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扶贫故事：金溪界的牵挂

诗意阳光

金溪界的牵挂

溆浦县圣达学校 刘克宇

知道金溪界这个地名，始于2018年春。县扶贫办给我们圣达学校行政人员分了扶贫任务，帮扶对象在均坪镇金溪界村，共55户。“悠悠万事，扶贫为大。”接到扶贫任务，我们就放下手中的工作，驱车去金溪界走访扶贫对象。 金溪界村是原来“老王界村”和“胡家溪村”合并而来的新村名，离均坪镇政府约四十分钟车程，离溆浦县城约七十分钟车程，西北与辰溪、沅陵搭界。上山路是蜿蜒崎岖并陡峭的，第一次去时，心里那个担心和恐惧呀，随急弯和陡坡接二连三出现而不断增加，手抓紧安全带，不敢看车窗外边的悬崖。每一次去，都像经历一次生死考验。但是，当到了金溪界后，看到白云缭绕，听到流水潺潺，呼吸到清鲜空气，心里又非常感恩这样的扶贫旅程，等于是从紧张繁忙的教育教学工作中“逃”出来，来一次自由自在的远行——金溪界村一日游。
　　我的五户扶贫对象中，有一户比较特别。她今年75岁，姓顿，为了拉近感情，我叫她“顿阿姨”。她有两个女儿，早已外嫁，听说生活状况不好也不坏。有一个儿子，因某种特殊原因常年在广东某地打工，多年未回家看望母亲。儿子和儿媳离异，孙子跟儿媳去了。她的户口本上就只有她和她儿子两人，实际上就只有她一人守着老木屋生活。木屋在半山坡上，从坡下的小路到她家，要爬三十多级青石头砌成的台阶。木屋约建于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三间正屋，加柴棚、偏屋、后屋等，虽已陈旧，但并未倾斜，能遮风挡雨，无安全风险，被评定为B级。

　　初次见顿阿姨，是在路上碰到的。我正向路人问着顿阿姨家在哪里时，她背着一个竹背篓，穿着干净的蓝布衣衫，把花白的短发束在脑后，迎面走来。她眼睛似乎有些不方便，她自己说是青光眼，科学术语是白内障。跟着她到她家里，见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收拾得很干净，很整洁，知道她是一个爱干净、很勤劳的人。于是我大声夸赞她。听到我的夸赞，她就跟我讲起她的过去：多么要强，多么要面子！刚嫁到这里时，村子很穷，夫家更穷，但她不怕，她有一双手，丈夫有一双手，通过自己的劳动，生活越来越好，在村子里能排上中等水平，这个房子就是她们结婚以后白手起家的。可是丈夫因病去世十多年了，她的身体毛病也越来越多。“唉，刘老师，我八字不好，难啊！”接下来，她说自己有糖尿病、心脏病、腰椎盘突出、胃炎、耳朵听不太清楚，眼睛在大白天也只看到门缝缝那么点儿光亮，最后还带我查看了后屋，屋顶上确实有几片烂瓦掉下来了，形成了一个“天窗”，漏阳光也漏月光，漏风也漏雨，反映给村干部，村干部不理，而别人家比她晚修几年的房子却得到了房屋翻修补偿款。尤其困难的是，她眼睛不好，腿脚不便，下坡爬坡，挑水很危险，碰到雨雪天，根本不敢下坡，家里就没水用了。我静静地听着，对她的困境充满了同情。而我一个普通的教育工作者，有什么能力解决她目前的这么多困难呢？我把她的情况及时反映给村支委、镇党委和扶贫队队长。村干部的回答是：你被她骗了，她以为说的困难越多，想得到的钱就越多。于是，我对她的印象一下变差了，心想：“这就是贫困户常有的心态么？”

　　我深感我是没有能力扶贫的，一没资金，二没资源，三没渠道。我去扶贫，无非也就是上门走访一下，在《扶贫手册》上填写走访记录，算一算她家一年能享受到国家扶贫政策内多少好处，问一问能不能吃饱饭，有没有换洗衣服，有没有猪肉鸡蛋吃。每年打到她银行卡上的钱有林补、粮补、养鸡补助、“四跟四走”分红和养老金，另外还有代缴“农合”和代购“特惠保”、家庭签约医生，使病有所医。逢端午、中秋、春节，给她送了米、油等礼品，还带领党员们搞了一次主题党日活动，给贫困户捐款，每家送去200元，她家也得了这一点实惠。通过两年的扶贫走访，我跟顿阿姨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近，发现她虽然也有少数贫困户“等靠要”的心态，但她毕竟70多岁了，儿女都远在外县外省，情有可原。她的精爽、勤劳、热情，还是给她在我心中的印象加了很多分。上级要我们去帮助贫困户扫扫地，我其实心里也比较反感。心想：我今年55岁了，我有个帮扶对象48岁，也不残脚败手，身体健康，难道还要我去帮他家扫地？但是到顿阿姨家，我是很想帮她一下忙的。我有时把她看作我的母亲。我的母亲也是这样花白头发、勤劳精爽的。可是，我每次到顿阿姨家，都看到干干净净的地面，尽管是泥土地面，也可以说一尘不染。想拉开她家近旁的篱笆，帮她侍弄一下菜园子，她也高低不肯。她说，刘老师你实在太好了，这些事我自己能做，我自己慢慢做，人活着就是要做事的。没办法，有时候为了完成“拍照片”，只好装模作样搞一下，随行同事赶紧拍下几个镜头。想到这，心里五味杂陈。

　　扶贫工作无疑是辛苦的。对其他贫困户，我是按上级指示办，多看望、多打电话、建立感情、工作做实，有时觉得：总空手去走访，真怕贫困户烦躁。对顿阿姨，我总想更实在一点。看到她眯着眼、猫着腰下坡挑水，心里实在担心。于是我找均坪镇扶贫队长、金溪界村支书等领导当面汇报，电话请求，想办法帮顿阿姨装上自来水。开始时，上级领导说：她家饮水水源离家距离较近，“饮水不愁”，没有相关政策。过了一段时间，我又去反映，请求对顿阿姨实施“人道主义”关怀，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后来支委研究，决定给顿阿姨解决资金，买来水管，把山泉水引到了她家，顿阿姨洗衣做饭浇菜园子，再也不用冒险去坡底挑水了。去年冬，我又帮她写了生活困难申请，反映她病杂缠身，特别是眼睛处于半失明状态，通过村支委、镇政府和扶贫队等帮忙，给她办了残疾证，每月有65元补助。最近，又看到她存折上赫然打印着“临时困救助1000元”，我为她感到开心，也为国家的扶贫政策让真正需要扶助的贫困户得到实惠而由衷高兴！顿阿姨心存感激，有一次，硬要把一只放养的土鸡塞给我，我推辞了半天，并吓她说，不要逼我犯错误，她才罢休。

今年端午节前夕，我得到通知要去金溪界走访贫困户。临出发时，我悄悄走到市场，给顿阿姨称了一斤刚上市的本地青辣椒、一个水嫩的付瓜、两斤荔枝、一斤上等瘦肉、一个枕头粽、六个小粽子，想着她一个人在家，买多了也吃不完，所以一样买一点点装在袋子里，没让同事看到，因为没给其他贫困户买。到了顿阿姨家，她说有鸡蛋卖，问我们哪个要。我就说我正好需要买鸡蛋。于是把她家鸡蛋先买下来，两块钱一个，把钱付清。然后拿出我给她买的东西，说，顿阿姨莫嫌少，我的一点心意。这个时候，她眼里湿湿的，说：“刘老师，你，你做么个给自好？那我把鸡蛋钱退回你，我不要钱，你真是太好了！”说着说着，就带起哭腔了。我握着她的双手说，顿阿姨，你是老人家，我把你看作我的妈妈，我给你一点点，是应该的。你健康开心就好！你要保重身体，不要让我担心！

告别时，我反复交代有事打我电话啊，然后走在下坡的台阶上一步三回头，她站在屋檐下反复说着祝福的话：刘老师，你工作顺利啊，菩萨会保佑你的，你家里的人都健康，你孙子孙女易长成人，你郎女也都事事顺利，做生意发财！你步步高升啊······

　　因为真真实实为顿阿姨做了一些事，我才感觉到在脱贫攻坚的华章中有了自己淡淡的一笔。从此，金溪界，那蜿蜒陡峭的山路，那白云深处的人家，那插着竹篱笆的菜园子，那站在屋檐下送别的像母亲的身影，便有了我的牵挂。

附诗一首：

七律 下乡扶贫即景

文/刘克宇

七弯八拐向云行，耳畔哗哗涧瀑声。

岭上千丘泥水白，田中半寸稻秧盈。

竹篱门外询黄犬，木屋坪前赏紫英。

待到主人驱犊返，成群鸡崽竞相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