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

清浅

<p class="ql-block">  这是一座绿荫环绕的老房子,位于小城镇的一面河堤上。因为河堤要美化,这座老房子面临拆迁的命运,为了纪念在此耗去的最旺盛的年华,阿汶想写一写它,以悼念逝去的十四个春秋冬夏。</p><p class="ql-block"> 十四年,不长不短的时间轴,因糅合太多的心酸与不堪,阿汶一旦想起,便心绪难平。</p><p class="ql-block"> 记忆,如这斑驳的墙体,历经沧桑。</p><p class="ql-block"> 初踏入这座老房子时,阿汶心中充满着甜蜜和对未来的憧憬。虽然婆婆特别不满意一没城市户口,二没工作,三没钱房,四又来自于山沟沟的阿汶,奈何儿子的坚持,婆婆只能应景。</p><p class="ql-block"> 阿汶感动于阿义的坚持。虽然阿义的所有亲人朋友都打破此姻缘,包括赏识他的领导。又因为一位在城里有工作有房子的姑娘相中了他,双方父母又熟识,并许诺结婚时会陪嫁一间门面房。这让阿义的母亲和姐姐更是对阿汶嗤之以鼻。可阿义不惜掀饭桌,在单位三个月不归家等强硬态度反抗,父母只好屈服。</p><p class="ql-block"> 其实真正让家人同意让两人继续交往的是阿义的父亲。阿义的父亲是三四十年代的高材生。潢川师范毕业的老人,经历过过多的动荡。地主份子、右派的头衔让老人半生坎坷。挂破鞋游街,被逼下跪被泼大便等等所有屈辱,并让所有亲人划清界限断绝来往,后又下放农村……然而这所有不公平的经历并没有消磨去老人的顽强意志与善良本性。平反后的老人,继续自己心爱的教育之旅。老人回到自己在解放前亲手建立的南莞小学任教,后又调去尤店乡中学连任了二十多年的校长。</p><p class="ql-block"> 这座老房子,有着很温馨的来历。老人被下放到郊区以种菜为生的地方,十来口的家人蜗居两间小茅草房里。人生地不熟的老人一家,经常被当地人欺凌,被批斗怕了的一家人忍气吞声,憋憋屈屈的为生存而劳作。</p><p class="ql-block"> 当时任上的城建局长偶然得知老人的境遇,亲自上门看望,并利用手中便利,为老人谋得四间地皮。婆婆经常念叨这四间地皮的故事,一脸的幸福。她说当年婆公建立南莞小学不久,一天清晨,婆公在家吃早餐时,一个衣衫褴褛,戴着破帽的孩子低垂着头依在门框边,畏畏缩缩的拿着碗,婆公一看,赶紧去盛饭并拿一点钱给孩子,孩子准备接受时,抬头一看婆公,吓的飞跑,婆公也瞬间认出是自己学校辍学的学生,放下碗筷急追。正当壮年的婆公追了一二里地儿,才追上孩子。仔细询问,才知道孩子家庭特别困窘,父亲让孩子下学讨饭以补贴家用。婆公嘱咐孩子,明天一定要去上课。婆公亲自走访了孩子家庭,减免了孩子的学杂费。孩子得以继续自己心爱的学业。这位局长就是当年的孩子。</p><p class="ql-block"> 回想过往,最让阿汶遗憾的是,没能有机会一直照顾婆公。在和阿义长达六七年的爱情长跑里,婆公从最初的反对到后来对阿汶的认可,阿汶一直心怀感激。婆公是一位慈祥的老人,温和善良,心胸宽广,知识渊博。犹记得当初阿义的母亲和姐姐坚决反对,加上相中阿义的那位女孩子的上门挑唆,曾一度让阿汶想放弃这份感情。婆公无意间看见阿汶和阿义的来往信件,赏识阿汶隽秀的字体和纯情的文字,遂劝说家人,同意让两个人继续来往。</p><p class="ql-block"> 让阿汶感到惋惜的是,两个人计划着准备婚礼时,婆公猝然离世。这让阿汶伤心难过许多年,阿汶多希望在自己的婚礼上,能看到婆公温馨的笑容。不过也多少让阿汶感到欣慰的是,婆公离世的前几个月,婆婆下乡去照顾三儿的孩子时,婆公让阿汶来家做饭。能有机会亲自做饭给婆公吃,阿汶很是心甘情愿。那一段时间婆公像一位小顽童,经常快到饭点时,老人用筷子敲着饭碗,笑容满面的说:阿汶,饭好了没?我想掐饭了!</p><p class="ql-block"> 婆公重病的前一天夜里,阿汶梦见老房子漏雨,婆公睡在担架上,抬放在老房子哪儿,哪儿都漏雨。清晨醒来,阿汶心里隐隐不安。阿汶做好早餐,喊婆公起床吃饭,可婆公一直不应答,这让阿汶心里一紧,平时只要阿汶一声:爸,饭好了。婆公就会爽朗朗的应答:好嘞,该起床掐饭咯!有一种不祥预感的阿汶,赶快去婆公房间,一看,婆公头朝墙角脚朝外的躺在床上,盖的被子上许多黄色的粘液,阿汶连声喊:爸,爸,起床吃饭了。可无一声应答,感觉不妙的阿汶冲向院子,喊阿义的弟弟:小琪,快看看咱爸怎么了?!</p><p class="ql-block"> 小琪匆忙奔向婆公房间,摇晃婆公,可没一点反应没有,阿汶吓的手足无措。小琪见势不对,吩咐阿汶赶快把院子里的架子车铺好,阿汶帮小琪把婆公抬到车上,两个人急急忙忙把婆公送往离家不远的医院。</p> <p>  婆公离世的日子,阿汶记得清清楚楚:农历1991年9月12日。</p><p> 婆公的猝然离世,让原本就贫穷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兄弟姊妹多的一家人的顶梁柱倒下了。那时候阿义父亲是离休老干部,一个月两千多的工资,足以让十几口的家人衣食无忧。因为早年的地主份子和右派身份,阿义的几个哥哥被迫辍学,而且还不能应征入伍。平反后的阿义父亲一生清廉,刚直不阿,从不低头求人,所以阿义的大哥二哥和姐姐都没能分配到正式工作,只有三哥自己考上了老师。</p><p><br></p> <p>  阿汶是在1995年冬季才真正的加入这个贫穷的大家庭的。一家十几口都挤在四间平房里。</p><p> 才踏入这个家不久,阿汶就被上了一课。阿汶觉得院子太小,人来人往的晾晒衣服不便,便在平房顶扯了一根绳子,把洗净了的衣服晾晒上面。谁知道才刚刚晾晒完,阿义的二嫂就找事了:我说我咋不发财呢,就怨你在上面晾衣裤!才踏入这个家庭的阿汶,被大声责备,很是冤屈,憋了很久才轻轻答出一句话:我不是才晾晒衣服的吗?原来你没发财怨谁呢?阿汶很是生气和委屈。阿汶早就听说阿义的二嫂不是一善茬。一家人个个被她吵骂过来。阿汶知道阿义二嫂有点探底的节奏。</p> <p>  阿义的二嫂名叫阿甘。一米四的小个子,却有着不一般的能量。打小就失去母亲的阿甘跟着臭名昭著的混混父亲滚街沟,也沾染了撒泼赖皮的习性。</p><p> 听阿义说自从阿甘进入这个家门,就没消停过。今儿跟阿义的大嫂打一架,明儿找茬和婆婆骂起来,天天把原本就不清静的家搞得鸡飞狗跳的。奈何阿义的二哥过于窝囊,从不敢出面阻止,这更助长了阿甘为所欲为的嚣张跋扈。阿义父亲活着的时候,也拿阿甘无可奈何,顾忌阿义的二哥三十好几才接到这媳妇,一家人怕打跑了阿甘。</p><p> 每次阿甘挑事和大嫂吵架,到最后两个女人在小院撕打起来,阿义的父亲气愤,可也无奈。时间一久,也习以为常。但凡两个女人打起来,阿义父亲就离开家,并让大孙子敲盆,在门口吆喝:双打白骨精开演了!</p><p> 有次阿义的三哥实在看不下去了,身材魁梧的三哥一手拎一个,把她们甩出门外。从此阿甘怀恨在心。</p><p> 阿甘是一个报复心极强的女人。</p> <p>  阿义的三哥一米八二的个头,俊朗的他,在少年时就有军人情结,十八岁那一年体检合格,却因为父亲的右派、地主身份,政审不合格未能如愿。后来考了教师资格证,成为了一名老师。阿义的三哥和一个女同事相恋,婚礼的头一天,朋友同事们来家筹备,家里热闹喜庆。</p><p> 当别人都在快乐的忙碌时,阿甘作为二嫂,不但不帮忙,反而骂骂咧咧,指桑骂槐。一心挑事的阿甘把喜庆的气氛搅和的荡然无存。阿义的三哥实在忍无可忍,和阿甘吵起来,谁知道阿甘是有备而来,抄起铁锹砍向阿义的三哥脸部。猝不及防的三哥脸部从眉间到鼻翼,被砍了几寸长的口子,鲜血淋漓,朋友们急忙送医院包扎。脸部被缝一二十针的三哥未能在第二天亲自去迎亲,只能让小侄女代替。</p> <p>  阿汶断断续续的听婆婆讲过去的事情,心里有点害怕。阿汶害怕阿甘也报复她。听婆婆说过阿义曾经狠狠的打过阿甘。婆婆说,有一次阿义下班回家,看自己脸上颈部被挠的血迹斑斑,一问,又是阿甘干的“好事”,十八九的阿义,血气方刚,跑到阿甘房间把她拉出来,照脸狠狠的扇了几巴掌,阿甘不甘示弱,和阿义撕打起来,那时正是雨天,院子一地的泥泞。</p><p> 阿甘肯定不是一米七五而且正年轻气盛的阿义的对手,阿义把阿甘踢倒在泥地里,狼狈不堪。狠心的阿甘拿起地上的板砖砸向阿义头部,被阿义躲过,阿甘乘机跑向邻居家,阿义追去,把阿甘揍的满地打滚。</p> <p> …… 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