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同学情

谭劲曾

<p>难忘同学情</p><p>文革中后期,我因冤假错案在南昌市市内过了多年的最底层的“黑人”生活,为活命所迫,我加入了“窩贯”(南昌话二贩子)的队伍。每天天不亮,我得拎着篮子提袋赶乘南昌至金华的火车,在沿途的县镇乡赶集的街市上收購鸡蛋,然后赶回来到市里的自由市场上销售,以赚取低微的利润维持一家人的生活。</p><p>那时的生活是艰难的,因为是没有户口的“黑人”,凡购买生活必须品的所有票证包括粮油票都得想办法从自由市场上获得,特别是粮票又是管控物资私自买卖是违法的,一旦被查不仅被没收,弄不好还要被关几天,靠“炒各”(南昌方言找关系行贿)才能出來。所以对我们这些“黑人”來说,弄粮票是除赚钞票以外的二等大事。</p><p>一天,我下火车,拎着刚打來的货來到潭子口江西拖拉机厂门前的自由市场上卖,这里的“打办”(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一种专门抓二贩子抢二贩子物品的单位,美其名曰杜绝资夲主义。)管得松较安全。我正做着生意,突然,一抬头,一张久违了的熟悉面孔让我尴尬不知所措,我高中时代的一位女同学站在我面前。我们互相都有些讶异,短暂的尴尬之后她告诉我她在十六中当老师,爱人是江拖的工程师。她没问我的情况,只是临离开时叮嘱我注意点。也许是阶级地位的差别,我们没有老同学久别重逢的喜悦反而似乎有些陌生。</p><p>我自从参加高考落榜后,除了和同样落榜的俩位男同学來往外就再也没和其他同学來往了。今天见到了这位女同学,我不禁又想起了学生时代的点滴生活我这位女同学是一位性格温顺说话轻言细语为人低调的女生,我们同在一个学习小组,她个子婑坐在第一排,我们组有四位女同学,她和另一位坐在她背后的女同学是属于成绩好或较好这一类的,大家给她取的绰号是“小棉羊”,从这个绰号也可以知道她是怎样的为人了。在学校时,我们没有特殊的交往,都是一般的普通同学,但正如我认为她是属于成绩较好的一类同学一样她内心里也会认为我是属于成绩较好的一类同学。据说高考前填志愿班主任单独找她谈了一次话结果她最后被江西师院两年制俄语专科录取。现在看來她应该是政审属于“降格录取”这一档的。</p><p>自从遇见了我这位女同学后,不知是自尊还是自卑或者二者兼有之,总之我有一段时间没有再去江拖市场卖货了。但后来我终于还是又去了,那天下午我正卖货,我的那位女同学又來到了我面前,因为是第二次见面,双方也就自然多了。她开口就说你好长时间没來这里了?我假装轻松地调侃我是四处打游击的。她没多说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纸包边往我手上塞边说我这里有点粮票你可能用得上,你拿着。她不容分说地将纸包塞到我手上。我没有一点思想准备,也许是她那不容拒绝的果断态度震慑了我,我茫然地接了她递给我的纸包,口里嗫嚅着不知说了些什么,内心却是被感动的波涛冲击得砰砰地跳,没有谢谢,没有感激,有的只是暖暖的同学温情。</p><p>我们总共见面两次,第一次见面后她知道了老同学的落魄,筹集了点粮票想帮助一下,可我们第二次见面中间是隔了一段时间啊,在这段时间里她肯定每天都揣着粮票到市场上找我,这是怎样的真情啊,而我却连一声道谢的话都没有。也许,这就是同学情吧!</p><p>我落实政策恢复工作后我知道她仍在十六中教外语,照理我应该主动去拜访她,向她表示一下我没忘记在我落魄的时候她对我的支助,可是我没有。我当了教导主任后,有一天接到了她打來的一个电话,是咨询我们学校招生情况的,一开口她就说老同学,当官了,还能升上去吗?听着这轻快带点调侃的声音,我仿佛看到了她说话时带着的微笑这不就是我们在学校时的情境吗?在学校时同学之间平易親近,聊天调侃都是那么纯洁……那次通话我全然忘记了我应该向她表示的感谢。后来为学校招生,我去过几次十六中,可我从未主动去找过她,只是每次心里都记得我有一位老同学在外语组当老师,我还欠她一个感谢的表白。</p><p>也许,这就是同学情吧!难以启口,却很难忘。</p><p>- [ ]</p><p>- [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