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娇女

麦朵朵

　　

    左思在《娇女诗》中写道：“吾家有娇女，皎皎颇白皙”。我女儿半岁前，几乎没出过家门，她爸爸引以为豪的就是女儿皮肤白晳红润，常见人就开启自嗨模式：“我女儿长大长得漂亮不漂亮都无所谓，因为我们白啊，一白遮百丑呢”。他这么在乎女儿皮肤白，一是因为他自己皮肤白，而我儿子呢，随我，他常叫我俩“小非洲”，二是父亲看见女儿，真是上辈子的情人，满心欢喜，满眼爱恋，比如给女儿扎个小辫子，他不停在旁边碎碎念：“少扎点，皮筋会揪疼的。”。

　　但再好的父亲还属于男同志系列，男同志独有的特质他都有，比如粗心吧：让他给女儿穿衣服，他会上边给穿个夏天的小衬衣，下边给穿个秋天的长裤子；他带女儿出去参加饭局，女儿吃不吃饭无所谓，只要给她个手机，她不捣乱就一直玩到半夜回去，不考虑孩子是否睡眠不足。给女儿洗澡时，刚蘸了水就抱出来擦干了，像写毛笔字墨水太多会晕染一样，害得我去给女儿洗澡时女儿就大叫：“让爸爸来，爸爸洗得好”，其实应该叫爸爸洗得快……诸如此类的事如撒到沙子里的米粒一样，难以数清。

　　相对于她爸爸来说，我这当妈的可要尽心尽责多了，每天做饭得照顾她的小胃口，她爱吃的就是我喜欢的。为了让她多吃一点饭，早上早早把她叫起来，下楼转上一圈再回去。为了让她多喝一口水，又是当黑猫警长，又是变身佩奇，一会做个游戏，一会苦后婆心。这当妈的，真累！

    但有女儿的日子，又常常是累并快乐着。四年前我在手术台上看了她一眼她被送到儿科后，我既担心又喜悦，忍不住一直流泪。麻醉师听声音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姐，她激动的话语给我带了莫大安慰：“多好啊！眼睛睁开了，张嘴找吃的呢”。她又顺手拿手术台上的布给我擦了泪说；“别哭了，你想想二十年后她就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多幸福吧，你别情绪激动，安心睡一觉，让医生好做手术”。我闭上眼睛，怎么努力也想像不出女儿20岁的模样，就像想像不出我再过二十年会怎样的苍老一样。我脑海中闪现这样一个场景：我拉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她脑后扎了一个小辫子，微风吹起了她的小裙子，裙角轻轻地飘扬。慢慢地，拉着她的手，我睡着了，醒来手术已经做完了。

　　不知不觉，她真的到了穿着小裙子，拉着我的手走着的年龄。每当下楼时，我伸出食指，她立刻用小手紧紧握起来，这样让她的脚步变得更踏实。而更多的时候，我伸出大手，去握住她的小手，这样，可以感觉到她小手如心的温，如玉的润，如水的柔，如丝的滑，恨不得紧紧地捏两下。还有好多时候，拉着她走着，偏想要抱抱她，虽然30多斤，沉腾腾的，一边说她重得像小猪，一边乐呵呵地亲亲她小脸。边走她边给我讲，讲她编的故事，讲老师告诉她的知识：哪是斑马线，哪是火警电话，身体部位哪些不能被人摸，还要哼唧着临时看到她想要的东西让我给她买……不得不惊奇，老师教那么多知识，她也都还记得。

　　每天晚上上床，她都要把枕头摆好，然后指挥她爸爸和我睡两边，她要躺中间。我逗她说哥哥要是回来让哥哥也睡咱床上吧，她说“那可不行，哥哥得睡他自己的床上，你忘了咱去晓丽阿姨家路上的垃圾桶，三个绿色的挨着，就是咱们三个，一个蓝色的在一边，就是哥哥”。合着我们一家四口人都是垃圾桶啊，让我笑得岔了气。

    素面朝天的我，没给她任何化妆的影响，她无师自通地臭美起来，悄悄地拿我的口红把嘴抹成血盆大口，指甲涂成红色，又把眉毛也变成赤眉军的打扮，整个一小妖精出世，就这还不够，还要穿我的高跟鞋。把口红霍霍完后又用彩笔涂指甲，五颜六色，她洋洋自得，深以为美！

　　还有很多时候，她成l了野蛮小公主，不给她买东西她就不假思索一屁股坐地上哭，嘴里还念念有词，“妈妈啥都不给我买”，我要是不理她转身就走，她追上去口风又变了，边哭边诉“妈妈不要我了，妈妈不爱我了”，这还了得，还不马上抱起来，又是哄，又是亲，把她逗笑了才了事。

　　女儿四岁了，把白晳红润的皮肤留在了半岁，虽然她爸爸坚信她长大还会变白的，但现在跟她哥哥我们娘仨成了同一色系，我们相互看着，相看都不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