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凡吃过军粮的人都会有一段难忘的回忆.在人生的里程中发生了许多许多事情,但吃军粮的日子再平淡也是难以忘怀的,回忆起来会带给你微笑---------。</p><p> 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初期当兵来到了苏北,中国人民解放军6540部队高炮营。和我一起分到二连的71年新兵有上海的戚耀光、张士亮,吴学诚、胡经平,江苏淮阴的有张庆平,安徽濉溪记的有佘德坤等。分完连队后第二天就被一辆“大解放”用了近一天时间拉到了一个叫做“塘湖”的地方。翌日清早起来出操时才发现连队驻地是在一河堰下,西面是一条小河东面是大片的稻田,四周沟渠交错除了路就是水。这是我们独立师直属队的一个农场千多亩稻田,直属各连队轮流坐庄从秧苗育种到颗粒归仓一年一轮换。此地是苏北宿迁县的塘湖公社,毗邻骆马湖水土自然条件不错以水稻种植为主,在当时的苏北也是属于贫困地区,现在可是今非昔比两重天地了。我的军旅生活就是从那里开始的,条件很艰苦没有电只有水,那条紧靠着土坯营房的小河就成为我们生活中一个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每天盥洗、浣衣、饮用都是从它的身上汲取。我与鱼儿的渊源也是来自于这条小河。</p><p> 当时是冬季,天很冷河里已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每天早上都要用搪瓷牙缸把昨天哪个舀水的冰洞敲开,快过春节的一天早上大家都在寒风中哆哆嗦嗦的洗涮时突然有人喊到“鱼、大鱼”,回头看时只见安徽籍的通讯员对着他面前的哪个冰洞大张着嘴在嘟哝着“乖乖,大鲤鱼哎”,俺那时虽然见过鲤鱼但绝对不具备“一眼清”本事,无巧不成书第二天下了末班岗来到河边正待要砸冰时,只见那个冰洞中有两个圆圆的东西在有规律的闭合着,待到反应过来是鱼他们就回避了,从那转身发出的白光来看按照现在的经验当数大物之列。</p><p> 从那以后我便开始注意这些冰洞了,晚上站岗走到河边也要用手电筒照照看看,常常可以看见洞中泛出的气泡和鱼的身影。不知不觉中春天悄然而至,随着河水的升温冰洞和那刺骨的冰凉都没有了,随之而来的是夜间鱼儿跳跃引发的水声。当小河两边的灌木被染成绿色天空传来布谷鸟的叫声时,在河湾里捉鱼的老百姓就多了起来,捕获方式可谓五花八门,有用抬网的、有坐着大木盆下沾网的、还有一种用绳子连接起来的小竹篓,大约半米左右一个,里面放饵到时间提起取鱼即可;看着最过瘾的是用大竹筐扣鱼,那种竹筐半人多高有口无底,几个精壮汉子每人一只,沿何排开一步一扣,动作整齐划一煞是好看,每每扣中大鱼必然在筐中扑腾,取出放入挂在腰际的竹篓内继续前行。惟独没有见过钓鱼的,现在看来那时垂钓大概是效率最低的一种方式故此无人问津。到了插秧季节骆马湖开始放水,大田周围都已沟满渠平,干活时两脚踩在泥水中十分的惬意。在秧田中劳作的士兵们会时常发出阵阵高呼,那是田中的水族们引发出的效果。水中滋养的生物已经十分活跃了,特别是顺水而来的大鱼躲藏在秧田席间小腿深的沟中,一经发现出手即得多是大鲤和鲫鱼,捉住后放在秧田角上用脚踩出小坑中,收工后送到炊事班就变成了晚饭的主餐。到了除草季节天已很热了,稻田中常见一条条S型的水线,初见此物认为是蛇还挺害怕,当知道是黄鳝后就大大出手了,拿右手中指照准水线时间用力一掐,一条弯弯曲曲的生物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了。那玩意的皮肤是深土黄色的又象泥鳅很滑,眼睛很小很小的,喜欢生活在田埂边上的小洞里,只要见到那个小洞口边上平滑里面有水肯定就藏有这家伙,用一根铁丝作成的弯钩伸进去立马就成拔河状,过瘾的很。记得那年夏天我捉到一条最大的是1斤6两,右手的中指几乎掐不住。那时节早起下田干活时炊事班门口摆一大木桶,上面的小黑板一般都是写着“中午吃长鱼(江苏叫法),无需刻意搜寻比比皆是,碰到后顺手在田埂上一摔回去丢在大木桶内,中午就是辣子抄长鱼了。有时那个小黑板上写的是”晚上吃田鸡“,中午回来那个木桶里就都是白白嫩嫩的田鸡了,那层绿色的皮在路上已经被剥离干净。捉田鸡专挑大个的吃几个逮几个,作好后满满一大铝盆,中间点缀着红红的辣椒令人垂涎欲滴。现在想起来十分内疚,堂堂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没有一点环保意识,实在惭愧。</p><p> 当水稻把腿上的汗毛磨光后就到了打药的时节,一大早起来就下到大田里,每人背一个喷雾器以班为单位顺风喷撒,必须在露水没有蒸发前完成。用的什么药已经记不清了味道刺鼻呛眼的很但绝对不是假药,因为太阳出来后回去吃早饭时在机耕道边的水沟里把机器洗涮一下,不成想回来时只见沟内数尾大鱼如同醉汉一般摇摇晃晃上下翻滚,就在大家莫名其妙时不知是谁一言中的“药的”。班副安徽兵董树新一声大喊“快抓啊”,全班战士就齐刷刷的下到沟中向机耕道上开始抛鱼,说个“抛”字一点不夸张,不用看抓住向上仍就是了。“你们干啥子来”随着吆喝声我抬头看时,只见不宽的土路上已经是白花花的一大堆了,挡住了推着自行车的的司务员,他是出去采购的,结果转头回去拿来一个抬土的大筐,满满一大筐啊什么鱼都有多数是2-3斤的大鲤鱼,还有一条大黑鱼很大很大的,逮它可没少费了工夫。大家把大筐放在司务员那经过加工的后车坐上两人扶着送了回去。午饭就吃的红烧鱼,颜色不错就是一股子那农药的味道。剩下的都投放到炊事班后面那口不用的井里,井水应该是从小河里渗过来的,放入后就再没有了声息也就没有人过问了。到是那条大黑鱼被司务长养在水池里一直到国庆节,会餐时他亲自颠勺做了个溜鱼片,全连9个班加连部共乘了十大盘没有再吃出农药的味道。</p><p> 雨季很快就来临了天天下雨,骆马湖放水了农场变成了一洼泽国,我们的土坯营房也就成了一座孤岛。站在这座孤岛上满世界都是水,水稻也变的名副其实在水中只露出它头上的发髻。高兴啊,解放啦,那些穿着军装的农民终于可以好好休息几天了,燥热不透风的土屋也变的凉爽了许多。给养早就备好了,每天除了天天读、天天练以外连首长还是比较开恩的给了大家较多的自由活动时间,我喜欢穿着雨衣一个人在小河边上溜达胡思乱想,想的最多的当然还是家了。那天站岗时沿巡逻路线走到篮球厂也算是场院边的仓库墙角下,抬头见一老翁正在河边钓鱼,披着棕榈制成的蓑衣戴着斗笠一把放水用的扁铲插在脚边,我就好奇的凑了过去。</p><p> 据说这位老者很有来头好像是个老革命什么的,估计老者当时已过花甲,古铜色的皮肤精瘦干练不善言谈,听见动静回头扫了我一眼算是打了招呼。他手中的鱼竿是一根大约2米多长的竹子,细长但节很短头上插一根软竹梢,什么样的鱼线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对漂浮在水面上那几粒白色的小豆豆记忆犹新,淫雨蒙蒙中显的格外醒目,后来才知道那就是用鹅毛制成的七星浮子。忽然间从水中又冒出几粒使那白色的小豆豆变成了一串珍珠,正纳闷着只见老者右手已将鱼竿高高举起,伴随着啪啦啪啦的水花一条扁扁的鱼在水中扑腾着,我激动的把“半自动”从雨衣中顺出来向树上一靠抓线提鱼上岸,鱼儿在泥水中的枪托旁跳动了几下被我抓在手中。这是一条我从没有见过的鱼扁身细鳞小嘴,“这叫什么—”还没说完就见老头拿起“半自动”在蓑衣上擦干净枪托上的泥水递到我面前,同时从我手中拿过那条鱼放入腰间的小竹楼里抗起扁铲转身离去,雨中飘来俩字“扁鱼”。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再看看手中那杆枪心中好象明白了许多,下岗后我首先就是把那只钢枪认真的擦了一遍,枪身上有几点闪闪发光的晶体是那条扁鱼身上的细鳞。后来又知道扁鱼就是毛主席诗词中的武昌鱼,再后来就知道了它的学名叫鲂鱼还分好几个品种。</p><p> 雨季已过大水很快就退了下去,露出来了那条通往大田和公社的机耕道,露出来了我们的篮球场也是场院的那块砖地,总之该露出来的地方都露出来了,不该露出来的地方全部是水,那些水在阳光的照射下逐步蒸发变浅又引出来很多的惊讶和欢呼。那天我们一排和二排在潮湿的球场打篮球时球落在旁边的水沟里,溅出的水花惊出一条红尾鲤鱼个头很大,于是蓝球赛变成泼水赛,大家纷纷拿出脸盆将沟里的水泼到彼岸的田间,很快就出效果了,先是大鱼露出了脊背一条条被甩到球场上后,小腿深的浑浊泥水中就出现了一个个呱嗒着的小嘴,多为鲫鱼大小不等,还有扁鱼。我被一条带刺的“大嘴”给扎了一下也就认识了它叫“葛鱼”现在叫它“噶呀”。鱼儿真是不老少,大的那条红尾大鲤被“老炊”(炊事员的爱称)称了一称好象是5斤多,巴掌大的鲫鱼夸张的说法是不计其数。小的都放到挑水的大木桶中,我和“老炊”一人提了一个倒在猪圈里给了那刚下崽的老母猪,听到那家伙咬牙切齿的声音才知道老猪家的也都愿意吃鱼。那时根本就没有什么环保放生的高尚思想,就是感觉太小了没法吃所以就便宜了八戒的后代。那几天在驻地周围的小沟沟里很容易捕获大鱼,都是骆马湖水带下来的,现在想想真是不可思议怎么会有那麽多的鱼儿。地稍干些的时候我们和二排劳武轮换,不同的是那段时间不用下田只管水渠的畅通,每人一把扁铲都磨的剔明锃亮真是一把利器,上面挑着雨衣挂着水壶带上草帽,俩人一组就疏散到千亩稻田之间,真是随心所欲大耍特耍。我那时特意选了一把长柄扁铲粗细适宜很是合手,如果后面再有一柄月牙铲就是花和尚老鲁的成名兵器了,不过重量轻点而已。我在炊事班的磨刀石上把扁铲的刃磨的锋利无比,虽不能做到削铁如泥但沟边的芦苇树根什么的是一铲即断,并在柄上钻孔栓一根电线现在看来算是个失手绳吧,当时想找个又细又结实的绳子可是难了。那时练就了一手飞铲的看家本事,巡水途中看见田中什麽长鱼鲤鱼的就飞他一铲,十有九中,长鱼一般没跑鲤鱼也常常中的,因为稻田里的水浅目标游的慢啊,还要提一句大水过后稻田和水渠里的鱼真是多的“乌的了”。铲得最多的还是那些绿色的大青蛙,每每在偶的飞铲下身首两节或是臂断腿残都会得意忘形的大笑两声,还有那些学名叫做蟾蜍的癞蛤蟆,被铲断后腿后还在匍匐前进。说实话回忆到这心中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仅仅是内疚-----。</p><p> 大概到了年底那段时间,中国的政坛出现了一件惊天大事,那段时间人人都是沉默的但都在思考着什么,后来传达了“9.13”事件。再后来我们就离开了塘湖回到了滨海西坎营房,开始了真正的军旅生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