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鸿的美篇

陈鸿

　　“ 冬长”，一张刻印岁月记忆的名片

陈鸿

退休后，随着年令日渐增长，怀旧，思亲，想人之情愈来愈浓，当下的事记不住，过往的事忘不了。

“ 冬长"，是我姨家表弟西华的乳名。2020年春节，一场突入其来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隔断了亲朋好友之间的来往和聚会。疫情控制形势刚刚稳定，表弟打来电话说想我了。于是，我把他约到家里，兄弟俩对桌而坐，就着几个现成小菜，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主要话题是童年往事。当酒至脸红耳热之时，表弟不无认真地提出一个要求，让我写写他的人生经历，替他抒发一些内心的情感和思念，他甚至连文章题目都帮我拟好了：名曰《冬长》。我非常理解表弟此时此刻的心情，他有这个想法让我既感动又愧疚，感动的是表弟对我一如既往的信任和敬重；愧疚的是做为兄长，在过去岁月里我对他关心甚少。表弟从一个四岁丧母十岁丧父的孤儿，到如今拥有两个外孙的姥爷，他一路走来不知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提起“冬长"两个字，让我情不自禁地联想起关东茫茫林海和皑皑雪原，联想起表弟多灾多难的童年，联想起一生命运多舛而又深明大义的外祖父，联想起心地善良、勇于担当的我的母亲表弟的姨娘。

我无法考证“冬长"这个名字是谁给表弟起的，但表弟的童年始终象在冬天里度过的，充满了悲伤、凄凉。

我母亲没有男兄弟，只有女姊妹五个，我母亲排行老四，表弟的母亲最小，是我五姨。五姨没有多少文化，从小也没出过远门，成年后却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嫁给了远在黑龙江伊春林场工作的姨夫。可是好景不长，五姨因不适当地水土和寒冷气候罹患重疾，在表弟不满四岁时撒手人寰。五姨的去世，让表弟过早成了没娘的孩子。那时，五姨夫的身体也己患顽疾，而且还要工作，无力照看表弟。五姨夫年迈的父母身边还有一个瞎子一个瘸子两个儿子需照顾，也无法顾及他们的孙子。最终，五姨夫把表弟托付给刚遭丧女之痛的外租父抚养，表弟的童年大多在姥爷家度过的，乃至姨夫病退返乡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爷俩也是客住姥爷家。屋漏偏遭连绵雨，黄鼠狼偏咬病鸦子。几年后，五姨夫也因病去逝，表弟成了孤儿。

我和表弟同年份生人， 我春节前，他春节后，按农历计算我大他一岁。那年代，因当教师的父母经常参加县里、公社里组织各种会议和培训班，我也成为住姥爷家专业户。我和表弟从记事起，姥娘身患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姥爷里里外外一把手，白天领我俩给生产队里放猪，夜里教我俩学文化，讲故事，下象棋，日子过得还算充实，也不乏快乐。小时候，表弟身体瘦弱，皮肤白晰，眉清目秀，不乏几分帅气。他性格乖巧，爱叫人爱说话，很讨人喜欢，左邻右舍戏称他“东北客"。我小时候身体结实，顽皮好动，有时和村里小伙伴打架，表弟负责动嘴，我负责动手，“文武结合，协同作战”，现在想想幼稚可笑。

童年记忆中，我俩住姥爷家那段时光，正赶上一条贯通南北的公路在村东山腰中修建，每到上下午收工时，工程指挥部统一组织放炮开石，一时间炮声隆隆，硝烟弥漫，石花飞舞，蔚为壮观。每到这个时侯姥爷非常担心，不让我俩到处乱跑，强行把我俩拉进屋里躲藏。有一次，一块飞石把近在咫尺的大姥爷家屋顶砸了个大窟窿，幸亏没伤着人，现在想想很可怕。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东山腰上的公路半途而废，改在姥爷家屋旁河边筑坝修建。 公路修好后，我和表弟天天在公路上玩耍，看着南来北往的行人，想象着外面的世界。那条公路至今依然畅通，它是我和表弟与社会对接的最初纽带。

　　做为姨娘，我母亲对表弟的关爱可谓呕心沥血，尽到了姨娘应尽的责任。姨夫去世后，姥爷也进入耄耋之年，母亲出面协调，把表弟安排回他爷爷奶奶和两个残疾叔叔身边上学读书。我很难想象，也不敢想象那段岁月表弟是怎样度过的。表弟初中毕业后，我母亲去县里找人咨询有关顶替接班政策，主动与姨夫生前单位取得联系，帮助表弟办理就工手续。于是，十五、六岁的表弟只身踏上了北去的列车，到姨夫生前所在林场当了一名伐木工人，一干就是七、八年。八十年代初，母亲牵挂远方的“冬长"，让我在县里工作的弟弟想方设法把他调回了家乡，并在城里安排了工作。随后又多方托人给表弟介绍了对象，帮他成了家。至此，象风雨江面上漂摇不定一页孤舟，表弟终于驶进了自己避风的港湾。

　　同为工人、比表弟年长一岁的弟媳是一个宽容、大度、贤惠的女子，她与表弟结婚近四十年，日子过得也不是一帆风顺，夫妻二人历经企业下岗再就业，她自已给亲戚当过保姆，表弟先后去乡镇企业打过工，为私营业主看过门，为练歌房守过夜，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弟媳从不抱怨，对表弟极尽包容关爱之情。她的善良，从某种意义上弥补了表弟过早失去的母爱。令人值得称道是，他俩养育了一个优秀的女儿，大学毕业后在滨海城市成家立业。

　　表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一生念念不忘姥爷，今年清明节我俩驱车三十里山路为离世三十八年的姥爷扫墓献花。对我母亲，表弟孝敬有加。或许是天意，导致我母亲逝世的那次脑出血，表弟正巧路过现场，是他把母亲送到医院的。对同命相连的瞎子叔和瘸子叔，表弟始终没有忘记，逢年过节买上礼品回老家看望他俩，也经常带他俩看病，为他俩买药，最后为他俩养老送终。

“ 不经风雨，怎见彩虹"？前不久，表弟在外孙己入托情况下，又锦上添花，喜得一个外甥女。看着孩子的姣美照片，表弟爱不释手，那发自内心深处的笑容像花一样挂在脸上，让人羡慕不己。

历经寒冬侵袭，倍感阳春温暖。“冬长"，亲爱的表弟，让昨天成为我们的记忆，让今天成为我们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