　我并不太温柔的眉眼，朝着你的方向总是深情款款。

　　即使离你渐远，阳光也带你爬进我的心坎。在这俊朗的晨间，天空的云翳和我早已心照不宣。

　　贪恋你，有些情切，寻思着从不同的角度多寻觅，沿着湖道，围着湖心，我大步流星。

　　倒退着，移步到阳光抚过的边角停靠，一步一步看你躺进山的臂弯，地的怀抱。

　　听风吟，识鸟鸣，湖边孩童踏歌行，伴着音韵，瞥见你在谷间隐约缭绕，身姿已不太明了。晨光普照，轻哼一曲，与你作别，即刻加入奔跑的赛道。

　　原以为今天的你，就此收起裙裾，未曾想，你也在你的世界里翻搅，酝酿奔跑。背向太阳的我，只觉天色渐渐暗了些，待我转过弯道，你已开疆拓土，将世界一一环抱。

　　身形不及前时轮廓清晰，也不似深秋深秋浓得拨不开的乳白，你只是为山湖树花都披上了粉纱。

　　在你怀里，在你的粉纱包裹之下，他们都变得有些羞答。

　　山收起了一贯的刚毅，漏出几分羞涩的妩媚；水漾清了一池的轻波，溢出几分微恙的娴静；树隐去了一身的挺拔，透出几分婀娜的身段；花藏起了一眼的深情，抛出几分醉人的娇态。

　　还有，还有那昂首的玉米，弯腰的稻穗；那隐约的荷花，远处的人家……

你不是画家，却随处撒着沙，把世界绘成画。漫步于沙画，沉默与你互答。

　　山峦饮愁绪，浓雾催风雨，混沌掩晨曦。以为清朗的晨会被你裹挟，你会用稠的白占领世界，用你的温纯携来一场秋的蒙蒙雨。兀地，你骤然抽身，只剩些微余味，与周朝飘忽共存。

　　掀去了一半头纱，半遮半掩的世界，漏出似醒非醒的朦胧、沉寂和无暇。

　　湖上环绕庄稼，湖里连绵人家。湖道行人嘻哈，湖边钓者自话。

　　今天确有迷醉的雾，短短一小时内变换着招数。我一次一次的推测都在你的变幻中迷路，岂非妄言经验固步？

不是第一次感受自然的莫测，却是第一次信步对她作稚嫩的推测，原以为按经验没差错，可在神奇磅礴的自然之下，也许经验本身有时就是主观认定的错误。

在初秋的晨中踱步，揣着欣喜沉醉在你限定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