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枭雄王殿英———和爱国将领杨虎城义结金兰的王峰人

樊春亮

　　

口述人：樊艺军 作者：樊春亮

王殿英,男,1909年出生于韩城王峰乡王峰村，其父王克俊当年在王峰桥头（王峰村自古以来一直是韩城经马庄沟通往宁夏，甘肃，陕北，蒙古的主要官道）开马车店（相当于旅社），大约在1920年前后的一天，马车店来了一个形色匆匆衣衫褴褛的小伙子，但身材高大眉目英俊，外地口音，要住店但身无分文，面露饥色，善良淳朴的山里人想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二话没说决定收留这个年轻人，于是把他带回河对面王峰寨子自己的家中暂住。

  年轻人来到王殿英的家里后受到热情招待,和年幼的王殿英同吃同住像亲兄弟一样，数日后年轻人渐渐没有了戒心，自我介绍说自己家在蒲城，小名叫九娃，被人追杀才逃到韩城山里。然后年轻人整日埋头苦读革命书籍，经常给少年懵懂但聪慧好学的王殿英讲了好多进步思想，两人相处融洽，形影不离。时间久了，年轻人主动对王殿英的父亲说：“我的父亲已被清政府杀害，在危难关头收留了我,并且全家待我如亲人,你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请受我一拜，认我为你们的干儿子吧！”这样王殿英就和年轻人顺理成章结为的异性兄弟，关系更加亲密无间。在休整了50多天后，年轻人带着义父资助的路费和干粮要离开家远行，王殿英依依不舍的送哥哥到王峰桥头的老槐树下，年轻人一步一回头的嘱咐他，一定要好好学习文化课，长大后好报效国家。

而这个年轻人就是后来1936年12月12日发动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的发起人之一爱国将领------杨虎城。

杨虎城（1893.11.26-1949.9.6）男，汉族，陕西省蒲城县人，中国国民党党员。杨虎城的父亲杨怀福，早年参加“哥老会”,进行反清复明运动被清政府杀害于西安。杨虎城出身于贫苦农民家庭，早年投身行伍，参加过辛亥革命和护国战争。1930年后，所部改编为国民革命军陆军第十七路军，任总指挥。同年10月后，任陕西省政府主席、西安绥靖公署主任。1933年，与红四方面军订立互不侵犯协议。1935年11月，当选为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通过南汉宸、汪锋与中共中央建立直接联系，商议建立抗日统一战线问题。1936年，和中共中央达成秘密合作协议。同年12月12日，同张学良一起发动西安事变。事变发生以后，中国共产党坚决主张用和平方式解决事变，并派周恩来等为代表到西安帮助张、杨正确解决事变。经过多方努力，蒋介石接受了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主张。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成为时局转变的枢纽。它粉碎了亲日派和日本帝国主义的阴谋，促进了中共中央逼蒋抗日方针的实现。从此，十年内战局面基本结束，国内和平初步实现，为在抗日前提下国共两党实现第二次合作创造了条件。西安事变后，杨虎城被蒋介石逼令辞职，“出洋考察”。全国抗战爆发后回国，随即被国民党政府拘留，先后被囚禁于湖南益阳、贵州息烽、重庆中美合作所等地。1949年9月，在重庆中美合作所被国民党特务杀害。

这样到了1927年，王殿英因为少年受杨虎城的影响，曾经立志要教书育人兴教救国，这年18岁的他从韩城私塾学成后回到家乡，在王峰寨子自己家的马坊院开办了一所私立初小，专门招收本村的适龄儿童上学，面对贫困学生只收少量学费，实现自己少年时的读书报国的理想，这件事迅速在当地传为美谈。然而，当时因为兵荒马乱军阀混战数年，民不聊生，使他教育救国的理想无法实现。同时在这期间杨虎城将军势力日渐壮大，统领陕军威震四方，二人常有书信来往，王殿英决定弃教从戎，投奔义兄杨虎城。

1928年，投奔杨虎城后，王殿英因为聪明勇敢，办事雷厉风行，加之有杨虎城的提携，很快被任命武功县警察局长（公安局长），后来又被任命为韩城保安团的团长。此时由于军阀连年混战，兵祸匪患，社会动荡不安，土匪横行，1930年一股土匪攻打韩城县城，王殿英身先士卒，亲临指挥，成功的击退了这次匪患。大家都知道韩城的城墙，自从明朝薛国观主张修为砖城墙后，城池固若金汤，土匪们手持长矛只能从四个城门下手。因为当时没有先进的防御武器，他自创棉瓜（棉花弹松软后）蘸上食用油后，让士兵站在高高的城门楼上，用火点后扔向低处正在攻城的土匪，出其不意，这样以来土匪身上的衣服被点燃后，因为有油的粘性且易燃最后被活活烧死，没有烧死的土匪也纷纷逃窜，为保卫韩城平安立下了汗马功劳，使县政府和百姓免遭了匪害。而他因为在混战中腿部受伤，没有及时医治而留下了残疾。我的本家十一爷爷（姓名樊生杰，在樊家排行十一）亲自参与了这次守城（回家后告诉了乡亲们他的所见）.从此王殿英这几个字使各路土匪听后闻风丧胆，而在韩原大地名声大震。

后来王殿英回家担任王峰乡（当时名为北固乡）的乡长，曾经因为为人耿直，三起三落，直至韩城解放。1931年，他利用自己的名声地位以及良好广泛的的社会关系，开始筹建北固乡模范学校（解放后的第九完小，现在卓立村委会所在地）。当时没有建校用的砖瓦材料，他大胆决定拆除北寨村明佛寺沟的庙宇，所有材料全部用于学校的建设。一百年前拆除庙宇在当时的社会是冒犯神灵和史无前例的，他带头破除封建思想,努力倡导学习新文化，这样韩城北部山区一所最早的完全小学终于建成，解决了山里娃上学的困难，学校建成后，他又亲自从山外和本地聘请优秀教师，并且自己兼任校长达十五年之久，这所学校后来为国家培养了无数栋梁之才。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能致力于办学育人教育兴国，确实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壮举，尤其是在当时国家内忧外患之时，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为好多有识之士走上了革命的道路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再一次表现出他博大的胸怀和英明的远见。

抗日战争爆发后，日本侵略军几乎占领山西全境，在战火马上烧到自家门口（陕西、山西仅黄河之隔）的紧急时刻，王殿英不顾自己腿有疾患，积极投身抗日战争，一方面动员本地青年参军参战，英勇杀敌。另一方面利用自己的乡长身份，组织乡丁掩护共产党抗战所需物资,从韩城王峰经宜川顺利到达延安（当时乡公所所在地王峰村，是国民党统治区通往延安的最后一个关口，更是共产党战略物资运往革命圣地延安必经之路。乾隆33年修建的王峰古桥见证了当时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自己还出面组织全体乡民筹资，并变卖了自己的私人财产购买新式武器，组织乡丁参加陕西省组织的抗日地方武装（抗日东路先遣军），奔赴山西万荣抗击日军，并担任某部副营长兼手枪连连长、政工大队的大队长等职务。由于当时总部设在韩城，而前线指挥部却在山西万荣，他多次冒着生命危险乘小船度过黄河天险，前往山西前线亲自参加并指挥了多场战役。这种国难当头匹夫有责的精神和忧国忧民亲力亲为的行为是值得我们今天学习和敬仰的。

王殿英在国民党统治时期任乡长十几年，正是国家战火连绵，军阀割据之时，但在他的治理下相对来讲王峰乡可以说民风淳朴，社会相对稳定，像修桥补路这样关系村民日常生活的很多事情都办理的井井有条。现在我们村健在的八十岁以上的村民回忆当年的情景：所有的村庄道路特别是从马庄沟经王峰到宜川这条主要官道，每年冬天无论雪下多大，都能组织村民打扫的干干净净，而且每年春秋修桥补路已经形成了一种良好风尚，代代相传，实在难能可贵。同时还利用他和杨虎城的特殊关系、以及自己保卫韩城的强大影响，在韩城特别是北部山区树立了崇高威望，扩充了乡政府的武装力量。在这一历史时期，由于及时采取措施，在当时的王峰乡没有形成匪患，即使有国民党的散兵游勇残害乡民的事，马上就得到有效控制。还利用自己的威望和社会关系多次免除乡民的钱粮劳役，多次阻止国民党拉兵抽丁的事件，体恤民情多次从国民党队伍召回家中发生特殊变故的服役军人，从而避免了好几个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悲剧。以上情况根据当时的知情人讲，有名有姓、有具体的办事人，这一点实在难能可贵。

1947年10月初，韩城第一次解放后，当时的国民党韩城县县长赵玉林和国民党九十军一五八团向北仓皇逃窜，到王峰乡所在地王峰村后，第二天挟持王殿英和他的警卫、乡政府工作人员及乡丁八十多人一同向黄龙山转移，准备反扑。行至冶户川(林源乡)的马尾（韩城土话读yi）沟口时，他们机智脱离国民党军队控制，但因为他是国民党任命的乡长，于是决定从马尾沟向宜川方向转移,再观时局变化。到达宜川后，因在韩城第一次解放前由开明绅士苏资琛作过策反王殿英的工作，王殿英与苏资琛交情很深，以前还多次资助过苏资琛，决定返回韩城，寻找苏资琛，准备投奔解放区（韩城由共产党控制）。就在此时他考虑到跟随他的80多名乡丁的安全，怕途中遭遇不测，无法向乡丁家人交代，于是决定由乡队副刘克杰和保长薛志敏组织乡丁全部返家后，再向游击队缴械投诚。两天后得知乡丁已安全返家后，他和警卫决定原路返回，准备到韩城投诚共产党，在途经马尾沟时遭到游击队埋伏后被俘，在没有得到共产党的上级指示和批准的情况下，就地而被游击队枪决，英年38岁。我的本家十一爷爷因为是他的警卫（前边讲保卫韩城故事的那个人），慌乱中逃跑到林源寺塔村的破庙躲藏了几日后，最终也被游击队枪杀于山上，我爷爷带领几个本家男丁含泪替他收了尸。

然而历史不能重演。王殿英的一生是充满传奇色彩的一生，他是国民党党员，是国民党执政时期的乡长，有剥削压迫的一面；同时又积极投身教育，参加抗战，组织乡民兴办实事，树立良好民风，保全了一方百姓的平安。因为适逢乱世，在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相互交织的年代，造就了他作为一代乡贤和乱世枭雄的两双重人格和身份。

70多年岁月更迭变幻，大浪淘沙，不变的是对王殿英这个对韩城（尤其是王峰当地）做出巨大贡献的人物传说。习近平总书记说，一个有希望的民族不能没有英雄，一个有前途的国家不能没有先锋，包括抗战英雄在内的一切民族英雄，都是中华民族的脊梁，他们的事迹和精神都是激励我们前行的强大力量。这句话同样适用于对王殿英短暂而英勇的一生的评价，对他来说是一个迟到了多半个多世纪的盖棺定论，英雄的鲜血不会白流,功过自有世人评说。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关于王殿英的故事还有很多，同时也还有和他一样、无数个为韩城解放做出牺牲的前辈(包括我的十一爷爷)，我们要牢牢记住他们。我们要在全社会树立崇尚英雄，缅怀先烈的良好风尚，对为国牺牲，为民牺牲的革命烈士，我们要永远怀念他们，给予他们极大的荣誉和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