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2013年7月25日开启的重返第二故乡引龙河之旅,实际上是一次误打误撞的旅行:原定于7月21日赴山东青岛出席俄罗斯文学学会年会,与北京的朋友约好大家买同一车次票,火车上见面。北京朋友买好了7月21日晚上10点50分发车的票,于是我和我原先的学生刘胤逵也买了7月21日这个车次的票,想在7月21号晚上出发。但我们忽略了一个事实,普通快车北京晚上10点50发车,到天津是零点15分,那就是第二天了!也就是说,到7月21号早上起床的时候,我们那次车已经过去七八个小时了!21号上午,刘胤逵打电话给我,说咱们的车已经走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再定今晚的车,已经没票了。只好放弃不去。(据说,我这次失误还成为那年俄罗斯文学会上的一个笑谈,凡是认识我的朋友都感叹我闹的这个大乌龙,也让众人从此加深了对零点问题的重视)但行李已经备好,出门的心气也煽起来了,不出趟门,实不甘心。想起当年下乡时的引龙河农场四分场老主任王立贤同志曾多次托人带信让我去,便上网搜了一下车票,居然有到哈尔滨的卧铺车,而且票价才150元,于是定下25日的车票,改从山东转关东了。</p><p> 7月25日下午上车,发现这是一列老掉牙了的绿皮车,连空调都没有。乘务员清一色全是50多岁的半老头。一问,他们是沧州铁路分局的机关干部,因为暑运临时加车,人手不够,紧急抽调来的。估计其中很多人从没干过列车员,爬卧铺、行李架气喘吁吁,卧具也整理不好。不过态度倒是和蔼可亲。与他们聊天,抱怨车上没空调,太热。列车员说:您花一百多块钱到哈尔滨,还想要空调?再说,车过山海关,不嫌冷就是好汉。果然,车过山海关后,不热了。后半夜还要盖上棉被。</p><p> 26日早上到达哈尔滨东站(老三棵树站),引龙河老战友张颐峰、马祥瑞、付振东来接站,驱车直接前往聚餐地点。张颐峰问我们想见谁,由他打电话联系。</p><p> 饭后,张颐峰等一众老友把我们送到明天去引龙河最方便的哈东站,找了紧邻车站的一家宾馆,安排住下。考虑得真周到啊!</p><p> 郭淑弟与哈尔滨知青卜桂媛合影。</p> <p> 应郭淑弟请求,张颐峰现打电话叫来了原天津知青,也是二中同学王瑞芝,老同学见面,分外亲切。</p> <p> 我这趟来,行色匆匆,只给大家带来王恺著、我作序的《蝙蝠集》。餐前听我给大家念诵序言。</p> <p> 由玉坤(左侧)、王青都是我当年在四分场时要好的朋友。可惜,由玉坤已于2020年春新冠疫病期间猝然离世。</p> <p> 左起第一人是中央电视台记者赵春霖,卜桂媛的丈夫。他也是引龙河农场的知青,只不过他当时在二分场。中间为当年引龙河农场四分场一连连长张颐峰,后来在哈尔滨市任街道办事处书记。右一张洪凯,当年在铁匠炉工作,身强力壮的大汉。但听说我们走后不久他就故去了。黄泉路上,孰先孰后,真是无法预测,令人感喟!</p> 27日早六点半出发赴引龙河,当年我们下乡时乘北黑线列车到龙镇只有晚上一趟,晚十点开车,次日六点多到达。夜间行车,无从观景。尤其当年多是春节期间回家,开春回农场时还是一路冰天雪地,黑咕隆咚,车窗结着厚厚的冰,沿途景色什么也看不见,稀里糊涂就到了龙镇。现在改成早上出发,又是夏天,可以饱览沿途风光了。 <p>当年开往龙镇的列车是在哈尔滨站发车,现在全赶到哈尔滨东站,即老三棵树站来了。</p> <p>二龙山当年是兵团一师的农场,只知其名,没见过什么模样。今天下来照张相。</p> <p>当年乘车的主要是各农场、兵团的知识青年,而且一过春运知青返乡高峰期,这条线上列车很是清静。现在也挤满了人,还有站着的,说明北大荒人口也增加了。</p> <p>时年84岁的引龙河农场四分场老主任王立贤亲临龙镇车站迎接,这可真是最高礼遇了。感动!</p> 龙镇,我们来了! 王主任老闺女女婿王连合及农场老干部科干部一同迎接。 我们下乡时只有一间大仓库似的站房的龙镇车站,现在也有了二层站房,扩大了不少。 当年的龙镇,主要是北安农场局、沾河林业局以及黑龙江建设兵团一师的物资转运站,出了车站就是一条三合土铺的大道,两侧全是低矮的平房。冬天家家屋顶烟囱冒着烧柴的浓烟,使镇上总是烟雾缭绕。现在盖起了现代化高楼,用上了暖气,和大城市没什么两样。站前有通往农场的公共汽车,只要3元钱即可到引龙河。想当年我们要在这里等农场运粮的卡车。有时没有车,就要步行10公里,到引龙河场部去找车回分场。现在真是方便多了。王主任不让我们乘公交,乘他女婿开的小轿车回农场。 <p>终于看到阔别41年的引龙河农场。这个场标当时可没有。</p> 引龙河真容。当年我们在这里时,往往是在冬天农闲时到场部开会学习,所以从没有看过引龙河水是什么样的。 晚饭后随老主任看场部街容。 路遇当年四分场会计师薛国屏先生的夫人卞赛娣,当年也是四分场家属中四大美人之一。薛会计已经过世,卞姐改嫁,往事如烟,令人唏嘘。 <p> 农场女职工和职工家属在跳广场舞。问起国营农场的生活,虽然他们工资不高,但家家承包土地,还可以自开荒地,收成归己。假如人勤快,收入是无法估量的。据后来在去黑河的火车上听一位兵团农场的工人说,他们每年春天交上种子、化肥、农药钱后,就没事了。一切耕作活动全部机械化,撒药、除草甚至用飞机,农场职工就可以四处游玩去了。等到秋后收成,回农场拿自己的分红。很多有势力,或者勤快的人,在苏州、海南等温暖地方买了房子,冬天就去那里过冬,简直是神仙的日子。所以,现在农场已经成为好工作,因为它属于国家特大型农业企业, 共和国长子,五险一金齐备。大学毕业生想进农场,需要走后门,托关系才能进。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啊!</p> 这是场部办公楼的后墙山,上面的标语还是我们当年下乡时正与苏联在珍宝岛打仗,涂写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可是半个世纪的“古迹”了。 当年的场部办公楼,现在改成了关工委、人民武装部、社区管理服务站和文化活动室等非生产部门。办公楼迁到新址。 场部礼堂,当年我作为四分场文艺宣传队的领队,曾经带队在这里参加全场文艺汇演。上台怀一下旧。 <p> 当年礼堂里只有大木板长条凳,现在变成了固定座椅。</p> 场部广场上的展牌,记录着老北大荒人的光荣历史。 <p> 老主任的照片赫然在列,从建国初期老公安管教科长,正科级,到农场党委办公室主任,一辈子忠心耿耿,忠于职守,但始终是科级,临到离休才给了个“副处级待遇”。这就是老一代北大荒人的胸怀和境界,值得后人敬仰。</p> 偶遇当年的农工队长王玉生,也是建国后支援北大荒建设的转业老兵。 晚上住在老主任家,与主任杀一盘。我的棋艺不入流,一败涂地。 <p> 次日(7月28日),由王连合驾车,去四分场故地怀旧。其实,自1972年我离开回天津上大学,这里不久就改为作业区八队、九队了。现在这里只有一户从山东招工招来的农工夫妻,负责防雹放炮,和给撒药飞机导航,很轻松的工作。自己在宅前屋后种各种农作物,真是神仙生活。</p><p>与王主任老闺女王秋香、女婿王连合在四分场旧址合个影。</p> <p> 当年的机耕队,知青们争着抢着要去的地方。在北大荒开拖拉机,驰骋在田野上,是多么浪漫威风的一件事。天津知青到农场后,有几个心眼多、懂社会的,私下找机耕队长走关系,才得以进机耕队。我校同学,尤其高中生,书生气十足,没有想到走后门,于是全分在大车排,与牛马打交道,十分辛苦。现在这个引龙河农场的“高科技”单位,也只剩下断壁残垣,不久也将颓圮了。</p> 当年我们在农场的时候,只有洛阳生产的东方红54履带式拖拉机和朝鲜生产的千里马28轮式拖拉机。现在用的是潍坊拖拉机厂生产的新式拖拉机,上去试试。 驱雹用的高射炮,摆个姿势照一张。 接下来凭吊我们的“故居”,我任食堂会计在这里办公的四分场场部,当时我们叫它“大队部”。因为我们农场在还是劳改农场的时候,叫黑龙江省劳改局第十四劳动改造支队第四大队。现在劳改犯走了,改称四分场革命委员会。我在这座苏式平房建筑的10号办公室办公。现在已成一条大土道了。 当年知青住的拉合辫土房。 远处可见孤零零的几座家属房,当年可是大队长、中队长们的住宅。 我们当年的“百货公司”——四分场小卖部。知青们的销金窟。每到发工资的日子,到这里买烟买酒的人络绎不绝。等到月底,就门可罗雀了。现在只剩下半壁山墙,估计不久就将踪迹全无了。 当年的四分场办公室,我们称之为“大队部”。(摄于1971年夏) 1971年冬,郭淑弟摄于分场部前小花园。 1972年夏,与王恺、杨盛君、安少为三位小兄弟摄于四分场小花园。’ <p>接下来驱车去五大连池。当年我们下乡时可以远远看见五大连池群山之一——尾山的最后一峰一摩罗崮子山,但我们从没去过,可见当年多么遵守纪律。这是五大连池第三池。</p> 老两口在药泉山山门口合个影。 五大连池实际上是火山喷发后留下的火山口积水成湖,凝结的火山熔岩形成特殊的黑色火山岩地貌。在此留影。 今年水大,湖区有些景点被水淹了。 郭老师与王主任老闺女王秋香合影。 凡是摆手势照相的人,都有点“二”。 世界名泉。 喝点泉水保平安。 <p>连喝带灌。这泉水入口略带铁锈味,喝到肚里不久即打嗝,跟喝了啤酒、汽水一样。难怪黑龙江对岸的俄国人也到这里疗养和灌水。</p> <p>鲜艳的小红豆花,用软件查一下,原来叫血满草。</p> 回程路过五大连池市,在林业局疗养院找到在这里度假的牟宗言。他当年是我们一连大车排排长,以后参军到兰州军区体工队,曾获得全运会竞走比赛第六名。转业后进黑龙江大学工会,玩了大半辈子。很会玩,也很热情。每逢我回黑龙江,都有他接待。 五大连池大鲤鱼,新鲜味美。 东北蘸酱菜,浓浓的乡土情。 <p>晚饭前又回到引龙河,一天驱车近百公里,当时王连合手上还有伤,真是辛苦他了。</p> 王主任所住小区的农贸市场,跟城里没啥区别。 从五大连池回来,晚上王主任陪同继续游览场部街道。 暮色中与王主任在场部新址合影。 场部新址里的会议室。 引龙河有线电视台,是卜桂媛老公赵春霖帮助联系建设的。 另一处居民小区里晚上锻炼的人群。 整齐的服装,整齐的步伐。当时我不知道这跳的是什么舞。后来才听说,这叫佳木斯幸福舞步,俗称“僵尸舞”。 场部大道两侧的居民小屋,半农半工的特点很明显。 路边小花。 西班牙地中海风格的居民小区。 <p>这鹅若到广东,全都变成脆皮烧鹅,在这里老乡只用来下蛋。</p> 场部附近的农田,这里种的是大豆。 农场的职工文化中心,这里是工人的活动室,干部另有老干部活动中心。劳改农场的底子,干群区别还是很明显的。因为这里很多工人是留用的刑满释放劳改犯,跟管教干部在一起活动确实不合适。 文化中心里的职工听说是老知青回来了,很友好,邀我一起唱歌。 <p>引龙河中学。由于农场人口逐渐萎缩,很多学生都迁到北安市去上学了,据说这里很快要关闭。</p> 以前的学校建筑,现在都空了。 <p>王主任打电话叫来当年的二连指导员魏玉德。他是转业兵,身体好,承包了60垧地(1垧等于15亩),夫妻二人勤劳致富,据说现在是引龙河首富。这一年我65岁,他已经68岁了,但还像个大小伙子。</p> 幼儿园。 坐落在场区边上一个僻静位置的老干部活动中心。 <p>7月29日上午,农场老干部处邀来原四分场老干部唐永贵、赵振忠,在老干部活动中心与我们见面。</p> <p>赵振忠当年在战争中脑子受过伤,说话语无伦次,耳朵也不好,人送外号赵疯子。因身体不好,只负责广播室和收发信件。但别看他其貌不扬,他是1945年8.15日本投降前参军的,算抗日干部,在引龙河农场他退休工资最高。老革命,现在安享晚年了。</p> <p>这间屋是王主任专用办公室,里面只有棋盘和报纸。老爷子每天上午来这里看看报、下下棋。中午回家吃饭,下午睡个午觉,悠哉游哉,与世无争。难怪老爷子长寿。</p> <p>与四分场老领导合影。</p> <p>晚上参加场部居民小区迎八一文艺晚会。因为当年劳改局干部大多是复员转业军人,所以庆八一一直是这里的常规节日。演出的节目从台词到歌曲,全是歌颂党,歌颂人民军队的内容。置身这样的环境,让你感到仿佛又回到我们当年下乡的年代。时间似乎在这里凝固了。任世界如何风云变幻,我自岿然不动。这就叫“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吧?</p> <p>应老主任指示,登台唱了一首《乌苏里船歌》。据说我走后,老主任一直回味不已。到我2016年再次来,还让我唱,就唱不出当时味道了。这样说来,此次演唱也是我的"绝唱"了!</p> 1971年国庆节,与王恺合作演出对口剧《上学路上》。 北疆小镇,竟有南国风光。国营农场毕竟有钱有文化,与一般农村不同。 7月30日,离开引龙河去黑河市,行前在场部场标前留个影。 <p>龙镇车站。当年我们在这里时,屋里一个大铁皮柴油桶改造的炉子,烧着大块烟煤。由于战备经常停电,天花板当顶挂一个大电石汽灯,散发着一股石蒜味。远道来这里候车的知青往往头一天夜里就到这里,裹着棉大衣在火炉边忍一宿。现在暖气、日光灯都有了,俨然现代化车站。</p> 虽然在我们看来,这里天气已经很凉了,但姑娘们还是穿着裙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列车北行近四个小时,到达北疆重镇黑河。 <p> 慕名来到中俄贸易城,但没什么意思。看来中俄边贸与深圳中港贸易无法相比。这也是当年邓小平同志划了两块开发区,深圳大繁荣,而黑河一直不温不火的原因。发展经济单巴掌拍不响,还要对岸协同发展。遇上俄罗斯这么一个不争气的邻居,黑龙江受罪了。</p> <p> 黑龙江边武警巡江快艇码头,向忠诚戍边的武警边防战士致敬。</p> 仿佛游艇一般的边防快艇,没有杀气腾腾机枪大炮,可见中俄界河现在是和平边境。 祖国母亲塑像,在这里有特殊意义。 中国界碑。 远看以为是沉重的巨石,近前一摸,原来是泡沫塑料制作的。为满足游客到江边拍照的需要,这样的“巨石”有好几块。 又是一块假界石。 隔江远眺俄罗斯边境城市布拉戈维申斯克。 中华人民共和国黑河边境口岸,巍巍国门,神圣庄严。据说我们走后一个多星期,这里发大水,把这个国旗基座都淹了。 黑河市容,整洁清爽。 边疆的青松,总是这么郁郁葱葱。 黑河文化展览中心。 黑河市容。 黑河火车站站前广场。 <p>黑河车站。当年我们下乡时,北黑线列车只通到龙镇,过了孙吴就算边境地区,要通行证,有兵团基干民兵检查,所以从来没来过这里。估计那时候来了也没什么好看的。</p> 市内小花园。 步行街。这里商店售货员都会俄语,俄语人到这里找到一点学有所用的感觉。 文化中心内展出反映俄国革命年代的油画。 展馆里展出的显示对岸俄罗斯远东风光的油画。 黑龙江边的烈士纪念碑。 苏联红军烈士纪念塔。 8月1日早7点18分 ,离开黑河,返回哈尔滨。 <p>列车运行13个多小时,到晚八点多,才抵达哈尔滨。</p> 回程再过龙镇。 8月2日,继续与老战友聚会,给大家看在引龙河拍的照片。 王主任让女婿给我装了两桶引龙河农场自制小烧酒,纯粮酿造,好喝不上头。先在哈尔滨分一桶。 当年一起在大车排赶大车、同宿舍的室友:佟显东、李健力、彭家照。中间这位李健力身体很不好,有严重的肾炎。但还与夫人一起开车送我们到哈尔滨西站住宿,准备次日乘高铁回津。 <p> 哈尔滨老友再度聚会为我们送行。每次到黑龙江,总是当年弟兄们殷勤迎送,真不好意思。但黑土地结下的情缘,东北爷们儿的脾气,就不客气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哈尔滨,再见!</p> <p>8月3日上午,乘高铁回津。王瑞芝赶到车站送行。可惜这张照片没照好,她闭眼了。遗憾当时没有多拍几张,只能拿它充数,权作“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