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中国影像方志：文王伐崇作邑于丰史事考录

人文秦岭作原盩道

作者：西安市西周文化研究会研究员曹云海 【学术新观点】 《崇墉·丰邑城域新考·从古丰水历史变迁中探究丰京遗址位置之我见》 崇，地名。这里涉及一个同一地望，“5”个叠加历史文化层的问题。在五帝时代，为大禹之父鲧所作崇国城地望，史载“城郭之始也。”中国城市文明的开始。其后大禹接任治水重任，为消除其父某些“不良影响”，重塑政治形象，史书载，禹毁其崇国城以废墟。 禹生启，而有扈氏为夏启同姓庶兄，其封国为扈国，其扈国地望也在此。有扈氏因反对夏启，改“禅让制”为“世袭制”而遭到启的讨伐，成语“飞扬跋扈”源于此。 殷商时代是殷纣所封的诸侯国，文王伐崇于此。商末乙亥方鼎铭文中有上下结构的合体字“（㲋+泉）”或为崇的区别字；陕西岐山岐山京当凤雏村凤雏建筑遗址窖穴中出土有周原甲骨17000余片，其中有文字卜骨190片，第15片中有“虫伯”虫，疑即崇伯，崇侯虎。（《陕西通史2·西周卷》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第55页）历史学家顾颉刚有“禹为虫”之说，也可证户县与大禹之渊源关系，“虫伯”之族为大禹之后裔。《诗经·文王有声》：“丰水东注，维禹之绩。” 战国时期秦共公二年（公元前607年）灭崇国，设扈邑。秦孝公时改扈邑为鄠县。以古扈国在此，“扈”与“鄠”通用而得名。隋大业十年（614年）县城未迁(今址）之前的原县城故址。这一地望在今陕西户县城北，东、西韩村至南、北河头村、六老庵村一带，郭村因居城郭之边而得名，或在其范围。 崇，是商在周东境的一个强有力的友邦“劲敌”，殷末，其国君为崇侯虎。《史记》记载，崇侯虎谮（zen）西伯于殷纣曰：“西伯积善累德，诸侯皆向之，将不利于帝。”纣囚西伯于羑里（今河南汤阴）。西伯之臣:闳夭之徒求美女、奇物、善马以善纣，纣乃赦西伯，赐之弓矢鈇钺，得专征伐。曰：“谮西伯者，崇侯虎也。” 崇，又被周人称之为“仇方”，西伯三年，伐崇侯虎而作丰邑。 《左传·僖公十九年》载：“文王闻崇德乱而伐之，军三旬而不降，退修教而复伐之，因垒而降。”这是有关文王首次攻打崇国的历史记载。“文王听说崇国国内德行混乱，于是讨伐它，军队攻了三十天而崇不投降。文王就暂时撤退，军队釆取围而不打策略并休整军队，修明教化然后在攻打。文王靠着原来的工事进攻，崇国人就投降了。”垒，指工事。 《诗经·大雅·皇矣》：“帝谓文王：询尔仇方，同尔弟兄。以尔钩援，与尔临冲，以伐崇墉。”“询尔仇方”，有人译作：“有事咨询你友邦”，笔者认为：当是询问了解，搜集情报，探听消息的意思，可能说的是里应外合，谍战策反之事。 钩援：一种类似钩梯的攻城装备，首端装有金属钩，挂钩于城上沿，便于作战兵士攀援而上，故名。 临冲：临：临车，一种居高临下的战车。冲：冲车，一种有轮子的车上固定有圆木，多人推进，以圆木冲撞力量击打城门而夺门而入，或者冲击城墙的一种战车。 崇墉，崇国的城堡。 《诗经·大雅·文王有声》：“既伐于崇，作邑于丰。” 《史记·周本纪》：“明年伐邘，明年伐崇侯虎而作丰邑。”丰在今陕西西安丰水西，文王所都。《括地志》：“周丰宫，周文王宫也。在雍州鄠县东三十五里。” 【笔者观点】丰镐遗址考古始于上世纪三十年代，经过多次不间断考古发掘，取得了许多重大收获。但在划定丰镐遗址范围时候，初期是“根据周人墓葬距城邑靠近的习俗，人们认为丰京可能在马王至户县秦渡一带范围内。”（见《陕西省长安是地名志》1999.12第367页），笔者认为：“其与历史文献记载存在一定的偏差，而产生偏差的主要原因是：沣河河流历史上曾发生多次变迁改道东移致此，而导致沣河发生变迁，向东扇形推移（俗语：推碾子）之因，除地势南高北低，西南高、东北低，以及渭水进入关中渭河平原后向东推进之力外；又一主要因素是：户县秦渡镇所处的独特“攻于于汭（rui）”（形似向东伸出的乌龟头）位置地貌特征的影响，类似河流“丁字垻”的作用。（见图例）时光已过3000余年，古丰水已发生多次位移变迁，今人却以今之所见到的沣河状态为立足点去推断古之事宜，显而易见其有失妥当。我根据古文献记载，找到了丰水（今沣河）几次变迁的入渭口，它是说明沣河变迁的有力证据。并据此推断：“现在所谓的丰镐遗址，当属一处，是镐京遗址而非丰京遗址。” 2015年12月，由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陕西考古研究院、西安市周秦都城遗址保护管理中心编著的《丰镐考古发现与研究》系列丛书之一：《丰镐考古八十年》一书，第九章：“性质及今后工作方向”中，曾言及今后的工作方向：“丰镐水系环境与周秦汉唐都城水系关系密切，应对丰镐遗址古环境、古地貌、古水关注研究。” 我的2013年考证结论和观点，早于此“性质及今后工作方向”论述；而此“性质及今后工作方向”与我之观点不谋而🈴️，验证了我的观点的正确性。 【古丰水变迁走向、入渭口的研判及成因分析】 首先从文献记载上进行研判： 1、笔者根据史料研判得知西周时期丰水故道的走向是：丰水出山口西北流，在今户县秦渡镇西南方向接纳了东北流向的枝水高冠河水、太平河水，三水合一北流，在秦渡镇北经周灵台西，又西北至短阴山（今郿坞岭）入渭，参见《水经注》，其入渭口当在今户县兆伦村东。 2、汉武帝元狩三年（公元前120年），为防止南山洪水对长安城的威胁，并为大旱之时保证长安城供水，将南山诸河截断，汇入修建的人工河交水（亦称潏河，或称洨河），经石碣堰后汇入丰水（今沣河）。水量小时则由石碣堰将水分逼入昆明池，以供长安城使用。因此将潏河改道西行，下游变成潏河，始为东西走向。据曹魏·佚名《三辅黄图》载：“龙台观（在户县大王镇镜内）在丰水西北近渭。”《三辅故事》云：“去丰水五里，今有龙台观正当其处，疑即故址。”龙台观，司马相如《上林赋》中有：“登龙台，掩细柳。”此龙台即龙台观；细柳，地名，在今长安区细柳镇境内这一带。《括地志》：龙台一名龙台观，在雍州鄠县东北三十五里。 人工河交水的开凿，有利于汉长安城防洪和调节城市供水，但雨涝时，却加大了丰水的行洪的实际承载能力，时有改道，已难避免。 3、唐代，丰水入渭口在西渭桥附近，今东、西江渡村。此处有唐代大诗人王维《送元二使安西》名诗传世。自周代末期到宋代之先，河道走向，向西北方向推进，大致为今天戸县与长安县之彊界。 4、沣河河道，自宋代开始逐步向东北方向偏移。宋敏求《长安志》有：“丰水经县界由马坊村入咸阳。”即宋代熙宁年间在马务村入渭。该《志》卷十五记“满地泺水，于东北长安县界冯席村入渭（今五席坊之一）。”唐以后政治重心东移，河道疏于治理，泺水满地乱流。 宋代大儒程灏，初仕鄠县任主簿，在《姬宗世谱序》中说：“孔子之道学於文武，而文武之德实惟周公成之。⋯⋯嘉祐庚子（？）之冬，调主鄠县簿，窃念鄠为豐京旧都，周公退老告终之地，意先圣遗蹟猶有存焉者乎？甫涖任，急为採访於古陵，得拜王季於西郊，於灃水之东见豐宫、辟雍遗趾，於东郊获遇灵台、灵沼、灵囿旧基，先圣遗蹟昭然在目，恍然如见圣人於几筵也。而毕郢祀典尤属鄠邑分办，遂北至咸阳拜文、武、成、康、周公、鲁公陵寝，圣君哲相洋洋如在，仰止夙愿已属克遂。”（笔者注：周公退老告终之地，清《鄠县志》载为：明农之乡。） 程灏亲历採访丰宫、辟雍遗趾时，见到的是“沣水之东见丰宫、辟雍遗址”，这与之前历史记载“丰京在沣水西岸”记载有差异，但属于特例。在程灏上任之前，疑其在宋初，洪水翻堰，冲开大堰口河道大堤，沣水从此向北过王渭（“王位”）村至灵台西而北流。笔者2012年冬日实地考察，史上虽几经变迁，土地平整等，但这条南北走向低洼凹槽依稀可辨，可证宋初沣河至少是两大支流高冠河和太平河洪水从此穿过，其遗留下的拉槽遗迹之地。时灾异志大暴雨，鄠县灾异有载。而长安《志》无载，也可印证。从程灏《序》记载釆访古迹的先后顺序及灵台等相对位也可印证丰京地望所在位置。 5、今之沣河，在咸阳市秦都区沣东镇之少岭村北入渭。 6、产生沣河改道变迁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户县秦渡镇独特的地理位置，处在一个“攻于于汭”之位置。（汭rui，河流汇合的地方或河流弯曲的地方。）其有阻水流，刷蚀对岸河堤的作用，随着时间的推移，立基于隈曲的“汭位”，“旋切刷蚀作用”可获得更多的地基，也类似河流上“丁字埧”作用。导致沣河多次东移之后，成为今天看到的河流状态。依此而言，秦渡镇就是“隈曲攻于于汭”的范例。 今之看来，昔之夏鲧在其封地始作崇国城，其城址在户县城北二里处，即本文崇，崇墉地望。其城池在选址时，夏鲧这位城市文明的开创者，已经熟识掌握此法，当为大禹之父鲧“造国居人”首创之功，史载：城高九仞，一仞八尺，约合160厘米，城高约15米，相当于今5层楼高，中华城市文明之始也。史上户县境内又一高楼，为元代重阳宫玉皇阁（坊间谓之“北极宫”）史载楼高200多尺，约40多米，比今13层楼还要高。这些都是中国建筑文明发展延续的产物。可惜此物也已毁，惟重阳宫“祖庵碑林”线描石刻图录，记载着全真教鼎盛时期曾经的壮观气势与历史过往。 《诗经·大雅·文王》：“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周虽旧邦，当指周人是夏人之遗，再次受命，以代殷商。自夏鲧及至文王时，时光又过千年之久，周文王伐崇作邑于丰，乃借鉴夏鲧作城选址之法而施之于丰水隈曲攻于于汭。史上“周公卜洛”又如此效法而传承之，用于营建雒邑（今洛阳）城市选址，这就是城市文明密码。何谓文明？文明就是与先前不一样，更加先进，更加高级的东西，也包括思想、智慧、理念、方法等。 其次，地势南高北低，东北方向略向西南方向倾斜；再加之渭河自宝鸡进入渭河平原地带，流速减缓，两岸支流相继汇入，南岸枝流都发源于秦岭，水量大，又皆南北方向，泄洪迅速，对渭河北岸河堤冲击刷蚀能力较强，使渭河南北两岸河堤历史上不断北移；据唐代李吉甫《元和郡县志》：“渭水北去鄠县一十七里。”如今户县渭丰乡渭曲坊、定舟村等，原在渭水之滨，现如今该村距渭河，由此村算起，自唐以降至今，又向北推移10里多。可参见《渭水北移与渭桥位置示意图》，该图来源，采自《西安交通史》。渭河又自西向东而去，河流的自然冲出力，影响着南岸河堤入渭口，不断向东北方向推移，汉长安城营建时，城墙西北角缺位变为拐角，形制“斗城”，就是规避水患风险之举。关于“汉长安斗城”形制的来历，古时有人认为汉长安城的轮廓南边像南斗六星，北边轮廓像北斗七星，因而有“斗城”之说，其实这种城墙不规整结构与当时历史、地理条件有关。有关历史条件，此处不作解读。只就地理位置特点而言，城西、北两边临近渭水，城墙伸展受到极大的限制，秦汉时期渭水之位置比今偏南很多，今渭河南岸草滩农场一带，原先在谓河北岸。为了防止渭河对城墙的影响而趋利避害，建造时顺应渭水之东北向斜行之特点，筑墙时借势也在曲折东北行，才形成“斗城”不规整格局。明代鄠县旧城也是如此，可窥识其建筑设计之构想要义。 其三，笔者根据至今尚在的地标性建筑周灵台遗址及户县秦渡镇北门外周枯骨冢遗迹、民国《鄠县志》收录的周丰宫瓦当文（秦渡镇出土）、1948年鄠县秦渡出土的《战国秦封宗邑瓦书》（现藏：陕西师范大学图书馆）铭文对“酆丘（丰京）”地望的指向、历史文献诸多记载，宋代大儒程灏，时任鄠县主簿对丰宫遗址等的亲历采访，在为鄠县周公姬旦后裔所作的《姬宗世谱录序》的采访著录、元代著名学者骆天骧所著《类编长安志》的记载等对丰宫遗址的亲历采访指证，以及笔者丰水变迁史考证等综合研判得出如下结论： 今之所谓的丰镐遗址，当属一处，是镐京地望，而不是丰京地望；丰京地望当在今户县牛东丰盛堡村。 　　上海图书馆 　　《商王世系图》 　　郭沫若主编：《商代黄河长江中下游地区》 　　谭其骧《商时期全图》 　　商时期中心区域 　　《西周时期中心区域图》 　　涝河 　　周文王像 　　咸阳周陵考察 　　《左传·僖公十九年》有关文王首次攻打崇国，“军三旬而不降”的记载 　　元·《奉元州县之图·古崇国》 　　沣河考察纪行：寻找历史文化记忆 　　《丰镐考古八十年》书影 　　古丰水，今沣河 　　周灵台遗址 　　周灵台遗址 　　户县秦渡镇考察古城墙遗址 　　“攻位于汭”示意图” 　　《渭水北移——丰水东移位置变化示意图》（绘图曹云海） 　　渭河，古称禹河 渭河（古称禹河）上的“丁字垻”，有扺御洪水对堤岸威胁的巨大作用。最早是上古时期，大禹之父鲧的伟大发明创造。鲧的封国为崇，崇，在今户县境内。 　　渭水北移与渭桥位置示意图（釆自《西安交通史》 　　明代·《鄠县治图》 　　民国《鄠县志》：《丰宫瓦当文》书影 　　《金石萃编·丰宫瓦当文》 《战国秦封宗邑瓦书》（1948年陕西鄠县秦渡镇出土，现藏于陕西师范大学图书馆） 　　明代·张居正《帝鉴图说·泽及枯骨》 　　周公（姬旦） “孔子之道学于文武，而文武之德，实惟周公成之。鄠为丰京旧都，周公退老告终之地。”（宋·程灏《姬宗世谱序》） 　　“天下第一谱”———鄠县《姬宗世谱录》书影 　　宋代大儒程灏所撰《姬宗世谱序》书影 　　周天子之学———辟雍（图例：北京国子监辟雍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