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午饭后,给父亲打了个电话,父亲说他正在去乡下送货的路上,我劝他别这么辛苦了,都58岁的人了,还在干着年轻人也不愿意干的体力活,父亲应和着:没事,没事。。。父亲总是很忙,这是从小到大父亲给我的印象。</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父亲做泥瓦匠,常年在外打工,由于父亲一年陪我们姐弟俩的时间不多,总感觉父亲不会疼人,现在回想起来,这是错的。父亲有着北方人特有的憨厚老实,同时又继承了我祖父和爷爷心灵手巧的优秀品质,打13岁开始辍学跟着我爷爷在工地干活,19岁娶了我的母亲,34岁开始转行经商,到今年58岁,父亲仍然亲自开车拉货送货,整天奔波山西西北和内蒙交界的这块黄土地上。父亲参与了五寨军用飞机场、鄂尔多斯市政府大楼、以及数不清的民用住宅的建设,我老家的四合院、大伯家的六间窑洞都是爷爷带领大伯、父亲一起盖的,我爸经商以后,买卖从偏关县城到万家寨,从万家寨又做到准旗魏家峁,现在延伸到准格尔旗薛家湾,从最开始的水产品起家,逐渐经营粮油,副食品,液化气充装、名烟名酒代理。</p><p class="ql-block"> 父亲做生意从不坑人,即使在假烟假酒泛滥的上世纪90年代,父亲也是一分钱一分货,在那个假货充斥的年代站稳了脚跟,建立了口碑,至今在沿黄河商圈,父亲的热心和诚信也是出了名的,这一点对我们姐弟俩的人生观、价值观也影响很大。父亲在做买卖的同时,见证了小商品市场从闭塞到繁荣,见证了黄河万家寨引黄工程的开工到竣工,他代理的品牌也很接地气,乡里的电灌站牌老陈醋让他捧红了,独家代理的呼和浩特挂面也因量大好吃而供不应求。</p><p class="ql-block"> 好景不长,1998年,县城经济整体不景气,人们买东西赊欠成风,因流动资金短缺,父亲最终决定把县城的商铺转让出去,那一年我刚满13岁。父亲再一次开始创业,带着仅有的两万元,和母亲一起到内蒙寻找机会。此时县里还有五万余元的欠款未收回。父亲天性善良,不会骂人,尤其不会讨账,每到年关,母亲总催着父亲回老家讨旧债,慢慢的,能收的收个差不多,呆账坏账他也不想费心去要了,总想着欠钱的人家也不容易。</p><p class="ql-block"> 父亲祖祖辈辈都在农村务农,父亲结婚后,一直在外打工的他不甘心一辈子给别人干活,就劝说母亲去县城白手起家,自己开店。正是有了这个大胆地想法,我家终于在县城站稳脚跟,我和姐姐很早就到县城接受义务教育,这在当时村子里是很少见的。我和我姐懂事也很早,一放学就帮着父亲母亲照料商店,碰到周末、寒暑假,就轮流跟着父亲去内蒙送货。现在回想起来,虽然我的童年时期少有和父亲一起出去玩耍的时光,但在那个年代,就算是一家人一起搬货、卸车,现在想想,也是快乐的,因为经过一天地劳动,一家人可以坐下来尽情地吃喝,愉快地歌唱……</p><p class="ql-block"> 虽然我们一家经常起早贪黑,饮食作息也极不规律,但我和我姐从小就不眼馋别人家的好吃的,父亲碰见好吃的东西肯定能想着我们姐弟俩,从外面回来总会买上一些,而母亲更是有着一双巧手,能做出我已知的一切美味。</p><p class="ql-block"> 2009年,我大学毕业参加招聘,签下了山西煤销集团(晋能集团前身)下属的三元煤业,父亲听说我到了煤矿要下基层一线工作,慌忙让母亲千里迢迢赶来劝我回家。那时候我正在实习阶段,每天上着夜班,高度警惕地守着轰隆隆的采煤机,努力跟师傅们学技术。母亲来了以后,我在淮海租了个房子安顿好母亲,母亲给我转述父亲的话:“不要下煤窑了,咱家不缺你挣的那点钱,赶紧收拾一下回家吧!”我心里顿时一酸,“下煤窑的、煤黑子”是老家那边对煤矿工人的蔑称,老家虽不富裕,但煤矿工人在我们那边会被人看不起,因此娶不上媳妇的人大有人在,也可以说下煤窑是农村实在没有出路的穷苦人家才会走的一条谋生之路。但是,现在煤矿的现代化、高效化、机械化采煤,井下的矿工早就不是老家人眼里“下煤窑、煤黑子”的形象了,我当时所在的三元煤业,已经连续两年被评为国家级标准化矿井,连续五年被评为现代化安全高效型矿井,管理也很人性化,个人的安全是非常有保障的,我从来没因为自己大学毕业就当了矿工而感到自卑,在市里闲逛时候别人知道我是三元的也都会夸几句三元。但就是这么说,我父亲也不放心,三番五次让我回去。我的脾气也上来了,一定要留下来,不能妥协,心里暗暗发誓:不干出一番名堂,绝不回去。父亲见我这个态度,只能唉声叹气,慢慢不再提起这事。</p><p class="ql-block"> 2009年快过年时候,父亲跟我说他买了一个人身保险,交十年,一年两万多,只保了我和他两个人。当时我还特别不理解,家里去年盖了房本来钱就紧张,我还想着再过一两年,靠家里稍微贴补点在长治买个小房子安定下来,为此还和父亲吵了好几回,现在看来我是大错特错了。听姐姐说才知道,为了我工作的事,父亲不知有多少个夜晚睡不着,自己蹲在大门口一根接一根抽烟,母亲也不知多少次一跟人提到我下井就以泪洗面,父亲每每听到电视广播里播报哪个煤矿出事了,第一反应就是让母亲给我打电话,可怜天下父母心!</p><p class="ql-block"> 2010年6月初,爷爷在距离我最后探望他不到10天就去世了,我又马不停蹄地赶回老家。父亲在车站接的我,再见父亲,突然感觉他苍老了许多,鬓间生了不少白发,原来挺拔的身躯也变得弯了下来。父亲紧紧握着我的手,欲言又止,扭过头抹眼泪,我抱住父亲,相拥而泣。</p><p class="ql-block"> 父爱如山,及至为人父时才能体会到。父亲年近60岁,还有不多时间能让我尽孝,我会好好承担一个儿子的责任,好好爱我的父亲,以及母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写于2020年父亲节前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作者:温浩然</p> <p>手机里为数不多的父亲照片</p> <p>一岁照,那时的父亲还是很帅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