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具

一民（行摄光影）

　　岳母生病住院了，我和妻子匆匆忙忙，从西安赶回山西长治老家看望。晚上，住在岳父母的一套老房子中。

这套房子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建造的，刚刚进行了简单的粉刷，看起来还不算旧。家具上落了一些灰尘，粉刷时的乳胶漆也有少量的跌落在了家具上，长时间没有人居住，显得有些冷清。

我找来一块抹布，仔细地打扫着家具上落下的灰尘，用力地擦拭跌落在地面和家具上的油漆，以便使其恢复原有的模样。这套家具是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打造的，当时因为大舅哥要结婚，岳母买来木材，请木工师傅到家里，手工制作了这一套家具。家具样子比较老旧，但用料比较实在，做工也好，因为使用和保护的比较仔细，所以没有什么破损。擦拭掉灰尘和跌落的乳胶漆后，家具漆面重新又光亮起来，犹如新的一样。看着这个老屋，擦拭着这些老家具，想着岳母生病的样子，心头不觉一酸，眼睛也热呼呼的。

岳父岳母是新中国成立后不久成长起来的中专生，为了响应国家建设战略，1955年，刚刚毕业的他们，毅然告别家乡，分别从四川金堂、达州来到太行山上。听岳父母讲，当年一毕业，就乘座闷罐火车，经过2个昼夜，来到长治淮海机械厂（厂子前身是八路军黄崖洞兵工厂）。由于是到军工厂工作，保密工作要求严，上车前都不知道火车开往哪里，也不知道会从事什么工作。到达工厂后，两人一干就是40多年，直到退休。岳父在厂里从事模具工作，是技术骨干，多年的劳动模范，退休后还被厂里返聘继续工作。岳母和岳父同在一个厂组、一个办公室，从事的是刀具工作，一辈子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工作家庭照顾的都很好，哪一样也不愿意落在人后。

岳父母两人来自同一个地方，既是夫妻，也是工友，还是老乡，两个人感情非常好，恩爱一辈子。在完成好本职工作的同时，含辛茹苦，将三个子女送进大学。退休后，心思都用在了照顾家庭生活上，一家人的一日三餐，事必躬亲。孙子出生后，从幼儿园、小学到中学，直到考上大学，两个人也是悉心照料。直到现在，岳父还在照顾岳母，保障家人一日三餐。可以说，两个人一辈子就为了工作，为了家庭，为了子女和晚辈，唯独没有他们自己。

我和妻子是1993年认识的，那时岳母已经退休，岳父几年后也退休。在我的印象中，他们两人的退休生活主要在这个老房子里，日常活动也不离开厂区，退休后20多年几乎没有出过远门，两人各自只回过老家一次，一次大概是1996年，岳母刚刚退休，嫂子陪岳母回老家达州看望兄弟姊妹。另一次是2010年，我和妻子陪岳父回老家金堂看望妹妹。在他们回老家的那段时间里，表现了平时少有的高兴，甚至显得有些兴奋，脸上和言语中充满了对家乡的热爱、思念和留恋。但由于工作和条件限制等原因，他们平时和老家人联系非常少，几十年来，联系主要靠书信和电话，且大多是逢年过节或家中有事时。想到这些，我在替他们感到惋惜的同时，更多的是对他们默默无闻、踏实奉献精神的敬意。

岳母对我们这个小家庭照顾也是无微不至。我和妻子从恋爱到结婚丶生子，岳母岳父给了我们很多的关心照顾和帮助。记得我们要结婚时，也是岳母张罗人给制作的家具，包括床、柜、沙发、梳妆台等等，家具的颜色也和岳母家的一致。我女儿出生在厂区医院，岳母始终照顾在妻子身边。特别是女儿出生后，由于我工作太忙，照顾不好妻子，在女儿四个月大的时候，妻子就回到这个老房子里住，直到上幼儿园。

岳父岳母都是从农村走出的，对自己要求严，对子女要求也很严，对他人很宽厚，与同事邻居的关系处理得非常好，一辈子与人为善。在我的印象中，两个人无论是对待家庭成员，还是在与他人交往中，从未与人发生过矛盾或争执。两个人心态平静的对待着、处理着、享受着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情。犹如这屋子里的老家具，静静的、默默的为着他人。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

岁月不居，时光如梭，时间过的太快了，转眼间30年就要过去了，我们也到了即将退休的年龄。当年在厂区医院出生的那个小生命也要参加工作了。

老房子还在。老家具也在。

岳母却老了，走不动了，说话也不清楚了，甚至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们望着她，想着她，感激她，心疼她，却不知道怎么说给她，也不知道她想些啥？只能坐在一旁，静静的陪着她，看着她。

希望老天能好好对待她，不负她，让她快点好起来，让她能好好地吃顿自己喜欢吃的饭。让她静静的、从容的、一如往常的安待生活丶享受生命。

大暑已至，立秋不远，愿岳母康乐平安！愿岳父母静享晚年！

　　

2020年7月23日

山西_长治_淮海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