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球场”记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提起北京新华印刷厂,在全国的印刷行业里那真是闻名遐迩无人不晓,这个拥有几千名职工占地几十公顷的工厂号称是亚洲第一大印刷厂,无论是在政治影响、企业规模或是技术引领上都曾是独领风骚声名远扬。 </p><p class="ql-block">职工多需要的宿舍就多,于是在工厂周边似众星捧月 般聚集着南厂宿舍、东厂宿舍、北厂宿舍和新华里宿舍、福禄居宿舍、大庙宿舍,索家坟宿舍等几个大型的职工宿舍,居住着职工和家属约二三万人,而南厂宿舍因为紧挨着新华印刷厂的运动场,因此格外受到新华子弟们的青睐,大家都约定俗成地称它为“球场”,反而很少有人称呼它的正式名字了。</p> <p>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新华印刷厂大门</p> <p class="ql-block">新华“球场”占地面积很大,它东邻护城河,南毗马尾沟,西依礼士路,与北礼士路第一小学斜对门,北靠新华印刷厂大食堂的红砖墙,被一圈墨绿色的篱笆所环绕,运动场内有一个标准的硬地足球场,一个灯光篮球场和一个篮球训练场,空地上还安装着几组单杠、双杠等运动设施,在运动场西侧的篱笆外,自南向北建有九排整齐的职工宿舍,我们家就住在第八排宿舍的一间平房里。</p><p class="ql-block">一个普通的印刷厂能有这么大的运动场,这在靠近市区的企业里边可算是凤毛麟角,而守着这样优越的运动场地,新华人自然就格外的重视体育运动,因此每年举办的职工运动会都是盛况空前,新华厂的足球队也经常在此举办赛事,和北京市各行各业的足球队进行比赛交流,我至今还清楚的记得,新华厂足球队还曾经和一些黄头发蓝眼珠的外国球队进行过比赛,时间久了,大批的新华子弟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新华足球队的球迷和拥趸,每当球场上有足球比赛,都会有大批的新华子弟聚集观赛呐喊助威,像“老二道”陈广禄,前锋赵连仲和守门员高宝生等球队的灵魂人物都成了新华子弟们耳熟能详津津乐道的崇拜对象。新华子弟爱看球也爱踢球,球场上经常可以看到一拨儿一拨儿的男孩子在踢足球,他们盘球冲顶攻防有序竟也踢得有模有样,据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在北京西城体校各年龄段的足球队中,新华子弟竟然占了三分之一,其中有一个叫夏宝柱的小兄弟还一路踢进了北京队,成了那一拨新华子弟里踢球的翘楚。</p> <p class="ql-block">新华印刷厂足球队在球场上合影,背景是灯光篮球场。</p> <p>而在春夏秋这三个季节里,灯光篮球场上也是热闹非凡赛事不断,每当高吊在头顶上的灯光全部打开,比赛场地就会被观众们围得密不透风,大家喜欢看大徐、小王等一批高大威猛的球员在场上奔来跑去争抢投篮,也喜欢看一米六几的小个子裁判把这些人高马大的长人调教的服服帖帖,赛场上经常是高潮迭起精彩纷呈,一阵又一阵的喝彩声和哄笑声响成一片。</p><p>那时候的球场不但举办各种赛事,还是新华厂武装民兵的训练基地,每到训练的时候,新华厂的武装部长杜克周就带领年轻的民兵们手执步枪,或匍匐在地上练习瞄准射击,或高喊着口号练习刺杀,吸引着我们这些秃小子紧紧围在旁边目不转睛的观看,尤其到了民兵们参加国庆游行的那一天,只见一辆辆大卡车从厂里缓缓开出,打头的车上打着一面大红旗,红旗上印着“首都民兵师”五个大字,车厢里站满了穿着整齐工装的年轻人,他们个个手握钢枪威风凛凛英姿飒爽,让我们这些新华子弟既羡慕又感到了无比的自豪。</p><p>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国连续三年遭遇了全国范围的自然灾害,由于粮食大量减产,全国上下都在忍饥挨饿深受磨难,为了缓解缺粮少菜的困难,各单位都开展了自救工作,新华印刷厂也把整个运动场改造成了菜地,在宽阔的足球场上种满了大白菜和萝卜,在两个篮球场上堆积了一尺多深的粪便,变成了一个堆肥的大粪场,球场北边还建起了一个草棚,里边拴着几匹干农活的劣马,门外歪倒着一辆拉粪的马车,这个曾经让我们新华子弟流连忘返的运动场彻底改变了模样。</p> <p>2020年的南厂宿舍</p> <p class="ql-block">1960年秋天,我在北礼士路第一小学上二年级,我家是个大家庭,父母、姥姥再加上我们兄弟姐妹五个共八口人,这个阶段正是我们几个孩子长身体的时候,再加上肚子里没有多少油水,所以每个人的饭量都大的出奇,而家里的粮食定量是固定的,因此每个月的粮食总是不够吃,那时候只要一过了每月中旬,我们家里的粮票就捉襟见肘无法应付,为了喂饱我们这几张嘴,我的父母免不了求亲告友东借西借,可真是难坏了我的父母亲。记得有一次,父亲出差从农村带回来一个用豆腐渣和麦苗做成的大窝头,妈妈小心翼翼地用刀把窝头分成了五份,还没把案板收拾好,我们几个就狼吞虎咽般的把这个大窝头塞进了自己的肚子,惹得妈妈好一阵伤心。</p><p class="ql-block">在一个星期天的上午,妈妈让哥哥带着我去粮店买点粮食,她拿着口袋和粮票对我们说:这是这个月咱们全家最后的5斤面票了,买点白面晚上给你们擀面条,顺便再买点白薯回来。那个时候各家各户都以粗粮为主食,每家粮本上只有很少的细粮,只有家里来了客人或者到了节假日才把细粮拿出来吃,听说今天晚饭要吃面条,我和哥哥很高兴,推着家里的小竹车就上路了。</p><p class="ql-block">在我小的时候,小竹车差不多就是京城平民百姓家里的标配,家里有小孩儿的家庭基本都有一辆,小竹车用一寸多宽的竹板经烘烤弯曲后做成车架,在车底板上安装着四个金属骨架的橡胶小轱辘,车上的隔板可以平放让小孩睡觉,也可分隔为两座,一边一个坐两个小朋友,小竹车在家里的作用很大,既可以推着孩子去散步玩耍,必要时也可以装运各种杂物和沉重的物品,而推着它去买粮食则是最理想的运输工具了。</p> <p>记忆深刻的小竹车</p> <p>那几年卖粮食的粮店在三塔寺市委党校的对面,离球场宿舍有一站多地,我和哥哥急匆匆的推着车穿过了八排房老赵家的门口,拐过了第九排平房徐晓章家的屋角,沿着马路向北走了不到五分钟就来到了东厂大院的门口。那会儿东厂大院可以说是新华厂的后勤服务基地,偌大的院子里有一个可以容纳几百人用餐的职工大食堂和一个清真食堂,有新华厂的幼儿园和职工浴池,还有职工理发馆和物资库房。我们俩站在大门口向院里望去,只见平坦的道路两旁种着两行槐树,树干笔直树冠葱茏,道路南侧的大食堂是一座高大的红色建筑,厂里的职工和家属都可以到食堂用餐,在三年困难时期,大食堂里又黑又硬的杂面馒头和白菜熬豆腐养育了我们一大批的新华子弟,白天散发着饭菜香味的大食堂一到了晚上就变成了新华厂进行各种文化活动的大礼堂,那会儿新华厂职工的业余文化生活很活跃,每到年节都要举办职工联欢活动,厂里的职工话剧团、京剧团和曲艺团经常排练演出各种剧目和节目,其中话剧团演出的大型话剧“红岩”艺术造诣很高,受到了广大职工和家属的充分肯定和欢迎,曲艺团里的高人也有不少,我最爱听高启亮叔叔表演的京韵大鼓,他那苍凉浑厚的嗓音和着委婉动听的曲调,在清脆的书鼓声伴奏下,清音直上而绕梁不绝。大礼堂一到了放电影的时候就不让我们小孩子进了,我们只得爬上大礼堂高高的窗台,趴在窗玻璃上凑合着看,还经常被厂里一个长相凶恶的阿姨驱赶,害得我们要几上几下才能凑合着把一场电影看完。</p><p> </p> <p>城市居民粮食供应证</p> <p>粮票和面票</p> <p>在东厂大院那树荫遮蔽的庭院深处,有一幢建筑精美的三层小红楼,那磨砖对缝的建筑工艺和墙壁上勾勒的几何图案,那楼道里颜色深沉的木地板和制作精湛的木楼梯,都透着这座小楼是那么雅致漂亮,这幢楼房就是我们新华印刷厂的幼儿园,这里环境幽雅安静,生活条件舒适,是我们新华子弟启蒙成长的乐园,几十年来,一批又一批的新华子弟走进这里,在贺园长和荣阿姨等保育员们无微不至的呵护下,感受着集体生活的乐趣,再从这里走进小学,步入中学,谱写着大家人生成长的美丽篇章。</p><p> </p> <p>新华厂大食堂的粮票</p> <p>在东厂大院的北侧有一间宽敞的平房,这是新华厂的职工理发馆,理发馆的墙上挂着几面锃光瓦亮的大镜子,地上摆放着几把沉重的理发椅,新华厂的职工和家属都可以在这里理发。理发馆里有好几位理发师傅,而被大家公认技术最好的要数“小刘”了,其实小刘师傅的年纪并不小,他个子不高白净脸,没啥脾气人缘又好,因此大家为了显示亲近都喜欢叫他小刘,厂里的男女职工都愿意找他剪头,理发馆里不光理发也能烫头,那会儿的烫头可是真正的烫头,只见理发师傅从里边的锅炉里拿出一把两尺多长被烧热了的铁钳子,在需要烫头的阿姨头发上一卷,只听得“滋啦”的一声响,阿姨的头上青烟一冒,房间里立刻就散发出一种头发被烧焦烤糊的气味,现在想起来还让我有些后怕,可见爱美也是需要代价的。</p> <p>九十年代的液化气购气证</p> <p>从理发馆再往里,穿过高大厚重的灰色门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园中筑有花坛,种满了各种不知名的花花草草,花坛周边种着不少柳树和槐树,夹杂着数株毛桃山杏,每到花开时节,竟也招蜂引蝶逗引得我们伸手相扑,花园里树多鸟也多,最多的就是小巧灵活的柳莺儿和麻雀了,每到清晨,各种鸟的叫声就像鸟儿举办的音乐会,叽叽喳喳的响个不停。花园北侧有一个木头制作的藤萝架,上面爬满了枝繁叶茂的紫藤,每到四、五月份,木架上就挂满了一串串的紫藤花,像是一座姹紫嫣红的大花房,穿过紫藤大花房就进入了东厂职工宿舍,门廊的右边住着我的好朋友石晓阳一家,石晓阳最擅长的是自己制作鸟夹子,那时候我们俩经常在草地上装好鸟夹子,再在上面撒上一层薄薄的草末,然后就静静的躲在一边看着,每次都能有不俗的收获。</p><p>东厂大院的门口有一个小小的酒铺,它的门面开在一个高高的平台上,需要登阶而上才能进入,因此大家都俗称它为“高台阶儿”,酒铺门脸很小里面也不大,除了卖酒也兼卖酱醋和一些调料,那时候住在附近宿舍的新华子弟,哪个没有拎着酒瓶子去高台阶儿给老爸买酒的经历呢?</p><p> </p> <p>居民生活购煤证</p> <p>隔着马路,东厂大院的对面就是新华印刷厂的大门了,高大的门柱上挂着一块写着“北京新华印刷厂”的大木牌,据说这几个字还是周永生老厂长请中国民盟主席沈钧儒老先生写的呢,今天值班的门卫是我们家的老乡李焕文叔叔,他戴着大檐帽穿着黄军装向我们微微一笑就算打了招呼,我和哥哥也向他点了点头随后就继续向北边走去。</p><p>这时一辆红色的公交车正在马路上缓缓驶过,车顶上背着一个巨大的煤气包,那会儿国家石油短缺,只得用煤气替代汽油,臃肿的煤气包在车顶上晃晃悠悠像要掉下来,我和哥哥赶紧躲在一边沿着工厂的墙根走,我们沿着墙边走了不远就来到了一棵大槐树底下,这棵大槐树树干粗壮树冠如云,一到了开花季节,树上一簇簇的槐花就香气扑鼻,槐树下是一个小小的修车铺,低矮的屋顶绿色的门窗,修车师傅正在屋里忙乎着修理自行车,大槐树的背后是一个略高一点儿的土台,土台上有一个小小的院落,在低矮围墙的入口处,于明和于旺哥俩正在家门口大声笑着向我们打招呼,于明和我哥哥年龄差不多,他待人热情主动爱说话,只是走起路来略有些踮脚,于旺小我一届,憨厚寡言不善言辞,我们都是北礼士路一小的同学,彼此都很熟悉。于明家的北边是一个名叫“四海轩”的小饭馆,这个饭馆不大但名字却很有意味,可能是为了应和那句“买卖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的含义吧,“四海轩’经营各种京味儿早点平时生意不错,尤其是它的豆面丸子汤最招人待见,买上一碗热气腾腾的丸子汤再撒上一撮香菜末,嘿!那叫一个香,如果再配上一个烤的焦黄儿的罗丝转烧饼,那就更滋润了。</p> <p>现在的车公庄大街街景</p> <p>“四海轩”的北侧是北礼士路与车公庄大街交叉的十字路口,站在这里回首东望,可以隐约看见古老的北京城墙和进城的官园豁口,一座黑白栏杆的大木桥横跨在缓缓流淌的护城河上,车公庄大街就在这里形成并一直向西逶迤延伸,马路的北侧是新华北厂宿舍,路的南侧是新华东厂宿舍, 26路公交车的起点站也设在车公庄。那会儿的车公庄大街只有窄窄的两条车道,路两旁都是大片荒芜的黄土地,种着稀稀拉拉的两行杨树,我和哥哥推着车拐过了十字路口一直向西走,一边躲避着汽车开过卷起的阵阵尘土,一边观望着两旁的街道景色,新华印刷厂占地面积很大,这条马路穿厂而过,把新华印刷厂分成南北两个部分,南厂以铅字印刷为主,负责印刷毛选、内部刊物和图书杂志,我的母亲就在南厂的装订车间工作,北厂是彩印厂,负责印刷画报和彩页、图册,聚集了不少照相、制版和平凹印方面的高级技工,尤其是那台进口的八色印刷机非常先进,代表了当时国际印刷技术的最高水平。我们哥俩儿走过了南北厂隔路对望的厂门,透过围墙的垛口隐约看见了新华厂医务所的屋顶,那会儿的新华医务所在这一带可是远近闻名,不但医疗科室齐全,还有着李玖、王琦和王虹、白大夫等一批医术精湛的医生和护理人员,厂里的职工和家属如果身体不舒服,在自己厂里的医务所就能解决,轻易不用去大医院,医务所的后院有两间平房,由于远离厂区而显得特别清幽静谧,记得在幼儿园时我和发小安光宇患了猩红热,为了避免传染别的小朋友,医生就把我们俩儿隔离在这间平房里住了一个多星期,我们也从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p> <p>母亲班组里的同事们</p> <p class="ql-block">新华北厂的西墙外就是黄土坑通向榆树馆的那条土路,这个地方在旧社会是一片乱葬岗子和最低等的下处所在,著名作家老舍在他的“骆驼祥子”一文中提到的“白房子”就是这个地方,解放后在路的东侧建起了新华北厂和新华里职工宿舍,在马路西边也盖起了不少楼房,我们班的同学郑捷华就住在路边的一幢楼里,有一条从西直门到门头沟的运煤铁路专线斜么戗儿的在楼群的边上穿过,这时一列拉煤的火车正冒着黑烟驶过西边儿的铁路道口,道口的黑白栏杆已经放下,但示警的钟声却还在铛铛铛的响个不停。</p><p class="ql-block"> </p> <p>原来的黄土坑土路现在的车公庄北街</p> <p class="ql-block">卖粮食的粮店就在市委党校对面一幢被涂刷成深黄色的楼房下边,我们把刚买的30斤白薯放在了小竹车里,又把那装有5斤白面的口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隔板上,然后就赶紧推着车往回走,这会儿已经快到中午了,我们俩儿都急着回家吃午饭,哥哥嫌我碍手碍脚走的慢,就让我爬到了小车上自己推着车走,他那会儿正在西城体校足球队踢前锋,体力好腿脚也快,不知不觉的就小跑起来,我站在车里手扶着车栏,看着一棵棵杨树从我身边闪过,扑面而来的小风吹拂着我的脸颊,感到浑身上下是那么惬意舒坦,于是就兴奋的大喊起来,可能我的叫喊声也感染了哥哥,他的脚步也越发的快了起来,一时间,小竹车仿佛装上了马达,哗哗的车轮声和我们的喊声笑声响了一路,人一兴奋就忘记了疲劳,一站多地的路程,我们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跑回了家,我们把白薯卸下了车,却唯独没有看见那装着5斤白面的面口袋,谁也不知道它是何时何地掉下了车丢在了哪儿,刹那间哥哥懵了,我也傻了,我们俩儿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怎么办,我们知道这5斤白面意味着什么,但却无法向父母进行解释。</p><p class="ql-block">听说我们去买粮食却弄丢了白面,爸爸一下子暴怒起来,他一把掀翻了吃饭的小桌,又随手摘下了挂在墙上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的向哥哥的身上打去,看着一盘儿冒着热气儿的土豆熬茄子扣在了地上,几个窝头像足球一样滚到了墙角,妈妈这时也愣在了一边不知说什么才好。哥哥从小性情倔强,讲义气有担当,从来不会说软话,面对着责骂和抽打,他的倔脾气又上来了,牢牢地站在墙角任爸爸抽打,既不躲闪也不说一句埋怨我的话。我自知这事我也脱不了干系,看到哥哥挨打心里也害了怕,就一头钻出了房门跑到了外边,心中的自责和懊悔让我眼里噙着泪水,昏头昏脑的也不知道躲到哪去,我一口气跑出了南厂宿舍来到了北礼士路的马路上,忽然看见北礼士路第一小学对面的路边种着一大片蓖麻地,就像一只顾头不顾腚的鸵鸟一头钻了进去。</p><p class="ql-block">这片蓖麻地长得非常茂盛,密密麻麻的蓖麻叶子遮住了午后的阳光,里面越发显得潮湿闷热,蓖麻果的尖刺在我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道划痕,身上一出汗就越发觉得疼痛难忍,我躲在地里不敢出去,悔恨得一直在心中责骂着自己,也惦记着哥哥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走过,我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躲了多长时间,只觉得蓖麻地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各种小虫子和蚊子也不断向我攻击,身上不知被咬了多少个包,手臂上的划痕和身上的包又疼又痒,让我不知道如何招架,有几次实在忍不住要走出去,可想一想又强忍着留在了里边,天色越来越暗,郁闷之间忽然听到远处隐约传来一阵阵呼唤我的声音,“苏元,回家吧”!“苏元,回家吧”!那一声声呼唤逐渐由远而近,我听出来这是姥姥那苍老的声音,看到她老人家在蓖麻地周边踟蹰寻找而不忍离去,我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委屈,哭着走出了蓖麻地,一头扑进了姥姥的怀抱里。</p> <p>1949——新华印刷厂的历史</p> <p>光轮飞转,时光流逝,这件事一转眼已经过去了整整60年,我也进入了“奔七”的行列,想想自己小时候的日子和现在真是不能比,现在市场上物资充裕门类齐全,人们的生活水平也大有提高,每当我和老伴从超市提着一袋包装精美的米面回家,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5斤白面的故事。</p><p>随着近几十年的城市发展,新华厂地区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城市建设几乎抹去了新华印刷厂原来的所有痕迹,只有我们儿时美好的记忆,像一片片落叶在历史的长河中随波逐流,让我们信手拈来留在心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