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昌之美69-静静的艾溪

深海小虾

晨起，天气爽朗，喜欢一个人到江边走走。寿昌这片土地让人感触挺深的，虽然，我记忆里的寿昌不过是爸爸妈妈常常说道的“街上”。许多地方都有“街上”，也有“街上人”，但似乎都与寿昌话里、兰溪话里提到的街上、街上人有别。这里，街上就是城里，街上人就是寿昌城里人。你想想，太康元年就始名为寿昌的县城，为什么语言当中到了极近极近的近代才让我意识到，寿昌与街上的区别。这挺有深意的。“侬嚓里侬？咋噶赏侬”——译：“你哪里人？我街上人”。 从街上步行，过状元廊桥，“江南”的景象会更怡人，且多一分安静。这边本来没有这样好的休闲之路可走，近年来的投入都随了我的想法。刚刚回来时，这边还是草丛泥沼路，我仍然忍不住走了许多次，拍了许多照片。在我正期待这边能修好路时，就有公家出力修好了。我站在这里拍马平庙后面的屋脊山，映在寿昌艾溪江河里，尤其早上，晨光先照到屋脊山，拍下来静与美都有了。走到这里听着李叔同的经典词《送别》，另有一番滋味上心头，淡淡的乡愁油然而生。 李叔同是民国四大高僧之一，他的师父印光大师，自称“常惭愧僧”，曾为寿昌的具觉禅寺——宋公庵写过匾额。这里看过去的对面就是古时寿昌的具觉禅寺院区。现在，仅有人们心里还有寺院的记忆，仅有地名记住了汉代宋均公的名字，还有那永远的宋公桥。由宋公说开去，寿昌的文明始于汉代，不为过。再说山峰汉代墓葬群出土的部分文物也算得上是文明历程之一吧。 可惜，我们没有资料印证，弘一法师曾来过寿昌的具觉禅寺。我想，按寿昌的知名度，嘉兴平湖人的弘一法师可能来过，只是没有留下笔墨遗痕吧？ 垂钓，是寿昌男人生活的景象。有些女人也加入垂钓，那是什么逸情，就说不准了。在寿昌的许多人，虽然很少远走他乡，但他们知天下，通明理，善人情，悟生活，淡名利，心稳重。这是有别于我成年后所历经的异乡人。我喜欢寿昌人，但我却很难融入其中，大概是因为阔别三十年的缘故。所以，我常常一个人独步江边，听这“长亭外，古道边，夕阳山外山……知交半零落……” 人生到了半辈子了，许多事依然不能清晰明理；也许正是这样才有了人间无限离奇的悲喜与色彩。从故乡到异乡，我特别感慨“知交半零落”。故乡离别久了，知交无几，志同不再。他乡住久了，想念故乡还有的几个玩伴；故乡住久了，又念起异乡还有知交可尽余欢。真是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呀！ 不如垂钓？我是想垂钓度余生的，将余生随江河而去，不问东西。但我不能坐下垂钓，停下身上就会有寒意袭来直到浑身凉透。垂钓也要有“命”或者“品性”配得，犹如出家。 之所以这里用了《送别》，是因为这里的景象太像那夜李叔同词中描述。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又附了我半生的心境，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多少次与父母亲聚散离别，今日想来皆是悲苦，离泪还在，鬓毛已衰，悲切几人知？我的脚步放慢，再放慢，“春愁难遣强看山”。妻不知、儿不知、友不知，只有我心知…… 思李叔同——弘一法师那么多才学又何妨？如果没有《送别》，除了佛教界，今日社会几人知道大师？三十九便看透世间悟空万事，誓言“非佛经不书，非佛事不做，非佛语不说”，以他的才学，大师圆寂70年后，仍有评语称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近代中国文明因弘一法师的遁世，而止步迷乱至今，我们不知道文明的方向，离乱了太多太多的先人探索。甚至古寿昌曾经的文明印记也一样凋零无几。周末凉亭下几个戏曲爱好者的弹唱，像是在呼喊那个失去的文明再回来，再回来。我是这样看的。我第一次知道弘一法师是2005年第一次去杭州的虎跑。那时只微感其人生曲折，不太理解其他。但他的送别写尽了中年人所遇所思，半生知交几零落，谁与我共欢？但寿昌人，把这些都藏于内心的，他们不是不喑世道，他们是明白彻底了。 漫步顺江河，游思伴波起。儿时的寿昌江，没有这样的静，江河里热闹非凡，都是打拼的人们；江水也比今天急。 寿昌江像我一样进入老年这样的静。原来游泳的寿昌江，现在只能垂钓不能游泳了。<div> </div>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梦 词：李叔同　曲：斯蒂芬·C·福斯特 哀游子茕茕其无依兮，在天之涯。惟长夜漫漫而独寐兮，时恍惚以魂驰。萝偃卧摇篮以啼笑兮，似婴儿时。母食我甘酪兴粉饵兮，父衣我以彩衣。月落乌啼，梦影依稀，往事知不知？汩半生哀乐之长逝兮。感亲之恩其永垂。 哀游子怆怆而自怜兮，吊形影悲。惟长夜漫漫而独寐兮，时恍惚以魂驰。梦挥泪出门辞父母兮，叹生别离。父语我眠食宜珍重兮，母语我以早归。日落乌啼，梦影依稀，往事知不知？汩半生哀乐之长逝兮，感亲之恩其永垂。 这些都是大师的音乐作品，不仅仅有《送别》，皆恰如我半生离愁漂泊之苦。 没有一个地方是我永久的住处，老家20年，房子已经破坏不能居住；异乡30年，家不是我的，是公家的，只有居住权，没有一分产权；回乡之后寿昌镇上已有5年，目前还没有固定房产，我们总结文明历程，为什么把我支离成如此破碎的人生，我不知道BJ年年开会是开虚会，还是在开吹牛皮会？ 好在，我仅剩下故乡的那点情，我还能体验到儿时的那点记忆，活在回忆里，安慰自己的那点不屈的灵魂。进士，宋公桥 《清凉》 词：释弘一　曲：俞绂堂 清凉月，月到天心光明殊皎洁。今唱清凉歌，心地光明一笑呵！清凉风，凉风解愠暑气已无踪。今唱清凉歌，热恼消除万物和！清凉水，清水一渠涤荡诸污秽。今唱清凉歌，身心无垢乐如何！清凉！清凉！无上究竟真常！　 半生已过，独寻清凉，己欲不起，清凉自来。2020.0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