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铭心的茂名

贤澄清

<h5><i>1984.3.14.于茂名公园。左起:作者本人,刘庆明,王安民,马小弟。</i></h5> 本来打算70岁以后再写回忆录,但是现在感觉记忆力越来越差,脑子越来越钝,以前写一篇1万字左右的文章,那真是思如泉涌,下笔如潮,一个笔记本电脑、一壶茶、一包烟、一夜的时间基本上可以成稿,而如今要花三四倍的时间,甚至更长,也不一定写出一篇好的东西。恐届时已经痴呆,还不如趁现在思路还不算特别浑浊,利用业余时间,先以这种按地名、人名、工程名等分片段的方式,把以前的,特别是没有日记记录的要人趣事凭脑子回忆写出来,以美篇的形式发布留存,到时再完善编辑成书,岂不美哉!这样,我写着也轻松,您看着也不累,否则一本洋洋几十万字甚至上百万字的书,您可能也没兴趣看了。因此,从现在开始,本着亲见、亲闻、亲历和实事求是的原则,开始写作,能配图的尽量配图,以此把我跌宕起伏的人生展示给大家,也可从中看出我对某人、某事的客观评价,您也许能从中找到您的影子,或许也可以从中总结经验、吸取教训,至少也可以当成茶余饭后的“儿童读物”或“言情小说”去消磨时光。<div>  另外,回忆过去,是为了更好地享受当下,亦可锻炼一下脑子,延缓痴呆,因为很多人已经没有回忆的机会了。虽然都是一个个小片段,但是,对于曾经经历过的人,段段都会把你带回那个年代,勾起无限地遐想。<br><div><br></div></div> 此生至今去过两次茂名,一次是1983年春季,一次是1984年春季。第一次是茂名石化的装置技改,第二次是安装400立方米球罐。两次加起来,大约半年多时间。<div>  1983年春节后,我提前结束了公司职工学校初中全科班的学习,因我所在的起重二班在外地施工,因此被临时分派到起重八班于长合(和)班,乘火车前往茂名,途径桂林、柳州,再在广西境内一个小站换车头调转行驶方向(这个小站我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叫啥了,目前估计已经改名字了,记得要在这个小站停很长时间,不知关晓平还能否记得,因为当时跟他讨论过此站)到达目的地。<br></div> <h5><i>1984.3.4.去茂名途径桂林,摄于桂林火车站广场。前排左起:关晓平,章国良,付爱民;后排左起:李桂芝,邱利明,丁殿魁,作者,马小弟。</i></h5> 这一年,是石油部第三建设公司(以下称三公司)机构改革的一年,公司成立了工程处,原先的三公司起重队8个班被分别分到一处、二处和机械厂(三处)。出发时,我还是三公司起重队起重二班的人,等任务结束后回到宁波,我已是第一工程处起重一班的人了,这是后话,暂且不表。<div>  话说此次装置改造(记不清是什么装置了),是2台加热炉更换,以当时的装备能力,工作量和施工难度堪称巨大。因此,公司派出了以副队长周庆臣为首,技术员王宇、盛卫松?石飞等为辅的起重管理班子,动用了起重二班(班长丁殿魁)、三班(刘砚耕)、四班(霍风伦)、八班(于长合)等施工班组(记不清七班是否也在),以竖立一台转盘抱子和一台地临机抱子的方法,进行加热炉的制作更换。转盘抱子是公司自有的,由八班负责竖立使用,配合新炉子预制;地临机主杆、副杆好像是就地租借的,租借哪家公司的我记不清了,石飞应该知道,因为他是在茂名上学的,算是半个东道主,也是“茂名通”,变幅杆的球铰座好像就是石飞联系加工的。地临机好像由三班、四班负责,用于旧炉子拆除和新炉子安装。<br></div><div> 当时的项目主任是铆焊队(一队)长赵景阳,老人家在公司改革重组的时候临危受命,难度很大,及至任务完成,他已被任命为机运处的经理。起重队长李锡海也随队前往,但是他不具体管事了,所有的施工任务、人员调配、方案制定,都是由周庆臣(当时是起重队技术副队长,大家都称呼他“周工”,在三公司只要说到周工,没人不知道是说他)负责。任务结束,李队长调到安全处任职了,周工也调到技术处任职。<br></div><div> 各个班组的进场时间不一,期间,我所在的起重二班丁殿魁、杜士春、章国良、关晓平、关英俊?马小弟?等人稍晚也到,因此我又回到了自己的班组,直至任务结束(打问号的是记不清去没去)。<br></div> <h5><i>1984.3.于桂林骆驼山与马小弟合影,当时我俩的打扮算是比较时髦的。</i></h5> <h5><i>还是和马小弟合影。我们当时是多么的单纯。这张照片很珍贵!</i></h5> 1984年夏,第二次去茂名,任务是2台400立方米球罐安装,需要竖立一台转盘抱子配合。此时已是第一工程处的任务了。当时戴文扬是项目书记,夏恩才负责施工。公司派了一辆加藤16吨汽车吊辅助,机长是蔡志力,还有2台卡车,一台是15吨黑诺车,司机是王立功老人家;另一台是8.5吨五十铃车,司机是高维君(后来到一处财务)。 <h5><i>1984.3.14.于茂名公园。去的时候穿的还是皮衣毛衣,到了以后改穿短袖衫,洗凉水澡了。</i></h5> 两次都是住在“油公司培训楼”。培训楼是独门独院,院门朝西,主楼坐北朝南,楼后面有一个很窄的小院,种了些木瓜树之类的植物,后院墙临街,主楼前是食堂,食堂外面搭个小棚屋,里面有个烧开水的大铁锅。正院内楼西头有个小水塘,养了几条鱼。培训楼好像是五层楼的单排的单身宿舍式建筑,前阳台和走廊共用,每层都有公用卫生间,卫生间里有淋浴室,不过都是冷水。<div>  以上是两次茂名之行的概况。其实,在茂名期间有很多奇闻趣事,非常值得回忆,虽然当时还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但是,当时22-23岁的我,正是精力旺盛、记忆力超强的年龄,虽然过去近40年了,但是,许多往事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现在,就不按时间顺序,把当时的一些好玩好笑的事回忆如下,看看我说的这些人和事您有没有印象?我还有没有说错的?您还有没有要补充的?<br></div> <h5><i>1984.3.茂名公园。</i></h5> 一.疯狂地购物<div>  广东处于改革开放的前哨,八十年代初的广东,的确比内地开放了许多,娱乐方面,如到舞厅跳交谊舞、去录像厅看录像、去溜旱冰等已是普遍现象。尤为突出的是走私品,我们在内地很难买到,即使买得到,也比广东贵很多。我们这些大央企的人,当时比一般的工人还算是有钱的,到了广东这个“走私品天堂”,那真是舍得花钱,似乎要把当时最时髦的东西都搬回家。<br></div> <h5><i>1983.4.首次去茂名路过桂林,乘船到阳朔游玩。当时我还没有照相机,此行的照片都是用毛高宁的海鸥120相机所拍,在此感谢小毛给我们留下如此珍贵的记忆!</i></h5> 茂名也有一些走私品可买,但是不多,价格也略高。离茂名120里外的湛江市,是购买走私品的绝佳去处。湛江的小商品市场,半公开地出售时髦走私商品,市场旁边还有钟表店,花1元钱,他们可以开表检验真伪(估计他们都是一伙的)。我们在那里主要采购的商品有:日本双狮手表,8080四喇叭立体声收录机,邓丽君等港台歌星磁带,麦克墨镜,弹簧刀,苹果牌牛仔裤,电子(数字)手表,花折叠伞,朗声打火机,花衬衫等等。这些个商品,有自己买的,有帮朋友带的,还有脑子比较好用的,买回去加价卖出去赚差价的。除此之外,当地人淘汰下来的旧冰箱、阳江菜刀、越南铁木砧板等也都是热销品。更有钱的,有在茂名买了摩托车带回去的。 本人也不例外,上述商品买了不少,钱不够,就找老师傅借。记得我和一个叫胡士培的起重工花445元在一个个体商店买了一台广东产的“蓬波牌”的4喇叭立体声收录机,这台收录机比8080要好得多(8080只有200多元),是真正的立体声,用胡士培的话讲,“声音会转的”,晚上下班引来多人听歌。记得双狮表是55元一块,我师兄王安民有事回家,写信让我帮他买一块寄去,我便买好,把手表缝在工作服里,到邮局寄去,真担心被工作人员发现偷走,后来还是安全寄到了。路过广州时,花200多元,买了一台日本产“威逊牌”135全自动照相机,这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台相机,如今已不知去向。 <h5><i>此图上的收录机就是83年所购,1990年底前后,收录机还在,只是磁带卡仓已经被儿子抠掉,再后来就不知去向了。</i></h5> <h5><i>当时买收录机的发票。445元不算少啊!</i></h5> <h5><i>1984.7.27.帮我师兄王安民买双狮表的寄件单,保价60元。</i></h5> <h5><i>1983.8.10.在湛江买走私双狮表开盖检验真伪的发票,1元钱。</i></h5> <h5><i>1984.8.7.在广州购买威逊牌135全自动照相机,265元/台。这是我的第一台照相机。2.47元是买了一卷黑白胶卷。</i></h5> 二.操蛋的治安<div>  1983年初的社会治安乱得一塌糊涂。<br></div><div> 当时的柳州火车站,可谓扒手云集,说是扒手,其实就是明抢。我们公司多人在此遭劫,因此我们都是结伴而行。但是有一人例外,一个叫毛文彪的电焊工,一出车站,他的包就被抢走,只见他健步如飞,三步两步就追上了“劫匪”,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夺回了自己的行李。原来小毛练过武术,艺高人胆大,劫匪遇到对手了。此事在同事中传为美谈。<br></div> <h5><i>1984.3.于柳州火车站,经过83年严打,此时治安已经好了许多。</i></h5> <h5><i>1983.4.于柳州柳侯祠。原来那时候我就开始戴眼镜了。</i></h5> <h5><i>1983.4.于柳州鱼峰山。</i></h5> <h5><i>1983.4.于柳州柳侯祠,与钟兆华合影。</i></h5> 有人听说海南岛的商品更便宜,就动了去海南购物的念头,某日请假,随身带了自己和朋友托买东西的钱上千元,乘船前往,结果一下船,所有的钱就被洗劫一空,不知是被偷、被抢还是被骗,也不知他是怎么回到茂名的,后来他朋友的钱是怎么处理的,这些细节没有细究,只知道他是铆工,好像姓王?一个老爷们,回来后哭得一塌糊涂,要知道,那时候的一千多元钱,干一年也挣不到。此事传为笑谈。<div>  我们这种企业性质,全国各地的人都有,当时北方人居多,走南闯北惯了,到处惹事,82年,就有因在舞厅得罪当地流氓,被打伤,而且人家还穷追不舍,无奈被连夜送回宁波者。此次(83年),不知又是谁在外面惹事了,可能赚到了便宜。某夜,只听外面人声嘈杂,喊声震天,突然,我住在二楼的后窗玻璃,被砖头、石块袭击至碎,睡在窗口的好像是我同事张建功,顿时被玻璃划伤,幸无大碍。张用他的河南话说了一句“真倒霉,扛好逗上”(这段故事也许我张冠李戴了,待证实)。偷偷看出去,培训楼已被几十人团团包围,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也说明“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广东人还是很团结的,要不怎么会有三元里抗英?即使不是广东人,到了地方上,你也不要惹事,特别是到了农村,更不要逞强!82年在江南下管子时,我们打了一个开手扶拖拉机的人,他哥哥知情后,背着枪带人来了,原来他哥哥是民兵连长,此是题外话了。后来怎么收场的也记不清了,估计是赵老找了油公司保卫处的人来解决的。<br></div> <h5><i>我当时打装束。牛仔裤、花衬衫,长头发,双狮表,就差纹身了!应该是1983.8.回程时摄于广州火车站广场。</i></h5> 三公司去茂名施工,我们不是最早的,82年就有去者,因此,上述走私品也早就装备了一些年轻人。受电视剧《加里森敢死队》、《大西洋海底来的人》等影响,我们这些茂名归来的年轻人,穿着喇叭裤、花衬衫,手里拎着录音机,腰里别着弹簧刀,眼上带着麦克镜,头上烫着卷发(或留长发),晚上在街上成群结队地晃悠,被老百姓冠以“阿飞”的“美称”。给公司领导也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最终,有些人也终于吞下了83严打的苦果,现在想想,到底谁之错?亏不亏? 三.缤纷的生活<br>  茂名的海鲜还是印象深刻,我同事中有很多宁波人,都是海鲜爱好者。我和杜士春、关晓平、马小弟、杨良元经常下班后去菜场买一些螃蟹、鱿鱼、毛蚶之类的海鲜,自己加工下酒。当时我有一辆20吋的飞蝶牌小自行车,随工具房带到了茂名(84年),作为主要交通工具。有一次,见毛蚶便宜,买了20几斤,我们吃不完,叫来顾优国、付爱民等人一起吃,结果,次日上班,班长找不到人了,原来一个一个地跑去拉肚子,原因就是毛蚶不新鲜,有的还长绿苔,宁波人的吃法就是开水烫一下就吃,没有做熟。还有一次,买来螃蟹没地方加工,我们偷偷用烧开水的大锅煮了,后来这个锅烧的开水,好几天都有一股螃蟹味,被戴文扬书记狠狠地“表扬”了一顿!<br><div>  就是这段时间,锻炼了我抽烟、喝酒。打牌消磨时间,输赢就是几支“良友”;海鲜配白酒,那是必须的,因此在那里喝了有生以来最好的“董酒”,真的好喝;也喝过一种最差的白酒,记不住那酒的牌子,可能有人能记住,反正一瓶酒我们五六个人喝了好几天也没喝完,后来可能因为班组有一点奖金分配矛盾,大家郁闷,抢着喝了。<br></div><div> 戴文扬当时是项目书记,后升任一处书记、三公司副经理。戴书记是真正的共产党员,行伍出身,普通话虽然说的不好(但比周吉祥说的好),但工作绝对认真负责,而且勤勤恳恳,大公无私。当时他主管行政后勤,给我们做了很多后勤保障工作,如改善伙食,每天煮绿豆汤给我们防暑,还要主管宿舍卫生。一次,他发现院子水塘里飘着好几个完整的馒头,立即给我们开现场会,我们围着水塘,他给我们讲艰苦奋斗、勤俭节约的革命传统,他没有一定要抓出扔馒头的人,他只是要教育我们美好生活来之不易,戴书记讲几句,停一停,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眼睛里似乎含着泪珠,场面十分感人,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类似浪费现象;还有一次,女生宿舍层的下水道堵了,戴书记亲自去用手在散发着恶臭的下水道里掏,忘记谁在他旁边配合了,戴书记掏啊掏,掏啊掏,“一条、两条、三条、四条……”,掏出一条,书记就来一句“哎呀我的妈啊”,一共掏出十几条“女生内裤”,下水道终于通了,书记的心却堵了,文明的书记也终于说脏话了,说的啥?像极了蒋介石的“国骂”,我就不重复了!但他始终有一个不解之谜:怎么会有那么多短裤堵进下水道那???(我也疑问,难道女生比男生更懒吗?难道那时候就有一次性内裤了吗?)<br></div> 前面说过,李锡海是我们的起重队长,老家山东,公司(部级?)劳模,当时也50岁左右了。他可能已知改制后的去向,因此,加热炉改造项目,他就是来参谋参谋,把把关,协调一下,具体的工作均由周工安排。李队人比较胖,爬高爬低肯定不太灵活了,由此闹了一个笑话:某日,我们几个人完成了当天任务节点,可以早点回宿舍休息,李队说跟我们一起回,厂区离培训楼直线距离不远,但是绕道大门,还是有点距离的,我们这些小伙子老早就发现可以翻墙抄近路,于是也带他一起去翻墙。到达墙根后,只见我们一跃而上,然后一跃而下,甚是潇洒,可等李队踩着一个油桶慢悠悠爬上墙头往下一看,顿时来了一句“哎呀我的妈呀”。原来,墙内地势比墙外高很多,里面的墙高只有不到2米,而外面是一个土坡,墙高有3米多,类似于某些监狱的围墙,李队肯定不敢和我们一样直接跳下来的,我们几个人只好托住他的脚,把近200斤的他慢慢放下来,其场面现在想想都好笑。想到那嘻嘻哈哈的场景,突然想到,人,毕竟是人,无论你是多大的官,认真工作,严肃开会,无可厚非,偶尔漏出点笑脸,偶尔开开玩笑,和群众打成一片,不见得是什么坏事,你不可能一辈子当官,等你退休了,还有人能想到你,那才叫做人成功(面瘫例外)。 搞工程的人,业余的生活是极其无聊的。我晚上主要是听听音乐看看书,要么逛逛街。茂名的4月份,已比较热了,洗澡都是凉水,房间里还没有电扇,更不要说是空调了。因此,晚上的时光是比较难熬的。但是,那时候的老师傅,特别是东北的老师傅已经有了打麻将的爱好。我就和这些老师傅同住一个房间,每天晚饭后,这些个老师傅便支上桌子开始“搬砖”“修长城”。一边搬砖,一边抽烟,一边吵吵,偶尔互相埋怨,一整就到后半夜,有时到天亮。这些个老师傅,其实年龄也不算大,当时也就是40岁左右,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不会耽误次日的工作,他们资格老,真的困了,躲到铁房子里眯一会也就缓过来了。朋友,您在打麻将的旁边睡过觉吗?您能睡得着吗?反正我是睡不着,即使他们不吵不闹,只是那没有规律的哗啦哗啦洗牌声,也会让你崩溃!开头几天我忍了,但是后来我真的忍无可忍了,我这个臭脾气,生下来就是个倔脾气,我是“只对真理认错、不向强权低头”的人,什么事也是写在脸上的,怎么办?!我一个刚进厂没几年的小崽子,又不敢拉脸骂他们,又不好意思到领导那里告状,我得想招。经过深思熟虑,我想到了一个高招:我见他们抽烟扔的满地都是烟头,于是,每到半夜12点,我就起来拿了竹扫把开始扫地,直扫得满屋尘土飞扬,云雾缭绕,不时还让这个师傅抬抬脚,那个师傅挪挪窝,连续扫了3天,我这无声的反抗终于收到了成果,这些老师傅的智商和情商还是堪赞的,此后他们不到12点,准结束战斗。再后来,他们干脆转移到别的房间去战斗了。我想,我这种行为,这些个当事人一定会记得,当时他们一定会说我是“坏小孩”。 <h5><i>这就是球罐的外形。只是当时没有拍过照片,此图是借用1996年苏州球罐的照片。由于焊接工艺提高,96年安装球罐已经不用立转盘抱子和两木搭翻个了。一台40吨吊车加中心柱搞定。</i></h5> 四.浮躁的情绪<br>  83年,由于面临改制“分处”,各种消息通过书信和陆续的来人传得沸沸扬扬,我们这些“小孩子”不懂这些,也不关心未来,只知道把活干好,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地活着。可那些老师傅,特别是那些班长们,都在关心自己会被分到几处?自己会跟着哪个领导(那时候叫主任)?因此,我猜,当时他们的心情是比较复杂的,也是比较浮躁的。上述原因,导致赵景阳(以下简称赵老)的工作难度越发增大。赵老是铆焊队长,但此次检修改造,玩的就是起重,能否按期完成任务,那就要看吊装的速度。这种改造,如果放到现在,那简直是小菜一碟,一台350吨履带吊就可以搞定,而且工期可以缩短至少三分之二。而当时的吊装手段,的确是落伍,四五十人的起重队伍,有时也要加班加点地干,这样有时也不能保证事事按节点完成,人人如他所望。赵老有点着急上火,不知哪天在批评谁的时候,来了一句口头语前缀“NNGB……”。某日晚,赵老给所有起重人员开动员会,也可能要找出一些问题,并让大家发表看法。四班班长霍风伦老师傅蹲在地上,率先发言并直奔主题:“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人骂我NNGB”。自此,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发泄自己的郁闷,仿佛把动员会开成了对赵老的“批斗会”。赵老,不愧为赵老,他就地见风使舵,顺水推舟,立刻放下架子,虚心接受大家的意见,使这个动员会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因为,大家把肚子里的怨气都吐出来了,心情舒畅了,所以后来的工作也就顺利了许多。其实赵老还是很不错的,我虽然没有在他的直接领导下工作过,但是,当时我经常晚上到他的办公室看报纸,他每次都很客气,让我坐在他的实木沙发上看,一点架子也没有。但是,据说他对他的下属,要求还是非常严格的。是不是扇过不听话职工的耳掴子,我不记得了!<br> <h5><i>前段时间,公司离退休办的领导看望赵老。(图片来自于美篇)衷心希望赵老健康长寿!</i></h5> 干球罐,电焊工是爷爷,起重工是孙子。不知道有没有历史记录,84年的茂名,气候异常,酷热难当。我们起重的工作,除了罐体的拼装、翻转、就位等吊装工作外,还有架子工的职责。转眼进入7月,2台球罐的施工已经接近尾声,最后一台罐内的脚手架也可以拆除了。按照常规,我们的作息时间一般都是下午3点以后才去工地,以躲开炎热的中午,罐内脚手架拆除,更是放在傍晚进行,因为罐内罐外也无所谓白天黑夜,而且拆除前要在罐体上用消防水降温。谁知,这天中午,我师傅,班长丁殿魁通知,饭后马上上车去工地拆架子!搞得我们一头雾水,这是在跟谁过不去?这是在跟谁怄气?我们这些晚辈,又不敢多问,只能服从,爬上大篷车前往工地,穿着厚重的再生布工作服,钻进了罐内……!!!!!!????? <div>  您见过球罐吗?它就像一个西瓜,上下端(称作两极)各有一个直径400多毫米的人孔,加上几个小管嘴,别无其他通风之处,褐红色的罐体在茂名7月份的烈日下晒了大半天,直径10米左右的球体内,其温度有多热?我没测过,我说“要多热有多热”,反正堪比桑拿房,要在这么热的几乎是密闭的空间内爬上爬下干活,其强度可想而知,也许你不知,因为你没经历过,你无法体会。我和马小弟、邱利明、杨良元、付爱民等人爬进去,嘁哩喀喳、一鼓作气,用了大约2个小时,把架子拆了个干干净净。及至出来,脱掉工作服一拧,衣服跟水洗过一样,哗哗地流,拧出的汗水有几斤重。戴书记送来了汽水(平时送绿豆汤),好像我们每人一气连喝八九瓶。我们几个都是二十二、三岁的年纪,体力真是好!这件事,客观上体现了我们的服从意识,锻炼了我们的意志和体魄,而脑子里,也给我们留下了一个不解之谜,这是为什么呀?有空我回去问问我师傅吧。</div> <h5><i>84年与师兄王安民一起。</i></h5> 五.拼命地干活<br>  初次去茂名的时候,招工才三年多点,除去进厂培训、青工轮训和初中全科班再学习等课堂上的一年多时间和回家探亲的几个月,我真正下工地的时间并不长。因此,我抓住机会,努力学习专业实践知识,集中体现在脏活、累活、险活抢着干。虽然我身体比较单薄,但是由于经常练单双杠,肌肉比较结实,动作比较灵活,表面上看,不是干起重的料,实则,你要想干,就不看身体条件。我属于“能上、能下、能钻”的全方位战士。<br><div>  起重工如果不敢高空作业,等于功夫废了一半。那时班里的王安民、马小弟、邱利明和我等人,是高空作业的主力。83年竖立地临机主桅杆的时候,立完后,有一根缆风绳需要连接,方法是在桅杆顶部挂个单滑轮,似乎有点难度,记得周工给一些人在讲操作方法,他们似乎不太明白,我当时的任务是开卷扬机,任务已完成,并且早就理解了周工的意图,于是,主动请缨,背了100多米白棕绳,一口气爬到60多米高的桅杆顶部,在郭宝林等两人的配合下顺利完成任务,须知,100多米的白棕绳也有几十斤重,真佩服我的臂力和体力。这也体现了我“能上”的强项。<br></div><div> 地面的活,大多都是抬抬扛扛,拉拉拽拽,这个我也不输他人。旧加热炉炉体100多吨重,要滚运出来,需要几百根道木(枕木)铺成几十米长、半米多高的走道,这个任务落在了我们起重二班的七八个人身上,此时我已回归自己的班组。不知是谁,到哪里采购了一批铁路上淘汰下来的枕木,被沥青泡过的那种,有的上面还有道钉,真他妈重,最重的感觉有将近150斤,开始时,两个人抬一根,我感觉这样更费力,干不快,配合不好,还容易受伤,于是,我带头一个人扛。几天下来,也不知扛了多少根次,反正肩膀肿了,还磨破几层皮,一出汗,加上太阳一晒,火辣辣地痛。而心里,一点怨言也没有。说明我地面干活也不差。(这段章国良一定记忆深刻,他穿了件的确良白衬衫,肩膀肿的老高)<br></div><div> 竖立转盘抱子时,有几根钢丝绳需要从把杆里穿进去再引出来,把杆使用直径600多毫米的管子作成,需要人钻进去,拽着绳头,匍匐前进,拉到另一头递出,然后再匍匐后退退出来,这时候体现我特长的时候到了,因为我比较瘦,不用班长吩咐,主动钻进去,这个活又脏又累,还有黄甘油,等再爬出来的时候,已是满身油腻和汗水。我这种能钻“人才”,当班长的哪能不喜欢哪?<br></div> <h5><i>此图说明了时间地点。</i></h5> 六.奇特的旅行<br>  那个年代,搞点副业,挣点外快补贴食堂,已是公司默许的事情。何况,将在外,君命有可不受。干球罐的时候,我们有吊车、卡车,“创收”有先天条件。每次吊车、卡车出动,几乎都要跟着起重工。记得出去吊过楼板,拉过大木头,吊过翻到路边公交车,救过冲出桥梁护栏的小卡车。有一次,去高州一个小化工厂帮忙拆除旧设备,厂长亲自招待我们吃饭。广东的炒河粉不错,放了瘦肉、蒜苗炒出来很香;白斩鸡非常嫩,蘸着沙姜调料,味道好极了,反正我感觉比上海的三黄鸡还要好吃。厂长给我们点了一只白斩鸡,然后用蹩脚的普通话客气滴招呼我们:“来来来,吃鸡巴(吧)、吃鸡巴(吧)”!整得我们这些北方人有点尴尬,相顾一笑,半天才下筷子。厂长也看出有什么不对,马上说:“我的普通发不好,我稀不稀说错了什么?”我们回答说:“你说得挺好,我们能听懂,不用解释了,您也‘吃鸡巴(吧)’”!厂长那正经、实在、毫无掩饰的表情,加上那句发自肺腑的劝饭词,至今然我想起来发笑。<br><div>  据说电白的海滩很美,工地安排两辆卡车,利用休息日前去游玩。那时候还很难租到大巴车,也不舍的租,我们的通勤车就是用黑诺车和五十铃车,加上护栏改装的,没有加篷子。一路上,大伙又喊又叫,也不知是在表现啥,发泄啥?按下途中遇险,差点乐极生悲不表(这段以后再写专题),转眼接近海边,渔村里顿时飘来“鲜香扑鼻”的晾晒鱼干的味道(当然也许有人说是臭味,当地盛产小鱿鱼,渔民多晒成小鱼干,非常好吃)。及至到达海边,我们便脱掉外衣外裤,疯狂滴奔向海里,搏击风浪。不会游泳的,在海边溜达,捡捡贝壳,挖挖蛤蜊,还有人抓到了螃蟹。疯的差不多了,只听岸上在喊:“上车了,回家了”。那时候没有带专门的游泳裤,就是穿着平时的内裤下海的,我们看见有人在招手让我们上岸,便急急忙忙上来,躲在一丛一人多高的植物旁,打算脱内裤,拧干,再穿上。就在此时,听见有女同事的声音在靠近,为避免尴尬,继续往植物丛深处躲避,这下可好,只听“哎呀”“我cao”,我们几人不约而同地喊叫出来,女同事闻声转头遮眼惊跑,我们一摸屁股,只见上面已多了几根刺,拔下后,鲜血直流(这段描述似乎一点夸张,流血是肯定的,为什么是扎了屁股?分析可知:当听见女生声音躲避时,肯定下意识地收腹、捂裆、撅屁股、内切,凸出来的当然是被扎到的)。原来这不是普通的植物,而是一片仙人掌林,这是我有生以来看见的最大的仙人掌,有2米多高。也惊叹仙人掌的生命力如此之强,在浸漫过海水的沙滩上,尽管风吹浪打,竟能茁壮成长。遗憾的是,当时没有留下哪怕一张照片,不知道老同事们是否当时拍过照片?<br></div><div> 球罐的主体焊接完成,工地为了嘉奖电焊班的付出,在他们的“要挟”下,勉强同意他们在班长王自华的带领下去一次湛江游玩、购物。铆工班有没有人去,我记不清了,我们起重班则没有这个待遇。记得那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听见楼下吵吵嚷嚷,人声鼎沸,还有人对着楼上大喊:“某某某,快下来,要开车了”!接着就是黑诺车发动的声音,呛人的柴油机尾气甚至飘到我们住的房间。我们不能去,又被这么早吵醒,都在暗自谩骂,甚至有人诅咒。<br></div><div> 事情也就是那么的巧合,诅咒竟然应验了。这天,早晨还是风和日丽,天高云淡,到了中午,却突然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不期而至。广东台风那是有名的厉害,但是我这辈子,从来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台风,我们从工地回来时,亲眼看见台风把路边水桶般粗的(甚至比水桶还粗)大树吹倒,横躺在路上。我们好不容易回到了培训楼。此时,戴书记已给我们准备好了姜汤,让我们喝了。他则站在食堂门口,双手背在后面来回转圈,其形象彷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其心情,好似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其感受真像怀揣25只老鼠,百爪挠心。而且他一边转圈,一边自言自语:“这帮不省心的,真TM可恨”!我为了缓解戴书记的情绪,从他的为人角度考虑,过去跟他讲:“书记,要么也给他们准备点姜汤吧”,书记立刻回答我一句:“准备个屁”!<br></div><div> 各位看官,书记为啥这么着急哪?这么文明的人又为何说脏话哪?前文说过,此去湛江,书记似乎是被要挟的,因为干球罐的确是玩电焊工的,电焊工的劳动强度的确比我们大,加上茂名炎热的夏季,内行人都知道电焊工有多辛苦。我想正是由于此因,电焊工们提出来按节点完成任务,要满足他们去一趟湛江购物的要求,可能夏恩才答应他们了,戴书记也只好违心地同意。谁知会遇到这样的怪天气,也怪他们没有提前看天气预报,那时候又没有手机,一车人在狂风暴雨中到底怎么样,谁都无法得知!如果车子因路滑翻车,如果车上的人被吹倒的大树砸了,哪怕是被吹下的树枝砸了,后果不堪设想。如果这些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么书记的责任可就大了,这比在工地上出事,责任更大!所以,书记的心情很容易理解:关爱、责任、后悔、懊恼、担心可谓五味杂陈。<br></div><div> 终于,天黑前,黑诺车拖着疲惫的身子,有气无力地,缓慢地开进了院内,我等往车上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出发时车上站了半车人(可能还有部分铆工和管理人员随去了),现在怎么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了?真的出事了吗?等到驾驶室车门打开,里面的人一个个面如土灰、垂头丧气地下来,戴书记又像数内裤一样开始数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直数到20多个。原来这些人,除了身强力壮的、风格高的还站在车上,其余的男男女女全部挤到驾驶楼里了。黑诺车的驾驶室虽然大一点,但是,挤进去20多个人,还真是创造了超员奇迹!(这段往事,去湛江的过程我没有亲历,估计亲历的人印象会更深,细节记得会更清楚,当时在驾驶室里谁挨着谁他们也许都会记得,途中有没有找地方躲避?有没有下车挪开挡路的大树?他们啥时候进的驾驶楼?分几批进的?有没有人吓哭了?我形容的“面如土灰”“垂头丧气”有没有夸张?望亲历者分享。由于年代久远,只记得杨生保和女焊工李伟肯定在,一个叫王小海的好像也在)<br></div> <h5><i>1983.4.和起重8班的2个技校毕业的干将毕建明、贺运达在柳州合影。</i></h5> <p>七.多次的险情</p><p> 在茂名,除了上面讲得“战台风”的故事,期间还遇到过多次险情。如:转盘抱子吊钩上用于当配重的一个32吨滑车突然掉下来差点砸到;爬抱子途中,爬到高度与炉子烟囱等高时毒烟飘过来差点窒息;高空走脚手架单杆,过去后方知卡扣是松的,且只搭住一点点;去电白海滩玩耍时五十铃车下沟差点乐极生悲;上班路上16吊车过无道闸的铁路路口时被撞;加藤40吨吊车全杆吊炉顶时,因计算错误,严重超载;当时我们戴的安全帽是藤条编的,我在茂油搞了一定尼龙安全帽等等。这些个险情细节,我以后会在其他文章里专题描述。</p><p> 好在,遇到过这么多险情,我们没有把一个人永远留在茂名,真是阿弥陀佛。</p> <p>八.难忘的茂名</p><p> 三十多年过去了,闭目沉思,仿佛又来到了南国茂名,当时的景象如过电影般在眼前一幅一幅地切过:那荔枝、芭蕉、黄皮和冬瓜一般的西瓜;那木瓜果、含笑花、白玉兰和路边的菠萝蜜树;那螃蟹、鱿鱼、炒河粉和带血的白斩鸡;那录像厅、游泳池、培训楼和人人穿着拖鞋看电影的文化宫;一块卖肉的案板上,除了肥瘦分割好了猪肉,还多了一只肉贩子油乎乎、黑乎乎的脚蹬在上面;一根竹筒水烟袋,你如果烟瘾上来,随时可以去抽几口,只要你自备烟丝火柴。如今,不知道电白的那片海滩是不是已经开发成旅游景点了?岸边是不是已经建造了海景房?不知道那片仙人掌林还在不在经受风吹浪打?培训楼是否拆了?米兰花是否败了?一句句喊着“夏师傅,今天晚上我还在你们这里吃饭啊”的那个高个子培训楼女管理员是否退休了?此行的百八十人,还有几人仍在三公司挣钱哪?我们这帮“小孩”,而今已是当爷爷、奶奶的年龄了,那些老师傅们、小伙伴们你们可安好?</p><p> 伟大的市场经济浪潮,把我们这些受党教育多年的“老人”拍散到祖国各地的“海滩上”,从当年禁止党员炒股票,到现在人人可以“当老板”,时代在变,人们的价值观也在变,“赚钱养家奔小康,家里家外天天忙,亲朋难得常相聚,疫情休息闷得慌”。这些现象既无可厚非也势在必行。唯独希望,我们这些读着《黄金时代》走过来的(这句话有深意,不是局中人不知咋回事)、经历过那么多社会变故的、参加过无数次“和平年代战争”的、大部分已退休或接近退休的人,平安健康,尽情享受当下的美好生活,仅此而已。</p><p> 2020.7.18.成草稿</p> 注:<div>1.经石飞提示,广西换车头的车站叫河唇,我认为是正确的,经看地图,河唇属于广东的;当年用的地临机桅杆是向广东设备安装公司租借的。<div>2.经陈树强提示,84年茂名的2台球罐是茂名化纺总厂的。</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