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香

诗坛张驰

目 录

□ 椿萱遗泽
1：自编秧歌———————— 武改秀
3：我的苦难人生—————— 张明廉
30：关于我家的故事逸闻———张明廉

□ 牵念缅怀
49：朋友来鸿选登—————————
52：挽联选登————————张卫国
54：悼诗四首————————张卫国
56：忆父祭母————————张卫政
60：祭三叔三婶文——————张瑜
69：武改秀丧礼说唱祭文———张孝生
94：怀念我的爷爷——————张扬

□ 其它
102：简明家谱————————张明廉 张静
115：祭伯父张明礼文—————张卫国
123：耍女婿—————————张瑜 张孝生
130：后记——————————张卫国
书 名：心香
编 者：张卫国
特约编审：张驰
出版发行：香港文艺出版社
印 刷：
印 数：1000
版 次：2016年7月第一版
印 次：2016年7月第一次印刷
国际书号：ISBN 978-988-16230-1-0
内部资料，赠送亲友
版权所有·翻印必究 ◇ 武改秀: 自编秧歌

唱自己：

山西临县高家洼山乡小村，
我的名叫武改秀平凡之人。
三个儿一个女孙子外甥，
有吃有穿有票子欣欣向荣。

唱卫国：

在矿中当老师二十多年，
二次去广州扎下了个店。
打电脑开网站掌了一点权，
儿子考上北京的大学心安然。

走了广州有七八年，
不是大款也不缺钱。
两套楼房很悠闲，
有了儿媳妇心心相连。

唱卫政：

我儿卫政真辛苦，
八岁时来到这马坊。
门里门外没人帮助，
四十里熬下个儿媳妇。

开的饭店开的粉铺，
照相录象还是个捎事。
出来进去结识的全是干部，
今后一定熬它个百万元户。

◇ 张明廉: 我的苦难人生（上）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既有快乐也有痛苦，这个是很自然的。一帆风顺的人百中无一。但是我经历的苦难却格外地多。卫国多次督促，我几次动笔几次中断，终于有个交代了。我希望后人，记住我父亲的荣耀，记住我的苦难。我希望，你们永远远离苦难。

三七年三月里我来阳世，又白又胖人人欢喜。都说我们家喜事临门，可是我爷爷光顾种地，家务事顾不得管。三天上把我姨姨接到我家侍候月子同时帮忙。她人勤快，缝新补烂都是好手，遗憾的是没有一男半女。看见我这个外甥，慢慢就有了给他家顶门立户继承家业的想法，她家有地四十亩，在楼则峁也算上等人家。姐妹俩拉闲话几次说到这个话题，但我母亲一直没有开口答应。不几天，我父亲回来，见内外干净齐整，夸我姨姨手巧又会搞卫生。我姨姨开了口，说，姐夫你把三儿给了我，我干得比这还好。我父亲当作开玩笑，痛快答应了。谁知道我姨姨是当真的，这就为后来打下了伏笔。

一岁时我会走能跑会跳，二岁时我嘴巧能说会道，三岁时日本人到了临县。社会传说，日本人所到之处，横行霸道烧杀抢掠，坏事做绝。为了安全，大家都在野地里藏身。生活规律打乱了，三五天吃不上一顿安生饭。六月天我中了暑，一整天昏睡不醒，无医又无药，连续几天就剩下奄奄一息了。大家都以为我没救了，可我的命还算长，一直没有断气。不过，身体长了褥疮，头上溃烂，常拉肚子，每天就是南瓜红枣米汤度日。我的母亲觉得我没救了，自己奶水不足，又不忍心看着我死去，就想着如何找个有奶的人家，让我饱吃几顿，也不枉来人世一回。正巧李家沟有人要奶一个男孩。听人说奶汁好但价钱不低。我二伯伯首先同意，母亲也点了头。他怕人家不敢奶，要我大哥做了生死证明。他背上我就去了，连衣服一起还不到十斤重。到他家一看，真的是一贫如洗。我二伯伯放下我立马就走。奶妈把他送走，打开被子一看大吃一惊，眼大口大脖子长实在吓人。但是看见奶头，露出了白牙，感动了奶妈下了决心。一边的奶刚吃完，连拉带尿，我奶妈赶紧手忙脚乱收拾起来。我干瞪着眼一声不吭。奶妈以为我是一个哑巴，实际上我是有气无力。就这样，新的生活就开始了。

三个月后，我的身体状况大为好转。我大哥去看我，非常高兴。他看到我奶妈家没大门少围墙，门窗烂房顶漏，生活非常艰苦，回家汇报了事情。我母听后坐卧不安，第三天就和父亲骑驴来看我了。他们带了衣服食物，我父亲现场掏出了两个大洋（当时奶孩子的价格是一月半个大洋）。从那以后，奶母对我更加关照。又过了一个月，我的姐姐背上我东游西串，我自己也可以下地走路了。

为了有个更好的成长环境，我的身体好转后，奶妈带着我回到我家。播种时节，奶妈要回家帮忙种地，想带着我，我母亲怕我受委屈，不答应。特别是楼则峁我姨姨，因为前面有我爸的那个话，一直待我如宝，她怕奶妈待我太亲以后会离不开，所以坚决反对，同时提出，四五岁的孩子不应该再吃奶了，要我离开奶妈家。这样，我的又一段生活结束了。

我回家了。奶妈牵挂我，三天两头来看我，她不怕自己小脚，不嫌山路漫长，这让我家的人很为难。于是决定让我随着我父亲外地念书去。过年时我的父带我回家，穿得好吃的好长得更胖，奶妈她打听到消息立即赶来看我。半年时间没见面，她抱着我大声痛哭。我虽然还小，但是看出了她的悲伤和无奈。从那以后，家里安排我每年到奶妈家住一次，一次十来天时间，每次的相见和离别，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特别是离别，每次都是有人接我，奶妈都要送我到五里之外，抱着我痛哭一番，然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我跟上父亲读书，先是背书，一句句背，后来就识字、读书、写字。父亲要求严格，虽然时间不是很长，但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让我终生受益。

四三年七岁时，我过继给我的姨母。从小我就一直听大人们说这个事，但小孩子不了解这个事的真正含义。事到临头，我首先恐惧的就是要再次离开家。那时我态度明确不去，但禁不住全家相劝。父母说，到你姨姨家就和自己家一样，实际距离也不远，什么时候想家了马上可以回来，永远是自己家的孩子，家产和两个哥哥均分不另看，可以多得姨姨家的家产等，听起来都是好事。另外，当时兵荒马乱，旧军逼新军征，兄弟多的人家，都躲不过去。而上火线，对农村人来说，就是去送死。左思想右考虑自己打算，改了姓比当兵强过十分。最主要的是，这个事大人决定了，必须要服从。我姨母很耐心地等了我七年，也难得。经家族和公干立契明证，二十多人吃糕，我的名字也改为高如连，我就正式成为了姨母家的人了。

姨父姨母都是爱我的。背出背里，生活不差，宠爱有加。虽然离开了自己熟悉的家，但姨母是很熟悉的人，生活也没有什么改变，慢慢就习惯了。我自己感到幸福，感到满意。日子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四八年，正觉寺大刨柏树，树干归公家，枝稍和树根归个人。楼则峁我姨夫三十七岁，身体壮实能干，十二连城崖畔上认领了一棵。刨树时，树枯老下手重，树和人带着土跌到沟里，人压树树压人，一命归阴。我的父为这事向政府请求，最后政府补助了一百斤小米完事。那年我十二岁。

老人总结祸不单行。四八年七月十三日，我的父请假回家拜坟，路过我家的棉花地，看见长势不错但急需修剪。他回家吃了两碗冷饭，返到棉花地，连续干了三个钟头。晚上回到家上吐下泻，一天以后一命归天，时年四十。

姨父和父亲去世，从十三岁开始，我就领家务了。驴卖了，羊卖了，因为我还要上学，我也不懂得饲养这些。我希望再不要有什么意外，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在希望中苦度着光阴。

十三岁时，楼则峁成立了小学。学生虽多，五年级只我一个。十五岁时，张家圪塔成立了完小，我又去读。当时，我家三十亩地，耕地和播种时，我二哥来协助我。锄地和管理，主要靠我自己，实在忙不过来就雇个人。由于离得近，高家洼的地我也要帮助做。在学校读书十来天，请假回家务农十来天，基本就是这样的规律。有次我在地里干活，下起了瓢泼大雨，衣衫全湿双目难睁，我姨母在家里担心着急，撕破喉咙喊我回家，其实电闪雷鸣，我什么也听不到。回到家一看，她的衣服也全部湿透，看到狼狈的样子，两人抱头痛哭。这样的事情多次发生。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罪苦受尽。

我的命运不好。比较起来，我姨母的命运更差。她自己未生育，中年丧夫，对普通人来说已经够不幸了，对她来说还有更大的灾难：两个小腿常年溃烂，每天要用纸片去粘掉那些血和脓。当时生活物资缺乏，大家都穷得要命，废报纸烂纸片也都是稀缺物，我曾经用过各种手段去收集供她使用。这个病，花钱不说，精神负担沉重，更重要的是始终没有找到原因，大家只是笼统地说是古疮。最近几年，我和卫国多次探讨，从种种表现症状分析，基本可以确定是中了日本人的毒气弹。惨无人道的日本鬼子！

还有难的。国家政策不好，农村条件差，对大家是一样的。我姨母住的地方离水井比较远，吃水就成了一个大问题。我回高家洼以后，基本固定十来天去担一次水，每次都要把水缸水盆添满。但是生活总是有很多意外的，有的时候你可能正好在外地或者某件事脱不开身。我的姨母就着急了，捎书捎话。我的孩子，我的侄子侄女，所有的资源我都用过，几十年的日子，很多人都因为这个吃过苦，真是一言难尽。从我来说，我是尽了心的。但可以肯定，可怜的姨母，二三十年应该都没有尽情地用过一次水。家里的好地归公了，破烂的土窑洞，家里一贫如洗，生活没有任何保障，要吃点野菜都力所不及，生产队分配的一点点粮食就是全部，就是他孤苦的人生。没钱的日子是贫困的，没粮的日子是饥饿的，没水的日子呢？那就是黑暗的。在黑暗的日子里，我的姨母艰难生活了几十年，直到八三年，才结束了她苦难的一生。

小时我听了一个故事。说，小韩信在九里山放羊，见对面很多人议论，有人朝他这个地方指指点点。一个说，那孩子坐的是一块好穴，向东推三尺能出状元，向西推三尺出百万富翁。另外一个说，对，向下推二尺出领兵大将，向上推二尺出一品宰相。韩信记在心里，选好了位置把母亲埋进去。后来，十五拜相，名垂青史。那以后，我对风水很感兴趣。正好我家有这方面的书，《地理五诀》、《八地眼》、《直指源真》、《地理大程》等，砂诀、水诀、点穴诀，深浅定论等都涉及。可惜生不逢时，自己也没有很精通，给我带来的好处实在不算多。

完小二年，我劳动学习两不误，收获不少。特别是语文，因为有以前的基础，成绩相当好。我一直对阴阳风水等学问感兴趣，语文成绩好，有助于我这方面的钻研。我明白，男无父，女无母，夜间没灯，都是很悲哀的事，自己的路必须自己去走。生字多，认不的，我就常常问人，一个问题，一定要搞清楚才罢休。我给自己规定：看准的事坚持到底，不懂的事虚心问人，要别人遵守的自已先遵守，困难的担子自己先担。这样的思想，影响了我一辈子。

政策变化太快了。五三年开始生产互助，鼓励农民自己组合。五五年农业合作社全国统一，谁家地多谁家倒霉。很多事情咱也搞不明白，咱也处理不了。我在楼则峁孤苦无依，倍感痛苦，也实在看不到有什么好的未来，二十岁的时候，我坚持回到了高家洼，结束了我在楼则峁十三年的生活。

◇ 张明廉: 我的苦难人生（中）

二十一岁时我结了婚。我妻是枣峁上的武改秀，生于四零年。她年轻时漂亮又手巧，也认识一定数量的字，后来随我到过介休、西安、兰州等，参加过工作，在我们这辈的农村妇女中来说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但命运不好，跟上我没有享什么福，只是吃了几十年的苦，有十来年甚至可以说过的是非人的生活。

由于生活艰苦、营养不足，我的妻先是得了产后中风症，后来花钱治病导致家庭生活更加艰难，有两年时间甚至导致她神经错乱，几次到了死亡边缘，但硬是挺了过来。古人说，病急乱投医。病急却没钱投医治病那怎么办呢？只有强撑着或者临时吃点减少疼痛的药缓解一下。汤丸膏散，土鳖、胎盘、柏籽、黄芪，凡是农村可以找到的、成本不高的各类偏方验方，她都尝试过。算起来，前后十三年，她吃过的药，不比她吃过的粮少。想到这里，我只有长叹落泪。

那些年我和她也经常吵架，不能体谅她，现在想来，正是古人说的，贫贱夫妻百事哀。他先后为我养育了六、七个孩子，长大成人的四个，有一个还因为自己无力抚养给了别人。用含辛茹苦来说她一点不过分，甚至可以说她是尝尽了人间的苦难。她勇敢地活过来了，后来日子一天天好了，她的身体也一天天好了，这真是我以前想不到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愿这句话在她身上应验。总的来说，我俩是同病相怜，相依为命，生死不离。在介休的时候，我在外面下棋她送水，我很享受，心里说：老婆子，想不到我们也有今天这样好的日子，好好过吧，活一天就赚一天。失去的已经无法挽回来，如果有来生，希望我们还有缘，希望我们有全新的生活，有我们心里希望的生活。

由于全县人民修水库，结婚后不几天我就去了阳坡。四万余人，有高中生有劳改分子，每个公社三千多人，男女混杂，浩浩荡荡，混混乱乱。乔兴枝是带队的，土方石方全靠担抬，由于定的标准高，任务完不成不能吃饭，大家除了白天干晚上还要加班，私下里都把阳坡叫成愁坡。在这里，我做过统计，水利局长刘永治是我家老亲，凭着这个关系，给大家领了雨靴，减轻了工作量。我出主意，叫大家干轻活时间长要眼勤手快，跟上谁死跟谁不敢耍赖，光荣榜还表扬了我们。在阳坡前后四个月，八月十四西河畔的民工全部解散。

阳坡还没有完工，我大哥天水来了信，要我母亲去他那里。那时渭南刚满一岁，我大哥尽孝心要母前去享轻闲，既能团圆同时又可以照顾孩子。当时，全中国已经刮起了大干快干风，男女老少昼夜不闲，能抢动一片瓦就算好汉。谁送母亲呢？我的妻已经怀孕，但我二哥怕出差错，只好我出马，带着母亲，还有渭南的姨姨玉环。在天水，我住了正好一个月，背着渭南街上串，电灯、电话、电车、电报，我体会到了城市生活，好了身体，见了世面，回家时大哥还送了我皮鞋衣服，我有了很大的收获。

五九年二月二，我妻坐月子，生了一个男孩子，三个月翻六个月坐，大家喜欢。九月，汾西矿临县招工，答题考试后，我的名次比较好，顺利过关。先到介休再到西泉，我在建井队上班了，作会计工作。干了二月有余，正是大跃进的时期，接到电报说小孩有病，赶回家见他卧床不起，由于营养跟不上，其他条件又差，小孩得了霍乱，七、八天花了八、九十元，依邪看依实治法法耍遍，来阳世九个月后他还是走了。这样，我们兄弟三个的第一胎都没成人。

小孩走后的第三天，我又赶回介休上班。我的妻离开伤心地与我同出门。她到东大川参加掏铁矿。二个月后，东大川工人全部解散，她来到了我工作的西泉。住了一个月，政府提出精兵简政，风言风语说机关的人也要下坑。我怕下坑不安全甚至有生命危险，我的妻更胆小，劝我还是走吧。但是，回老家大跃进没明没黑，去哪里好呢？思前想后，最后想到去天水看我哥嫂，正好我的母亲还在那里。也是走一步说一步吧。没想到的是，精兵简政只是口号，其实没几天干部们又全部复职了。我自己放弃了一个机会，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火车票20元，我们到了天水。那时，渭星出生才几天。母亲他们都挺好。我大哥劝我到兰州谋个差事。因为我姐夫（明儒的亲姐夫）是兰州一个交通单位的书记，管的就是招工。天水到兰州不算远，坐火车很方便。我们夫妻在那里很顺利地落下了脚，我做钳工她做电工。从农村到城市，从没日没夜到按时作息，我们喜笑颜开，都很舒心。后来，我调动到宣传科，负责出黑板报等，虽然我的水平不是很高，但是也算能写会算，有点墨水吧，当时还是比较吃香的。宿舍隔壁就是报社，那里的人还曾经希望把我调过去排字，因为我认得字多。

生活安定了，但是政策在变化。苏联逼债，国家贫穷，关系到每一个人。工厂三次减员，我因为工作比较认真，又有个后台，一直比较稳定。工资每月能领七十五元，我妻她四十几元，按说生活应该有保障了。事实上物资匮乏，每个人十六斤粮还没有疏菜，正是年轻的时候，肚子好像从来没有填饱过。后来，我妻到了食堂做了炊事员，我也做了采购，稍微好了点，但没有根本改观。有几次，我妻为了补贴我怀揣发糕把肚皮也烧烂几块。有一次，我在外面买了一桶油，想起老家一句话，喝油咽蜜，觉得要抓住这个机会，就动手了。但是这个油确实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喝，简直是难喝，比水难喝。想到是好东西，我咬着牙喝了多半碗。不多久就来麻烦了，肚子痛恶心难受，病了一天多，得不偿失。刚到兰州时，我的体重一百五十八斤，一年后只剩下一百斤整，瘦了五十八斤。

忽一日，我大哥寄来一信，我一看眼花缭乱失声大哭：我母亲瘦的没个人形。我立刻汇款四十元，让她买点东西吃。其实我知道，大哥那里缺的是食物，有钱也没有地方去买，全国人民都是吃不饱，饿的人东倒西歪，饿死的人千千万万。但我的汇款和信坚定了我母亲回老家的决心，她是死活不住了，要回老家当农民。她回家后写来一信，说食堂制完蛋了，可以自己开灶了，虽然每天五两粮，稀汤还是能喝饱的。也是巧，我因为饥饿全身第三次出现浮肿，我妻力劝我回家务农，死也死在自己的家乡。于是，毫不费力地，我又回到了起点。后来知道，我走后不久，生活就开始好起来，只要咬牙再坚持一段时间，我就是另外的人生，就是穿工作服吃白面令人高看的工人阶级，而不是吃糠咽菜都困难的倒霉鬼，正是古人说的，男无志气不得富。

六六年，我因为闹古书，被当成牛鬼蛇神，接受批判。各种类型的大会小会都有份参加，进过不同地方的多种学习班，弯过腰，低过头，灵魂深处闹革命。六九年，进了临县城的学习班。有人说，农村的牛鬼蛇神，弄神弄鬼，自己没有知识，瞎编一套只是哄人。我说，我的话都是从书上来，我可以背诵三十六本书。他们不相信，我背了几大段，那些人都很吃惊。后来，我交了书烧了罗盘，被放回家了。

六七年，由于生活艰难，负担太重，其他条件差，我莫名其妙地得了皮肤病:两腿溃烂，流血流脓。医生说，估计是风湿病，要治疗好需要几千块票子。天哪，那时我连几块都没有，哪有几千块？用身体，用性命和病痛斗争，是我的唯一办法。眼看着这个难关过不了了，老天又给了我一条生路：跟着刘秉珍去钉锅。忙时，我是伙计，闲事，我就靠近炭火烤我的腿，我觉得很舒服，慢慢地，血止了，脓没了，三个月后，两条腿表皮脱了一个壳子，奇迹发生了，我的腿病好了。二年时间，我随着他四处游走，从门外汉渐渐入了门道，吃了饭，学了艺，挣了钱，治了病。天下有很多好人，刘秉珍无疑是好人中的好人。他救了我，救了我们一家几口，功德无量。我真诚感谢他。祝福他永远健康，永远幸福。

七零年在架梁山大修公路，我岳父当民工，年底解散，家里贫困没什么地方好去。秦建烈回老家巧遇，提议他到马坊，保证可以吃饱肚子，于是他就到了那里，推磨打杂，喂驴喂马，晚上免费住三队的旅店。后来，他就干脆在马坊要饭，过年也不回家。七一年正月，传言说马坊州里有个临县的老人去世了，没有头主。我妻哥武玉彩着了怕，要我和他一起去看，到马坊后我们是虚惊一场。秦建烈口才好，甜言蜜语很吸引人，他说自己在马坊有窑有房，在杨家岩还有老宅，希望收养一个男孩继承家业，意思就是对着我说的。但我没有答应。那时候是我人生中最困难的时期，老婆卧床，孩子有病，自己在生产队受伤待养，孩子们吃糠咽菜，几个月吃不了一顿饱饭，二儿子年方八岁，正在长身体，拿起个什么东西，都要问一下“这个能不能吃？”眼看着家里要饿死人了，如何给孩子一条活路？万般无奈，在和妻子岳父商量后，回家不久我给秦建烈写了信。十来天后，他骑着自行车，带着三盒饼干、五斤莜面来了。在我家住了四天，卫政儿跟上他出来进去，显得很亲热。我看有缘，也是无奈，就把儿子送了别人了。那天，他妈妈不顾病重，包裹棉衣，把他送到背道，我把他送到庙墕。我想这个儿子总算有个活路了。下午回家，将近一岁的四儿子一命归阴。一天失去了两个儿子，我体会到了心被刀割是怎样的人生，这尘世感受这种痛苦的人应该没有几个。我在地里偷偷哭了两个月，实在熬不住了，五月起身探望儿子。

看到他虽然有口饭吃，但是捡焦炭一日两筐，已经被当作一个劳力使用了，不是我当初想象的那样。特别是不重视学习，与我的思想不同。有心带我儿回家，怕别人笑话我不是男子汉。又看到虽然养母不咋地，但养父对我儿还是真心。虽然给了人，我的儿我心痛，来回四百里地，需要四天，要坐车因为我手头无钱，都是步行，走一趟两只脚起泡几遍，他养母又小看我，秦建烈没给我一个小钱，但我保证一年探望一回，只为了给我儿做个后台壮个胆子。

七二年我老婆念子心切，带病去看卫政。不理想但强过在自家，就放心了。住了二十多天，收拾回家。全程步行，身体虚弱，又背着卫权，架梁山上流产了六个月的孩子，连怕带滚，吃尽艰难到了临县城住了院，差点要了她的命。我接到电报，正觉寺修建需要砖，就把家里的粮仓拆掉卖了23.6元钱，借的大队的毛驴赶去临县城看她。到了泥沟，路边小便，看见玉米棒子长得很好，心想掰两穗给她充饥补补身子，一时邪念动了手，没想到旁边埋伏的人，抓个正着，带回队部，没收了全部财物，还写了检查，大大丢了一回人。记忆深刻。想起来，因为把卫政给了人，我另外失去了两个孩子，多吃不少苦头，心里上增加了牵挂，是一个大错误，直到他结了婚，我才去掉了这个思想包袱。

◇ 张明廉: 我的苦难人生（下）

生活实在是太艰苦了，没有一点活路。家族议亲戚骂说我无能。七三年开始，我下决心给别人背石头挣点钱挽救生命挽救家庭。寒冬腊月，鸡叫起来，喝一碗茶或者剩饭，摸黑到沟里，把石头背到山上。道路崎岖，寒风呼啸，有时大雪纷飞，还要扫路，充满危险。两块石头有百十斤重，憋得我两眼冒火。一块石头的工钱是六分钱，后来最高时也就是一角一分钱，一个冬天收入三五十元，白天还要跟工上地，那些日子，我真的明白了什么是饥寒交迫。这时候，卫国儿已经上了初中，他也是一个有志气的人，绝大部分时间陪着我共度艰难。他的参与，坚定了我的决心，增加了我的信心。井沟，怀前沟，下塬子沟，高家洼、张家圪瘩，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和背影。七三年，七四年，七五年，连续三个冬天，我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偿还清了几十元的外债。等到后来我自己修窑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一块石头也背不动了。

那时候过光阴全凭工分。为了多挣工分，我选择了担大粪，一个人担两担双肩不空，放下粪担两腿发麻浑身疼痛，两眼发花黑白模胡，但是想到全家六七口人都靠我一人，只能鼓起勇气继续前行。那时候，人家给我起了个外号“双手”，既是调侃，也是实情。但我的付出和收入是不成比例的。窟窿大补丁小，欠债是常态，到秋后算分配还是欠债。点灯没煤油，吃饭没食盐，这是经常发生的事。一次，下乡干部派饭到我家，地里掰了两个玉茭，把家里仅有的几个土豆一起煮熟，吃了一顿无粮饭，成了一个笑话。殊不知，在我妻和孩子眼里，那已经是很奢侈的了。

忆苦思甜的时候，很多人说旧社会吞槺咽菜，又说半年糠菜半年粮，觉得那就是艰苦。七十年代在新社会里生活，我的日子比那个不如。高粱糁糁玉茭皮，对我家来说就是美味。糠窝窝也不是经常可以吃到的。按理说，每人一份粮食，虽然不多，够不够260，也是可观的，但我家的粮食生产队分的时候，就卖掉一半，买回另外一半。之后还要在急需用钱的时候，比方上个门户孩子上学交费什么的，再陆续卖掉些，卖掉的都是小麦小米等好粮，价格高啊。所以我家无粮的日子每年都不在少数。有一年过春节，大年初一全家吃的是萝卜素馅红面饺子，让我男人的颜面全无。如果哪里有个事宴，前一天和后一天基本不吃家里的饭，为的是省下一口。今天说来，连自己都有点不相信，可是那就是事实。

卫国几次给我提到一个细节:卫娥小时候奶水不足，为了节省，经常拿纱布做个袋子，里面放上少量米，隔壁三叔家做饭的时候放到他家锅里，然后拿出来喂她。一次，纱布袋上粘了几个不起眼的土豆皮，他和卫政争着吃这个皮，我打了他。从这个事可以想象当时我家的生活状况。

我的性子急，干起活来又比较拼命，劳动受伤是经常的事。一次在王家峁，我和明玺同时掉进深坑，镢头砍进我的小腿，三寸长的口子鲜血直流，大家把我们弄出来，撕破衣服包扎住，明哲把我抱回家。我醒来感觉痛得要命，但看到妻子孩子惊恐地看着我，自己咬住牙一声不敢吭，知道难关要自己撑，糠窝窝连吃三个，妻子在旁边直流眼泪，我还要安慰她。为治病我从来很少吃药，没有钱用命挡这是事实。

虽然生活贫困，但是供孩子上学这点我从来没有含糊过。我明白，上学是我的孩子的唯一出路。为了三块钱的学费，我可以拉下脸来几个地方去借，这一点卫国最有体会。亲戚朋友都说我傻，认为不值，但我不这样看。他也争气，给我的晚年增添了不少光彩。可惜其他几个孩子不如愿。

七九年七月廿四上午，我在对面地里劳动，卫国跑过来叫我回家，他收到了淮北煤炭师范学院的高考入学通知书，他考上大学了。这事是天大的喜事啊。有多少年我家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喜事了。他学习努力，据说成绩也不错，但我没有想到，他一下就考上了，这是在我大哥之后，我们家族的第二个大学生。通知书上，这天是正式报到的时间。我高兴的连饭也顾不上吃，马上出发，几乎是一路小跑去丛罗峪、小甲头办手续，户口关系，粮油关系，团员关系，天黑了我回到家，一个下午跑了七八十里地，办好所有事情。他妈在家借钱、收拾行李，准备了九十四块钱，这也是我家十来年现金最集中的一次。二十五一早，赶到小甲头，问了个送粮的汽车，把他送到县城。我儿考上大学，我的坚持有了结果，我家的苦难也走到了尽头。

邓小平上台了，国家政策好了，我老婆的病开始痊愈花钱少了，改革开放土地下放了，力气有地方使了，自己的地需要甚种上甚自己可以当家作主了，可以鼓干劲凭本事吃饱饭了。公平环境下，我不相信自己比别人差。八一年左右，我得了气管炎。和我抽烟有关系，但主要原因是生活差，负担重，体质弱。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气管炎也没有把我打倒。我的地起初分到背道梁，八一年分到王家峁，那里土地贫瘠，芦草蔓延成灾，实在不好耕种，我反复规划，艰苦奋战，硬是把几块地打通连成片，在粮食有了积存之后，又瞄准了红枣树，到枣峁上、杨家山刨到枣树苗，一亩地按照一百二、三十棵的标准，全部植树。十二连城我也载了一百棵。卫国大学毕业了，有了工作有了收入补贴家里了，好事接连不断，我重见天日也开始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老人总结，一喜冲百忧，确实如此。

九五年我夫妻去了介休，在卫国工作的学校照看学生自行车，到九八年春天，将近三年。这三年是我一生中最愉快的三年。儿女在身边，自己基本不用出任何力气，还有钱赚。不愁吃不愁住吸气养身，我感觉鸿福享尽。自行车管理得井井有条，基本没有出现过问题。可以说，把我的寿命延长了三年。

在介休我认识了很多朋友，生活无忧，闲时看看书报，我也过起了城市人的生活。戒了烟，身体有明显的好转。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还应老乡刘金平的邀请，给单位除邪镇宅，得了800元的酬劳，是我读了那些阴阳宅书籍以来最大的一笔收入。

九九年，由于矿务局不景气，入不敷出，不甘平淡一直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的卫国，作出了闯广东的决定。人走茶凉，我们看守自行车的事也告吹。卫国的房子在五层，对我来说，上下很不方便，也没有一个事情可以做，一整天在街上东游西串，无聊又失落，于是打道回府，叶落归根了。

回家了。虽然现在各方面条件好了，但是农村毕竟无法和城市比。最主要的是吃水的问题，另外还有缺东少西，种种不便。自己又节俭成性，舍不得花钱，所以生活慢慢的又倒退了。过了一年时间，我就大病了一场，多亏卫婷在临县城找了车把我接到医院，多亏引连热情照顾我，才活到了现在。

劝后人：
反胃的不吃，犯法的不做。
要想前程好，读书是关键。
忍贫清闲过，远离不义财。

◇ 张明廉 : 关于我家的故事逸闻（一）

我爷爷张世恒十六岁时，他父亲去世。当时二爷爷张世祯只有四岁。娘儿三口家无衣食，六亩田连草都不长，还有九十吊铜钱的外债。但我爷爷恒心不小，一生吃苦耐劳。他听人说，我村西口墕有一块好穴地，如果埋人以后人财两旺，还能出官出将，我爷爷不论多少钱，把它从别人手里买回来，把他的爷爷和父亲埋在这里。从此后，我家真的人财两旺心想事成了。

我爷爷十来岁时就给杨家山的郭财主放羊，赚的钱买了一头小牛犊。十七、八岁，开始在杨家山和天洪一代卖牛工耕地。因为他善处事，勤劳动，人家还给他管饭和牛的草料。后来他就租地，发展到买地，成为自耕农。

我爷爷有一女儿，打小订婚给西山村的贺增益，不幸十三岁意外死亡。贺后娶石白头杨氏，结婚后三天回门，到我家续亲，始终认我爷爷为娘家。十八年后，他才带四个男孩三个女孩到石白头下亲。那些年，我的姑父常年打工在外，每年初上工前，先把姑姑和孩子送到我家，我爷爷对他们如同亲生。后来，我大伯还资助他买地修窑，不遗余力。姑父家的四个儿子都跟我父读过书，都成了才，都是附近的名人。

我伯父张成厚治家有方。他一生卖过饭，染过布，后来专心养牛喂驴。据说他曾决心要养牛超过百头，但从来没有实现。他勤奋认真，成绩突出，羊两年三胎，驴隔一年一胎，为家庭兴旺奠定了基础。他十八岁时一契就买回土地一百亩，勤耕细作，才过上了温饱的生活。那时，两大家二十几口人一起生活，家内有大大娘总管，家外有大伯伯做主，团结一致，得到好评，名声盛传邻村。

我大伯伯爱好放羊。听说白岭子李大德有好羊，就让我爷爷去买，他是说客。价格讲到了一只羊一两五钱银子。这时候，我爷爷忽然说，听说红岩洼有群好羊急于出手，要卖了分家。我伯伯马上说不买了，赶往红岩洼。一问价格，一两五银子一只，我爷爷表示愿意买，我大伯伯拽了他一把，示意快走。出了村口休息，我爷爷抱怨说，羊比李大德的还好，这个价是值的，为什么不买？不一会，村里有人喊他们快回来，生意成了，每只羊八钱银子。我爷爷转忧为喜。

我们在井沟有一条沟地，一年可以产六十口袋山药。墕口原叫桑树条，还有一个大坑，一年打不了一斗粮。为了修窑，大伯伯和张家圪瘩家把地兑了，还找了九十吊铜钱。我爷爷听后非常生气，说他给咱九十吊我也不换。我伯伯立即就打石头，第二年修窑三孔，合龙口时，我爷爷才明白，当场就把钥匙给了我大伯伯，并说从此后这个家就由你指挥了。他就做了二十几口子的主。原来的六眼烂土窑，接了石口子，修了三个马棚窑，盖了几间房，每一年买地一块，有地三百多亩。我父十九岁时，一分七家，都已男婚女嫁，大事完毕。

前塔村有个秀才办了一所小学，我大伯伯给自己的儿子张明善报了名，但他不习惯，没几天就偷跑回家，连续几次送过去跑回来，整天哭着离不开自己的妈。我父亲十四岁，自报奋勇想去。我伯伯说，好兄弟，咱没有娘，家是我管着，你去人家要说我的闲话。我爷爷说，就让别人说我把，他干活还小，我送去。领着我父亲到了学校。先生说，老张，你孙子不是念书的材料啊，他是个很好的庄稼人，你就不用难为他了。我爷爷说，这回换了，你看看怎么样？先生说，在哪里？我爷爷叫了一声，德子，你进来。先生一看，口阔眼大，气宇不凡，就说，念书要吃苦，你愿意？我父亲坚决地点了头。先生就教了他几句，叫他坐下背诵。当时同学三十几个，都是大声背诵，我父亲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旁边的同学说，你要好好念呀，背不下去要打手心的。先生检查的时候，我父亲很流利地背下去了，并且要求先生多教几句。当时，一般都是每天教五、六句，因为要和以前的内容一起背，不断滚动，很多学生还是背不下去，但我父亲却几次要求先生增加内容。十来天时间，他就在先生和同学中间有了很好的声誉。一年半以后，几本启蒙的书，他已经都会背了，大家都说他过目不忘。

后塔学习一段时间后，先生把我爷爷叫过去，说，你的儿子是个人才，在我这里学不到什么了，推荐他到杨家山的郭照吉那里去吧。当时郭先生门下都是自己的亲戚，因为我父亲是杨家山的外甥，就比较顺利地去了，吃住在他姥姥家。由于手不释卷，一心读书，心无旁骛，他在这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据说，他的梦话也经常是关于读书的。郭先生教育他，作诗讲平仄，诉状说事实，行事要依理，处事要带笑。当时新学流行，看到我爷爷是可造之材，郭先生对我爷爷说，你带孩子到太原求学吧，将来必有出息。但我爷爷由于家穷，又觉得有那样的文化已经不少了，够用了。郭先生又推荐去曲峪上高小。那时，地下党员贺三多兴学办教育，讲新思想新文化。由于路程比较近，我爷爷就同意了。郭先生亲自把我父亲领到学校，介绍了他的特长，推荐了他。十来天时间，大家就熟悉了，公认我父亲的语文水平班上最高。

我父亲在曲峪上学时，学校院子里要修一个花坛，大家议论了几次没有结果。这天代课的魏先生外出，要我父亲临时代一天课，我父亲说万万不敢，但同学们都起哄说可以，校长过来鼓励他说，张成凰你不要怕，对你有好处的。他只好答应下来。上课了，他说大家先温习以前的内容，转身在黑板上写道：爱莲爱菊爱牡丹，有意栽花筑圃难。一篑围山知众力，无人放土又何堪。同学们面面相觑，议论起来。我父亲这才开始讲课。大家都很佩服。下课了，同学们担抬扛背，一起动手，一个中午就把花坛修好了，下午放学后附近的同学又把家里的花草移过来，大功告成。第二天，先生回来，见面貌焕然一新，非常意外，就打问谁干的。大家把经过说了，先生赞叹道：真是一个人才，名不虚传！从那以后，我父亲就成了真正的小先生，成了学校的名人了。

三个月后的一天，我伯伯听人说，在曲峪念书的人都要送干粮，就和我爷爷商量。我爷爷早就想去了，立即说还是我先去看看吧。第二天带了几个干饼子和三四碗红枣到了学校。正是上课时间，他溜达到伙房，别人问干什么的，他说给我儿德子（我父亲小名）送几个干饼子，怕他挨饿。炊事员一听，就说，人家可吃不行那东西，带上芝麻也要挑拣的。说得我爷爷莫名其妙。下课了，我父亲后边出来，看到我爷爷，非常高兴，把枣分给了众人，又让我爷爷吃芝麻饼子，两人聊了些家常。上课铃响了，我父亲给我爷爷口袋里装了些旧饼子，就打发他回家。我爷爷一生艰苦节俭，一路烦恼回了家，对我大伯伯说，咱家不幸，三儿赌博（当时我三伯伯赌博输了不少钱），四儿好吃，这样的孩子还不如没有。眼看这个家好起来了，又出了如此的赖种子。我伯伯安慰他说，我看我四弟不可能坏，后一集我去看看。到了赶集的那天，我伯伯走进校门，正好看到我父亲，兄弟相见，格外亲热。我父亲说，大哥，我没和爹说饼子的事，他骂我了吧？我伯伯说，你猜对了，我就是为这事来的，所以什么吃的也没有给你带。刚说到这里，秦岭局的张汝平骑着马和他的二弟张汝汉过来了，张汝汉向他哥介绍说，这个就是才子德子。张汝平认真地对我父亲说，你好好帮助我弟弟，以后给他送饼子也有你的一份。正说着，石白头张爱贤的父亲拉着骡子也给他儿子送饼子来了，当场拿出油糖很足的酥饼让我伯伯和父亲吃，也说了和张汝平类似的话。我伯伯亲眼看到这些，知道了真相，流着眼泪说，咱爹爹错怪你了，四弟你真是好样的，我为你自豪。上街回来，我父亲把新鲜饼子装了满满一顺顺，让我伯伯带回家，同时叮嘱，合家上下人等每人两个，其余的都归父亲。

曲峪读书一年半后，我父亲顺利毕业。大家公认，我父亲语文第一，贺庭耀算术第一，燕宏业艺术科第一。学校给每个学生送喜报一封。当时风俗，要喜炮迎接，要喝酒要吃肉，还要送礼洋两元。我伯伯都准备好了。但是送喜报的坚辞不受，说，德子是我们的小先生，给了大家很多帮助，我们都感激他，怎么能给他的家里添麻烦呢。
◇ 张明廉 : 关于我家的故事逸闻（二）

我父亲为人豪爽，办事公正，喜欢帮助别人，一生为人说和，居中调停，做了很多好事。一次，他和一个朋友在县城南关的饭店吃饭，一个中年妇女满面忧愁走过来，背羊皮拿羊角要的吃饭。那个朋友说，这妇人实在冤枉，辛辛苦苦一年喂了一只羊，到年底被小偷屠杀卖钱，人证物证都有还是输了官司。你给她写个状子吧。我父答应了。叫过那女人，详细了解了过程，我父拿出一张纸，写道：“十人议论十一个指头都指向于他。”妇人一看很失望，说以前的状子满满都是字还赢不了，这十四个字顶什么呢。朋友说，这是张成凰，你去试试看。我父说，要回来你的羊就行，不要贪心。那妇人上下看了几眼，犹犹豫豫地走了。去了衙门，大喊冤枉。衙役拿状子一看，世人都说是人家的羊，还敢抵赖？动大刑！一会就如实说了偷羊的经过，愿陪大洋五块。退堂后，她拿上钱就跑，到饭店一看，人已经走了。她说，十四个字就给我伸冤了，真是秤砣虽小压千斤，尿泡虽大无斤两，四天王个大把三门，孙悟空身小闹乾坤。

我父在穆家坪教书时，当地有个老财主十分富有，去世后杀牛杀马杀猪杀鸡，开悼七天，轰动一时。做祭文的先生也请了好几个，我父也在其中。那些人都衣冠楚楚，大摆架子，看我父年轻，就不放在眼里。我父亲最初也不显山露水，给财主的二女婿王启厚写了祭文后，大家就刮目相看了。那时候时兴耍女婿，其中有几段如下：“王启厚，赖摆设，天下奸猾数第一。人说。”“说记礼，羊一只，全羊不够十斤缺。细的。”“你要杀，杀你的，我的半只叫活着。难说。”时人都说好，从此后，我父亲的名声就传开了。

一次，我父亲从石白头往回走，出了村没走几步，听见后面有骡子的脚步声，还有人在喊让路。他向后一看，见一个威武的军官骑一头高大的骡子走来。见了盯着看了一会，跳下来行了一个军礼，吓得我父倒退了两步，不知如何是好。那人说，张先生你不认识你的学生了?我是郝崇舟，现在兰州军区工作。马上叫通讯员把我父亲扶上骡子，他亲自拉马，谈了些别后之事，对通讯员说，这就是我常常说的那个上知天文，下懂地理教我整整六年书的张先生，桃李满天下。我父走了一段路要下马，郝纯舟坚持说要送到家。我父过意不去，推说高家嘴有事，待他们走远了才继续回家。

苗芝兰，郭锡兰，郝崇舟，张明儒等附近的成功人士，都曾是我父亲的学生。郝崇舟，张明儒都曾做到正军级，苗芝兰，郭锡兰都曾做到副省级。李孟飞、苗光照，也都是有成就的人。

我父亲在甲头做过文书，和张明贵是同事。他公事公办，不护亲不护短，得到大家的尊敬。他后来还做过村长，人们送了两块大匾表彰他。文革时，一块被我母亲烧了，一块被我加工后做了个箱子，现在还在，大概长五、六尺，宽三尺余，上写“清正高风”四个字，红蓝黄三色雕八洞神仙图案。七十年代，我在小甲头给人勾坟地，老年人还当面对我说，你父亲真了不起，他还能记得很多的事情和段子，可惜我没有当一回事，认真记下来。说明我对我父不尊，使他的美名在我这里中断，无法传给后代，真是后悔不及啊。

我父亲在开阳教学时，他以前的很多同学老师，都把自己的后代或亲戚送过来。他后来还到木瓜坪等地教过学，随行的学生有三十几人。苗芝兰，郭锡兰，郝崇舟，张明儒等附近的成功人士，都曾是他的学生。

为了教学成绩，为了保证收入，为了自己的声誉，我父亲工作认真勤奋，名声在外。为了争取他到本村任教，当时，开阳村和穆家坪还打了官司。在穆家坪任教时，拿着当时最高的工资，大洋一百元。

我父亲在十三区任文化助理员几年。他说话比较直，觉得官难当，还是做教师好。听说县城招考教师，就去了，但是已经误期。有人给他出主意，说你有水平，进去找一下老张看看。他推门进去一看，见里面坐着张明道，就问他老张在哪里？张明道不好意思地说，他们说的就是我。叔叔，你想到哪里？都没有问题。激动得我父亲流下了眼泪。他说，我想到前塔，我小时候念书的母校，那里的人经常念叨我要我回去。张明道马上就写了委任状，盖了公章。

我在阳坡修水库。一天背后有人叫我，张明廉你父亲是不是叫张成凰？我说是啊，你怎么知道我父亲？他说，你父亲为我家办过一事，所以记忆深刻。原来，他家有桩官司，三年没有了结，想了很多办法无效，很发愁。有人推荐说，这个事去找张成凰。就打发长工到穆家坪去请我父。原来七里湾有水地一块，东西南北都属于月镜所有，阳坡家出了五十两买的，但无法耕种，就想出手，可是别人只给他三十两。我父亲写了封信给月镜的刘财主约他过来。饭桌上，我父亲对月镜的说，这块地对你太有用了，一百两也值。又对阳坡的说，这地你根本无法种，三十出手也就少了烦恼。最后六十两成交。两家争着斟酒给我父，他左手接的给了右方，右手接的给了左方，交接了银子，抽了契，不但生意成交，两人还成了好朋友。

四七年土地改革，我家因为有长工被划为富农，家里粮食被搜刮得一干二净。勉强过了年就揭不开锅了。初八我父出门，他走到梁家会就听说湾里有病人等他去看，一天医治好了两个病人。初十日，就有人送过来二驮粮食：一驮米一驮豌豆，生活才又正常了。

我母亲娘家郝家洼，三姐妹未有兄弟。她排行老二，与父亲同岁，十九岁出嫁。大姨嫁刘家洼，三姨嫁楼则峁。

我父亲去世时，我还有一个弟弟三岁了，因为缺奶不会走。我大嫂生有小孩，自己生的奶出去，奶了弟弟，人人都说贤惠。可惜，这个弟弟后来未成人死了。

我大哥毕业后在兰州汔车配件制造厂任技术员，工作认真得到领导好评，后来调他到天水分厂工作。那段时间，我家人丁不兴旺，兄弟三个的第一胎都没成人。他写信要我踩穴一块，我对照书看，对面坟地水斜流不合五行，花旺子苦。我领着母亲在山神墕踩穴一块，最好的位置对我二哥极为不利，我上下推左右靠，最后勉强确定。书上说我会有十年的小灾，后来基本应验。

我大哥张明理十四五岁上了初中，接受的是新思想。他和明儒一起，先到薛家圪台兵工厂，半年后调前线做侦察工作，后来当了侦察连长。当时环境恶劣，冬天在寒水里泡了几个小时，落下了腿疼毛病。因为有文化，保送到速成高中，后来上了太原工学院，当时是附近学历最高的人。

我大哥十六岁和庙墕的高挨秀结婚。我父母三十六岁当公婆，非常高兴。挨秀心灵手巧，一天织四丈布有坐有歇。一年后她得了重病，求医问卦法法耍尽，我大哥回来探望不几天一命归阴。埋了她媒人多上门说亲，第三天在曹家峁相亲一回，隔天就回学校上学了。我的父亲做了主，到冬天放寒假二人结婚。我大嫂通情达理，相夫教子，第一功臣，我大哥妻命好幸福一生。

临县化肥厂买了新设备，安装出现问题，大家都没有办法。有人推荐了我大哥。当时化肥厂的领导到了高家洼求贤，看到他穿的破烂，挑着大粪，很怀疑他的能力。我大哥到现场后，没有多少时间，就解决了问题，受到大家好评，奠定了他的基础，又吃上了公家饭。

我二哥张明义，四岁开始跟父亲读书在外，四七年我父去世后领了家。十八岁支差离石，中了暑三天不懂人事，遇上我大哥随军请来大夫救了性命。五五年在印斗峁选为乡长。三年后调尅虎，因家里走不开弃官务农。五八年召贤炼铁做小领导，上级让他转正做干部，他不干回了家。

我二哥在楼则峁说成亲，我父亲给了一千白洋彩礼，二寸厚柏木箱子四件。不久土改，家里东西少了，被定为富农，而不是地主，也是一个意外。我二嫂高玉清直言快语，地里活她都会绝不求人。土改后自己从娘家来到高家洼，结婚都没有举行仪式。一生勤劳，命运较苦。

张明道非常聪明，从小跟我父读书，语文功力极深，曾做临县政府文化助理员，负责文教方面。共产党派驻临县的高级干部对他评价极高，后来任他为团部文书，随军开往大西北线。到了陕西，由于水土不服，得了小病，加上不习惯打仗生活，开了小差回家。后在临县多地任校长、指导员、教师等职，光荣退休。他爱好音乐，自学成才，其后辈林生、孝生、雪梅、全保等，受其影响，都有此雅好，小有所成。

◇ 各地朋友 : 来鸿选登

广东林锡彬(深圳诗词学会会长):
张站长：惊悉令堂大人不幸驾鹤西行，十分悲痛！望合府节哀保重，继承遗志，再振家声！
懿德传芳，便教儿子为才子
凤仪盖世，遂起哀歌是赞歌

徐宗驹(荔园诗社社长):
张德肓其子；
驰坛无记勋。

江苏戎劲松(中华诗词论坛一品堂首席版主):
沉痛悼念著名诗家张驰站长慈母辞世
山水相承哀此去，春秋互哺孝悲来。
恩情厚重如沧海，慈爱轻盈化菊开。

四川黄重远:
碧海青天，张公慈母与共；
鹏城红荔，兄弟深情同哀！

吴成立(中国诗词协会首席版主):
沉痛悼念张驰先生慈母辞世
秋风号野恸惊雷，百忍堂前萱草摧。
何故瑶池增列座，泪花望处雪花飞。

湖北乐韶兴:
兰室忽焉悲落月，
青山遽尔哭停云

福建安可心(中华诗词论坛律诗专栏首席版主):
慈竹当风空有影，
晚萱经雨似留芳。

黑龙江徐景波(中华诗词论坛编辑部主任):
西风陨萱草，痛矣梦悲笳。
此去无由觐，盂兰映月华。

若冰(中华诗词论坛国学园地首席版主):
碧海青天、慈恩与共；
高风亮节、德泽长存！
◇ 张卫国 : 挽联选登

满堂儿女记懿德，
一方山水铭音容。

想见音容空有泪，
愿闻教训杳无声。

流水夕阳千古恨，
凄风苦雨百年愁。

只道三秋多苦雨，
谁知七月别慈亲。

已见一生心性厚，
当知百世子孙贤。

风雨征途不屈不挠是一生写照，
温良美德克勤克俭定千古流芳。 ◇ 张卫国 : 悼诗四首

先父忌日有作
欲解幽怀上驿楼，淡烟疏柳漫天忧。
如诗旧影来心底，入梦慈颜逐碧流。
万里家山空怅望，千秋事业独淹留。
陈王犹有鸿鹄志，一任霜花缀满头。

先父两周年忌日

鹤驾西行百念捐，陌头青草又芊芊。
几回幽梦来珠水，一瓣心香奉枣园。
恨别情伤衣色白，登高肠断月形圆。
人间万事如流去，只有慈颜似旧年。

夜梦慈母，醒来忽悟昨日母亲节也

离情寄语尽伤魂，枕上新痕掩旧痕。
应是怜儿孤苦甚，不辞风雨到渔村。

忍见愁云两鬓斑，一声轻唤泪潸潸。
别来风雨何堪问，幽窗远眺月儿弯。

◇ 张卫政 : 忆父祭母

微信里看到了张氏家族，
翻一翻张瑜写祭文三叔。
仔细看慢慢读百感交集，
一整夜难入眠心潮起伏。
字字真句句实实实坎坷，
愧对父愧对母心中纠结。
想一想父母亲地下长眠，
回想起零六年父亲永别。
那一年是正月刚过四日，
卫权弟打电话哭诉消息。
父病危命艰难奄奄一息，
速开车心焦急内心痛哭。
一路上车拥挤弯弯曲曲，
心里哭怕就怕父子永别。
回到家果不然父亲躺着，
静静的在那里已无喘息。
不孝儿霎时间心里滴血，
想初三打电话能说带哭。
想儿媳想孙子千叮万嘱，
眨眼间亲父子阴阳两隔。
父亲苦命运苦苦中带苦，
吃尽苦尝尽苦从不言苦。
忆儿时大集体家中困难，
子女多劳力少父正旺年。
早出门晚归家体疲力尽，
吃树叶挖野菜困的要命。
三伏天下窄沟背石卖力，
五分钱一块石步履艰难。
儿八岁实无奈将儿寄养，
父长叹妈崩溃骨肉分离。
儿在外父不安妈妈牵挂，
春冬季父步行将儿安慰。
吃得苦人善良为人厚道，
勤学习多才艺村人知晓。
头发白步艰难气喘不息，
老两口想互敬艰难岁月。
家虽寒渐渐的儿女成家，
妈要强父不言心中欢乐。
到暮年在介休本享清福，
红烧肉清蒸鱼看着不吃。
命中苦苦命人妈妈催着，
桌上饭剩下菜你觉合适。
勤俭朴解人意刚直有骨，
父之教遗留下优良品德。
牵挂儿牵挂女心力不及，
盼孙子盼外孙成家立业。
七十岁阳寿尽走的太急，
子女们一个个心中悲切。
叫声爹哭声妈阴阳两隔，
人世间奈何桥晒满泪滴。
回想起父母亲一生坎坷，
禁不住不由人嚎啕大哭。
父养子子不孝恩情未报，
转来世望报答父子情深。
母笑貌父音容历历在目，
西天路愿父母长眠安息。
子携儿儿牵孙祭奠双亲，
祈祷父保佑母天堂有灵。 ◇ 张瑜 : 祭三叔三婶文

唯公元2015年古历七月十一，侄儿渭南、卫星、振生、卫良、振玉，侄女飞娥、卫婷、翠芝，谨以家食常饭，致祭于新逝三婶灵柩、已故三叔灵位前，曰：
祸兮福兮，终究难说。一日之中，悲喜交集。
可怜三婶，魂归天国。侄儿男女，哀悼深切。
哀乐声中，祈求安息。致之以祭，长歌当哭。

歌曰：

斗转星移时光转，风雪雷雨还好判断，人生世上旦夕祸福谁能来判断，七月初四三婶你突然之间遇灾难，真是躲也躲不办。

早起还送你上了车，欢马独跳痛硬巴。付敏给了我们个不着系，人生就怕这偏偏地。汾阳和介休的两家医院也没能把你挽留地，傻喳喳地咽了气。

想起初三咱面对面，庆馨园饭店庆团圆。十几道好菜给你吃了个遍，脸上带笑心里甜。音容笑貌仍在眼前，三婶生命画圆圈，阴阳相隔两重天。

我们送了你票子，卫婷还给了你新被子，亲戚们给了你干片子，苦菜果子你荷着。钱没有化被没有盖，你人生最后有撼缺。你为啥走的这地急。

送行你把事宴做，侄儿男女把你哭。孝生的先生你晓得，卫良也把祭文读。三婶你一生痛坎坷，没有过几天好日子。能时价你么再活着。

出生寒门受可怜，小小地营生都做遍。纺花织布纳鞋底，搓绳绳来捻线线。洗锅做饭缝新补烂，家里没粮又没钱，赤蹄露肉人小看。

糠和罗卜也不常见，草草凑凑全吃遍。槐花榆叶灰掉秃扫甜莒苦菜把肚往起垫，一天连一顿也平均不上，菜滚水里添辣面，含着眼泪往下咽。

挨身身养下儿和汝，人多了生活更是苦，几个人伙穿一条裤，烧熬锅愁的没米煮，日子过得实在没法，8岁的卫政给马坊，你的苦楚谁清楚。

儿子给人心滴血，心里的苦楚没法说。突然之间就精神恍惚，疯的家里瞎拾掇。本来穷还遇到鬼掀门，要治病也没票子，老天苦了个穷人家。

均点细咪把书念，结婚嫁汝也要钱。左邻右舍你都求遍，美好的愿望都实现。老来晚年本应该享清闲，糖尿病害的你真可怜，两只眼睛也看不见。

三个媳妇你关爱，卫娥有事你跑得快。一生为儿汝把心操碎，亲了一代又一代。坎坷的人生伟大的母爱，精神的财富传后代，我们心里你永远在。

心里有痛哭声哀，分别之际好无奈。三叔的牌位子今也在，从此伢能在一块。你老人家的灵魂么再回来，就在这搭停一会，侄儿再把你缅怀。

零六年正月里刚过四日，
迎新春庆佳节气氛热烈。
不着想三叔你身患病疾，
又输液又打针气喘不息。
卫国从广东省电话告急，
要我们快寻车把你来接。
卫南忙卫星跑着着急急，
卫良和卫婷也忙个不歇。
一家人按分工各做各的，
引莲在医院里已经等着。
没想到晴天里一声霹雳，
三叔你阳寿尽魂归冥国。
卫南忙打电话通知卫国，
卫婷也把不幸叫卫政晓得。
卫星在寿衣店把穿戴买的，
卫良忙联系车准备回咯。
初五日看到你无声无息，
不由得泪颗颗吧吧直滴。
打扫开我的院让你停歇，
当大事穿孝服把事宴来做。
悬起塔拜了榜昨天开吊，
请先生出家祭亲戚全到。
今日是正事宴为你尽孝，
灵柩前读祭文把你追悼。
哭一声三叔你好不栖惶，
受苦多享福少操劳一生。
出生时逢乱世民不聊生，
普天下不太平生活艰辛。
楼则峁老姨家没有后人，
让三叔你顶门子改了姓名。
小小地离父母受了坎坷，
体验了另一种童年生活。
我父亲不愿你背井离乡，
高家洼又给你分窑分粮。
带着你到兰州又到天水，
增添了你人生中快乐时光。
六零年回老家你再次受穷，
全家人一块被你扯我抉。
吃树叶吞野菜难填肚子，
少穿的没戴的全都赤脚。
情急中三叔你没有法子，
眼含泪把卫政给了人家。
烂房子偏又逢连阴雨急，
三婶子又得病精神恍惚。
农业社一天挣两毛票子，
积攒起供卫国读完大学。
打石头揭片瓦拧起腰子，
两眼窑修起后你得了气蹶。
走一步歇三歇气喘不息，
风一刮身就摇直往倒跌。
到晚年儿汝大本应享福，
好东西给了你你也不吃。
咱卫国接你到介休住着，
不习惯你又回居舍生活。
咱这里条件差你又固执，
过年时也没吃羊肉馅子。
七十岁阳寿尽你走得太急，
儿女们一个也没能见着。
自家有新旧窑上下两院，
失节在别人家多有不便。
山不空白墓地把你寄着，
明早晨进老坟再把你请出。
三叔你一生中如此坎坷，
想起来不由人嚎啕大哭。
叹一声三叔你生不逢时，
一生中爱钻研博学多思。
修房子盖高楼你会坐字，
红白事做事宴能拆日子。
看医术懂歧黄你能治病，
拉风箱拿铁钉修锅补盆。
勾坟地看风水你也能行，
排八卦演四柱懂得易经。
那几年这些都成了迷信，
挨过批挨过斗你不敢再弄。
时不顺运不顺命遭克星，
浑身是好本事你还受穷。
三叔你自小有表演才能，
讲水浒说三国生动传情。
演武松打老虎神似形象，
拿起棍象悟空活模活样。
想当年你如此神采飞扬，
到如今你不出声叫人感伤。
夸一声三叔你为人正直，
热心肠人厚道人品高洁。
循古礼守正道艰苦创业，
身子直影子正人人夸说。
和左邻睦右舍友善待人，
性随和品自高让人三尺。
哭一声叹一声夸赞一声，
略数了三叔你宝贵一生。
三叔你虽没有丰功伟绩，
平凡中演绎了高尚品格。
三叔三婶伢走完生命历程，
身虽亡魂虽散精神永存。
披孝衣当大事为你送行，
你两个永远在我们心中。
◇ 张孝生 ：武改秀丧礼说唱祭文之开吊文：

心情沉痛跪灵前有口难言，
这回的心情与感觉不同从前。
回想妈妈苦难人生七十六年，
妈妈呀妈妈饮水思源深切思念。

灵堂遗像摆放着父亲母亲，
哀乐声声响起来万箭穿心。
哭声震天没有妈妈的笑貌音容，
儿女们心里充满了恭敬感恩。

零六年爹爹你不幸去世，
撂下我们母子们唇齿相依。
不着想妈妈你今又离去，
爹爹妈妈都走了叫谁亲我咪。

咱家门书香门第远近闻名，
妇道人家也都有聪明的脑筋。
尊老爱幼善良贤惠省吃俭用，
不论它千般苦万般难罪过受尽。

苦命的妈妈一生多病历尽艰辛，
积劳成疾得了糖尿病视力不行。
失去父亲沉重的打击无法形容，
慢慢地发展成心脏病双目失明。

父亲去世妈妈失去了终身的侣伴，
失去父亲你孤独寂寞愁眉不展。
失去父亲失去了幸福的唯一靠山，
失去父亲就失去了一切痛苦不堪。

初一回来见老朋友心中快乐，
了却妈妈多年的心愿解开疙瘩。
准备回介休安排妈妈晚年的活法，
万没想到发生意外地陷天塌。

七月初四祸从天降晴天霹雳，
没想到是妈妈人世的最后时刻。
自古道人留天不留命运残酷，
一失误铸成千古恨后悔莫及。

青山失色河水低吟无可奈何，
大地悲切百草带孝儿心悲凉。
回想妈妈亲儿亲孙菩萨心肠，
实践了和为贵忍为高美名远扬。

哭哭啼啼千呼万唤心抖肉擞，
撂下儿女孙子外甥妈妈就走。
母子之情割舍不断难以分手，
有贡献有茶水妈妈你却喝不了一口。

亲儿亲孙把心操碎苦辣酸甜，
妈妈的吻甜蜜的吻思念到永远。
古老文化到现在代代相传，
人生百善孝为先摊开事宴。

备好的棺材油漆彩画不说价钱，
口含元宝怀揣宝石手执钢鞭。
脚瞪朝靴绸缎袍子穿了几件，
一路走好妈妈你呀早升天界。

咱林生当总管非常熟练，
愣愣看下好风水精挑细选。
喜平的灵棚和纸扎美观好看，
全保吹打孝生卫良把祭文来念。

李峰锅炉十几道菜味道好浓，
大福香烟瓷瓶汾酒招待亲朋。
悬塔拜榜儿杀猪娘家祭羊，
侄儿孙子一条龙服务尽力尽心。

合葬爹妈人人都说是隆重场面，
一百多人送行妈妈沉痛悼念。
时间紧迫任务繁重头绪纷乱，
长子更衣门外祭神拿香纸贡献。

◇ 张孝生 ：武改秀丧礼说唱祭文之午奠文：

严父先逝母今亡，抚今追昔泪两行。
新悲旧痛同日举，功比天高似海洋。

爱撒人间留风范，指导子女传美名。
父恩伟大日月明，母爱无私天地存。

儿女送行表孝义，亲友帮忙显真情。
谨奉家食双膝跪，驾帆蓬莱入天庭。

历史车辆周而复始星移斗转，
人生在世旦夕祸福谁能预算。
七月四日平地惊雷妈妈遇难，
儿女哭母孙子哭祖肝肠寸断。

慈母寿终古来稀生命短暂，
崎岖不平人生路悲苦相伴。
投胎寒门枣峁上苦海无岸，
姊妹六人排行老三饱经忧患。

自到咱家和我父结成侣伴，
自力更生白手起家肩挑重担。
含辛茹苦抚育儿女心血浇灌，
早起迟睡苦度光阴跑得不慢。

性格刚强不断奋斗克服困难，
和蔼可亲通情达理心底良善。
知足常乐不为名利与人为善，
平凡人生流露关爱付出千万。

兰州天水跟父打工相依为伴，
到了外地友好相处脑筋活泛。
我老姨姨家境贫寒精心照看，
当成亲人一直伺候到寿终命断。

方方面树起了妇女典范，
地地道道有功人恩情千万。
哭哭啼啼忆父母不能再见，
哀哀怜怜烧张纸终生遗憾。

奈何桥上请留步且慢且慢，
诀别之时话诀别悲歌几段。

披麻又带孝，灵前来哀悼。
抬头看遗照，不由泪水掉。

自从妈妈把命要，大的哭来小的叫。
亲的痛的都不料，痛失妈妈无依靠。

卫国卫政倒起酒，卫娥卫权把妈吼。
儿媳心擞肉也擞，侄男侄女侄儿叟。
孙子曾孙几十口，想把妈妈你挽留。
娘母们永远分了手，舍不得叫你走。

自从妈妈你老煞，儿心如同刀子扎。
请下阴阳把日子拆，十二合葬爹和妈。
坟里请回我的爹，灵魂招在咱居舍。
看见排位想起爹，心肝如同猫爪爪挖。

爹爹一生受苦恶，疼爱儿女费心血。
重视儿女把书读，吃苦受累强忍着。
积劳成疾害气蹶，零六那年爹失节。
撂下娘母们受坎坷，想起爹爹经常哭。

灵前跪的儿和女，想起妈妈受恓惶。
含辛茹苦亲儿女，恩情如海难弥补。
痛失爹爹顶梁柱，又失妈妈参天树。
相守今中午的一少乎，不尽孝心心痛苦。

公元一九四0年，八月初六这一天。
妈妈出生在枣峁上，平凡家庭度童年。
排行老三人小小，恓惶又可怜。
自从和父亲结姻缘，到了咱家五十八年。

那个时代的差条件，穷的邪乎又显艳。
一年四季有九个月，吃不饱来穿不暖。
烧熬锅没米下，吞糠咽菜胡及干。
烂锅破土院，泥瓮铎在前。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
三儿一女全生下，早起迟睡苦不轻。
风里来雨里去，天天去跟工。
推外做碾子到三更，一年四季不消停。

牙齿齿上往下剥，遵的卫国把书念。
望子成龙父母盼，大学毕业都如愿。
煤油灯下做针线，大的穿吧小的穿。
纺花织布捻线线，酸甜苦辣都尝遍。

下元子沟背石头，磨烂手脚磨烂肩。
寒冬腊月数九天，深更又半夜。
悲痛艰苦条件下，受苦受累把窑串。
妈妈在家不能闲，妇女撑起半边天。

儿女长大把婚事办，爹妈心中有负担。
都怕穷的没人来，张东望西勤打探。
不怕风吹雨天寒，好话说尽千千万。
东凑西借欠外债，儿孙结婚好期盼。

可怜天下父母心望子成龙，
功夫不负有心人儿女结婚。
亲孙子抱外甥幸福家庭，
苦尽甜来过年团圆五福临门。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父母之恩，
轮上享福爹爹得病一命归阴。
妈妈胆小条件限制忍无可忍，
无复他求只好跟上儿女出门。

介休广东和太原没拉个地方，
虽然儿女都可以照顾我娘。
毕竟不是自己家委屈很多，
到处漂泊忐忑不安把老家念想。

人在门外心在家时常想家，
儿行千里母担忧时常牵挂。
时刻想念家乡亲朋心里想回，
不停打问每一个人家乡情况。

妈妈你从从小在老家长大，
家乡的一山一水牵挂心上。
说起咱卫政儿泪水流淌，
万语千言表达不尽心中的感想。

这种打击一般人无法接受，
给了人也永远是妈的亲生骨肉。
上学买房娶媳妇虽没添凑，
永远牵挂卫政儿子内心愧疚。

终生难忘农历的七月初一，
回到正觉寺听到乡音烧香拜佛。
见到家乡一切一切详细叙说，
听到佛号看到亲人兴高采烈。

第二天在十二连城看从尾到头，
看见四周风景优美故地重游。
人生多变先到爹爹坟前磕头，
看望亲人思绪万千两眼泪流。

回到家里如同到北京走串，
为了他人幸福生活心中喜欢。
问寒问暖不幸事妈妈心酸，
林生家吃饭休息把戏咪都看。

人逢喜事精神爽志强志坚，
不觉劳累观光几天舒服散天。
回到生养地方枣峁上去看，
舅舅引上去坟地烧了纸钱。

抚今追夕和同龄人叙述旧情，
故地重游发现事物已面貌一新。
旅游几天眉飞色舞心中高兴，
准备回介休看卫娥婆的拉他一阵。

孝儿卫国开上车看望亲家，
完成妈妈一桩心愿亲家拉呱。
要回介休准备妈妈以后的活法，
创造条件要让妈妈享受天伦之乐。

儿女孙子发自内心让晚年幸福，
谈笑风生娘母咪无话不说。
万没想到出了意外是最后一刻，
痛苦不堪天昏地暗晴天霹雳。

妈妈你是聪明人大度大度，
八个孙子两个外甥羡慕羡慕。
一个重孙根深叶茂兴旺兴旺，
突然跌倒参天大树罪过罪过。

◇ 张孝生 ：武改秀丧礼说唱祭文之午奠后唱亲儿汝：

卫国你儿今年已经五十几岁，
妈跟前我仍然还是个侯戏。
妈妈去世软的我心里着气，
饮水思源看看今天想过去心里牢记。

卫政方山来看妈妈时间不久，
母子见面妈妈哭的拉住儿的手。
做熟饭亲的我吃喝把泪流，
我走时气的妈妈不吃一口。

母爱无私天地存恩情似海，
不管如何亲骨肉吃的是妈妈的奶。
八岁那时方山我爹把儿引回，
妈妈你心如刀割不想叫分开。

卫权是妈妈的老傻儿特殊亲我，
妈妈怀里含奶奶时间很长。
深恩未报内心愧疚泪洒天河，
儿行千里母担忧同在身旁。

嫁出的姑娘泼出的水一句古话，
妈妈身上卫娥记住此话不差。
女儿今年四十几岁妈还牵挂，
女儿是妈妈心头肉放心不下。

三个儿媳跪灵前万分悲痛，
回忆妈妈对儿媳恩情深重。
千言万语知心话一言难尽，
特殊难忘婆媳是妈重量级身份。 ◇ 张孝生 ：武改秀丧礼说唱祭文之酬谢文：

痛失妈妈肝肠寸断杳见音容，
平凡妈妈又有个伟大的人生。
妈妈的英名与山河同在日月共存，
妈妈你永远活在儿女心中。

七月初四妈妈你不幸去世，
合葬二老灵前摆上爹爹牌位。
心乱如麻割舍不下如何筹备，
全凭总管和帮忙的井然有序。

咱的这白事宴时间不短，
从始到终办得好成功圆满。
先生代表众孝子忠心赤胆，
发自内心说一下真情实感。

林生贤弟当总管忠厚实在，
你和咱帮忙的紧密搭配。
拿上个酒壶壶跪的挺快，
主家满意亲亲说好都说不赖。

礼房的几个人都有文化，
记礼发号回门户掌握情况。
人数门户头顶脚对几回订吧，
收支平衡总没啦丝毫出差。

管食库的两位都非同一般，
认真负责连日来严格把关。
开门合锁几天家麻利拾烦，
亲亲道数真心实意恩重如山。

忠诚老实打墓的和家人一样，
早出晚归尽了伢十二分力量。
头铁钎不停息功劳最大，
穿堂窑糜子轿完善光亮。

锅炉的厨师们人手合把，
冷拼热炒饭菜可口人人都夸。
十四个菜两个汤摆在一打，
色香味美办备的华丽圪刷。

请客的通知人挨门逐户，
安席看客安排得宾朋满座。
迎宾负责散纸烟不知其数，
茶酒楼的痛麻利点滴不误。

待客和过街顶桌的大将风度，
牵头挂帅引祭的心中有数。
捧盘端糕端馍馍的三番五次，
应奠的吊孝守灵没有失误。

伺候姐姐和娘家的态度很好，
伺候阴阳的痛实在东奔西跑。
伺候礼房伺候乐队的照顾周到，
杂办的和司机师傅们劳苦功高。

感谢所有帮忙的借此机会，
所有各门执事者一并在内。
水平有限失头掉尾多加担待，
孝男孝女绕圈磕头给众人叩拜。

出灵时间定在五点统一步骤，
女孝子先起来都哭迷路。
红饭是吃一点不是叫吃够，
响工长号惊动一下男女老幼。

镇物杂务要齐全不能锒铛，
墓桌墓碗墓盅盅蜡烛也夯。
童男女五色石仔细着想，
墓砖墓瓦各种镇物该夯的都夯。

老杆抬杆准备好谁们应承，
干草滚木和麻绳准备充分。
绑木头结成猪蹄沙抬上要轻，
木头不要颠倒走小头先起身。

引路菩萨开头走走起要欢，
引魂幡买路钱也不简单。
不去坟的打扫院营生一大摊，
门外烧塔烧吊子枕头门幡。

到了坟地先扫窑动作要快，
木头上吊线铺罗盘方向摆对。
谁暖窑谁有福儿在前才对，
明镜上掉下红布布孝子们都带。

铡上墓门再撂土依次布置，
脚后跟用劲踩怕往里漏水。
招魂时所有脚印用土盖地，
圈起墓圪堆撒五谷有头有尾。

女婿散麻叶站在十字路口，
麻辫挂在树梢上千古名留。
不能空回拣上柴柴要走原路，
身上的土一律在水瓮旮旯抖。

阴阳在院镇宅子三八两下，
七数单帖在正面不能记差。
纳盖住根据村规再把恩下，
还有客走主人安叫亲亲们回吧。

服三时安饭床不能搁推，
七七四九过灾七免难消灾。
过百日就是一百天铭记心内，
三个周年儿女们要商量的分开。

尽管张峰见多识广东奔西跑，
咱村的风土人情知道的很少。
或长是短朋友们只供参考，
有用的伢用格没用的忘了。

自古道少而精长话短说，
从三数万拖泥带水言多语失。
最后一项只剩下遗体告别，
收拾好了孝子们嘛早些休息。 ◇ 张孝生 ：武改秀丧礼说唱祭文之辞墓文：

合葬二老尽孝心应尽的义务，
撒五谷点上香挨班次序。
孝子磕头烧花圈最后辞墓，
光宗耀祖继往开来人寿财旺。

坟地奇穴位好景色迷人，
左青龙右白虎卧虎藏龙。
前朱雀后玄武人杰地灵，
凤凰展翅孔雀开屏鱼跃龙门。

松柏掩映风水宝地犹在天堂，
长眠泉下起凤腾蛟辈出栋梁。
日出日落红身穿活得安详，
踏着前辈足迹走如愿以偿。

身体入地灵魂升天驾雾腾云，
父母恩情功比天高激励后人。
永佑张门英才辈出起兴繁荣，
姜太公在上百无禁忌万事康宁。 ◇ 张扬 ： 怀念我的爷爷

今天，我们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沉痛悼念我亲爱的爷爷。勤劳奋斗了一辈子，还没来得及享受生活，爷爷已经离我们远去。让我们想孝敬他老人家的心愿成了永远不可能实现的遗憾。寒冷的北风挡不住我们滚滚的热泪。我亲爱的奶奶失去了一个好丈夫，我的爸爸、叔叔、姑姑失去了一个好父亲，我们失去了一个好爷爷，乡亲们失去了一个好朋友。可怜他老人家一生在世，留下许多我们引以为豪的事迹，教会我们很多做人的道理，我们会永远缅怀他。
爷爷是个直性子，易得罪人，但，他是天下最善良的人。不论任何事，都从好的方面想，从来没有害人之心，待人热情周到。
去年我们家买了房子，全家一心希望他老人家能去看看，让他和奶奶放心，知道儿孙生活幸福，顺便去趟深圳，圆他老人家一个梦想。但是爷爷拒绝了，他说，我们刚买了房子，没钱，等到今年再去。其实，我们不会在乎他去广东的花费。但，就是因为爷爷的善解人意，他的这个愿望也永远实现不了了。他老人家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儿子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也不会清楚他的孙子所在学校的状况，更不会亲眼看到他所感激的邓小平将广东变成了一个如何繁华的世界。
爷爷，您放心吧，我们一家过的很好，二叔，姑姑，三叔家也在一天天的好转，这就是您老善良的回报！您老安心的走吧，不用为我们担心。走好，爷爷！
爷爷生活的时代不好，政策不好，但他始终保持着勤劳本色。以前，在农业社，人家送他绰号“双手”，原本有点讽刺的意味，但实际对我们来说，是一种骄傲，那是一种勤劳的表现，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小的时候，爷爷每天很早就起来，把家里的水添满。挑水的时候还捡柴拾粪。家里的自留地，别人锄一次，他锄两次。走到哪儿都闲不下。在介休，他看守车棚，把地上和车棚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得到所有领导和同事们的称赞。后来，一有时间就去拾破烂。虽然身体不好，走路困难，但是他没有停止过。回到农村后，由于身体状况实在太差，不能劳动了。但是，我们知道，他雄心仍在，只不过力不从心。
在家庭遭遇危难、不能活命的危急关头，为了子孙的幸福，爷爷忍着巨大的悲痛，将二叔给了别人，让二叔有了生命的保障。虽然给了别人，但爷爷心里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他的儿子。每年两次，从老家到马坊都是步行，去看我二叔。爱不是挂在嘴上的，是在这些点点滴滴的行动中啊！
爷爷家生活艰难。听爸爸说爷爷几次给别人背石头挣钱。无论是冰天雪地，还是盛夏酷夏，别人在做美梦的时候，爷爷已趁着月光，迎着雪花和寒风，给别人一块块的背石头。走过千山万水，终于摆脱了苦日子。现在我们早已不需要再搬石头了，但爷爷勤劳的精神，刻苦的品质，永远是他子孙的精神动力和学习榜样。
爷爷的节俭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由于环境限制，他没有能力去挣更多的钱，没有条件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只能死守着一条路——节俭。他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知道金钱的来之不易。他的每一分钱都是用他的血和汗换来的。他懂得珍惜，吃饭能省就省，从不浪费。记得在我家吃饭，米饭掉在地上，他也会拣起来吃。把每一分钱都放在自己的心上。以前爷爷有抽烟的习惯，但没钱买烟，他就自己用树叶做成烟。他有严重的气管炎，但连非常便宜的氨茶碱都舍不得吃。让每天吃两次，却只吃一次；爸爸出钱让他连续五天输液，却在身体稍微好转的时候只输了三天就停止了。我们经常给爷爷打电话，爷爷却不让我们打。不是不想听儿子的声音，也不是因为病情不重，他就是想自己忍受痛苦来给儿子省下几块钱。每次我们打电话，他都说很好，有钱花，让我们不要担心。而事实上，我们能理解他老人家的苦心，就是免去我们对他的牵挂，让我们能放心的工作、学习。
虽然爷爷的命运很不好，从小失去了父亲，又过继给别人，一颗心分在几处。生活艰难，饱经忧患。奶奶身体不好，经常吃药，孩子又小又多，自己无依无靠，想尽各种办法拼搏。但是经常是入不敷出，吃糠咽菜的日子也过不上几天。若是一般人，我想早就倒下不知多少次了。但爷爷乐观，充满了信心，凭着他意志的坚强，还是挺过来了。在那个年代，很多人家里困难的时候，都劝说自己的孩子不要上学了。但爷爷没有。他把学习看做是改变穷困命运的唯一希望，从来没有让自己的孩子停止上学。他把所有的痛苦，所有生活的负担，勇敢的、独立的承担起来。终于带领我们走出了艰难，奔向了充满曙光的新纪元，迎来了新的希望。现在，所有儿女的生活都在一天天的发生着变化。这些幸福，归根结底，是靠爷爷的坚强意志做保障的。
回头看一看，雄关漫道真如铁，万水千山都是情。所有的子孙，都会感激爷爷的奉献，都会感激爷爷的这种勇敢的精神。
这就是我的爷爷，一个普通又不普通的农民，他永远的离开了我们。这虽是自然的规律，但我们仍然心如刀割。我们会永远怀念爷爷，把他的音容笑貌铭记在心，把他的勤劳、善良、意志坚强等优良品质继承下来，发扬光大。爷爷也肯定会保佑奶奶身体健康，生活愉快，保佑我们大家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事业有成，学业进步。
祝愿爷爷在天之灵，安息！！ ◇ 张卫国 ：祭伯父张明礼文

维公元2002年岁次壬午，正月初七日，伯父安葬前一天。兄弟亲族，孝子贤孙，四面八方，会聚灵前，恭备时鲜果品，素菜荤盘，清酒净水，香表纸钱，追悼在天之灵。由侄儿卫国起草短文，磕头祭奠，寄托大家的哀思。其文如下：

呜呼伯父！
七十三一辈子有功有名，
吃苦多享福少艰难一生。
念私塾念完小念过大学，
当干部当农民当过工人。
十四岁懂道理向往光明，
跟上那共产党闹了革命。
耍算盘耍笔杆当过会计，
穿军服扛枪杆住过军营。
十五岁当军官前程看好，
没想到搞侦察遇上险情。
敌人追子弹飞藏身水中，
保住命留下病得了腿疼。
因疾病下火线不能随军，
党安排在部队搞了后勤。
十七岁在太原念了中学，
新思想新文化学有所成。
结了婚成了家尊老爱幼，
好日子没几年大难来临。
我爷爷有才华人人夸奖，
有故事有传说闻名一方。
知识多水平高可惜命短，
四十岁得急病进了天堂。
有父母有兄弟家境艰难，
二十岁伯父你做了家长。
忙学习忙生活忙里忙外，
顾老的顾小的追求理想。
天照顾人勤奋考上大学，
从此后一家人有了希望。
二十四毕了业分到兰州，
为革命不计较背井离乡。
一年后听安排到了天水，
搞技术钻业务为国争光。
六一年新中国风云变幻，
美国闹苏联卡国家遭难。
吃树皮吃草根人心涣散，
冻死的饿死的成千上万。
半斤粮吃进肚不够一半，
个子高消耗多难立难站。
考虑到老母亲全家团圆，
考虑到要照顾卫星渭南。
下决心辞工作活命要紧，
高家洼扎下根担水种田。
六二年在农村起早贪黑，
太阳晒风沙吹积极乐观。
大冬天下了雪冻手冻脚，
伯父你收拾起招贤背炭。
冻烂脚冻红脸垫烂脊背，
不叫苦不叫累为的省钱。
肯吃苦不怕累名声在外，
有知识没架子一条好汉。
六三年开始修三曲公路，
伯父你是土工也去参战。
三个乡有民工一共六千，
技术员没到场救星出现。
识图纸发号令显示才干，
再不用到伙房添柴做饭。
从此后太阳出乌云驱散，
吃公粮支公差命运改变。
化肥厂发电厂参与修建，
农机厂管技术质量把关。
在工厂参加过文化革命，
遭过批挨过打又有几年。
邓小平上了台国家昌盛，
伯父你退了休生活安定。
孩子们安排好成家立业，
老两口守在家愉快轻松。
又放羊又种地本色不改，
看枣树挑大粪还是农民。
捎书信打电话牵儿挂女，
省着吃省着穿为了子孙。
我伯母辞了世打击沉重，
儿女孝媳妇亲住在县城。
有外甥有孙子吃穿不愁，
可怜你没老伴大雁失群。
“又勤快又节俭为人耿直”，
一句话概括你的艰难历程。

呜呼哀哉。
叫一声伯父你九泉有知，
侄儿我哭几声为你送行。
一哭你关心我有恩有情，
教育我鼓励我好好做人。
小时候我们家灾难深重，
没的吃没的穿贫穷受尽。
过春节你送我五个鞭炮，
礼物轻情意重温暖童心。
七六年东干渠我做了民工，
临县城你是我唯一亲人。
农机厂天天跑说古论今，
帮助我树立了生活信心。
二哭你不忘记手足之情，
我父亲住医院你心急如焚。
又送饭又送钱不顾身体，
病房里手拉手老泪纵横。
山可移路可改难移本性，
危难时体现出兄弟情深。
我父亲在外头身体好转，
知道你辞了世痛哭失声。
病情加茶饭减强自支撑，
一桩桩一件件说你一生。
几回写几回哭几回激动，
帮助我写完了这篇祭文。
代父亲磕一头为你送行，
保佑我父母亲身体康宁。
三哭你性子直爱打不平，
爱真情认死理磊落光明。
不讲吃不讲穿注重知识，
工资高舍不得乱花一分。
不是你人小气不爱儿孙，
实在是穷怕你怕再受穷。
社会变时代变观念不同，
儿孙们理解你良苦用心。
四哭你享福少走得匆匆，
一阳世一阴间再不相逢。
我在外回家少心里有你，
每回乡一定要登门探问。
我伯母去世后我在广东，
春节时赶回来给她拜坟。
小礼物带给你表示孝敬，
谈国家谈家事半夜不停。
看见你气色好生活稳定，
约定好要和你再喝几盅。
说话声走路样记忆犹新，
没想到到如今愿望成空。
哭皇天哭后土思前想后，
念祭文对灵堂我大放悲声。

呜呼伯父！
写这篇祭文的时候，眼泪就象断线的珠子；念这篇祭文的时候，心里就象捅上了刀子；再见不到你的音容笑貌，实在想不到如何走过以后的日子！
一阴一阳，人天相隔，思前想后，只有痛哭。呜呼哀哉！呜呼哀哉！伯父有灵，保佑子孙，前程锦绣，心想事成，福禄齐来，万事亨通！九泉有知，来尝来品，英灵安息，一帆风顺！伏惟
尚飨！ ◇ 张孝生 张瑜 ：耍女婿

唱罢正文唱笑文，老辈留下这规程。
卫良兄弟仔细听，咱弟兄们夸建平。

老辈留下夸女婿，全保咪戏听仔细。
卫良兄弟做准备，吹上个大红果子剥皮皮。

孝生说把女婿夸，我也锦上来添花。
咱这是王婆卖西瓜，自家的东西自家夸

夸女婿是为起个哄，节哀顺变生气氛。
建平知道咱是甚身份，干个啥事咱要像个甚。

初见妻哥把妹夫夸，建平高兴的脸开花。
周围的亲戚也笑哈哈，要看咱把乃咋么夸。

建平你把心执硬，警卫员们跟一窊。
既是自家有牵挂，总是顺毛毛来摩挲。

建平你吗着耳听，我们把你夸一气。
把个身子吗着抓地，不敢高兴得砸天起。

不用提也都知情，闲话少叙奔正本。
卫良你把路路引，拖脚磨手我后跟。

咪戏的眼眼黑豆豆，咪戏的鼻鼻香炉炉。
咪戏瘦得个干猴猴，俊格蛋蛋的不丑丑。

卫良兄弟开头头，我也能跟上杀牛牛。
建平蹬蹄蹄刮手手，咪戏是宝宝奴狗狗。

卫娥结婚我送汝，霍家沟我细查访。
人家是高门又大户，辈辈价成龙又变虎。

霍家墕村子风水好，山村小社飞俊鸟。
辈辈起凤又腾蛟，东进财源西进宝。

风流倜傥男子汉，一表人才很精干。
开车技术真精湛，老板员工都夸赞。

驾校调到矿务局，步步高升有出息。
体体面面人前立，人们羡得一过做。

你的本事实在好，驾校又给矿务局调。
你是一只凤凰鸟，芝麻开花节节高。

勤俭致富有门路，房子在介休有三套。
装潢的高档你当富豪，好比神仙乐逍遥。

浑身武艺有才华，三套地方好人家。
挣的票票抓把把，神仙就是你的这活法。

好人家就有好外甥，斌斌将将更出色。
斌斌在太原闯天下，贷款公司有好工作。

人出姐家铁出炉，志将外甥也很风流。
煤矿上班很优秀，找个对象不发愁。

家有好老婆富三代，送汝的给你把福气带。
建平咪戏听明白，要报答了有机会。

卫娥有福带满家，绿叶配了牡丹花。
打帮不如跌旮旯，如何报答你说一下。

除了中华我不要，措手不及你打欠条。
三盒两盒不嫌少，十条八条那更好。

卫良说得很实际，建平咱戏也懂道理。
烧香磕头擦眼泪，奴儿圪提惹亲亲快站起。
◇ 张卫国 ：后 记

把父亲的遗稿整理出来，是我多年以来的一个愿望。
首先，这些内容是我多次催促父亲写下来的。当时主要是想给父亲找点事干，因为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写点东西可以让他日子过得更充实些。其次，父亲虽然没有受过高深的教育，但传统文化的某些方面有较好的基础，对我的成长有很大的影响，特别是他讲起故事来，眉飞色舞，绘声绘色，曾让我十分佩服。他的遗稿中的不少内容，对后人有相当的教育意义，有内部流传的价值。第三，父亲能写会算，曾致力堪舆学研究，对阴阳宅部分有相当的知识和体会，又见过些世面，在亲朋乡人眼中，也算一个小笔杆子吧，很多人知道他有遗稿，很好奇，希望了解是什么内容。公布这些内容，也是我的责任。第四，我的父母都是很平凡的农民，但他们的身上又有很多不平凡，有很多的闪光点，有很多值得我铭记、传承和发扬的宝贵品质。作为他们的儿子，把这些挖掘出来义不容辞。
由于俗事繁冗，这些遗稿在我的书房静待十多年。2015年，母亲意外辞世，亲友特别是族中兄弟的协力帮助，使丧事比较圆满结束，给我悲痛的心灵许多安慰。从母亲的秧歌联想到父亲的遗稿，于是决心完成这个任务。
我的整理工作是从把父亲的遗稿全部输入电脑开始的。这些遗稿内容较杂，叙述也不够条理，往往是想到哪里写到那里，不了解情况的人很难搞清楚。经过梳理，我分成了三部分：自述，家谱，故事。整理过程中，我改正了一些明显的记忆错误或者不当的表述，还根据情况对一些文字进行了润色，但基本事实未作改动。遗憾的是，一些珍贵的细节已经随着时间永远流失。母亲的秧歌是我当时用笔记录下来的，我感到质朴情真，遗憾的是，唱给卫娥卫权的已经谁也想不起来了。以上内容构成本书的第一部分——椿萱遗泽。第二部分是悼念我的父母的内容。既有自家人的，也有外地朋友的，还包括了母亲丧礼祭奠时的说唱内容，我感觉很不错，也借此表达对孝生、渭良、林生等兄弟的感激之情。我把简明家谱放在第三部分，因为有不少内容是根据实际情况后来添加的，渭南哥做了许多工作。这部分还有母亲丧礼午奠时的“耍女婿”，本来想删除，后来考虑到也是民俗的一部分，又是对两位歌者的尊重，就保留了。还有个内容是我多年前写给伯父张明礼的祭文，他是我素所尊敬的人，对我多有影响，所以收入存念。
本书整理工作得到了许多亲友的帮助和关注，我要真诚感谢他们！
一年来，整理工作断断续续，不堪回首的往事常让我悲痛难抑。生前不能堂前尽孝，逝后难得墓前焚香，惟有愧疚长存心底。我谨以此，作为一瓣心香，献给生我育我的父母在天之灵，愿他们在彼岸有所感应。

丙申年五月于岭南顺峰山下 家庭人员生辰记录

张明廉，1937-04-15 星期四一九三七年三月初五日，丁丑年【牛年】甲辰月壬申日辛亥时，2005年乙酉年正月初四去世
武改秀，1940-09-11 星期三一九四零年八月初十日，庚辰年【龙年】乙酉月丁巳日庚子时，2015年乙未年七月初四去世
张卫国，1961-12-17 星期日一九六一年十一月初十日，辛丑年【牛年】庚子月甲申日甲子时
张卫政，1964-02-17 星期一一九六四年正月初五日，甲辰年【龙年】丙寅月丙申日戊子时
张卫娥，1966-03-18 星期五一九六六年二月二十七日，丙午年【马年】辛卯月丙子日丁酉时
张卫权，1968-01-31 星期三一九六八年正月初二日，戊申年【猴年】癸丑月庚子日丁丑时
亮亮，1983-12-02 星期五一九八三年十月二十八日，癸亥年【猪年】癸亥月甲子日丁卯时
二亮，1985-11-10 星期日一九八五年九月二十八日，乙丑年【牛年】丁亥月癸丑日乙夘时
三亮，1987-09-25 星期五一九八七年八月初三日，丁卯年【兔年】己酉月丁丑日甲辰时
张扬，1986-02-10 星期一一九八六年正月初二日，丙寅年【虎年】庚寅月乙酉日丙子时
望望，1990-05-06 星期日一九九零年四月十二日，庚午年【马年】辛巳月辛未日癸巳时
凯子，1994-02-16 星期三一九九四年正月初七日，甲戌年【狗年】丙寅月癸酉日辛卯时
璇子，2000-06-27 星期二二〇〇〇年五月二十六日，庚辰年【龙年】壬午月丙辰日

李晋灵，1961-09-01 星期五，一九六一年七月二十二日，辛丑年【牛年】丙申月丁酉日丑时
杨侯俊，1962-01-30 星期二，一九六一年腊月二十五日，辛丑年【牛年】辛丑月戊辰日甲寅时
霍建平，1968-12-20 星期五，一九六八年十一月初一，戊申年【猴年】甲子月甲子日
高晓勤，1970-05-22 星期五，一九七零年四月十八日，庚戌年【狗年】辛巳月壬寅月甲辰时

斌斌，1990-02-12 星期一，一九九零年正月十七日，庚午年【马年】戊寅月戊申日卯时
将将，1992-10-04 星期日，一九九二年九月初九日，壬申年【猴年】己酉月癸丑日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