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 伏

安福杨玉生

<h1><b>那年农历七月初八,下午三点,北华山林场丁家分场场长大志和林政组长太坤急匆匆赶到岭上护林队,临时召集全体队员开了个短会。</b></h1><h1><br></h1><h1><b>大志是安福南乡人,身材高大,国字脸,一口夹杂着本地南乡和北乡的混合口音,严肃里带着诙谐幽默:“昨天是七夕,中国情人节。大家有老婆的回家抱老婆、冇老婆的开房陪情人。牛郎会织女,春宵一刻值千金。真是情人节快乐、快乐情人节哈!”。</b></h1><h1><br></h1><h1><b>说着说着脸就黑了下来,话风紧接着一转:“你们逍遥快乐,偷木贼却没闲着。前几天朱山铁矿石山场的杉树发生被盗,昨晚分场工作人员在周边主要路口蹲守。没想到歪打正着,拦截到一车在我岭上护林队辖区山场偷盗的湿地松原木。现场抓获两人,一个是开车的司机,一个是南步村的‘将军’。”</b></h1><h1><br></h1><h1><b>大志说的“将军”其实是南布村一个村民的绰号。大家也都认识此人,早前是杀猪卖肉的屠夫。为人彪悍、性情狡黠。现在杀猪的买卖不做了,三教九流中有利可图的勾当却有他的身影。</b></h1><h1><br></h1><h1><b>大志的脸更黑了:“值班值守期间,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大家都要把本职工作放在首位。思想麻痹、纪律涣散,必出漏子。幸好昨晚分场及时挽回了损失,不然后果比较严重。尽管如此,分场还是要追究责任,以儆效尤!”说完,便把目光转向一直默不吭声的组长太坤。</b></h1><h1><br></h1><h1><b>太坤是场里职工中湖南籍移民二代里的佼佼者。其父母这辈人是北林的开拓者和开创者。太坤为人随和、踏实能干,极好相处,所以人缘不同一般。后来被职工全票推举为分场副场长。</b></h1><h1><br></h1><h1><b>太坤面色照旧温和,环顾众人一周,缓缓说道:“我宣布一下处理决定。鉴于岭上护林队队长杨刚同志工作疏忽,值班安排不当,引起不良后果。所幸损失已经挽回,没有造成太大影响。经分场研究决定:扣除杨刚同志一个月队长津贴,以作处理!希望大家认真反思、以此为戒!”。</b></h1><h1><br></h1><h1><b>大志和太坤把话说完,重申一遍值班值守纪律,立即起身,离开队部返回分场。队员们大眼瞪小眼,不约而同用迷惑的眼神注视着我,头顶上都是一个大大的问号……看着队员们一脸懵逼的神情,我心里暗暗发笑,脸上却装着郁闷的样子,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寝室,关上房门,和衣往床上一躺,脑中浮现了此事的前因后果。</b></h1><h1><br></h1><h1><b>我调任岭上护林队任队长并没有多长时间。队辖各山场的树种,除塘边山场有少量的杉树以外,其它山场基本都是以湿地松为主。管护湿地松山场的主要工作就是采脂监管。</b></h1><h1><br></h1><h1><b>湿地松山场管护最为棘手的事情,是不断地有树木干枯死亡。采脂造成树液不停流失,到晴热干燥季节,则更为严重。如枯死树木达到了一定数量,场领导就会统一安排采伐运销,采伐期间由护林员现场监管。湿地松制材后,原木销往制板厂,市价可观。不能制材的兜梢和边腐木,是木柴厂的紧俏货。</b></h1><h1><br></h1><h1><b>世间之有利可图之事,必有趋之若鹜之人。散布在各山场的枯死湿地松理所当然的成为附近老表觊觎的目标。特别是南步村一些群众,屡抓屡犯。盗伐枯死湿地松的事情屡屡发生,加大了护林员的工作强度和难度。盗伐者即便当场抓获,他们便狡称是砍柴,况且现场往往只看到被伐倒的一两棵死树,并没达到立案标准。况且又要顾及场群关系,所以处置起来比较棘手。即使数量较多,也只是没收刀锯,追缴树木,象征性收取相应的林木补偿款。标本难治,屡禁不绝。</b></h1><h1><br></h1><h1><b>我调到岭上护林队的时间,恰是暑热时节。各山场湿地松枯死频频、盗伐常发。盗伐者心慌意乱,全然不顾树倒方向,要么压断压倒活立树、要么蹭毁采脂民工钉挂树身的收脂袋、要么将树梢边枝弃于林道不顾、阻碍行人车辆通行……影响极坏,所以必须严厉打击!</b></h1><h1><br></h1><h1><b>于是,在不同的时间段——清晨、正午、黄昏,特别是节假日,组织带领队员频繁出击。虽然遏制了林木被盗的频率和势头,但是收效并不明显。最让人纳闷的是:现场抓获盗伐者后,一般随即会对其家中进行清查,却经常只看到一些做柴用的树兜和树梢尾巴,几乎看不到树身的踪影,真是奇哉怪也!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猫腻呢?!</b></h1><h1><br></h1><h1><b>迷底终于在一次抓捕行动后解开!</b></h1><h1><br></h1><h1><b>那天是星期天,我跟队员阿峰一起值班。中餐过后、午休时分,农历六月初,热浪滔天。太阳如同炙热的火球般挂在半空,树上的知了发出断断续续的嘶鸣。柳树的枝条有气无力地摆动着。水泥路面折射出让人头晕目眩的白光。</b></h1><h1><br></h1><h1><b>按理说,这样的天气,是绝对不会有人去盗木的。我突发奇想,对阿峰说:搞不好今天就会有事,走,巡逻去!</b></h1><h1><br></h1><h1><b>阿峰是我极为喜欢的队员。生得宽头大脸、虎背熊腰,性格却木讷寡言、忠厚老实,极能吃苦耐劳,工作上跟我配合得十分默契。</b></h1><h1><br></h1><h1><b>两人一拍即合,换装进山。刚深入木子坑山腹,山场北线靠近渠道区域隐约传来异样的声响——一听就是手锯锯木、砍刀劈枝的声音。想不到还真有情况!</b></h1><h1><br></h1><h1><b>我和阿峰对视一眼,立即矮下身形、放轻脚步,朝着发出声响的位置警觉地搜索前进。不多久,就远远看见靠近南步村方向的一个小山包上,一男一女,男的正在锯木制材,女的在打劈枝条。也许认为这种天气、这个时辰绝对安全,所以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干得热火朝天。</b></h1><h1><br></h1><h1><b>我打手势叫阿峰附耳过来,悄声对他言道:我对付男的,把手锯缴掉;你负责女的,没收砍刀,行动!两人立即降低身形,利用树杆及灌木遮挡视线,迅捷地分别向两人移动。</b></h1><h1><br></h1><h1><b>我急速地绕到男人身后,大喝一声,右手已经把手锯柄抓在手心。男人猝不及防、被我吓得浑身一抖、手一松、一屁股坐到地上,抬眼看到我一身迷彩,顿时满脸惶急慌张,随即做出一个让我大吃一惊的举动——男人有五十多岁的样子,眉眼看似凶悍,却突然挣起身,扑通朝我跪下,双手作揖,口中不住道歉求饶:老弟!对不起!对不起!搞点柴烧,第一次,请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b></h1><h1><br></h1><h1><b>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左手擦了一下满脸的汗水,头突然有点发懵。以往抓到盗木者,对方要么胡搅蛮缠,要么泼皮撒赖,要么一声不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像这种下跪求饶的见所未见。看到被其锯倒的散布在山包各处的几棵横卧在地上的树身,再看看跪在地上磕头作揖的盗伐者,实在有点哭笑不得。</b></h1><h1><br></h1><h1><b>这时阿峰手里握着一把砍刀,满头大汗地带着女人从另一头走了过来。我随即喝道:不要这样,被你老婆看到像什么样子,有话起来再说!</b></h1><h1><br></h1><h1><b>随即对两人盘问一番后,照例要去他们家里清查,同样没有发现已制材的原木。而两人态度倒极为恭敬,端茶倒水,言语客气,不停地认错道歉。</b></h1><h1><br></h1><h1><b>我心中的未解谜团,看样子就要着落在这个男人身上。就叫阿峰继续盘问女人,我则单独把男人带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施展攻心之术,做分化瓦解工作。</b></h1><h1><br></h1><h1><b>三十六计还未施展完,男人就被彻底俘虏。他交代说自己确实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他其实心里看不惯别人这种滥砍乱伐的行为,这次是经不住老婆的撺唆,鬼迷心窍、侥幸冒险。因为怕抓,所以特意选择礼拜且日烈的午间作案,想不到一伸手就被捉,真是后悔莫及!希望能够得到宽大处理,他愿意支持配合我们的工作。</b></h1><h1><br></h1><h1><b>南步村民疯狂盗伐枯死湿地松木的内幕和始作甬者——“将军”,终于浮出水面。</b></h1><h1><br></h1><h1><b>原来,一切都是“将军”幕后主使,他自己从不出面进山盗木,而是指使部分村民做此勾当。盗伐成功后,并不将原木背回家,而是藏匿在非常隐秘的地方——干枯的水沟渠道里、茂密的荆棘灌木中,外面再用枯枝杂草伪装覆盖,如果不仔细搜索极难发现其中端倪。</b></h1><h1><br></h1><h1><b>等盗伐材积到了一定数量,“将军”会找准时机,统一安排车辆全部收购,销赃后他先扣除差价利润,再支付运费和村民报酬,形成一个完整的利益链条。</b></h1><h1><br></h1><h1><b>农村因为宗族或者姻亲关系,相互之间牵织相连、盘根错节。“将军”善于利用各种亲朋好友,关注并传递我们的动态。我们松弛疏忽的时段,就是他放心大胆出货的“良辰吉日”。</b></h1><h1><br></h1><h1><b>松树本身因为油脂丰富,燃烧时烟尘极重,所以用做炊事用柴极不可取,一般都是外销牟利。要彻底根治盗伐湿地松枯死树的现象,必须抓住其幕后黑手、斩断其中的利益链条,才能实现标本兼治。</b></h1><h1><br></h1><h1><b>按照惯例,为了保护线人,戏还是要演上一演的。像平时处理的程序一样,收缴的刀锯仍然要没收带走,林木补偿款依旧要照惯例收缴,只不过事后都悄悄退回给他,并且交代他有什么情况只跟我单线联系,我也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他的身份。当然按照工作纪律必须向分场领导隐秘地汇报其事,但是不泄露其人。而线人也果然信守承诺:农历七月初七下午,接到其报信电话——今晚午夜,“将军”出货!</b></h1><p class="ql-block"><br></p> <h1><b>用最坏的估计作最好的打算、排除一切可能发生意外的因素、将各种人为的干扰降到最低,是我在执行特殊工作任务中的铁的原则。否则,一旦出现意外,付出再多也将徒劳无功!</b></h1><h1><br></h1><h1><b>傍晚,我对所有队员说:今天是情人节,大家都回去浪漫一下,我单独留下值班值守。因为护林员是严格执行二十四小时轮班值守制度,因为今天日子特殊,既然队长“开恩”,队员们自然欢呼雀跃、纷纷打道回府。</b></h1><h1><br></h1><h1><b>我从外面将前门上锁,从后门进屋,造成空城假像。回到寝室,马上拨通分场林政组长太坤电话,把线报信息告知于他,并立即向分场场长大志汇报,共同仔细斟酌行动计划。最后商定——我负责盯死装货车辆,分场工作人员负责截车抓人。</b></h1><h1><br></h1><h1><b>不能动烟火,只用电饭煲煮碗面条,简单吃完晚饭,也不开灯,躺在床上闭目细思,将各种可能发生的纰漏和或许会遇到的意外及相应对策细细推演了几遍,静下心神,准备夜晚的“潜伏”行动。</b></h1><h1><br></h1><h1><b>22点整,手机闹钟发出震动,准备出发!我是纯粹的唯物主义者,不信妖魔不惧鬼怪,加之胆量奇大,所以深夜单独一人出入林区无任何恐惧感。可是,我却最怵两样生物——蚊子和毒蛇,而山里偏偏盛产这两种生灵。</b></h1><h1><br></h1><h1><b>虽然时近立秋,三伏天进入尾声,秋老虎却非浪得虚名,蚊虫因此依然肆虐。为免蚊叮蛇咬,我先脱光身子,将一整瓶风油精从头到脚涂抹全身,然后拿出一套厚厚的冬季迷彩,再用一整瓶风油精从帽子到衣服裤子鞋全部喷洒一遍,再往高梆军鞋里洒些雄黄,手上也涂抹一些。这样做的目的是要让蚊虫避路、毒蛇绕道。穿戴整齐后,将手机设置成静音震动模式、插上耳机后用黑色塑料袋装好放入口袋,再装好一只强光手电备用。</b></h1><h1><br></h1><h1><b>岭上护林队队部,是临时租借远家大塘村丁姓村民的整栋民房。因为跟村民毗邻而居,所以我们平时的一举一动村里群众都耳清目明。线人提供的信息非常珍贵,一丝一毫的疏忽大意都会使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知道的人越多,走漏风声的概率越大;参与的人越多,产生的动静越大,丝毫差错,都会使事态陷于不可控的境地。人多虽然势众,但是变数同样倍增——如侥幸成功,自然皆大欢喜;若功败垂成,极易相互猜忌。</b></h1><h1><br></h1><h1><b>像此次已经精准定时定位的盯梢行动,这边并不需要跟监控对象近距离接触,需要的,只是胆大心细、沉着冷静而已。参与人员越少,成功几率越大。这也是我要把其他队员放假回家而独自一人行动的原因。</b></h1><h1><br></h1><h1><b>轻轻打开后门,闪身而出、轻轻关好,迅速投入夜色当中。队部大门前面就是水泥乡道,往右走一百来米,再往右转就是一条进山的土路。因为在地方上住了一段时间,狗子们估计也熟悉了我的气味,尽义务般地吠了几声便偃旗息鼓。手电筒是绝对不能用的,因为在照亮自己脚下的道路的同时,也给目标人群点亮了通风报信、取消行动的信号灯。</b></h1><h1><br></h1><h1><b>夜色昏黄、繁星闪烁,半圆的弦月已移到西天。我不徐不疾地朝目的地行进。走完一段缓缓上升的坡道,就是村子的边缘。路右边是几座新老旧坟,矗立的墓碑像放大的灵牌插在地上,几缕幽幽的磷火忽闪忽灭,仿佛是给执着的夜行人照亮前程。接着又是一段下坡路,左边的略微开阔的扇形平地上,散布着一堆堆老火砖和旧土砖,蜿蜒匍匐在地表的墙基还依稀可见,那是已被拆除的岭上护林队老队部。寄居在砖缝土隙里的蟋蟀和不知名的虫儿,尽情的舒展着歌喉,也许今晚也是它们恋爱约会的日子!我尽量轻抬慢放脚步,生怕惊扰它们美好曼妙的时光。</b></h1><h1><br></h1><h1><b>穿过这片空地,就是一段一米左右宽的左曲右弯的长长山道,左边是坡度轻缓的我们的湿地松山场,右边的一条低洼地带是当地老表的退耕还林山地,所栽的湿地松还处在中幼林阶段。一边是伤痕累累满目沧桑,一边是浓密挺拔郁郁葱葱。路两边的灌木荆棘和枝条茅草不时剐蹭一下我的衣裤,如同秋蛇轻吻,好像在温馨提醒我止步回头——或许它们见我如此黑灯瞎火孤身夜行,定是偷偷摸摸赶去幽会梦中情人。</b></h1><h1><br></h1><h1><b>崎岖的山路终于在满腹的思绪里到达终点,也是行动方案中设定的理想潜伏地。隔着一百来米宽的田垄,对面就是南步村。村头一条三四米来宽的土路顺着我场山脚曲折蜿蜒,这也是“将军”出货车辆的必经之地。我选了一个高地上的一个大树坑里趴坐下来,隐藏身形。</b></h1><h1><br></h1><h1><b>过不多久,手机震动,十有八九是太坤在询问情况了。手机用黑色塑料袋裹好装在衣服袋子里,是绝对不能直接拿出来看的。智能手机的光亮在白天都刺人双眼,晚上绝对是泄密的信号源。</b></h1><h1><br></h1><h1><b>几乎所有这类行动,我一般都选择独来独往,并非爱当孤胆英雄,而是深恐贻误战机而导致功败垂成!如果参与人员多、素质参差不齐,那么一个饥不可耐的闪烁红光的烟头、一面微信QQ闪闪发亮的手机屏幕、一曲清脆悦耳动人心魄的手机铃声,必将会让目标对象无影无踪、而让我方人员痛不欲生。人少事密、行速口紧、胆大心细,才能确保万无一失!</b></h1><h1><br></h1><h1><b>按照规则,用耳机开关接通,等对方开口,除太坤以外一律挂机。“是否到达位置?情况如何?”对面一片漆黑,毫无动静,显然时间还早。“已经到达位置!暂时没发现情况!”轻声回复后,挂机,开始耐心地等待。仿佛是约会中先到的牛郎,望眼欲穿迟迟未至的美丽织女。</b></h1><h1><br></h1><h1><b>午夜将近,月儿渐渐西沉,蚊虫却更加兴奋,围着我飞舞盘旋、嗡嗡作响。身上的迷彩服已经湿透,汗臭混合着樟脑的气味让它们又爱又恨、欲罢不能。终于被它们发现一个破绽——眼皮被狠狠咬了几口,那是风油精无法涂抹的禁区,只好用双手轮番驱赶。实在难以想象丛林战场上的士兵,如何抵御这种刁钻毒辣的“生物武器”的密集轰炸。</b></h1><h1><br></h1><h1><b>月亮渐渐消失在西边地平线,夜色变得越发黑暗凝重。就在煎熬苦守、焦急难耐的时刻,突然,对面村庄的狗吠声陡然响起、此起彼伏,遽然亮起的车灯如同两道笔直的激光划破夜空,马达声与狗吠声交相呼应,“将军”的人马终于出动了!</b></h1><h1><br></h1><h1><b>远远可见田垄对面人影曈曈、手电挥舞,仿佛是外星人光临地球。我把身形卧低了一些,心里却如释重负,莫名地感觉一阵凉快舒爽,周围的蚊虫仿佛也可爱了起来。随即,木材与车厢撞击的声不绝于耳,在一个地方停留十来分钟后又变换一个地方,整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然后,车灯掉了一个方向,沿着我们预计的往分场方向水泥乡道缓缓驶去。</b></h1><h1><br></h1><h1><b>我猛地从潜伏的树坑中弹起身来、迅速跳到一个高岸下,拿出装着手机的塑料袋,仍然小心翼翼地在塑料袋里亮屏拨号。“目标已装车完毕!走预定路线!”。“好的!我们立即布控!你辛苦了!回队好好休息!”。</b></h1><h1><br></h1><h1><b>归程轻松愉悦,打开手电筒的荧光灯照着脚下的路,脚步格外轻盈,如果不是深更半夜,真想吹支口哨庆祝一番。回到队部,立即脱个精光,痛痛快快冲了个凉,钻进蚊帐呼呼大睡。</b></h1><h1><br></h1><h1><b>一觉睡到大天亮,电话铃声把我惊醒,是线人!有点惶急:将军被抓,引起涉案村民慌乱骚动。有人在怀疑是不是内部走漏了消息,请想法修饰遮掩。</b></h1><h1><br></h1><h1><b>我睡意立马全无,马上致电大志和太坤谋划对策。我提出一个“苦肉计”,被其欣然采纳——分场放风出去:此次战果是因为另案蹲守、歪打正着,人赃俱获纯属巧合;而岭上护林队管理松散、纪律松弛,须略施薄惩,并煞有其事赶到护林队召集会议,演了一出愿打愿挨、瞒天过海的好戏。</b></h1><h1><br></h1><h1><b>“将军”遭此打击,大败亏输、颜面受损,离开村庄到县城租屋另谋生计。一般村民能量有限、胆量不足,也不敢轻易以身试法。自此以后,盗伐枯死湿地松的现象得到了根本遏制。</b></h1><h1><br></h1><h1><b>时间过了许久,事态控制以后,我跟队员略讲了此案的来龙去脉,当然线人的身份定是避而不谈,甚至连阿峰至今都不知晓。而单位扣我的津贴一直到现在都没补发给我,可见假戏做得逼真!因为湿地松经济效益不佳,如今所有湿地松山场都已拍卖砍伐、重新造过杉林。岭上护林队也裁撤跟朱山护林队合并了、阿峰也当队长了、太坤做副场长了。而那年七夕夜独自潜伏的场景,却一直潜伏在我的脑海里,成为务林生涯里一段难忘的回忆!</b></h1><p class="ql-block"><br></p> <p><b style="font-size: 20px;">杨玉生:网名逍遥侯。笔名杨刚。江西安福人。文学爱好者。自由撰稿人。</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