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的 父 亲 <p class="ql-block">作者:陈玉杰</p> <p> 我的父亲</p> <p class="ql-block"> 该我给93岁的老父亲做饭了, 早上五点钟,被父亲正在进行的健身运动震醒。干脆起床吧,反正也睡不着了。</p><p class="ql-block"> 我站在父亲的不远处,看着父亲做运动,看着父亲原本挺拔,厚实的背,不知道啥时候,变的有点不是那么笔直了。</p><p class="ql-block"> 父亲没有发现我在他后面,仍然一丝不苟地做着自己编的运动操。 当我看到父亲用手扶住门框,做踢腿运动时。我心中的酸楚竟如涟漪般的荡漾开来,一圈又一圈,久久挥不去。终于顺着我的指尖流淌出来,流淌在我的眼角,流淌在父亲的背上。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苦难</p><p class="ql-block"> 父亲生于抚顺市,奶奶过早离开人世。我的爷爷是靠技术吃饭的人,爷爷的技术当时在抚顺煤矿是数一数二的。爷爷凭着眼力就能看出,哪个掌子面会出多少煤。</p><p class="ql-block"> 1942年的时候,倔强的爷爷,不肯给伪满政府卖力,被迫举家迁移,带着姑姑和叔叔回到山东老家。</p><p class="ql-block"> 那年我的父亲14岁,爷爷把父亲留在了抚顺市,父亲一人居住在抚顺市跑马场的房子里。</p><p class="ql-block"> 爷爷走后,父亲的日子过得很艰难。父亲在抚顺露天矿洗过煤,在个体户理发馆学过徒,沿街卖过花生米等……。</p><p class="ql-block"> 1945年,父亲得了伤寒,家里无人照顾父亲,在病的严重的时候,被拉到一个隔离间的大房子。父亲被扔在大房子里,无人过问。病情的折磨,难忍的孤独让父亲一人承受着,父亲在大房子里听天由命。不知道是老天爷看父亲太可伶给予的眷顾,还是父亲求生欲望太强烈,父亲终于熬了出来了。当回到家里的时候,父亲的脚后根烂掉很多肉。这场病使父亲整个身体亏到极点,虽然病好了,可是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因为身体的缘故,父亲一直在家里闲置着。</p><p class="ql-block"> 父亲进厂了</p><p class="ql-block"> 1948年,父亲被接管抚顺挖掘机厂的军代表,领进工厂大门,成了一名正式工人。父亲见人就说,是共产党救了他,没有共产党,就没有父亲的今天。是共产党不再让父亲流浪,让父亲有了一个固定的“家”。</p><p class="ql-block"> 父亲进厂后,一直努力工作,报效自己的工厂,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工作。</p><p class="ql-block"> 父亲从开车床学徒干起,当时工厂规定,车床学徒三年时间满徒。由于父亲的勤学苦练,一年时间,就破格满徒并晋升二级工。从此,父亲在这个百年大型挖掘机厂,有了施展自己才华的舞台。</p><p class="ql-block"> 1950年父亲和母亲结婚了,父亲和母亲结婚,属于父亲高攀了母亲。母亲出嫁的时候,姥姥和舅舅给的陪嫁是,一个炕琴柜子,一个很漂亮的装被子用的亮格柜子,一张八仙桌,两把椅子,一个装洗脸盆的架子。还有一个极为端庄的装饰品,就是在八仙桌的墙上,有一个带山水画的大镜子,大镜子两面,有一副玻璃对联。结婚那天,父亲的穿戴都是借的,家里唯一的家当,就是一口朝鲜族的铁锅。</p><p class="ql-block"> 1951年,朝鲜战争爆发,为了支援我们志愿军在朝鲜的供给,工厂经常是加班加点抢进度出产品。这个时候,父亲几乎天天工作在车间。</p><p class="ql-block"> 又过了两年,我们国家,为了加快工业建设,掀起热火朝天的大干社会主义的高潮。父亲为了避免家庭的拖累,在1953年的时候,把母亲和姐姐以及不到一岁的我,送回山东老家。父亲自己扛着行李,来到车间,吃睡在车间,不分昼夜地工作着。</p><p class="ql-block"> 1955年,父亲提升为“五四青年段”段长。同年,代表“五四青年段”出席辽宁省在沈阳召开的青年代表大会。1958年,被任命为金工二车间党支部书记,主任职务。</p><p class="ql-block"> 父亲进川了</p><p class="ql-block"> 1965年,父亲受命于支援“三线”建设任务。担负着泸州长江挖掘机厂金工车间的设备安装,人员调配等任务,被工厂任命于金工车间主任。为完成车间的设备安装任务,父亲带领车间所有人员,顶烈日,战酷暑。不分节假日,星期天,奋战在车间厂房里。看到一台台设备如期安装完毕,父亲才松一口气。然而,由于过分的劳累,父亲病倒了。</p><p class="ql-block"> 1968年父亲回抚顺探亲,也就在这个时候,泸州的武斗爆发了,父亲被迫堵在抚顺回不了泸州。半年的时间,父亲没有开工资。</p><p class="ql-block"> 那个时候,我经常看到,父亲的同事,也就是长江挖掘机厂回抚顺探亲的,各个车间的领导,来我家商量事情。商量怎么回泸州,商量怎么度过眼前无生活来源的难关。</p><p class="ql-block"> 人常说,患难见真情,这句话真的不假。我们家在父亲不开工资,一家七口人处于极度困难的时候,是父亲的同事,住在我家对楼的李叔叔,对我家伸出援手,每个月都拿钱接济我家,直到工厂为父亲补发工资为止。泸州的武斗还在继续,父亲想尽一切办法,毅然返回泸州。带领着车间全体职工,坚守岗位,保护车间资产。</p><p class="ql-block"> 父亲带我们进川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1970年的时候,父亲再次回到抚顺市,这次回来,父亲是来接我们全家去泸州安家的。当时,母亲有很多不舍,不愿意离开多年生活的这个城市,更不愿意去被人们传得沸沸扬扬的贫穷的泸州市。父亲一面做母亲工作,一面大张旗鼓的,准备做搬家的事宜。在母亲无奈的情况下,父亲带着母亲和我们举家南迁。</p><p class="ql-block"> 那年的五月份,父亲带着我们在抚顺南站火车站上车。随着火车的一声长笛,火车慢慢地开动了,我扒在火车厢的窗户上,挥手告别家乡亲人。随着火车慢慢加快行驶,一排排高大的烟筒,一栋栋整齐的楼房,慢慢消失在我的眼前。从此,家乡变成了故乡。</p><p class="ql-block"> 1,回老家认祖</p><p class="ql-block"> 一路上,父亲带我们回到山东老家认祖,父亲的老家是山东省宁津县。这是我第二次回到老家,下了火车后,父亲给我们几个孩子买了当地的血肠,那是我第一次吃到最香的一次血肠。</p><p class="ql-block"> 然而,七十年代刚刚开始的时候,我父亲的老家,没有给我留下一点好印象,留给我的都是贫困和落后。我目睹了老家的亲人们,一年四季靠地瓜干为生的生活状况。看到无边的盐碱地,给鲁西北人民带来太多的苦难。</p><p class="ql-block"> 老家的亲人们看到我们回来了,不敢慢待一点我们这些城里来的亲人,拿出家里最珍贵的白面,给我们包了饺子,拿出准备给儿媳妇生孩子时候吃的鸡蛋,给我们炒来吃,让我们心里实在过意不去。</p><p class="ql-block"> 拜别了家乡亲人,父亲带着我们继续坐上火车前行,不知道又坐了多少天,终于到地方了。火车停了下来,我走出火车,看到站台上,有《隆昌》两个醒目的大字。我把“隆昌”两个字,牢牢记在心里。走出站台,看见父亲单位派来专门接我们了。我们坐在客车上,又是三个多小时,才到达泸州市。</p><p class="ql-block"> 2.在长江边上</p><p class="ql-block"> 父亲带着我们走到长江码头旁,要上船了,我们紧张地,慢慢走向踏板,生怕不小心掉到江里。小心翼翼踏上晃动的踏板,一步一步终于晃到船上。</p><p class="ql-block"> 木船在船夫一声浓浓的川味幺喊声中启航。只见船桨翻起层层白浪,船夫用力摇着木船前行,木船后面留下一条长长的波纹。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长江那清澈的江水,看到江水在我身旁潺潺流过的时候,我才发现,长江水平静温馨,那份安静让我彭拜不止的平凡心,在水声中得到安宁。</p><p class="ql-block"> 横渡长江的木船很破旧,木船内有两排面对面的长条凳子,由于上船的人多,我没有座位。我站在船的中间,观看滔滔江水那奔腾的气势,木船划了近二十分钟靠岸了。我们下了小木船,展现在我面前的是,大片的竹林和桔子林,还有漫山遍野的绿色秧苗,及不规则的,零零星星的农民居住的茅草房。</p><p class="ql-block"> 3.茜草我的家</p><p class="ql-block"> 这就是父亲常跟我们描绘的茜草坝吧,这就是我们今后的第二家乡吗。父亲又带着我们徒步走了近半个小时,在经历了十多天的长途跋涉后,我们终于到自己家了。</p><p class="ql-block"> 在我们还没来泸州的时候,父亲给我们描绘泸州茜草的家,是多么的宽敞和漂亮。当我亲眼目睹到这里的家时,感觉与父亲描述的差距很大。我们居住的住宅楼,怎么看都感觉房子还没盖好,红砖头都露在外面,墙的内外没有任何抹灰。</p><p class="ql-block"> 楼房坐落在农民的稻田地里,我家门牌号是九号楼四层小单元。大长走廊,我家住的四层,当时居住七户住户,两个旱厕所,两个水笼头。厨房靠走廊的墙是半截的,还有一半是木头条式的,不怕钥匙忘到屋里,一伸手就可以把门打开。</p><p class="ql-block"> 我家通往外面的路,有一条很窄的而且要转三个弯的条石小路。这条石板小路窄到只能走一个人,两个人相遇,必须互相侧着身体才能通过。从此,我们跟着父亲在这里,开始了自己的工作和学习任务。</p><p class="ql-block"> 4.攻克难关</p><p class="ql-block"> 1971年的时候,长江挖掘机厂接到四川省下达的,支援攀枝花钢铁基地,急需五台四立方米挖掘机的任务。工厂提出“大干100天,拿下五台四立方,十一把礼”的口号,为完成任务,工厂各个车间都投入了这场大战之中。父亲所负责的金工车间也不例外。</p><p class="ql-block"> 然而,金工车间面临的困难是最大的。在加工底座需要5米大立车,加工平台需要8米大立车,而当时的金工车间只有一台3米立车。面对困难,父亲带领着车间所有人不等不靠,亲自组织成立了攻克难关的革新小组。带领大家群策群力,想尽一切办法。车间为完成底座和平台的加工任务,精心制作了一台拖臂车床,把加工件固定之后,拖臂车床围绕工件移动加工。活件加工完后,经检查,完全达到质量要求,有效解决了底座,平台的加工问题。在加工大回转齿轮的时候,车间土法上马,改装了一台牛头刨床,自制一个横向刀架,安装在牛头刨与垂直进给刀架之间,以实现横向进给运动。他们把牛头刨床安装在地坑上面的平台上,大齿轮下到地坑里,放在一个滚动支架上,以便转动。加工出来的齿轮,完全符合图纸要求,为工厂节约了大量资金。</p><p class="ql-block"> 金工车间用这种蚂蚁啃骨头的办法,有效地解决加工活件的难度,深受工厂和有关部门的好评。在这期间,父亲一直吃住在车间,直到五台四立方米挖掘机零部件,在金工车间加工完,父亲才回到家里。</p><p class="ql-block"> 那个时候,父亲是工厂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每天上下班骑自行车的队伍里,就会看到我的父亲,穿着一身工作服。因为父亲经常工作在车间现场,为了方便,上下班从不换衣服,就是一身工作服。这在当时上班队伍里,是独一无二的。工作服裤子的膝盖处,还有两块特别引人注目的椭圆形的大补丁。</p><p class="ql-block"> 常听父亲周围的人说,父亲在车间,把自己忙得像个陀螺,经常忘了下班的时间。家里无论大小事,都是母亲打理。父亲从来不过问家里的事情,母亲曾经这样形象地,形容我的父亲,家里的油瓶子倒了,都不去扶一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离开泸州了</p><p class="ql-block"> 1975年,父亲受命于四川省机械厅重托,来到内江锻压设备厂任厂长和党委副书记。</p><p class="ql-block"> 当时的锻压设备厂,由于受“四人帮”的干扰和破坏,各方面受到的损失很严重,几年都完不成成任务,拖了省厅的后腿。</p><p class="ql-block"> 父亲到工厂后,从抓两级领导班子入手,以整顿全厂劳动纪侓为契机,组织全厂职工开展“115”会战。并亲自制定“大战四季度,完成115台压力机”这一任务决策。</p><p class="ql-block"> 在那年的四季度,父亲又是不分昼夜地工作在生产现场,几乎在办公室里看不到他的身影,(父亲的办公室兼卧室。)。硬是带领全厂职工,凭着一股敢打硬仗着作风,在四季度完成了115台压力机生产任务。不负众望的父亲,使工厂走上正轨,第二年工厂扭亏为盈。</p><p class="ql-block"> 在内江锻压设备厂,父亲的任劳任怨,埋头苦干,率先士卒的作风深受全厂职工的好评。所以在父亲离开内江锻压厂的时候,全厂职工都到厂大门口送行。</p><p class="ql-block"> 父亲回到泸州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由于父亲工作业绩突出,加之母亲再也不想去人生地不熟的内江锻压厂了。</p><p class="ql-block"> 1978年,四川省机械厅领导,考虑到父亲的身体健康,把父亲调到距离我家很近的,泸州长江液压件厂任长厂,党委副书记。</p><p class="ql-block"> 父亲来到泸州长江液压件厂,几年的时间,工厂发生的变化,全厂职工是有目共睹的。1978年,工厂实现利润264万元,1979年实现利润340万元,1980年实现利润118.90万元,1982年实现利润486.8万元,1983年实现利润521.7万元。由此,泸州长江液压件厂跃居全国机械行业十大工厂之一,受到省机械厅好评,利润居全国同行首位。</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父亲离休了</p><p class="ql-block"> 1990年父亲离休了,父亲的工厂为了发挥老领导的作用,让工厂几名领导,开办了营业部,父亲主管营业部的工作。 </p><p class="ql-block"> 几年来,父亲把营业部盈利的资金,全部用在退休职工的身上。每年过年的时候,父亲都给工厂的退休职工发放慰问金,自己从来没有多拿过一分钱。</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这一举动,深受工厂领导和广大退休职工的好评。父亲常说这样一句话,没有工厂就没有自己的一切,是工厂培养了自己,自己没有任何理由不去报效自己的工厂。</p><p class="ql-block"> 父亲从参加工作,到离休回家。几十年来,廉洁自律,工作任劳任怨。给我们下一代留下永远的榜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爱岗敬业的精神,更是留给我们的无价之宝。</p><p class="ql-block"> 后记</p><p class="ql-block"> 人都说,父爱如山,也有人说,父爱似海。在我看来,父亲给我的影响,如那清澈见底,缓缓流淌的溪水,虽然不及波涛骇浪那么惊人,也不及高山险峰那般雄伟,但却永远滋润我的心田。</p> <p>前排左数第四是我的父亲。</p> <p>前排左数第四是我的父亲。</p> <p class="ql-block"> 2020年8月7日 立秋</p><p class="ql-block"> 于泸州江南新区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