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

淑音

从没有这么想写一个人直到遇见她 　　爱溪流，就像爱儿时的伙伴，像爱一个故人。 镢头山的清泉汇聚的溪水流经整个村子，在小溪边长大，我看见过阳光照进它时那和煦的样子，也常看见它倒映明月，和天空共沐清晖。那时，我还不会读“一溪流水一溪月”，也不知有诗曰“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那清清浅浅的小溪，潺潺落入石隙，敲出或清脆或悠长的琴音，就是落入我心间最早的诗。 　　与“小溪”再相逢，却是多年后在金昌这座小城——它是一个女子的名字——我不知道她多大，她的儿子开了一间清雅的酒吧，可是，我依然觉得她只是一个女孩子。 那是在一次市作协的徒步活动上，我们一起从黎明出发，直走到日暮。在快到河西堡镇的一个山崖下下车，我们拉住长绳，攀上陡峭的崖壁，互相搀扶翻过山峰，朝阳才刚刚普照到金川峡水库的冰面。一行人举着登山杖在横切冰面的一块土地上合影，阳光从身后，给每个人都拓出一个极为修身的影子，因为看不清容颜，也几乎分不清你我，但每个人的快活清晰可辨，摄影师面朝东方，拍出了富有感觉的逆光之恋。自然，我没有从那幅合照中分辨出小溪在哪儿，或者，她在是不在，写这些文字时，我依然不曾知晓。 　　一路，我们经过了几段零落的明长城，那些城墙伫立在戈壁之上，长满疯狂或稀疏的芦苇，有残贝从墙壁中露出，讲述它沧海桑田的历史。这些，后来都被许多诗人写进诗中，我不知道小溪的诗里写了什么，因为，我还没有特别留心。 午餐的地方，是一个狭长的河道，因为河水早已干涸，只留下它冲刷沿岸时倔强的身影，它顽固地制造了一处开阔的地带，也许，它在这儿激荡过无数个美丽的漩涡，还把一个过路人的身影卷入，把他的脸拉长、复原，又揉扁……今天，我们或许正坐在那个漩涡的中心。我至今记得，那软糯香甜的油饼，硕大甘甜的金桔以及藏着天真的零食……我依然记得在那个“漩涡”里交换午餐的每一个人，我什么都没有带，却没有被嫌弃。那时候，小溪在哪儿，我始终想不起来，我想她或许一个人…… 从武当山下来时，夕阳已经西下，回到吃饭的农家，大家依然兴趣盎然地表演了多个小节目，从保存的一小段现场视频中，我第一次看见我跟小溪同框，而且我紧挨着她坐在沙发，我记得那天她没有发言也没有表演。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有了真正的交集，我已想不起，我甚至也不能确定我们互相加了微信是在一个什么契机。后来，在她断断续续的脚步和三三两两的文字中，我却不知不觉陷入。 我看见她去了一个南边的村落，那个村落名叫宏村，她穿着粗布衣服行走在青砖黛瓦间，仿佛从来不是来自异乡，我倒是觉得她就是那里土生土长的人。我想如果我去了宏村，我便希望在那悠长的古巷里，逢着小溪一样的姑娘，不用听她开口讲话，只需擦肩而过时相视一笑，转身追随她的背影，直到小巷的尽头，我便体会了宏村的全部奥秘。 　　从宏村到大海，似是从远古到现代，在时空的切换中，她仍是相宜，我喜欢看她身着白衣，赤脚走在沙滩，整个人都被夕阳包裹。也想面朝大海，跟她一样询问： 如果有一天风消失了 海会不会死去 　　她西行前往北疆，在那广袤无垠的地方，生命葱茏如盛夏，瀚海汤汤若极昼，呼吸之轻，身躯之小，她思索着“宿命”，在清与浊间，感悟疾苦，又感悟开释： 一眼浑浊 像黄河一样沉满了委屈 一眼清澈 盛着波澜不惊的虚空 　　皇城草原，那个不远我却从来不曾到达的她方，读了她的诗，我不想再去……她亲捧小溪，像与自己对视—— 从掬起清流的小溪起 就触摸到了你的温度 …… 太阳精心调制着明暗 在天空下，我们 都是一群开过光的过客 　　喜欢她的这些句子，不言美好，美好不言而喻。我不想再去，是因为我怕亲临皇城，我看见的美好，远不及我读过的诗。 　　看她走过许多地方，也看她走过轮回四季，却是秋天，最不能忽视，确是秋天最令人悲悯。悲悯落叶知秋的仓皇失措，悲悯雁阵南去的长途涉跋，悲悯松鼠还没准备好过冬的谷物，悲悯自己在秋风里凌乱的妆容……只是，她的秋，却是淡定从容： “一面怅然看空旷了的天，一面看叶子慢慢变色一片片飘零。像是每个书写的下午，有流年的光影在移动。 …… 尤其喜欢看残荷，越是特立独行的衰败也越发动人……不知道来年盛开的哪朵才是我此刻注视的你？人与草木的缘分也只是这一季的相遇。” 我也想试着跟她一样“走过多少秋天，就有多少的爱恋”，“让深情紧贴着季节”，夹一片红叶在日子中间，每次翻阅都会心生欢喜。也许那样，秋天的太阳更像暖阳，甚至能晕染了整个冬天，让寒冷平稳过渡到春。 　　芍药花开的季节，我们终不期而遇，没有好久不见的欢喜雀跃，也没有握手之后的寒暄铺陈，就那样随心相遇，什么也不说，就很舒服，那种感觉，酷似她最近迷上的浓淡相宜的水墨。 我们喜欢捕捉对方任意不经意的瞬间，就像在捕捉那易于染白的青丝，捕捉那阔别已久的清新的情谊，捕捉少年时有过的最浓烈的心仪。 　　很少相约，却相约听了一次“刘萨诃”，听人讲番禾瑞像，由于我的迟到和提前离场，我们甚至没有聊一句话，那个静谧的世界是她的，我走了，她不会寂寞。 　　收笔的时候，我去小溪的“地盘”寻了我们的初相遇，果然，我也找见了“明长城”，只是没有只言片语是关于我。而我觉得，在那之前我们已经相识，在故乡，抑或是在前世…… 这是她送我的不止一种，都令我欣喜 她的猫会赏花，会读书，会画画的那种我不知道它的名字 她的画学了半年之久的 我心里永远的女孩子 喜欢的照片太多好想全都放进来 一起去听的讲座 相遇在芍药散文节 采芦笋 一段浅显却永无止境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