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时光如流水，转眼间，在这里已工作生活了三年，从最开始的抵触到后来的适应，从曾经的不安到现在的踏实，这里的一草一木仿佛如此亲切。掸下一身浮躁意，再留下一身烟火气，纵使是生我养我的村庄，好像也不如这里的星辰与烟火。</p><p> 后来，渐渐的，我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小村落。</p><p> 首先是孩子，与城市里的孩子相比，在这里上学的孩子，总多了一份淳朴和善良，他们从不计较那些生活里的小事，也从不会因为不经意的受伤而痛哭流涕。他们习惯奔跑，习惯动手，似乎没有停止的时候；他们习惯调皮，习惯打闹，似乎也没有安静的时候。城市里的孩子，自己的东西坏了他们想到的是“买”，而这里的孩子，自己的东西坏了他们想到的是“修”。他们的灵感和体力似乎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毫不夸张地讲，对于很多工具的使用，比我还要熟练的多。</p><p> 白天在学校的时光，我陪伴他们的时间最长，从朝夕相处中我能感觉到，他们既怕我也喜欢我，而我也习惯了这样一种感觉。他们会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你的喜爱。曾经，我在家里带了几个核桃去学校，每到课下我就吃一个，后来，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每天早晨，我的办公桌上都会有一两个砸开的核桃；曾经，我让孩子拿着我的水杯给我接过一次凉水，后来我讲桌的保温杯里就从来都是凉的，似乎这个杯子存在的意义就是心照不宣……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我知道他们的喜怒哀乐，而他们也知道我这一天的情绪，如若说察言观色，那么孩子一定比成人要厉害的多。与他们相处的日子，我好像也变成了一个孩子，样貌无法改变，可心境确实如此。</p> <p> 其次是集市。下栅子的集市在我的印象里可能是最小的一个，它没有奶奶家大石庙集的热闹繁华，也没有姥姥家大庙集的种类丰富，只是沿着小广场街道的两旁摆起几十个摊子就成了这里的“四九集”。这里的摊位，本村人居多，卖的大多都是大棚里自产自销的蔬菜和水果，个别的外村人偶尔也会来，种类繁多的衣服还有小物件铺满了地面，物美价廉的几块钱产品总会惹人驻足。</p><p> 与别处不同的是，这里的摊位不用争抢，所有人都颇有秩序地在自己的老地方支上自己的摊位，这一切的准备工作，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已经完成。六七点钟，人渐渐多了起来，几张木板桌承载着品类繁多的水果，主人拿着小喷壶不停的喷洒，只是为了让它们看起来更可爱一些，有些外村来的小贩在沙哑的吆喝，声音充满了泥土气，可却并不显得刺耳。此时，喇叭声、讨价声、贩卖声、招呼声不绝于耳，好像整个村落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也就在此时，你会突然发现，许久见不到的人也来到了街道，他们静静地坐在一边，即使什么也不买，也会感受这份难得的热闹，即使一辈子生活在这里，也仿佛觉得新鲜。十二点前后，这里的热闹渐渐褪去，零星的几个小摊儿也开始忙着收拾摊位上的东西，用塑料袋拾起脚下的垃圾，准备返程，年迈的老人慢悠悠的拎着刚买的江米条向着学校走去，此刻正是孙儿孙女放学的时候……</p> <p> 风土人情是一个村庄精神内核的展现，除了孩子的淳朴和善良，除了集市的独特与和谐，这里给我的另一个感觉就是浓浓的烟火气。</p><p> 夕阳西下，倦归的鸟儿披着晚霞从远方飞回，目不能及的农家院里升起了炊烟。那时，在学校住宿的我，总喜欢在这个时候，走一走上栅子到下栅子这条不短不长的路，好像每走一步都是一段说不尽的故事。</p><p> 坐在村口的老妪唠起家长里短，时不时的望着远处，把过往的车辆细细打量；扛着锄头的老翁，眯着双眼叼着一袋旱烟，再掸掸身上的庄稼土，褪下一身的疲惫，任凭晚霞压弯了脊梁；操劳的母亲站在门口呼唤起还在街头奔跑的孩子，布满油渍的围裙里藏着今晚的饭香；耄耋老人晒了一天的太阳，此刻，也缓缓的起身，拾起脚下的拐杖，顺着家的方向轻轻踱步，每一步都把大地戳的生疼，可牵起孙儿的小手，眼睛里分明又流露出了光……</p><p> 饭桌上的片刻，给了这个村庄短暂的宁静。</p> <p> 饭后，宁静的村庄又热闹了起来……</p><p> 慢慢前行，去和雨欣的妈妈说说生活里的小事，去和子琪的奶奶扯上几句家常，然后去邵野家的烧烤店吃上几个肉串，身边簇拥着孩子笑谈起今天的课堂。玉米地的角落闪烁着萤火虫的光，星空里的星海此刻如此明亮，我望见万家灯火里温馨的侧影，我听到夜蛩在墙角低声吟唱，耳机里的歌曲温柔舒缓，让城市里的喧嚣此时与我无关，不必纠结日子里的繁忙和浮躁，让一切宁静在此刻变得刚刚好……</p><p> 京东超市的门口聚集了男女老幼，有孩子学着大人的样子下起了象棋，还有三两人掏出手机打起了游戏，小广场上，自发的广场舞队扭了起来，篮球场上，来不及换下校服，来不及褪去疲惫的孩子们也奔跑了起来，男人们抽着烟卷，吐露年轻的往事，女人们抱着孩子，三五成群，倾谈一天的见闻。总有许多孩子围在卖烤肠的，卖炸串的小摊儿旁，有人买上一袋方便面，一人一口的去分享，有人做着恶作剧，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紧张，年轻的情侣并肩走在路上，推着婴儿车的母亲出来乘凉，烧烤摊前飘来了淡淡的烟火气，温馨和幸福在人群里缓缓流淌……</p> <p> 还记得那个时候，我们几个老师会坐上大爷的三轮车，去上栅子看看热闹的二人转，顺道采撷一路的清风与花香；也会和大娘去土洞子摘一些杏子和香梨，顺道听大娘讲一讲那些农家里我们不曾知道的模样；家家户户的杏核铺在院里，晒出了生活的希望，茶余饭后，三五亲邻闲谈岁月，小小的蒲扇，挥动着翅膀，映照着那晚的白月光……</p><p> 夏天的夜晚，取几把小板凳，坐在操场旁边，听大爷大娘讲年轻时候的往事，很多来不及珍藏的时光，已化作此时的陪伴，流露在言语间，镌刻在骨子里。幸福的让人踏实，让人羡慕。路漫漫，水迢迢，略有遗憾的岁月里，却也曾笑的如此坦荡，从那时的艰辛到如今的满足，这一生，有太多的东西融在了其中，那些属于庄稼人的质朴和善良，那些属于这个村落的真诚和憨实，总会让人愈发感动。只是，故事在不经意间已爬上了鬓角，生出了洁白色的须，杂乱的胡茬里也藏满了生活的痕迹，可令人惊喜的是，哪怕多年以后，这一切，他们，都不曾遗忘……</p><p> 我无比热爱这片土地，也无比喜欢这里的风土人情，因为这里有我这个乡村老师存在的意义，这里也有我对这些孩子们的希冀。</p><p> 我曾在这里结识了很多家长，也曾在这里体会到了村民的善良，我曾在这里写下了很多诗句，也曾对着星光许下了很多愿望。</p><p> 那个亲戚究竟由何而来？那个漂亮的女孩究竟是谁家的姑娘？那个未来的我是否还像曾经那样坚强？那个未来的你是否正匆匆的走在路上……</p><p> 上栅的风月，是浪漫，下栅的烟火，是朴实。</p><p> 一身烟火气是你，一路星辰也是你……</p><p> ——2020年8月2日 午后</p><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