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今天是大暑第二天,不愧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天热得像是下了火。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晒蔫了的秧苗,蔫头搭脑提不起精神。</p><p><br></p><p> 下班回到家里,我简单做了点饭吃了,勉强坚持把我和老赵几天换下来的衣服洗好,就早早地躺在床上休息了。</p><p><br></p> <p> 迷迷糊糊中,我被来自窗下的很大的说话声吵醒了。仔细听听,原来有人正在我家窗下打电话,听声音那是个二、三十岁的男子,说着诸如“你为什么打电话不接,微信也不回”之类的话,温言软语地,应该是正在哄着闹别扭的女朋友。因为窗户开着,那声音清楚得就像是在我的房间里一样。</p><p><br></p><p> 我撩开窗帘,依晰看见窗前3、4米远处那个临时存放建筑垃圾的半圆形的水泥围栏上,一个男子正低头坐在那打着电话。这个小区是欧式园林建筑,路灯的灯光比较暗,我看不清他的脸。只听他反反复复的就是那几句话,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打不完。我看了看表,已经快到11点了。这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p><p><br></p><p> 我关上窗户,故意用力些,弄出些声响,想要提醒他,这里是有人居住的,为了保护自己的隐私,也为了不影响别人睡觉,还是离远点打电话为好。</p><p><br></p><p> 那人头也没抬一下,依然“专注”地打着他的电话,私毫没有离开的意思。</p> <p> 我敲了两下窗户,再次提醒他。</p><p><br></p><p> “你妈个*,敲啥敲!”那男子突然用力抬起头,一句粗鲁不堪的谩骂以一种声嘶力竭的腔调迎面向我袭来。</p><p><br></p><p> 事情发生得是那么令人猝不及防,一时间,我竟怔住了。他是在骂我吗?这种我只知是在街头小混混小地痞间流通的语言,今天是用在我身上了吗?这是在我常常引以为傲的文明的小区吗?</p><p><br></p><p> 他秒懂了我敲窗的意思,不,是在之前我关窗时他就懂了我的意思,只不过依然我行我素心安理得地坐在那里继续着。昏暗的路灯下,我好像看见他正朝向我的五官扭曲面目狰狞的样子。</p><p><br></p><p> 我费力地弄清眼前发生的事,然后努力用一种强硬的语气回击:“外面那么大,你干嘛坐在别人家窗下那么大声地讲电话,大半夜的,影响了别人休息你不知道吗?”</p><p><br></p><p> “你妈个*,这里是你家的?”窗外那人似乎不骂人不会说话。对于这样一个把骂人的话说得如同熟人见面打招呼“你吃了吗?”一样随意的人,我马上意识到我正在对牛弹琴,再多说一个字都是在浪费时间,我必须马上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争吵。</p><p><br></p><p> “什么人呢,怎么这么没素质!”甩出这样一句话,我迅速用力地关上窗户,窗扇与窗框“砰”地一声撞击声,适时地表达着我此刻的愤怒。</p> <p> 其实,我一点都没生气,真的,连一丝一毫都没有。我觉得不值当。对于生气,科学的解释是一个人认为某种事物或现象违背了他内心的准则或信念时产生的一种情绪体验。这样一个我连他的样貌都没看清的毫不相干的人,他只需一个转身,我们便永远成为陌路,他遵从亦或是违背我内心的准则,又有什么关系呢?何况,这样的人,生活早晚要给他教训的,那个人又何必是我!</p><p><br></p><p> 反倒是我自己,如果因这样一个亳不相干的人破坏了自己努力经营起来的好心情,那岂不是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我还没有那么蠢,至少此刻是这样。至于那句不堪的谩骂,就当是被蚊子虰了一口吧!呵呵,好像这都算不上。</p><p><br></p><p> 不过,我倒是有些后悔,刚刚直接给物业打电话,叫保安来把他轰走就完了,何必和他费口舌呢。</p><p><br></p><p> 如果刚才我没控制住自己,同样歇斯底里地和他吵起来,在这个盛夏寂静的深夜,我们尖锐的吵嚷声必将穿过楼前屋后邻居们敞开的窗户,贸然登堂入室,把大家从甜美的梦乡中惊醒,有的人可能还被惊得犯了心脏病,失眠症,整夜再难入睡。然后邻居们就会像我厌恶窗外那人一样厌恶着我。而我,一边鄙视着窗外的那个人,一边却又变成他的样子。</p><p><br></p><p> 哎!无论如何,别人的错误不能成为自己犯错的理由啊!</p> <p> 我转过身,平静如常地来到厨房把窗户关好,又来到客厅把窗户关好,然后回到卧室,上床,打开床头灯,翻开床头柜上一本砖头样厚的小说《白鹿原》。反正有窗外那个不速之客搅扰着,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睡觉,索性看书吧!</p><p><br></p><p> 有那么一瞬,我竟为刚才的事感到有点庆幸,因为我,让那男人撕下伪装,让电话那头的女孩子看清这人的本来面目,这不是一件好事吗?这样想着,我心里竟然有点小兴奋,我甚至想对窗外那人笑一笑。</p><p><br></p><p> 咦?窗下讲电话的声音怎么没有了?我这才注意到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可能是担心我家会冲出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轮起铁锤一样的拳头把他胖揍一顿吧,在刚才那句粗鲁不堪的谩骂冲口而出时,那人可能已经抬起屁股朝远处去了。呵呵,一个虚张声势外强中干的家伙!</p><p><br></p> <p> 我重新打开窗户。一股清凉的夜风扑面而来。路灯晕黄的灯光把夜照得温温柔柔的。树丛中蛐蛐儿依然在不知疲倦地鸣唱着,那声音此起彼伏悠扬婉转,仿佛是一场盛大的音乐会,听得天上的星星也不时兴奋地眨着眼睛。</p><p><br></p><p> 这么美好的夜,梦也该是甜的吧!我得赶紧睡觉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