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牛墩怀旧

郭铁路

原极富厂大门，曾经的我们，从这道大门出出进进，把这里当成梦开始的地方。来自全国各地的打工者，在极富厂里圆自己的梦，而梦终究是梦，梦已开始，而梦想的终点，如黑夜里的星星，看的见，遥不可及… 　　这条靠墙的小路，曾留下我们的欢声笑语，每到下班的时候，工友们奔涌而出，提着饭盆和勺子一路奔跑，脚不能停下，有饭盆和勺子的撞击声在催促，冲进饭堂，排队、划卡、打饭、找个地方蹲下来，勺子在饭盆里扒拉着，只能尝出盐味，米饭是用陈旧的大米蒸的。路边也有卖小菜的小贩，一部单车，挂着一个塑料桶，5毛钱一份猪头肉，在那个时候对我们来说，都是奢侈。有时碰到下急雨，卖油饼的大姐站在远处，无奈的看着自己的一锅热油爆炒雨水，爆豆般的声音，引来一片笑声，是嘲笑？是调侃？还是想显示自己的优越感？兼而有之吧！更多的是一个幽默，那个时候的我们，太无聊了… 当年的极富厂饭堂，几千人在这里就餐，没有桌子板櫈，打到饭只能找地方蹲在地上吃，饭堂里面拥挤、闷热，总有不自觉的人插队，维持秩序的是几个老头子，野蛮粗暴，记得有一次一个四川的小伙子被拽扯的连裤子都被扒掉，双手反剪着被押到人事部交给卢淦波处理。那个时候，人权、尊严、文明值勤与我们无缘。 当年的装配一、装配二、仓库和写字楼、啤机部，现在已被分割出租，楼仍在，人却换了一拨又一拨。当年站在那个铁楼梯上，看着路上车来车往，而自己，从来没有方向感。 老旧的厂房，空荡荡的等待有人光临。当年这里是什么车间？早已记不清了，好像是车发部吧，只知道当年工资还可以，曾经去里边看过一次，工友们勾着头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会扎到手。 当年的女工宿舍，曾经有多少男孩子站在楼下翘首以待，等待那个心目中的她，有时也会遭到水袋的空袭… 烟花厂，依然一片荒凉。 厂旁的污水沟，已渐变清澈，不时会看到有鱼游动，这些鱼，是当年我们在时的鱼子鱼孙吧！ 当年极富厂的新饭堂，一楼卖饭，二楼娱乐，在装修的时候，我还曾经去帮过忙，当时一起干活的人，或风烛残年，或已驾鹤西游… 望东治安队门口的那棵树依然还在，或许，你在这棵树下乘过凉，或许，你买过树下小贩的零食，树还在，人非昨，只恨岁月匆匆过。 月亮城，一个让人联想的名字，月亮，总会让人想到故乡…我曾站在异地的月亮城上望着月亮思念故乡那飘在月亮旁的浮云分明是妈妈煮饭时飘出的烟火 望牛墩邮局，还在老地方，曾经，我们将工资从这里寄回家乡，一张薄薄的汇款单，不管钱多钱少，对于家里人来说，都是满满的爱。那个时候还有电报业务，按字收费，真的是惜字如金，怎么才能用最少的字，表达出想要对家人说的话，对我们来说是一种考验，记得有一个老乡，想让家里寄钱过来，只写了一个“钱”字。 原金牛大酒店，当年望牛墩最豪华的酒店，如今已作他用，每次路过这里，都会抬眼看，想着里边的人，和我们是天地之差，里面的人食山珍海味，而我们只能吃鸡饲料（方便面渣）。 望牛墩镇政府，每到节假日，我们总会去那里拍照。 这条路，曾经走过无数次，路边的树依然挺立，最喜欢这两排数刚发芽的时候，一枚枚嫩芽，看着都让人浑身充满动力。 这两家照相馆依然还在，曾经在这里照了无数次像，也许，你的家里还有这两家相馆照的照片，至少，我留有几张。这两家相馆能坚持下来，很难得。 凉亭还在，只是没了以前树形的櫈子，曾经的我们，买一点“猫耳朵”，就着菠萝啤喝，那个时候我们很容易满足。 凉亭边的这棵树还是当年的形态，岁月无痕，不管你记不记得，你来还是不来，这棵树依然在老地方等待着你，保持着你当年离开时的姿势。 这条长廊，承载着我们的疲劳，累了，就在这里暂栖，或坐或躺，怎么舒服怎么来，旁边就是一条臭水河，那个时候也不觉得臭，毕竟人在他乡，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有一个能卸载疲乏的地方，就心满意足了。 望牛墩老干活动中心，当年还年轻的我们，总会用好奇心去打扰老年人，竟然把这里当成景点去参观。 原明达（明辉）五金厂，有多少人曾经想进这家厂，那个时候，我在磨房，整天擎着一张黑脸，磨货的时候浑身发痒，计件制，最可怜的一天只挣了一毛六分钱，吃早餐都不够。 明达（明辉）当年的新厂房。 望牛墩中学，每当路过这里，都会有一种隐隐的痛，当年没有好好读书，只能出来打工，知识能改变命运，而我将改变命运的砝码踢掉。 望牛墩老医院，出门在外，难免会头疼脑热的，一到这个地方，好多人都怕，不是怕疼，而是怕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拱手让人。 绿榕商场，有多少人光顾过，每当发了工资，进去买身衣服、买双鞋子，那是多么欣喜的事，即使什么也不买，进去转转，也会一饱眼福。 聚福酒楼，曾经的不夜天，如今人去楼空，不复当年辉煌。 河西路桥，给多少人出行带来方便，当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每年的端午节，河里都会有龙舟赛，河两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工厂也会放半天假，让我们这些外来人员也感受一下水乡盛事。 原河西治安队，那个时候外来人员要办理暂住证，没有会被抓被罚，里面的治安员很凶，大多数人走到这里都会紧张，不是心亏，而是，那里不是讲理的地方。 原极富厂河西路宿舍，曾经的我在这里住过，大宿舍，床挨着床，能活动的地方很小，经常丢东西，里面卫生很差，很多人得了皮肤病，床板上有虫子，有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和一只虫子对视，我是它眼中的美味，它是我眼中的害虫，它不敢进攻，怕我打死它，我不敢动，怕引来更多虫子。 赤滘村，当年望牛墩的富裕村，门楼依然是老样子，有多少人在这里留影。 望牛墩新影剧院，曾经在这里看过电影。当时娱乐活动很少，惟有看电影这项公众喜爱的消谴方式，多少人的爱情，是从这里开始。 望牛墩广场，这里以前是一片荒草地，多少人以前在里面拍过拖，抓过田螺。 永联厂，这个厂一直不温不火，曾经在里面干过，也是惟一开除过我的工厂，从那个时候，我就变成了一个刺头。 古塔依旧矗立在原位，在塔的旁边修了一个七夕公园。 望牛墩敬老院，门锁着，院内空荡荡，是无老可敬，还是不愿敬老，当年这里住着不少老人，或下棋，或听粤剧，我们这些不速之客进去照相，在里面嬉闹，老人们也不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