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2）

浅笑回眸

1998年7月，我收到了来自潢川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那时候考上师范，对于一个农村娃来说，相当于跳出了农门，有了铁饭碗，当时在村里还引起不小的轰动，算是给爸妈挣足了面子。可对于我来说却是心有不甘，当老师多穷啊！那时候心想上完师范我一定要去进修，将来一定不会从事教育这个行当。可是很多时候你又不得不相信命运这个东西，无论你把蓝图设计的再好，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2000年8月份，爸爸患了癌症，晚期，家里的天塌了，那一年的日子我实在是不愿意提起，每次想起来都心如刀割。前几天无意翻出以前的一些书信，翻出一封写给弟弟但还没没寄出去的信，看完后泪流满面。 小弟： 展信好！ 此刻，我真正感受到了笔有千斤重的滋味，心中的颇多感受，竟不知从何说起。或许是我做姐的太失败了，对于你我没起到榜样的作用，才使你误入歧途，落到今天这般田地。不过我想我们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不能忘记我们是一奶同胞的亲姐弟。你的生活好不好，直接影响到我，直接影响到整个家庭，家里面的情况，我想我是不必多说了。你已经是大人了，很多话我也不必啰嗦，但你必须清醒的认识到，爸妈为我们操劳了一辈子，而如今重病缠身，想想我们能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学习固然很幸福，在网上和朋友聊天固然是件快事。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此快乐之时，正是在潜意识里把父母往死亡路上推。爸爸的病情本来恶化的快，再加上为你的事操心，我每次回家看到他，心里就像针扎的一样痛！人都是血肉之躯，应该是有感情的，你不能把你对网友的热情分给自己的父母吗？他们把我们生下来，并且自己病重的情况下依然让我们上学，不就是希望我们能跟上社会的发展潮流，不至于被这个社会所淘汰吗？打工的心酸你比我更清楚，你应该珍视现在来之不易的机会，更应该好好学习，掌握好你所学的技术。至于你在网上谈的女朋友，我已经很明确的跟你讲了“不现实！”就算有可能，你也应该暂时把这些事情放下，因为你没有任何资本去谈恋爱，爱情在所谓的残酷现实面前一文不值。就说我和×××吧，这还是现实中的，我们也曾经把未来想象的很美好，可我们的家境已经注定了我们将来会负累很多，走到一起的可能性不大。正如你和你那个网友的想法一样，不要否认你和他的感情是至真至纯的，而事实上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因为每个人都会这么想。一个成功的男子汉，并不在于低三下四的去追求一个女孩，而是当他足够优秀，真正有了自己的成就，什么样的女孩他又得不到呢？你现在应该考虑到你我以后所承担的责任是多么的大。家里的一切开支都是借、贷款，这些都归于你、我来还，我将来一个教师，工资发动发不动还说不定，而且还要供你上两年学，家里的一切一切我都不得不想。我们家现在已然这样了，周围人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我们的家庭，你没感觉吗？你再不争气的话，别人会更看不起我们的，你让我爸妈活得有尊严一点不行吗？你知道我们的父母有多爱我们吗？为了省钱给我们上学，爸爸的病都舍不得治。而且每次回家，他们都念叨你不在家，在学校不知过得好不好，吃什么东西也总是想到你。不过我得严重声明，你绝不能有辍学的念头，否则我爸会受不了。你现在应该走出迷区了，醒醒吧！弟弟，为了我们的家，为了你的将来，让自己活得有有尊严一点吧！ 姐草于2000年11月9日夜 现在想想，那时的我很懂事，挫折会让一个人成长，只是没想到我的成长是我爸拿命换来的。2001年7月我师范毕业，8月份爸爸去世，9月份我参加工作。那时我们家一没钱，二没背景，就在那样一个人情社会，我被毫无悬念的分到了有着“八里的新疆”之称的八里南冲小学。那里交通不便，每次回家或者返校我都得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也曾想过离开这个地方外出打工，可是想起家里因为失去丈夫而伤心过度的、精神恍惚的妈妈和沉迷于网络不知所踪的弟弟，我打消了离开的念头，从此，认认真真教我的书，踏踏实实领着399元的工资，陪着妈妈艰难的度日。爸爸患病到去世，我们家欠外债四万多，对于每个月领着三百多元工资的我来说无疑于天文数字。就在一年前，我在潢师每个月的生活费差不多一千，吃饭从不在学生食堂，而是在教师食堂，买衣服从来都不是论件，而是论堆……现在，从天上掉到了地下，或许是老天嫉妒我太过幸福，让我在刚刚成年之际就承受这样的打击。 很快，我看到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别人先不说，就连你自己亲近的人都觉得你们家今后没有出头之日了，借你家钱估计也是打水漂了，对我们一家人的态度也跟以前判若两样。那时就想，如果能把自己卖了还钱我都情愿，实在不想忍受他们异样的眼光和阴阳怪气的话语。现在想想，也能理解，毕竟这个社会就是这个样子，以前会恨，但现在都释然了。 我天性好强，用我妈的话说，她真是不会生，生的女像儿，儿像女，是的，我也是这么觉得。弟弟性格温和内向，跟我恰好相反，所以家里大事小事，我必须得操心，得拿主意。记得我爸临走时就说，最不放心的就是我弟，对我只说了一句话：“话到唇边留半分！”爸知道我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不会拐弯抹角，他总担心我将来会吃亏，所以现在想想，当父母的真是不容易，到死还在操儿女的心！为了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我的确一直在努力，争取给他们最好的生活。2010年，我贷出我的住房公积金给我弟买了第一套房，从装修到搬家，我弟和弟媳没参与，在外打工回家都是我去接的，要不然找不到家门。2017年，换了第二套房，那时他两都在国外，所有的事又是我一手操办，虽然累，但我心里舒服，因为我没有让我爸失望，所以每年爸爸忌日，我回家看他，心里总是坦荡，我在心里告诉他：“你这个女儿没有白养，你的担子我替你扛的还行！” 古人云，三十而立，四十不惑，而立我倒没感觉，不惑倒是真的，感觉四十岁以前，人活的是混沌的，没有目标，没有动力，得过且过那种感觉。如今快四十了，反倒是对人生有了不一样的解读，知道人活着是为了什么？我为什么要活着？价值！我得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你的所作所为，给自己带来了什么？给周围人带来怎样的影响等等。有些可以用金钱去衡量，有的则需要用道德和品质去衡量。人际交往中，我一直相信那句“舍得！”有舍才有得，不占别人便宜，宁可别人占我便宜，其实这未尝不是另外一种价值体现。 前路漫漫，未来可期。接下来的路不知会怎样，平坦也好，崎岖也罢，我会义无反顾，乘风破浪，等若干年后回首今生，我可以骄傲的说，这一生没白活！愿芳华不老，精彩不断，后期继续跟大家分享我的那点人生小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