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抱树 —余小偶

阚德平

　　有个村，村边有棵百年老柳树，六个人才能抱得起来，故称六抱树。

　　六抱树枝繁叶茂，叶子黝黑。夏天，村民拿着蒲扇，端着饭碗，蹲在六抱树下歇凉，吃饭，闲聊，孩子们则围着老树寻爬叉，捉迷藏，逮蛐蛐，过路的商贩也在此歇脚。

　　老树有很多传说，小伙子若喜欢某个姑娘，对树洞求一求，姑娘就答应。有人听见树洞有交谈声：“婶子，面萝完了，还你的萝。”更有甚者，说蝎子精和蜘蛛精在里面结婚了。

黑灯瞎火的夜晚，社员们聚在饲养处，抽着卷烟扯闲篇。饲养员是个老光棍，他经常在鞭子稍上缠皮子，甩起来啪啪响，大伙都叫他皮甩子。饲养处是个丁字型，横着的是一盘炕，既供皮甩子睡觉，又可让社员们打牌侃大山，外面是牲口棚。

那晚讨论的主题是要砍树多修路。本来树就没几棵，砍得也差不多了，小年轻竟动了砍六抱树的念头，上年纪的人说老树有灵，不能砍，可年轻人说牛鬼蛇神是迷信。正讨论得热烈，皮甩子站起来去给牲口添料，刚出门没多久，只听啊的一声，皮甩子跑回屋，结结巴巴说活见鬼活见鬼了，大伙哄堂大笑说鬼呢鬼在哪儿，只见皮甩子脸色煞白，指着六抱树说那那那边。

　　大伙跑出去往东一瞧，可了不得了，只见六抱树周围亮如白昼，大火球腾腾往外冒，一个接一个，一溜烟地往西南方向滚去。胆大的往前凑，其他人慢慢跟，靠近六抱树，只见树洞里陆陆续续走出来一溜黄鼬，大的牵小的，小的叼着大的尾巴，一路有条不紊，迤逦向西而行，差不多半袋烟的功夫，火光才渐渐熄灭。大家像定住一般，不敢挪动一步。

第二天一早，社员们看到六抱树中间豁然出现一个深洞，洞里有几缕干草，还有几根黄毛。老人说砍树的决定触犯了神灵，树还是别砍了，可天不怕地不怕的民兵哪信这套，吆喝着一定要砍。夜幕降临了，社员们又聚在饲养处，皮甩子又去给牲口添料，一会儿他不是人声地大喊快快快，大伙一哄而出，只见六抱树上挂着串串红灯笼，耀眼夺目，众人目瞪口呆，但只一瞬，红灯笼火苗乍现，星星点点，继而火势燃烧，映红了天空，大火足足烧了二十分钟，直到把六抱树烧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