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陈迹往诗

人生苦别离，生死两重天。5月8日，我亲爱的姐姐往生乐土，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初夏的夜晚，咋暖还寒，姐姐的去世，使我倍生悲凉！望着茫茫苍天，禁不住《天问》:

爸爸走了，

妈妈也走了，

如今，

姐姐又走了……

老天，

您为什么要把他们对我的痛爱，

变成我对他们的痛念！？

 

爸爸！

妈妈！

还有，

亲爱的姐姐！

老天，

您为什么要把我对他们亲切地称呼，

变成我对他们的沉痛地呼唤！？

 

妈妈：

您好！

爸爸：

您好！

姐姐：

您好！

老天：

您为什么不传回

他们对我的呢喃？！

我的爸爸妈妈都在年幼的时候失去了父母，靠兄长或者堂兄带大。母亲得了眼疾，无钱医治，几近失明。姐姐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重男轻女的父亲自然不甚喜欢，据说常常受到父亲的一些责罚体打。在那兵荒马乱的年代，平常人家经常不仅吃不饱、穿不暖，还常常会受到疾病的威胁。姐姐的命算是够大的了，因为母亲在姐姐之后所生的两个男孩明明长得好好的连连因病夭折。姐姐九岁之后，妈妈又生了我现在的大哥、二哥、三哥和我。其实二哥之后还有一个哥哥据说长得很好，却因麻疹去世。为了生计，父亲长年在外奔波。年幼的姐姐承担起了协助母亲照看弟弟的任务，经常去捡一些人家丢弃的白菜叶、红薯皮给家人充饥。有了姐姐的照顾，大哥、二哥得以健康成长。现在的三哥因身体虚弱，不进饮食以及家里生计困难，爸爸忍痛将他寄养给了别人。父亲每每提及此事就忍不住流泪流满面。我算是最幸福的了，姐姐比我年长22岁，大哥比我打13岁。二哥比我大11岁，经历了将三哥送人的亲情割舍之痛，我成了一家人痛爱的宝贝。

我出生的时候姐姐已经出嫁，为了照顾我，姐姐经常把我带到她的家里，使我的童年留下了许多在姐姐家住地的回忆。她家的邻居、儿时的伙伴、姐夫的和蔼……记忆犹新。姐夫是街上的裁缝，靠手艺吃饭，家里也不宽裕。而这时的父亲对姐姐还是很痛爱的，因为他常常会在农忙之余，不辞辛劳地去砍些柴火送给姐姐，以减少她们的生活支出。改革开放以后，姐夫与姐姐拿着衣服跑集市成了当地的“万元户”。然后帮助我父亲搞了个小卖部，家里的生活逐渐有了的改善。待我初中时，父亲母亲均已年过花甲，大哥二哥也都已成家。在姐姐姐夫、哥哥嫂子的支持和帮助下，我考上了大学，顺利地完成了学业，成了一名医生。

参加工作以后，我发现自己才45岁的姐姐已经成了半老徐娘，身体消瘦、满头白发，走路气喘吁吁，看起来弱不禁风。母亲告诉我姐姐很容易饿，经常半夜三更起来找吃的。于是我想到了甲状腺功能亢进这个疾病，经过检查得到了确诊。但此时的姐姐因为甲亢日久，引发了房颤、心衰等严重的心脏病。我暗自下决心，一定要让姐姐60岁，争取70岁。

随着我的成长，爸爸妈妈年事逐渐增高，相继离世。30多年来，姐姐按时服药，过的还算平平安安。弟弟们都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没有工作和收入的姐姐依然过着勤俭的生活和保持着对亲人无微不至关心的习惯。好的东西一定要留给这个吃那个吃。见到你的第一件事就是唠唠叨叨喊你吃这吃那。我们用过的不要了的东西，只要她觉得有用，她就要留着受着；别人不需要的东西，有时她也要留下，不是送给我们就是择机送给一些她认为需要的人。有时还会进的日用品摆摆地摊。姐姐老了，她也只有这点能力做这些事情，只要她高兴，就信她去吧！也算是她老有所乐、老有所为。至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仍然忘不了对家人的关心，学习、生活、婚姻情况一一过问。你能感受到的，她的过问，不是象老年痴呆那样的啰嗦，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关爱。唯一令我难以忍受的是她偶尔要去捡些“破烂”送给我们兄弟或者其他乡亲。你若不要，她就生气；你若要了，她就更加卖力，感到她还对大家还是有所用处，从中有找到的快乐，并获得成就感。其实，那些东西，我们都是在她转过身去，我们就将它扔了。鉴于她的身体和形象，我没少说她，有时近乎是“呵斥”。都说“万事孝为大”，“百孝顺为先”，在“捡破烂”这件事情上，我是无论如何接受不了的。

经历了童年的苦难，姐姐对现在的幸福生活十分满足，也十分留恋，总希望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好，多看看这个繁荣的世界。去年的五月，她的心脏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冒着极大的风险安装了起搏器。到去年10月，身体每况愈下。至今年3月，便一撅不起。4月8日突然昏迷，呼之不应，瞳孔。作为医生的我知道姐姐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场，虽然姐姐已经活到了77岁，远远超过了我原来的心理预期，但看到姐姐这个样子，我心如刀绞，泪流不止。然而，令我兴奋的是在氧饱和度只有60，血压已经40/20mmHg的情况下，昏迷3天之后姐姐居然奇迹般的清醒过来。可见姐姐的生命力和耐受力是多么强大！在这样的精神支撑下，我和家人希望奇迹再次发生，希望着姐姐能够重新站起来。但是，醒过来的姐姐不管怎么精心护理，心力依然极度衰竭，呼吸极度困难，神志迷迷糊糊。疾病对她的生理折磨就是对我的心理折磨。5月8日一颗顽强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亲人之间刚刚还在同一世界的牵念瞬间就变成了对姐姐在另一个世界的怀念。揪心的悲痛，朦胧的泪眼沉痛地诉说着失去亲人疼爱的苦寒······苍天老泪横沧海，旷野悲情生紫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5月10日，亲人们陪她度过了她在世上的最后一个母亲节，5月11日凌晨便永远地告别了这个世界。当最后一抔黄土掩盖在姐姐身上的时候，在山的那一边，东方一轮朝阳冉冉升起，我知道：姐姐已经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