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肉片汤

叶茂

自然界“白云绕山间”的美景你觉得屡见不鲜吧？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道“白云绕山间”的美景。白的，白得纯洁;绿的，绿得葱笼;如诗如画、如梦如歌。青山时隐时现，树木枝繁叶茂，那只有自己才能感觉到。 

  还是那个远去了的年代，我们的家乡的国庆节，社员们都带来了土特产，赶到边街参加自由贸易交流会。边街有卖草鞋扫帚扁担箢篼的、有卖甘蔗梨子的、还有卖山楂皂角的、更引人注意的是敲锣打鼓唱戏的，热闹的不得了。 

  在叶家翱祖祠(已改作学校)，许大厨师熬了一大锅肉片汤。爹爹牵着我们的手，买过三碗肉片汤来。我像叫化子捡了银圓一样，高兴得一蹦三尺高。舀给我的一碗，有三两块薄如纸片的肥肉游荡在碗里，亮晶晶、大小不等的油珠子漂浮在碗面，一股香味冒着腾腾热气扑鼻而来。我的喉咙里早就伸出细手儿来了，既不看爹爹、三哥碗里是多是少，也不管肉片汤烫不烫嘴，连筷子也不要，三下五去二几乎一口气把它喝了个尽光，还巴不得把那个香甜的菜碗舔得干干净净，呵呵，真要成了个馋嘴猫了！ 

来食堂喝肉片汤的人寥寥无几。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好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亦如爹爹慈祥般的笑容温暖我，从头直贯脚底。此刻我还蒙在鼓里，而后来因为老师出了一道数学题说:我只给你七角钱，怎样才能买到一斤肉和两盒火柴？至此从小失去父亲的我才如梦初醒，一碗肉片汤，爹爹该要付出多少血汗啊！那一刻我不是在喝肉片汤，而是在喝爹爹殷红的血呀！ 

  乡下有句俗话，说是羊屎凼里的篾片也能翻身，这话不假。实行生产责任制以后，家家户户有余粮，过年也有猪肉吃。曾与我在红花水库工地同甘共苦的义兄家大口阔，杀了年猪好像有肉吃不完样的，盛在碗里堆积如山非要我吃了不可。那是一碗没有水的、完全精瘦的“肉片汤”。我老实把侄儿侄女涼在一边，同时也把哥嫂的一份隆情厚意填进我的肚子里，刻在我的记忆中。义兄去了天国，我愧疚非常，只能用一柱清香表达我无尽的思念。 

  我敬爱的母亲在我只有五个月大时就成了未亡人，含辛茹苦将我哺育成人。她老人家给了我一碗任何人都给不了的“肉片汤”，那就是如何立志、立言、立德，如何笑对灾难、直面人生。这碗“肉片汤”是我一生受用不尽的财富。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母亲没有等我回到她的身边，洒脱地、安然地离去，只把眼泪和悲伤留给了我。为了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我化悲痛为力量，在得失的嘲弄中，在成败的铁蹄下，在伤病的折磨里依旧向前！ 

  一碗肉片汤，如诗，我写在脑海;如画，我画在心中;如歌，我唱给天国;如梦，游弋在我内心世界连绵起伏的群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