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语“悲哀”

格格吉祥

　　曾经读过这样一则故事：小猴挺有天赋，造句本上的句子一个比一个漂亮。

　　想 ---- 我想听到开花的声音。

　　活泼--- 河里的水很活泼。

　　悄悄--- 我们听不懂小鱼的悄悄话。

　　爬 ---- 牵牛花像小弟弟，爬到树上。

可戴着金丝眼镜的猴老师却在这些句子后面清一色地打了个大×。

　　理由是：花开不可能有声音。“活泼”只能形容人。鱼不会说话，更不会说悄悄话。把牵牛花比做小弟弟 ，小弟弟能高兴吗？

小猴吃了闭门羹，后来就再也不敢这样造句了。他不再有想象力，变得特别特别的“安分守己”。

　　他原本是可以成为作家的，可就是因为有了这么一位“严格的”猴老师，他的作家梦也就完了。

小猴挺悲哀的。

　 其实仔细想想，悲哀的仅仅是小猴吗？

　　当然，人要比小猴幸运。最起码有思想，有高级思维，还有一种“桀骜不逊”的特性。执著、坚定、自信。不为纷繁左右自己的行为，不为迷雾偏离自己做人的准则，不为杂芜丧失人的尊严，即使“天花乱坠”也依然固守着一颗坦然、雅趣、善良的心。

　　我一直崇尚淡泊。一直梦想做一个淡雅的女人。淡淡的人也有一颗淡淡的心，拥有淡淡的心就有一份淡淡的渴望。当然，这种渴望不是奢望，不是苛求，不是猎奇，不是装饰，不是心血来潮，不是幻觉，不是摆放的花瓶，不是咄咄逼人的占有，不是斤斤计较的商贩，不是呼之既来，挥之既去的那缕烟雾，不是偶然膨胀的快感，不是五分钟热情,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而是那种最自然，最朴素，最真实，最隽永的情愫。

　　有时候我在想，人活在世上就是来受苦受难的么？明明知道有些事勉强不得，依然傻傻地坚持着，明明知道有些滋味苦若黄连却咀嚼着不愿放弃。风来了，不去躲避，硬是迎着前行。雨来了，也不愿撑起那把伞，宁愿淋湿淋透，以至于染病在身。这是怎样的一种痴，怎样的一种狂呢，怎样的一种悲哀呢？

　　本来“小猴”有天赋，也有一种浪漫的情怀，初出茅庐就被扼杀在“摇篮”中了，以后的日子里，面对逆境，面对残酷，面对冷漠，面对扑捉不到的关爱，面对该来的，不该来的风雨，如何选择呢？因为我不是那只小猴，所以我不得而知。

　　人要学会厚道，要学会有修养。契诃夫说：“有教养不是吃饭不洒汤，是别人洒汤的时候别去看他。”是啊，当尴尬遇到讥讽，真情遭遇谎言，付出面对冷漠时，明明懂得放弃也是一种境界，一笑而过也是一种潇洒，视若无睹也是一种解脱，但却耿耿于怀，如刀剜心，一遍又一遍地默默吟诵着“付出付出总有回报，要做就做最好”来自欺欺人。然后，在浑浑噩噩中鞭挞着灵魂与躯体，来摆脱那种灾难般的疼痛。这难道不是一种悲哀么？这种悲哀比起小猴子的悲哀来得更彻底、更直接、更残酷、更毁灭。

我不懂棋弈，几经周折也无法入境，索性不去涉足了。听着朋友们大侃特侃棋趣，笑笑权当娱乐。但我想，弈虽小术，但足以观人。优柔寡断和急于求成都无法稳操胜券，运筹帷幄，平心静气，泰然处之，专心致志，却水到渠成。为人处世何尝不是如此呢？

佛说：“境由心造，烦恼皆由心生。”常怀平常之心多好。但有几人可以做到如此淡泊呢？天地悠悠，滚滚红尘，欲望充斥着灵魂，要想超脱实在太难了。哲人叔本华曾说：生命是一团欲望，欲望不满足便痛苦，欲望充斥着灵魂，要想超脱实在太难了，满足了便无聊。人生就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摇摆。谁也不是神仙，谁也无法免俗。不承认自己有欲望，俨然以圣人自居，冠冕堂皇地唱着高调，无自知之明，其实才是愚蠢至极呢。这难道不是人生最大的悲哀么？

　　学会正视悲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要微笑着徜徉于网海之间，用真诚去体味它所呈现的一种浓之美而淡之趣的气质。

悲哀，可以休矣！

（写于2007年8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