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原创散文 《<b>九班长》</b></p><p class="ql-block"><b> 张卫军</b></p><p class="ql-block"> 九班长和我不是一个排，但他给我留下的记忆几十年来一直未能忘却。九班长，长得敦敦实实，是咱们江苏老乡，来自陈毅元帅江南斩落日寇第一仗的茅山根据地。 </p><p class="ql-block"> 饭量大，是九班长享誉全连的一个标记，别看他个儿不高，站在人群中一点都不起眼，也不喜好说话，属于那种干得多说得少的闷葫芦，假如脱掉军装，更是活脱脱一个农民大叔形象。貌不惊人，饭量却大得惊人，三、五大碗米饭，就如用漏斗向里倾倒一般，顷刻间全进入他那不知究竟能盛下多少东西的胃，我估计他上辈子肯定是饿死鬼投胎。一次连队晚上吃稀饭，从上海大都市来的、瘦了像猴子一样的七班副，调侃的和他打赌，说若喝下八大碗稀饭，就输给他四包“大东海”。那时的兵，不管是城市来的，还是农村来的，训练之余都喜欢叼个香烟，以示自己已经进入老兵的行列。九班长是其中一个比较突出的代表，一天二十响不够（一包烟二十支，所以战士们戏称二十响），烟瘾特别大。我们驻在安徽的部队日常供应的是二毛八分钱一包的东海牌香烟，战士们私下称为大东海。四包大东海，呵呵，对一个月仅拿八元钱津贴费的农村兵九班长，是笔不小的财富，再说心里也有底，于是，在围观官兵的怂恿下，九班长应了下来。 </p><p class="ql-block"> 只见他，端着能盛下一斤稀饭的大瓷碗，嘴里嗦哩、嗦哩地发出一连串的声响。三排全排二十多小平头齐刷刷地围着，在三排长这个喜欢热闹的年轻军官率领下，像与兄弟连队拉歌一样，齐声呐喊“加油、九班长加油”，更有带劲的还挥舞着双手摇晃着军帽，激动得九班长愈发有了精神，一根烟不到的功夫，连喝九大碗方才罢手。然后用手抹抹嘴，将留在胡须上的乳白色米浆抹去，把大瓷碗重重地朝桌子上一顿，得意地把手朝窘迫的七班副一摊……只把围观的官兵看得一愣、一愣的，三排长也连说好、好、好。我们团首长曾经说过，看一个部队有没有战斗力，别看其他什么，看吃饭就可以了，吃饭小老虎一样风卷残云，特别能吃，这个部队一定有战斗力，九班长应该就算特别能战斗的代表吧。 </p><p class="ql-block"> 九班长还有一手绝活，就是抓黄鳝。因为来自水网密布的江南农村，从小和父亲、兄弟们在水田、河渠中捞鱼摸蟹，九班长练就了一手抓鱼的高超本领。只要从水沟经过，看一眼水的颜色、水花的大小、水草的多少，就能看出这条河沟里是鲫鱼还是草鱼，鱼有多少以及鱼的大小，真是太神奇了。管后勤的副连长就馋一个红烧肉，不过天天吃也腻味，于是隔个个把月，就让九班长带几个兵到沟渠里抓黄鳝。 </p><p class="ql-block"> 黄鳝一般生长在狭长的沟渠，有上下两个洞，如果从上洞去抓，它就从下洞逃窜；如果从下洞去抓，就从上洞逃窜。九班长抓黄鳝通常两个办法，一个是用自行车的钢丝，一头磨尖，弯成勾，在有勾的那端串上蚯蚓，在黄鳝洞中轻轻地来回勾引，一来一去，一来一去，黄鳝闻到蚯蚓的荤腥味，就会一口将蚯蚓吞下去，你只要用劲将钢丝做的鱼钩一提、一拉，黄鳝就被钩住了；还有一个方法是，一只脚在下洞使劲踩蹬，让水在洞中涌动、浑浊，黄鳝耐不住，就会从上洞窜出，这时等候在上洞两侧的手，上去一锁，就可把逃窜中的黄鳝抓住。神奇的九班长在战友的配合下，三两个小时，就可抓到几十斤黄鳝，让全连一百多号官兵美美的享受一顿鳝鱼烧肉。</p><p class="ql-block"> 中午全连官兵在值班员的带领下，唱过嘹亮的队列歌曲后，依次排队进入食堂。在喷香的鳝鱼烧肉的美味中，官兵们一个个吃的美滋滋的，有好吃的个别馋猫，不但把汤汁舔了干干净净，还将鳝鱼骨头也咬得咂吧、咂吧的响，在三棱形的鳝鱼骨头中吮吸与猪肉一齐烧出来的滋味。副连长更是乐得当着全连高声喊着：“九班长，下个礼拜，再搞一次。”这时的九班长，看着官兵们的各式馋相，心里也甜滋滋的，黑黑的脸上露出了灿灿的笑，毕竟自己就是连队改善伙食的一大功臣。 </p><p class="ql-block"> 草于二〇〇六年十月二十七日 </p><p class="ql-block"> 修改于二零二零年八月一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