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大雪飘飘洒洒下了好多天,老天终于下累了,停歇了。</p><p> 母亲说灶上没海盐了,她要我拿个鸡蛋去大队部换海盐。 就在我准备要出门的时候,弟弟也吵着要跟着我一起去。我大弟小时候特别乖巧温顺,非常听我的话,对我可以说是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所以每次他要跟着我出去,我也喜欢带着他。</p><p> 这次也不例外,母亲给我和弟弟带上风帽,然后把鸡蛋装在我口袋里,一再叮嘱要我们早去早回。</p><p> 小时候我虽然算不上是个特别听话的孩子,但却是个勤快的孩子,母亲吩咐的事情,我都会尽力去完成。我想,天下的老大,因该都是我这个样子的吧!</p><p> 我用我的小手拉着弟弟的小手,一路走一路玩,我们把积雪抓起来捏成球球,然后一小口一小口的添着吃,那味道,可真美。</p><p> 我和弟弟经过湖边那片老树林的时候,我们被雪花包裹着的树枝迷住了,我们“咯咯”笑着拉住树枝使劲地摇啊摇,我们把树枝摇地“哗哗”直响,摇落的雪花洒了我和弟弟满头满身。我们如小猴子过山一般,看见什么都想玩一会,再玩一会。</p><p> 走出树林,横在树林前面的是条小河沟,这条小河沟在不下雪的时候,一直是流水潺潺的,水深至小孩的大腿处,河沟中间有几块大石头,那是给路人过河垫脚走的桥,清澈的水底下,铺盖的永远是一层安安静静的鹅卵石。</p><p> 可是,今天积雪很厚,只能看见小河沟的一个大概轮廓,傻乎乎的我以为这积雪可以当垫脚石,我就这样直直的走了过去, 谁知一脚踩下去,落了空,一条腿就陷了阱去,因为穿的棉裤棉袄,人比较笨,也或许是我的力气太小,我半天也没能将腿从雪窝里拔出来。</p><p> 我首先想到的是鸡蛋,我害怕把鸡蛋弄破了,我把鸡蛋从口袋里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雪地上,然后我趴在雪地上用力拔腿。</p><p> 弟弟人小胆子小,他见我趴在那里起不来,吓哭了。他一直喊:“姐姐快起来,姐姐快起来。”他想过来帮我,我怕他也会陷进去,我要他站在那里别动,我对他说:“姐姐马上就起来了。”</p><p> 我费劲了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把腿从雪窝里拔了出来。我要弟弟站在原地等我,我去买了海盐就来。</p><p> 这里离大队部已经不远了,上一条百米长的黄土斜坡就到了,我很不放心弟弟一个人站在湖边的雪地里,我担心的要命;我几乎是“飞”到大队部去的,爬一百米的坡,我几乎是回了一百次头,看见小不点的弟弟站在一望无际的雪地里,背后衬托他的是一片白花花的老树林;这幅画面一直定格在我心里几十年。一直到今天,我也忘不了当时那幅如画般的凄凉萧瑟场景。</p><p> 就在我买好海盐往坡下“飞”的时候,我傻眼了,我发现弟弟不见了,一望无际的白雪,一望无际的沙滩,一大片被雪花装裹的老树林,我竟然看不见弟弟的身影;我吓哭了,我大声叫喊着弟弟的名字。</p><p> 沙滩上看不见弟弟的影子,我往树林里面奔去,我一边往林子深处里跑,一边哭喊。</p><p> 忽然,就在林子右边的拐弯处,我看见一个头上包着绿色围巾、一身穿戴臃肿且灰暗的中年妇女,牵着我弟弟的手往下湖村岔路口走去;那岔路口两边都是牵牵绊绊的枯藤蔓和奇形怪状的柳树木,还有林立的坟墓与大石碑;我朝弟弟走去的方向奔跑着大喊大叫,弟弟听见了我的哭喊声,他一把甩开那个妇女的手,转过身来哭着跑到我的身边;我一把搂住弟弟,我用仇视的目光瞪着那个妇女,我大声质问她为什么要带走我弟弟。</p><p> 她说:“我看见这个小伢一个人在湖边哭,怪可怜的,我问他是哪家的小伢,他也讲不清,下雪天湖边上会有狼巴子的,我就准备把他带回去了,看你这个小姑娘讲话这么野蛮的,还那么凶的瞪着我,干么事啊?”</p><p> 不管她说得多么好听,我都对她充满敌意。我拉起弟弟的手就走。</p><p> 一路上,我埋怨弟弟不该跟陌生人走,“姐姐要你在那儿等我,哪儿也别去,你怎么就不听我话呢?</p><p> 犯了“错误”的弟弟,紧紧拉着我的手挨着我走,说:“我看不见姐姐,我害怕,我听话,我不跟人家走。”弟弟那个时候还太小,他的语言表达能力还很有限。可我为了保护我的弟弟,我不在乎大人们经常骂我是个野蛮的丫头。</p><p> 回到家以后,我绘声绘色的对爸妈说了这件事情。妈妈夸我“能干”,还骂了弟弟傻。爸爸在旁边说:“我姑娘这么聪明,再过两年,等我身体好些了,要送我姑娘去学校上学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