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序言猫冲</p><p>多少次魂牵梦萦,想要投入你的怀抱……十八年春夏秋冬,一生的候鸟!</p><p>猫跳河是长江水系乌江的支流。</p><p>猫跳河梯级开发是我国最早在岩溶地区进行梯级开发的河流。猫跳河梯级水电站由红枫、百花、修文、窄巷口、红林、红岩六个水电站组成。由于坝型多样,水工建筑结构复杂,有“坝型展览”之誉。当时只是从父母口中晓得一级、二级、三级、四级、五级、六级。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父母成了光荣的水电工人,在修文,在四级(就是猫冲,据说是水电九局总部所在地)拍拖了,并且有了我们弟兄姐妹五个。父亲把幺兄弟叫猫老四。父亲去世得早,猫老四估计是猫冲四级这个心思吧,只能猜了。</p><p>八十年代,我考取省城的中专(两年制)。没有期许,没有兴奋,因为目标是大学,已经在复读准备第二年再考,可是收到了中专的通知书,于是带着妈妈为我准备的行李(装衣服的箱子还是妈妈的嫁妆),离开了家,离开了猫冲,那一年,青春懵懂,其实是啥都不懂,正是花季:十六岁。幺兄弟送到学校,而这时的小弟才十二岁多一点。</p><p>中专两年,寒假暑假都会回猫冲的家。一九八六年毕业定向分配到紫云,也是幺兄弟送。从两姐弟一路风尘到了紫云,花了一块二住马店(一个床六毛)的那一刻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就离开了家,离开了猫冲,开始了心的流浪。</p><p>家跟着妈妈的新征程,搬到了清镇鸭池河。 </p><p>万里人南去,三春雁北飞。不知何岁月,得与尔同归……乡愁古今大抵都是相同的吧!</p><p>猫冲的山,猫冲的水,猫冲的家,猫冲的十八年点点滴滴,永远定格在了我的记忆里,或许是我们这一代水电九局子弟的记忆。</p> <p>第一篇 梦幻大丫口</p><p>基本上每晚都做梦。五花八门。有美食,有奋斗,有浪漫……</p><p>梦得最多的就是到猫冲的必经之路大丫口那一片郁郁葱葱的绿,以及薄烟笼罩水墨画般的群山。温暖温柔。每年的四五月,深浅不一的红杜鹃这儿一簇、那儿一簇点缀着大丫口的美;冬天,皑皑白雪衬托了大丫口的洁;来来往往的车辆,正是那时水电人的勤奋。我的家就正对着大丫口。少时晨起,就会远远的对着大丫口作深呼吸……</p><p>七月十九号。星期天。</p><p>跟着兄弟一家去修文,去猫冲,去寻找那些遗落的碎片。</p><p>阔别稍久,眷与时长。整整三十二年……</p><p>车行到三级,看到因为连日降雨而浑浊湍急的小河,心跳刹那间加速。被雨洗过的空气竟然是我曾经熟悉的味道。儿时春游玩过的河滩,旁边的灌木依然青翠,河滩上停着的车辆却被激流冲到了河中心,这般景象不是该拍张照片留念。看着河流,想起原来的清澈,想起儿时一个个春游时的身影,在河中尽情的嬉戏,河滩边金黄色的迎春花搭成篷门样,仿佛是欢迎这群小朋友的到来。玩水玩累了,就在河滩上围坐在一起,吃着家里带来的油炒饭,没有其他零食,家境好的顶多就是一个煮鸡蛋。那个时候物资匮乏呀,哪像现在的孩子,搞个春游,家中父母恨不得把超市都搬来。</p><p>“前面就是大丫口了”,幺兄弟的声音里也有激动。</p><p>从车窗望出去,对面的山坡半腰,零星还有几栋破旧石头房子,夺人眼睑的就是无边的绿。拿出手机,侄女帮我拍下了这零星,她那边更看得清楚些。</p><p>“还记得我们家坎上的小花狗么”,幺兄弟打破了暂时的沉闷。</p><p>“当然,他妹妹叫小米花。” 我的脑子里冒一个长期流着鼻涕,因为小手总是沾满了泥,擦鼻涕擦不干净,嘴唇上方总是留下一小撮黑印子,像极了电影里的日本小队长的小男孩。他的父母非常的勤劳,除了工作,还在很远的坡上开垦了一大块地,种菜种包谷种红薯。他家煮饭用的是地坑,吃晚饭的时间差不多每天都是晚上九点以后。因为每到他家吃晚饭,就会听到他父亲说话:再闹,我几撬撬撬死你,(他父亲是湖南人,说话声调有点特别)。</p><p>“小花狗的爸爸在大丫口这里有个故事”幺兄弟笑道。</p><p>“到修文赶场,他爸爸买回一只猪崽,到了大丫口,猪儿太累不肯走了,他爸爸就背着猪儿走,结果,没走多远,他自己也背不动了,又把猪儿放下来,说几撬撬撬死你”,哈,那句撬死你太像了。</p><p>黑粮户的身份,茅草房的艰辛,并没有影响小花狗的乐观和上进,花狗每天都带着笑,花狗考取了大学,花狗有了一个很稳定的工作,花狗把父亲接到身边赡养,</p><p>其实小花狗尊姓大名我还真的不记得了。 </p><p><br></p> <p>”这一片是毛栗”。幺兄弟看来也是在回忆中。毛栗外形跟板栗一样,只是果实比较小,而且浑身充满了刺。</p><p>“毛栗成熟的时候,上学总是逃课,跑来打毛栗”幺兄弟的话语非常轻柔。</p><p>“难怪你成绩不好”一直安安静静的弟媳说话了。</p><p>“大姐肯定不会逃课”。</p><p>“嘿嘿,逃过的,只有一次。”我轻笑。</p><p>为了吃毛栗。没有零食的儿时,对应季的果实是非常渴望的。</p><p>“哥哥带着我们几个逃课打毛栗,还一个发了双手套”手套是父亲当时的工作手套,帆布的。以防被刺挂伤。“到了晚上回家,毛栗是打了很多,结果一个二个被打了一顿。”侄女笑出了声。</p><p>打归打,父母是恨铁不成钢,恨我们不好好学习。挂着鼻涕的几个,只有幺兄弟雷声大雨点小。母亲最终还是炒了毛栗吃。</p><p>那个时候很多同学逃课。</p><p>前面有人卖菌子。黄澄澄的紫花菌。这是猫冲的山珍。</p><p>多少年没有见过了。</p><p>紫花菌、奶浆菌、茅草菌、石灰菌都是这个季节的美味。小时候,几兄妹也满山遍野的找菌子,改善生活。</p><p>大丫口用好心情,给了我们一个惊喜,我们买下了紫花菌。</p> <p>第二篇 油毛毡的童话</p><p>“这里就是原来的油库”,幺兄弟的话音把我的视线带到车窗外。哪里还有油库啊,当地很多村民搬出了深山,在这里建了一个便利店。只是一边进一边出的环岛还保留着一点依稀的模样。从油库一直上,修配厂、车队、医院、蔬菜公司、商店、学校……还有我们的家……</p><p>我们少时生活学习居住的猫冲,说是山城,一点不假。</p><p>依山而上的油毛毡作顶,竹篾编为墙,里外都敷上了泥巴的房子,错落无章,每当夜幕降临,万家灯火高低辉映,如漫天星星,流光溢彩。从大丫口望去,还真以为到了重庆。</p><p>记得刚上初中的时候,一位新分配来的年轻老师说:晚上到的猫冲,非常惊讶,居然会到这么美丽的地方工作。只是第二天才看清楚真实的山城模样。</p><p>老师的语气中有失落。</p><p>水电九局的总部在猫冲。水电人与青山为伍,江河为伴,常年战斗在建设工地,远离城镇,所以有自己一套完整的社会功能体系:医院,学校,粮店,百货商店,工商银行办事处,消防队,技工学校等等,都在那一眼看不到边密密麻麻的油毛毡房之中。上至局长,下至工人,住的都是这房子,无一例外。我们的父辈就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水电九局成了国内第一个完成流域开发的水电建筑施工企业。</p><p>“大姐,看你还记得这里不”,幺兄弟停下车,指着路下方的几栋二层楼房,应该是四五家人居住在这里。</p><p>“这里是原来医院门诊的位置”我毫不犹豫。是这里迎接的我们这一代人,看见了初升的太阳。</p><p>毋庸置疑,隔着大路的上方就是我们曾经的家了。</p><p>如今种满了包谷的坡地,哪里还有从前的样子啊!禁不住,内心一阵酸楚……</p><p>这个坡地原来有个很大的坝子,围着坝子有三排油毛毡房,住了七家人。坝子中间还可以停两三部车,我父亲的车就常停在家门口。父亲的车是一辆解放牌货车,当时叫老乌鸦。是父亲的宝马,也是我们家那个年代没有饿饭的坚实保障(父亲趁出差,去老家拉米),这些都是母亲后来讲的。坝子的正前方是大饭店。靠近路边的斜坡是我家菜园子。周三娃,陈丽,德梅,德飞,德莹,德艳,都是儿时的玩伴。发小。还有个大一点的丛书华姐姐,我们都亲切的叫她小华姐。加上我们家这五兄妹,我滴天,原来我们是生活在小人国吗,如今看来巴掌大的地方,居然承载了那么多难以忘怀的点点滴滴。</p> <p>漂亮的小华姐上五年级了,我们其他的娃娃还在傻呼呼的打角板、跳皮筋。</p><p>小华姐两根麻花辫子总是高高的用皮筋绑成圈,红绸子扎漂亮的蝴蝶结,嘴角上方有两颗画龙点睛的美人痣,一边一颗。小华姐一放学就把我,陈丽,德梅揪在一起,她给我们当小老师,教我们认字写字算算术唱歌。说是启蒙老师也不为过呀。这小老师兢兢业业,给我们批改作业。写得好还有小华姐奖励的冰糖吃(小华姐的妈妈是百货商店党委书记,可以有点特权),为了那点冰糖,我们很努力。</p><p>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用小板凳当船,小华姐面对着坐船头,放声歌唱。</p><p>这年要招新生,我吵着要读书,招生的老师嫌我小(五岁多,六岁不到),不肯收,我父亲赶紧给老师说我会写一百多个字,老师不信,还考了我。不过我也没有让老师失望,直到小学毕业,我都名列前茅。嘿嘿。</p><p>小华姐家是这个院子里最早买彩电的人家。《大西洋海底来的人》,那个年代的人都不陌生。电视连续剧,天天有。院子里的大人小孩每天准时聚集在小华姐家,也不管人家吃不吃饭。到后来,小华姐叫她哥干脆把电视机搬到院子里,让更多的</p><p>人看。看到开心的就笑声一片,伤心的就悄悄抹眼泪。</p><p>这个院子里孩子东家窜到西家,哪家饭熟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起碗就吃。我最爱吃德梅家的豆米火锅,特别是最后用点汤汁煸饭,啧啧,那味道,现在想起来都馋……</p><p>陈丽的爸爸做的馒头,是这个坝坝里的一绝。陈丽家祖籍山东,做的那馒头,别提有多精致,可以一层一层的撕下来。哥哥看几个弟妹馋馒头,就学着做,结果馒头变成了石头,成了我们几个弟妹打仗的武器。陈丽家和我家是隔壁,房子根本不隔音,一层竹篱笆土墙,能隔音么?听到我家炸了锅似的,陈伯伯赶紧给我们拿馒头。</p><p>这个院坝里还有一个长住在大饭店厨房外的火坑边的流浪汉,叫吴大红,衣服上挂满了大大小小不知多少个毛主席的纪念徽章,衣领插着红旗,手里敲着铛铛,口里还唱着“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那身装扮是犀利哥都自愧不如的。</p><p>一天饭店拉了一车煤,由于是下班时间,只有一个值班师傅,就是吴大红,乐呵呵的帮着卸煤,报酬就是两个馒头,幺兄弟看见,就偷偷把家里吃的鱼(父亲喜欢打鱼,母亲用芡粉裹着油炸的)给了他。从那以后,吴大红就成了我家幺兄弟的保镖。吴大红的热心肠随处可见,工地上哪家有点大物小事,都能够见到他的身影:抬桌椅板凳、扫地……搬家了,也不知道吴大红流浪到了何处。</p> <p>油毛毡本身就是助燃建材。冬天家里烧铁炉子烤火,撕块油毛毡垫底,架几块碎木材,点燃后马上听到铁炉子“轰”的一声,很快,炉子就暖和了。住在油毛毡房子里面的九局人,最怕听到消防车的警报声,房子失火烧的可不是一家两家,那是一片一片的啊。有的职工家里不止一次遭受火灾,每次都是烧得精光(当然除了身上的衣服还没有着火)。</p><p>父亲去世得早,关于父亲的记忆并不多。父亲是慈爱的。父亲一个人去到上海接施工用大型拖车,二十吨。开回来的时候直接炸街:好长好大。当父亲回到家里拿出上海糖,就炸窝了(忍不住笑),几兄妹抢得炸窝,父亲说:老规矩,你们懂的。于是哥哥数糖,平均分配。等分完糖,父亲拿出两条粉色纱巾,我和妹妹一人一条。父亲也要他的女儿像公主一样,漂漂亮亮的……</p><p>因为火灾,父亲在我们兄弟姐妹心目中的形象更加高大了。</p><p>记得那是父亲带着我们在局电影场(露天,二弟很早就搬了个长板凳去占好位置的)看电影《铁道游击队》,电影胶片传到猫冲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p><p>才看到一半,就听有人喊:大饭店方向失火了,人群瞬间躁动。父亲脸上的表情很凝重。话都没说就朝着回家的小路跑。电影肯定是不看了噻,我们也跟着哥哥往家里跑。人挤人,好多人。等我们跑到家,火已经扑灭了。听大人们讲,大饭店后面的学校家属房子失火,火势很凶猛,是我父亲带头,不顾安危,爬到饭店的房顶上,奋力扑火,扑灭了蔓延到大饭店房顶的火。那排学校家属房已然化为灰烬,大饭店的屋檐也烧掉了一角,再看父亲,脸上都是黑的,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的,笑着的牙齿是白的。家保住了!</p><p>家,烧了,再建!为了水电事业,九局人无怨无悔!</p> <p>第三篇 从前那个少年</p><p>“原来的电影场,就在下面呀”</p><p>,站在曾经是局机关办公的地方,我和幺兄弟都非常感慨。只剩下五平方不到的水泥坝坝,见证了那个时代的莺歌燕舞。现在住这里的村民,留下了这时代的标志,并在四周种满了猕猴桃,如今也硕果累累。</p><p>“电影场不但看电影,也是九局的大礼堂”,我对侄女说。</p><p>“全局性的大型活动,表彰大会、歌舞比赛,篮球比赛都在这里举行,电影场的正前方是个非常大的主席台,也是舞台。每当演节目的时候,幕布一拉开,漂亮的报幕员那都是你姑我羡慕的”,侄女笑了。</p><p>那个时候觉得有成千上万的人头涌动。</p><p>顺着三叉路,往上,昔日繁华的百货商店被枝繁叶茂的灌木丛覆盖。</p><p>“呀,刺梨”,我大声叫。幺兄弟一家围拢过来。金黄的刺梨在阳光下格外惹眼,很大个。弟媳摘了一个,抹掉表面的刺,咬一口,杏眼圆睁,随即嘴角上扬,带着笑说“好好吃”。</p><p>另一边,半坡猕猴桃也狡黠的眨着眼,貌似调侃我们不懂自然界的馈赠。</p><p>站在又一个三叉路口,往左是到粮店,技校;往上是消防队;往下那是从前的少年混沌始开的大熔炉——学校!</p><p>高中部,初中部,小学部,由一条林荫小道连接起来!虽然都只留下了一小块当初的篮球场,并未能减却成长的记忆。</p><p>上下课铃声,朗朗的读书声,篮球场上赢得比赛的欢呼雀跃声,欢快地歌声,同学打架的喊声,老师的训斥声,小喇叭里的广播声,无一不在耳边回荡。</p><p>高中部在这座山城的中部偏高的位置。油毛毡房最大的不好就是冬天特别冷。高一那年的雪好大好大,家门口堆积了一尺多深的积雪。我们院子里家家门口都堆了雪人。通往学校的路结冰了,很滑。母亲那微薄的工资要支撑全家的衣食住行。天太冷,母亲就自己动手,给我们几兄妹缝制棉衣、棉裤,买最便宜的老母鸡鞋(解放球鞋里多了一层棉),鞋子再绑上稻草防滑,包裹得像太空人。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p><p>我的眼睛模糊了。</p> <p>“乒乒乓乓” ,高一一班正在上课的教室里弥漫着包谷花的香味。原来是好几个同学在从家里带来的烘笼里放了包谷,烤熟炸开的声音。只见他们手忙脚乱,怎么也捂不住。</p><p>“好香的味道”,老师没有因为响动打断讲课而生气“把包谷花收好了,下课我们一起吃”。虚惊一场。刚一下课,几个同学让老师吃包谷花,老师尝了一颗,让分给同学们吃。见老师走远,便又迫不及待地提着烘笼跑到教室外面使劲甩。</p><p>烘笼是用竹篾编的,中间大,两头小,朝上的这头不封口。中间放一钵钵,钵钵里放柴灰,灰中加炭,在家的时候就把炭引燃,埋柴灰里保持温度,为了不使炭火熄灭,就使劲甩啊甩,火星子四溅,特别容易让人兴奋。这玩意刨出来的包谷花可香了。</p><p>我们这届出了四十八个大学生。</p><p>对于生活,我们都应该心存敬畏,懂得感恩!感恩父母带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感恩学校让我们获得知识,感恩社会让我们成长。</p><p>初中部的两幢楼房(当时猫冲的唯一),接小学部的那幢,还留着四根残柱,被野草包围着,青色的砖早已斑驳,但梁柱却立着,是在等我么?是在等我的一个道歉么?少不更事的我就在这里犯过浑。</p><p>那是一个黄昏,做完功课吃了晚饭,陈丽,德梅,惠卿和我,我们四个跑到学校里玩甩飞机,特别开心的放飞自我。空旷的操场上只有我们的笑声(那时候不上晚自习)。也许是我们清脆的笑声打扰到正在备课的湖南籍老师,正玩得忘乎所以的我们,被老师一句:你们四个莫名其妙的疯子……吓得顿时手足无措,我正好被甩起来飞,这下可好,直接飞到地上。“啪”的一声,灰尘四起,扎扎实实摔了个狗吃那啥。哇哇我就哭开了,硬是对着那老师撒泼不放,老师没有办法,把我背回家,还给母亲陪不是。</p><p>这么多年无法释怀,这个道歉应该是我向老师说的。对着残柱,我鞠了个躬,说了声:老师对不起!请原谅我当年的幼稚。</p><p>放弃执着,天气就会变得不错。经历过就是收获。</p><p>小学部除了覆满青苔的石阶还回荡着千百个小学生来来往往的声音,教室、每周一举行升旗仪式的小舞台、乒乓球台,都刻在了记忆里。</p><p>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毛主席语录,每个班的醒目处必贴。军用小书包,毛主席语录是学生的标配。没有这两样别进教室。</p><p>懵懵懂懂的,到了三年级,那是一九七六年的九月十号,开学才没几天,我刚进教室,就接到我们班劳动委员任卫东递给我的青纱和白纸花,等全班五十人到齐,任卫东便关上教室门,右手用力抵在门上,嚎淘大哭,接着就是哭声一片,隔壁班也是在哭,全校都在哭,这哭声此起彼伏,似要哭尽长江,哭断黄河。大家哭我跟着哭呗,直到哭得天昏地暗,鼻泡眼肿,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一个小时过去,班主任老师揉着红肿的眼睛走进教室:同学们,我们敬爱的毛主席昨晚去世了,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直到这时,我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p><p>“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同学们握拳举起右手跟着老师喊口号,隔壁班响起了口号声,全校响起了口号声…</p><p>那个时候的我,对逝世这个词语的理解不是很深刻,对死亡的概念也不是很清楚,但对伟人的敬爱是纯粹纯真的!后来的后来,也理解了家长们为啥给孩子的名字取为卫东,任卫东、张卫东、李卫东……那是和平以及爱戴的代名词啊!这也是种在我们这一代人心中的信念,从未改变。</p> <p>第四篇 爱的罗曼史</p><p>“大姐,看见没,电厂的厂房”</p><p>幺兄弟指着谷底远处的厂房。站在山顶,看着我们的父辈辛勤付出的成果,是心酸,也为之骄傲。心酸父辈用他们的大好年华,丈量这崇山峻岭,甚至很多人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他们是英雄,值得后人怀念和敬仰!我的履历表上,父母的工作单位是水电九局;小学,初中,高中是水电九局子弟学校,我是子弟,我自豪!</p><p>“儿,背背篼,”回程路上,一声熟悉而久远的鸟叫,打破了沉思。“儿,背背篼”又一声,幺兄弟的眼眶湿润了,我的鼻子酸酸的。</p><p>这是栖息在堰塘的候鸟,每年春天的时候回到这里,繁衍生息。堰塘风景如画,更重要的是,堰塘边的一隅,长眠着凯哥。</p><p>幺兄弟弹得一手好吉他,特别好听的是那曲《爱的罗曼史》。幺兄弟的吉他是凯哥教的。他们有个吉他团队,取名吉他五人组合。凯哥是车队翻斗车的驾驶员。因为幺兄弟,我跟他们很熟悉。</p><p>那是八四年的四月中旬月,凯哥说我就快要高考了,出去放松放松,正好他们几个在堰塘边自己搭建了一个吊脚楼(简易的,不需要办手续),买了几杯葵花(给我准备的,凯哥说爷们喝酒就行),开着翻斗车,我坐在副驾,其他人,斗里有请。这倒好,兄弟几个在斗里就开弹了。</p><p>到堰塘还有十多分钟的山路,车只能停在路边。呼吸着带花香的空气,徜徉在人间四月天,我陶醉了。一声鸟叫传来,凯哥问我听出点名堂没有,幺兄弟接话说“凯哥,是喊你背背篼呢”,其他几个笑得眼泪淌我也没明白,只是看凯哥佯怒。</p><p>“儿,背背篼”又再仔细听,我听出来了。</p><p>吊脚楼背靠着山,面对水,四周开满了花。五把吉他同时弹奏出那动人的音符:爱的罗曼史,如痴如醉……</p><p>谁知这优美的旋律竟然成了绝唱,三天后,凯哥的车在拉沙到工地的路途中遇到塌方,因公殉职。才刚满二十岁!</p><p>儿,背背篼……候鸟去了又回,年复一年。酒祭英雄,思丝未减。</p><p>而今于青丝杂白,终偿夙愿,猫冲,我回来了!</p><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