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时光匆匆，人生如蝉

随缘(曹军)

　　好似打了个盹，七月的门扉即将关闭，听，八月的晨钟，清亮悦耳。徜行于载沉载浮的人生航道之上，风起，雨落，总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我携上感怀缕缕，于季节翩然脚步声随波逐流。时光急匆匆，岁月不待人。

——题记

如兰的晨晓薄光里，澈蓝的天空，白云朵朵高远辽阔。温柔的风携荷的清香在雨露下弥散。时光清浅，日子期待桂子香息中漫漫地柔和起来。持续多天暴雨终于停了。晨晓，在沉沉睡去的迷糊中，一声声蝉鸣不绝于耳，从黎明前的曙光中穿越万水千山，踏歌而来，又仿佛从高高的云端凌空而下，那悠扬、动听、悦耳、洪亮，高昂的声音由远而近，又仿佛由近而远，忽高忽低，你高音我伴唱，你底音我独鸣。也不知道，是哪只蝉，在树梢最高处，盎然领唱，其声直遏云霄。于是，引发众蝉大合唱。有时候，蝉声由强至弱，终若止水。少顷，复又疾声四起。就这样，一阵阵，独唱，二重唱，顿挫，抑扬，此起，彼伏。歌声如行云流水，高低分明。 这让我想起李商隐在《蝉》中描绘到：“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恰如其分地给定了蝉的心理。可见蝉并不是在与人们刻意作伐，而是自己内心的倾诉，可惜我不懂它的心语！

记得小时候，懵懂的我，并不知道蝉一见世界，就注定了多舛的命运，所以每逢夏日炎炎，突降暴雨后，我就会饶有兴趣到门前榆树林寻找蝉蛹；月光下，一块令人难以察觉的地面上渐渐地鼓起了个很小很小的土包，小土包在慢慢的裂开，只见一只蝉蛹在用头部用力地拱破僵硬的土，会退缩下去休憩一会。然后才极尽全力而又小心翼翼地钻出洞口。看着它灰头土脸、一身泥巴的憨厚的模样，确是可怜有可爱。但为了吃上它身上那香喷喷的肉，我会毫不犹豫地一把抓住它，放进随身带来的小盆里。也有时候我会存心待在它慢慢地爬到树干，看它惊人的蝶变过程。看着它出洞歇息片刻，大概是有些劳累了。随后便钻出来循着树根一步一步的爬上了树的半中腰，以垂直面对树身，将呈勾状的前腿牢牢地挂在树杆上。它是外表看似静静的，而内在正经历着一个艰难而又痛苦的蜕变，准备破皮羽化。在肉耳听不见的撕裂声中，蝉蛹的背上一条黑色的裂缝裂开。接着，头部先用力的挤出了皮壳，拽动着绿色的身体和褶皱的翅膀露了出来。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缓解一下蝉的翅膀逐渐变硬，颜色也开始变深。随着最后的一番用力，在曦光将要洒向大地的时候，经历了一场生死变迁，已经成型的蝉拍动起羽翅飘离了蛹壳，摇动着它那短暂的生命向着高空远处飞去。蝉的一生，没有奢望，没有苦恼，无怨无悔。怀着对世界的期待，它爬出地面，留下浑身的泥土，以洁净的身躯融入高空。蝉的嘶鸣，是在地下隐忍数年里能量积聚的爆发，是在为大自然界的微妙鼓噪，是在吟诵自己的一生，虽然短暂，却也是实实在在的高歌着走完了这个过程。在阵阵刺耳的嘶鸣中，不足百日的生命在完成繁衍使命后，开始嘶哑着经受的风雨和磨难，慢慢地垂落，死去。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知道了蝉坎坷的一生，特别是读过李商隐的《蝉》后，我再无兴趣捉蝉。

在岁月的淘洗中，那些童年的记忆鉴刻下永久的印痕，我听着这动听的蝉鸣，还能够真切地感受到蝉的人生，燃烧着我的心骸。那些美好的时光，在岁月中徐徐发酵，酿就一壶美酒，在变换的光阴中，窖藏，轻轻打开岁月酒坛，溢出浓浓的香。这蝉鸣，我将在接下来的岁月里，慢慢回味，细细珍藏！

蝉，朝饮甘露，暮咽高枝，夏生秋亡，早已了悟岁月苦短，生命来之不易。所以，不分早晚，激情奏响夏日的绝响。

　　 而今，喜欢听蝉。

听蝉如听禅。听蝉，需撇去浮燥，静下心来，才能听到蝉声的此起彼伏，一波一波，清越激昂，悠扬嘹亮，如珠落玉盘似的清脆声音。在这幽静夏晨中听蝉，才能真正体会到古人那“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意景。 历史上留传下来咏蝉的诗词很多，从魏曹植的《蝉赋》“栖齐枝面仰兮，喇朝露之清流”，到北周卢思道的：“轻身蔽数叶，哀鸣抱一枝。”再到初唐虞世南《蝉》中的“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等历代一系列吟咏中，蝉被赋予了高洁、清白、与世无争的象征意义。其实，古人对蝉的理解，早已超出“虫”的范畴。他们认为蝉头上有冠带，是文；含气饮露，是清；不食黍稷，是廉；处不巢居，是俭；应时守节而鸣，是信。是以，与玉一样，也有文、清、廉、俭、信“五德”。无论是古代的“貂蝉”饰物，还是四大美女貂婵的名字，还是转世高僧“金蝉子”，都有尊贵、高洁，清高自傲美好的象征。此刻我心舟荡漾，如澜的心事涟漪圈圈，几分闲绪，几帘梦中，于夏闺楼阁中筑酿……

时光匆匆，人生如蝉。看到蝉的这一演化过程，令人不免联想起人生。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从呱呱坠地褪去母亲的胎衣那一声啼哭而起，到第一次断奶，童年，青年，结婚，生子不正是这样一次次脱胎换骨似的蜕变。大凡人的芸芸一生，没有几人能省透此禅机。禅心蝉音，谁能参透禅与蝉？谁能像蝉一样，从容欢歌，无怨赴死？既然如此，何不如蝉，平淡无奇，无须去苦苦强迫自己，适应自然。如蝉，在黑暗的深土里孕育，餐风露宿依然高洁；在烈日下成长，歌唱自己，虽在临秋里逝去，却能留有一串不去的声音在自然界里廻响。

窗外，蝉声如雨，时起时落，声声似相接。响亮的蝉声，把我从深深的沉思中惊醒过来。抬头而望，一只蝉又轻轻的落在原来的位置。我心中一动，开心的笑了“你好！老朋友，感谢你天天来光临！”只见它用力的鼓动着身躯，紧紧的扣住树杆，叫声更加洪亮明快兴奋起来。或许，它是告诉我，它已经找到了心仪已久的知己！随之，振翅一跃，纵身离开，忽而猛地转身，嗖嗖地一声不见了踪影，仿佛在说再见！

快立秋了，我想，我应该祝福它，完美而幸福的一生，虽然这么短暂，仍然这么美好！也感谢它美妙的歌声。从童年至今与我相伴，让我在这个燥热的季节，听到天籁之音——生命的赞歌！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高知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它风餐露饮，敛翅高枝不自傲，屈于地下仍自强的品质带给我深深的思考。蝉，它让我对每一个生命充满了敬畏之心，敬畏大自然和它所赋予我们的一切。水到绝处是风景，爱到深处无怨尤。感谢那短暂的童年时光，感恩那珍贵的蝉鸣。正是那短短岁月，才使得长大后的我拥有一颗悠悠草木心，怀有一份慈爱大自然的柔软心。人之一生，看过一些好景，爱过一个好人，赏过一场花开，正如蝉活过一回，就不虚此行。在最平凡的事物中体验美感，以一颗欢喜心，让灵魂删繁就简，去伪存真，在丰富的安静中修得内心的富有与高贵，就是生之完满。

2020年07月31日，曹军。

作者简介

曹军，笔名随缘。湖北荆门人，喜欢文字，于零九年开始写作，诗歌散文数百篇散见于报刊杂志及网络平台。曾在短文学网多次获奖，喜欢喝茶，养花，喜欢与文字共舞的女子，融入情感的写作风格，深受读者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