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营拉练轶事

北山羊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双铁脚板呀,来历不简单呀,跟着毛主席呀,南征又北战呀---”。我五音不全很少到歌厅,不是不想去,而是去了不会唱歌,怕跌咱的“份儿”。但这首拉练歌我始终没有忘记,经常能在我的脑海中像录音机一样给我回放。这种回忆能把我带回到70年代军营生活中,虽然那时的大兵生活很苦,这种苦是真苦,苦的能让大小伙子晚上躺在背窝中偷偷地流泪;但那时大兵的生活又非常充实,这种充实让人难以忘怀,三四十年后还会记忆犹新,念念不忘;这生活还苦中有乐,这种苦中有乐,乐中有甜的滋味让人心醉,回味无穷。这里,我给大家讲一个这样的往事。&nbsp;</p><p class="ql-block">  记得1971年春节没过,部队就离开山东临沂大岭营房,野营拉练到连云港执行国防施工任务。从山东营房到连云港只有三百多里路,可是千里野营训练要绕一个大圈子,一定要跑到一千里以上,有时一天二夜强行军280多里。步兵是很苦的,负重70多斤(有说是50多斤),不仅枪,还要背上子弹和手榴弹。我服役的608团是1969年底组建的,部队装备还没齐全,全团只有一辆卡车和一辆军用吉普,所以粮食与做饭的木柴全要士兵背,每人一个粮袋装的满满的大米,围着背包侧面一圈用小绳捆好,在背包上方与雨衣一起捆着一捆木柴,5斤左右,行军途中中午基本是各班自己做饭。找一个沟边田地,用战备锹把在地上转一圈挖个圆灶,正好装下战备铝盆,沟一侧掏个洞烧柴禾。先用体弱士兵背的米和柴禾,减轻他们的负担,做饭有体力好的士兵负责,就地取水淘米烧饭,水要没过米一食指肚,一袋米两捆柴可做好一盆饭,如果沟中水是混的,烧出的大米饭是黄色的。菜就是挎包中的咸菜疙瘩,那时没有塑料袋,放久了外层都结了盐晶,吃时往衣服上蹭一下再咬一小口,米饭就咸菜香的很,一个咸菜疙瘩要吃一千里。记得一次中午刚做好饭传来跑步通过炮火封锁线命令,大家把刚做好的饭倒在灶坑中埋了起来,背上背包就跑,一直到了晚上才吃上饭。那一次我舍命不舍财,抱着装有米饭的战备盆跑了十里地,我们班没饿着,连长还找我们要了半碗米饭。抱着个盆跑路滋味可真不好受啊。拉练时早晚饭一般炊事班做,强行军炊事班跟不上,到了中午休息地还要从班里讨饭吃。早晚做饭从各班调米袋和柴禾。一般三五天连队就会补充一下粮食,我个头高行军在班里算是能走的,我背的粮食和柴禾从没在行军途中用过,轮不到我减负就又补充了粮草,又得重新照顾体弱的,李春炎和顾水男是我们班重点照顾对象。连部卫生员在拉练中有一个专用消毒盒,里边用酒精浸泡着马尾,专门用来挑泡。很多人在行军磨蹭中脚起了水泡,晚上热水烫脚后,卫生员就要挨个给大家用穿着马尾的针给大家挑泡,针穿过水泡,把马尾留下排水,否则第二天泡还会积水。记得我们班李春炎最惨脚上起血泡,李德秋虽说是水泡但特别大,我拉练脚不起泡。行军中最怕生病。一次我班一个兵在拉练途中发烧到39.5度,全班把他的枪、背包一分,他继续与大家一样强行军。因为毛主席说了:“如不这样训练,就会变成老爷兵!”这是毛主席给那个军区野营拉练的报告写的批示,结果全军动了进来,各军区、各兵种全组织部队拉练。这拉练风也吹向了社会,各行各业也开始了拉练。但最苦的就是我们步兵的拉练,这是真正的拉练,大机关的“老爷兵”拉练也不会像我们步兵这样苦。我们步兵就是不拉练也不会变成“老爷兵”,“老爷兵”就是拉练,还是“老爷兵”!那时我们全负荷一天走100里,就是指挥官的恩赐了,一般每小时走10里地休息10分钟,如100里以上一是加快速度,二是延长公里数再休息。休息完起来全要一拐一瘸的蹦着走一会儿,等脚痛劲过去麻木了才能正常走路。步兵拉练最常见的两种病是夜盲和烂蛋皮,主要是体力消耗大,营养跟不上所致。当时的口号是:“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叫苦,发烧三十九度五,咬牙照跑二百八十五”。那时的兵没有打仗,要是真有仗打,绝对好样的。我当兵的前三年就脚量完了鲁南苏北的山山水水。&nbsp;</p><p class="ql-block">  那次我们正在一步步的完成一夜一天185里的强行军。突然,低头行军的全连干部战士的眼睛全部整齐地盯向了一个目标。我们团的卡车停在前方路边,卡车上坐着一群特殊士兵,团卫生队的女兵。那时女兵很少,在战斗部队很稀罕。大家把眼睛盯上也是正常的生理反映。盯着盯着就有人说俏皮话了,我们班一个江苏张家港兵叫朱玉宝,他说:“我到她们跟前非喊她们不可”。我问道:“你喊人家干什么?”朱玉宝说:“我喊她们母兵”。因为我们连续几年在连云港施工,经常到连云港守备一师拉给养,有时会碰到守备一师的女兵,她们看到我们头戴柳条安全帽,身着施工大棉袄就指着说:“车上的是工兵”!工与公是谐音,我们战士有调皮的就接茬回话说:“车下是母兵”。女兵一听哈哈一笑就跑了。当朱玉宝说到这,我说:“好,一会儿走到车前我问车上是什么兵?你就说是母兵!”他说好。我们的对话让连部卫生员小叶听到了,他是无锡兵,一见我们要搞笑,就背着药箱屁颠屁颠的跑到我们班行军队列中来看热闹了。&nbsp;</p><p class="ql-block">  到了有女兵的汽车跟前,我按约定问道:“车上是什么兵”?一连问了几声,朱玉宝这小子是一个银样腊枪头,把脖子一缩不敢吭声了。我一见他不敢说,我就故意放高声音追问了几句,结果朱玉宝像没听到一样不接茬。眼看就要从卡车跟前过去了,谁也没想到在我们班行军队列中想看热闹的卫生员突然接了我一句,大声说:“他妈的,什么兵?母兵!”话一出口,大家全愣了!没想到真有人敢说,本来以为是背后开开玩笑。车上的女兵听见后不干了,一个个伸头向我连的行军队伍大声问道:“是谁?刚才谁说的?”我们连的队伍在十几秒的时间内只听到“沙”“沙”的脚步声,沉默也就这十几秒,十几秒一过笑声突然爆发了。大家这一笑,女兵们不好意思了,一个个坐了下去。这一路大家就这事说说笑笑也不感觉累了。别的连队看到我们连在强行军中有这样高的情绪,还不好理解,六连的战士怎么了?斗志怎么这么高昂?这么累还笑声一片。&nbsp;</p><p class="ql-block">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我们也又消灭了14里地。突然,营部通信班长跑到我跟前大声说道:“三班副,营部书记让你跑步报到!”营部书记是营部的文书,是排级。有时老百姓不知道,一介绍,还以为书记是营部最大的首长,部队营首长是营长与教导员。我们营书记叫房振堂,虽然说是排级,但在我们士兵眼中,也是营领导。我立即加快速度跑步向前赶。追了十多分钟,终于跑到了营部的位置。向书记敬礼报到:“报告书记!六连三班副班长奉命报到,请指示!”房书记说:“没指示,只问一个事,你说说,你们今天干什么缺德事了?”我看看书记一脸严肃的表情,心中一疙登,心想坏了,准是“母兵”的事东窗事发了。我又急忙向营长与教导员看去,只见他二人继续行军,头也不回,好像没听到我们的说话。这事不能认帐,连忙问:“书记,我们正在响应毛主席的号召进行野营拉练训练,这怎么能叫缺德事?你能不能启发我一下,我们到底在什么事上犯那一方面错误了?”书记听后说:“这个、这个、这个”这个了半天,最后带着一种不是好笑的表情说:“这个、这个是有关你们破坏我军两性团结的事”。我一看书记这个表情,心有点不太紧张了,但禁不住还偷偷瞄了下营长和教导员,他二人还是与以前一样,头也不回,继续在前边走,只不过发现他二人的耳朵在用力向后伸,努力想听清我与书记的每一句对话。我脑子一转决定逗他们一下。“报告书记,你误会了,我们在野营拉练训练,大家全部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叫苦。你说对不对呀?”“对!”“你看看我们二营的战士,一个个累的一脸菜色。”“胡说!那是健康色!”“是!是健康色!可是我们发现坐在车上的女兵脸色特别好,一个个红扑扑的,应该红的红,应该白的白,那么好看的脸色,把我们连100多人的眼睛全吸引过去了,特别是我们连的干部目不转睛,我就想了,我们班发烧到39度5还继续行军,你说她们能坐车,是不是比发烧39度5病的还重?我当时就问‘车上是什么病’?问了半天没人回答,大家全觉得她们没病可又不懂医,结果卫生员看了一下,告诉我们说:‘他妈的什么病?没病!’人家卫生员是学医的,什么中西医结合,什么号脉看脸蛋的,是这方面有专家,我们连队就他一个懂医内行。不过卫生员也有不对的地方,他普通话说不好,没病就没病吧,他们江苏人说话‘江’‘缸’不分,‘没’‘母’不分,结果“没病”到您这就传成了"母兵",差一点成了破坏我军两性团结的政治事故,我回去一定向连长报告一下,让他好好学一下普通话,要不然我们夜间行军传递口令比如:‘向后传,不准打手电’,让他这样的传到最后肯定是‘向后传,不准大小便!’那还不把人憋死。”&nbsp;</p><p class="ql-block">  我说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书记,我感觉他一直认真仔细地在听我编故事,而且想笑还强忍着,直到我说完,他还没听够,问我:“说完了?”“完了!”书记有点失望地大声叫喊:“狡辩!你他妈的狡辩!滚蛋!”“报告书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准骂人!”“滚蛋!!”我又向队伍前边的营长、教导员看去,只见他二人还是头也不回,但明显的是他们二人的嘴快笑到耳朵边上了。回到我们连队行军队列,连长问我:“房振堂叫你去干什么了?”我把刚才经过学了一遍,连长听后哈哈大笑:“回答的好,这才代表我们六连的水平!&nbsp;”</p> <p>这个步兵背包上少口粮袋,柴火,战备铝盆或洗脸盆。</p> <p>71年6连3班副班长</p> <p>71年6连4个大个子,我还没到16岁生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