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婚吧（一）记录我的生活

缤茜

回到柳州时又是凌晨12点，送伙伴娜娜回到店后还要开车半个小时才到“家”。想到家，心里便涌上一阵哀伤，我想，应该没有哪个女人像我一样可悲，结婚十二年，离婚时不仅没有分得半分财产，还要偿还夫妻的共同债务18万元，带着十二岁的女儿，未来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更可悲的是，在这十二年里，我竟还把父母养老的6万块钱拿来养我曾经以为可以依靠的“家”。 想到这些，我心里充满了悲愤和悔恨，我恨十二年前自己因缺失的安全感贸然结婚，更恨自己没有在6年前结束这段婚姻。所有这些，让我更加明白：未来，我不会再让自己相信任何一个男人！ 　　手机铃声响起来时，我已经准备到“家”，我知道是女儿和儿子的电话，手机连着车子的蓝牙，只响了两下便自动接通了：“妈妈，你回来了吗？”女儿愉悦的问。“回了，还有十分钟就到家了，你们想妈妈不？”听到她的声音我心情好了很多。“当然想了，哥哥弟弟也还在等你回来呢。”她继续说。 “妈妈也好想你们，还有几分钟妈妈就到家了。”想到我的两个双胞胎儿子（女儿口中的哥哥弟弟），心里又一阵哀伤。也许再过几个月，我想见他们也没那么容易了。因为他们由王亮抚养，他们跟他一起生活。忽然发现，自己把生活过得一塌糊涂也就算了，竟也还害了三个孩子，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到了门口我刚想拿钥匙开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妈，你回来了。”大儿子从我手里接过我的包，一脸天真的笑。 “妈，你还吃饭吗？我帮你热。”女儿打开冰箱准备拿菜出来。 “不吃了，我不饿，都准备1点了你们早点睡吧，小孩子睡太晚影响大脑发育……” “不然就会变傻的是不是？妈，你能不能换点新鲜的，这个都说了好多遍了。我们都听腻啦。”女儿接过我的话开玩笑说。 “别的都不会，就只会说这个了。而且这也是真的嘛。”我笑着说。 “得得得，知道这是真的啦。”女儿咯咯咯地笑着。 　　十二年前，跟王亮的婚姻一开始就被父母反对，尤其是父亲，当听到我要跟接触不到三个月的王亮结婚时，他把手里的酒杯摔到了地上，并扯着嗓子喊他不同意。我从饭桌上站起来，淡淡的说：“结婚证上个星期已经领了。” “你……你滚，我没你这样的女儿！”父亲站起来指着我吼到。 “你别气，她可能说着玩呢，妹子，来，你跟我来。”母亲把父亲拉回坐位，之后又把我拉到了外面。 走到院子外，母亲便开始哽咽起来：“你怎么就这么任性呢，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一声。真的是领证了吗？。“ “……是。他动不动就赶我出去，我在家办幼儿园三年了，他让我滚出去多少次了？妈，我到底是不是捡回来的？为什么他总是想赶我出这个家？”我流着泪问。 “唉，你就忍忍吧，毕竟他是你爸，别让人家笑话了。”母亲低声说。 　　就这样，结婚这件事，在父亲一个月不跟我讲话的日子里渐渐平息了，那一年我28岁，没有彩礼，没有酒席，没有祝福，没有仪式，我草草结束了单身的生活。其实我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结婚只是为了想跳出现在的生活状态，也想跳出前一段感情，那是我全心全意付出了9年的感情，他是我在师范时的初恋，那是我人生中最踏实的日子，也是他陪我走过人生的低谷。 我出生农村，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和弟弟，6岁的时候我就开始做家务，洗衣做饭喂鸡喂猪，每年农忙放学后都要去田里和父母收割稻谷，然后光着脚挑着比我还重的稻谷艰难的走在泥泞的田埂上，摔倒了又爬起来继续走，一直做到天黑看不见路才收工。那时我在心无数次的发誓，我一定要逃离这样的生活，我要过不一样的人生。而改变这一切的方法就是读书！ 1998年我考上师范，父亲极力反对我上学，他认为女孩子读再多书最后终是别人的媳妇，能省就省。 所以，当父亲执意不让我去上学时，我急了，那晚，我爬上刚建好的平房楼顶，我说，如果我不能继续上学，那么，我便从这跳下去！父亲瞪着眼说：“你死也没用，不给读就不给读！” “妹呀，你这是做什么，我没说不给你读呀，你先下来。”母亲不知什么时候爬上来拉住我说，“你下来，我会想办法的，你现在这样闹不行的。” “妈，我要去读师范，哇–。”我委屈得大声哭起来。左邻右舍听到声音也都过来看热闹，也有过来劝父亲的。我在母亲的拖拉拽中从房顶上下来。 就这样，在母亲东借西凑的一个月后我背着行李去了我向往可改变我命运的学校。只是每个学期放假，父亲都在劝我不要去上学，并说家里实在没钱让我继续读。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那么无助，为了省点生活费去学兴趣班，我每餐只吃一份青菜，有时周末不上课就去图书馆泡一天饭都不吃，后来胃就会经常疼，我想大概是那时饿出来的。 　　认识韩旭是在师范学校的第二年，在铺满桂花的小道上，他说：“我认识你，因为《校园之声》常常播放你的文章，我希望能像你文章里一样，在桂花飘香的季节与你邂逅，所以，我一直在这等你。”他说这话时，眼神坚定而明亮，几朵微黄的花落在他发稍，在那个夕阳下，迷醉了我的眼…… 人生有的相遇其实冥冥中早已安排好，只是早或晚而已。韩旭的陪伴让我的世界多了很多色彩，和我一样，他也来自农村，所以我们相互鼓励着。那时，我开始期待与他的未来…… 　　“妈，我们都跟你睡可以吗？”双胞胎的大儿子开心的问我，让我的飘忽的思绪定了下来。我摸摸他的头笑着说：“可以可以，赶紧去睡吧，我洗个澡也睡了。” “妈，我们等你。”小儿子在房间伸个头出来说。 “多少点了还不睡觉！明天还上学呢！赶紧睡觉！”王亮忽然从房间出来训斥着他们。我看着他阴沉的脸，然后对他们三个说：“你们先去睡吧，我洗好就去睡。” 于是他们三个悄悄回到儿子的房间没有再说话。 两个儿子虽然才9岁，但却很懂事，也可能是我太矫情，每次他们不听话，我都会佯装难过的说：“你们都不爱妈妈了，你们惹妈妈生气，看我剖腹产的伤口又疼了。以前医生就是在这里用刀一割，然后把你们拿出来的。你们一不听话伤口就疼。”说完我还故意用手按一下肚子。这时他们就会内疚的过来跟我道歉，并问我伤口还疼不疼？往往这时我心里充满了幸福。 我母亲说，他们是我用半条命换来的，但王亮却没因此珍惜过我。 我永远忘不了那时怀他们那种艰难的孕期，开始身体都还挺好的，但随着他们慢慢的长大开始从正常的指标下降到贫血，再到中度贫血，临产那时已严重贫血。随着预产期的临近，我就更加害怕，除了以上这些症状，我还是第二次剖腹产，这样危险性会更加高，所以在此手术之前我就跟王亮说：“如果在剖腹产过程中有什么危险，请先保住孩子，用我一条命换他们两条命，值了！” 尽管已经做了思想准备，但真正面对时却还是让我的心寒了一截。因为贫血严重，手术到一半，出血开始多了起来，医生出去问王亮是救大人还是救孩子时，他毫不犹豫地说先保住孩子。母亲却叫着：“救我女儿，大人也要救啊。” 上天总是眷顾热爱生活永不放弃的人。我在死的边缘走了一糟又回到了人间，但我却未清醒，尽管听见母亲压抑的哭声，但眼皮却怎么也睁不开，感觉自己很累很累，于是又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了，母亲的声音再次响起：“都两天了怎么还没醒，你们就知道要孙子和孩子，我女儿到现在还没醒，身上脸上都肿成这样子了，不行咱就转院，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亲家母，你别担心，医生说这两天就会醒的。”这是我婆婆的声音。 “妈，放心吧，医生说今天可能就醒了，她贫血严重，加上手术中失血过多，所以暂时昏迷。”王亮接着说。 “你们心疼你们的孩子，我也心疼我的孩子呀。”母亲哽咽着，声音有些颤抖，手却抓得我紧紧的。我努力睁开眼，忍着泪抓着她手，说：“妈，我没事了。” “妹，你醒了，你可醒了，你吓死我了，呜呜……”本来呜咽的母亲竟放声哭了出来。“我没事，妈，别哭别哭……”我也跟着哭起来。 “我叫医生来。”王亮走出去找医生。 “孩子在哪？他们好吗？”我环视着整个病房。 “孩子在这，两个儿子，你看，这是哥哥，他姑妈抱着的是弟弟。”婆婆从家属床上下来，抱着孩子放到我旁边。 “他们都很好的，哥哥6斤，弟弟6.2斤，各方面指标都正常，这两天都喂奶粉。”他姑妈把递弟抱过来说。 我看着两个孩子安静的面容，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医生来做了检查，说因为孩子太大压迫到脏腑，加上水肿和贫血严重，妇幼保健治疗内科经验有限，建议我们转到上级医院治疗。就这样，剖腹产后的第三天，我转到了人民医院内科。两个孩子则出院回家了。王亮跟着120的车去办完手续后也回去了。他说到饭点就送饭来给我。家里人手不够，他得回去买菜做饭。 第二天早上他来得很晚，因伤口疼和贫血的原因，我一直躺床上，他来时我已饿得很，喝了一碗汤后，我把碗给他让他装点肉粥，他打着粥说：“你跟妈说要回你家坐月子？” “是的，有跟她说过。”我奇怪的看着他。 “那你有跟我商量过吗？你就这样自己决定。！”他语气有点重。 “不就是坐个月子吗？在哪不都一样。”我淡淡地说。 “能一样吗？要是回你家坐月子，我不就成了上门女婿？！”他把粥塞到我手里愤怒的说。他们那里有个习俗，女方要是回娘家坐月子，就默认为男方是上门女婿。 “我想回我家坐月子，我妈这次吓坏了，回去让她照顾她才安心。”我轻轻地说。 “要回你自己回，孩子必须回我家！”他生硬地说。 我本来吃着粥，听他这样说便停下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分开过的意思。你一点都不顾及我的面子，私下决定回你家坐月子都不跟我商量一下。早上你妈跟我说等你出院就回你家，我还一直蒙在鼓里。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他生气地说。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回我家你就离婚？”我放下碗，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他。 “你要这么认为也行。反正我不同意你回你家。”他站起来收拾东西，然后没有再说什么就回去了，留下一脸茫然的我。 那晚我一夜未眠，我终于明白：原来在王亮心里，我的命竟抵不上他的面子重要。只是我知道，我不能离婚，因为我的孩子才三天，我怎么忍心弃他们不管。所以接下来的十天里我配合着医生的治疗，好好吃饭，好好泡脚消水肿，我已经对不起自己的父母，但我不能再对不起孩子，因为是我带他来到这世上的。十天后，我的身体渐渐恢复正常，出院后我没有再说回我家的事，母亲知道我为难，也没有再提。但我心里有一道疤，上面写着：“心碎”两个字。 　　洗好回到房间看见他们三个都已睡下，两张床并在一起后显得很宽，女儿和小儿子睡一张床，而大儿子睡在另一张，中间放着我的枕头，他抱着枕头的一个角睡着了，而另一个角则被女儿抱着。我轻轻的爬上去，给他们盖了空调被，然后躺在他和女儿之间，刚一躺下，儿子和女儿的手便各自抱住了我，我平躺着伸出两边的手轻轻地拍着他们，泪水竟无声地流了下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