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童年里那一丝丝甜甜的回忆

刘凤枝

　　人这一生，无论你身在何方，也不管你是贫穷还是富贵，在你的心灵深处，总有一个地方让你魂牵梦绕，也总有一些人儿让你牵肠挂肚，也许不经意间的几句话语就会让你瞬间泪奔，多少次的午夜梦回，或喜或悲，不知不觉中，早已是泪湿枕巾……　　这个小山村就是我的出生地，海流图乡河东乔家梁村，画面中的村庄，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我出生的地方，在九八年的地震中被夷为平地，只有那棵大杨树，历经五十年风雨，依然枝繁叶茂，傲然挺立，默默地守护着我们曾经的家园！

　　这棵大杨树是我二姐所栽，她说自己是水命，栽啥活啥，只栽了一棵，就长得那么旺！

　　这是乔家梁村二十多年前的样子，可惜，照片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变得模糊不堪！
　　早就想写一写青少年的那段时光，可是几次下笔，字儿都无法成行，因为心中有太多太多的感想……
　　二十三载春秋，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曾萌生过多少五彩斑斓的梦想？同时，这片土地，也是梦碎的地方！重拾回忆，那些梦的碎片，会把心儿划伤……
　　只到最近，惊闻儿时的伙伴，比我大一岁的贤子因肺癌离世，才真真切切的让我感受到了什么是世事无常，奔六的人呀，看淡一切，少一点伤春悲秋的小女子心肠，因为不是所有人都会来日方长！

　　和坝上多数村庄一样，这里山不高，但石头多，土地不肥，也还凑合，祖祖辈辈靠老天爷的脸色吃饭。
　　五十岁以上的人的童年都是灰色的，但是孩子毕竟是孩子，再苦的日子，也能嗅出糖的味道，小时候最喜欢也是最近的地方……山丹丹花山，可惜的是，以前没有拍照片，而如今当年的山丹丹花山，早已没有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横贯东西的高速公路，只留下山丹丹花的记忆！

　　每到盛夏时节，这里的石崖上就开出了一朵朵娇艳艳，红彤彤的山丹丹花，因此，人们就把这座山叫作了山丹丹花山，每到夏天，这里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挖嗨嗨，找臭葱，逮蚂蚱，找鸟窝，掏鸟蛋；女孩子们把山丹丹花连根挖起，移栽到自家院里，栽上一片，尽心尽力照料，只为那开花时的一抹惊艳，有时候玩疯了，全然不顾大人们一遍遍的呼唤：吃饭喽……吃饭喽……只到听出了声音中渐露的火药味儿，这才着急忙慌的跑回家！

　　刚出窝的小山雀，毛茸茸，呆萌萌的特别可爱！

　　南梁石崖里最美的野花～山杏花。每年五月份是山杏花盛开的季节，站在村口，远远望去，往日黑黢黢的怪石，被成片成片的粉红色山杏花遮掩，从山底，到山腰，像一条彩带，一路缠绵，尽显风骚，和那刚刚泛绿的山坡小草遥相呼应，仿佛是一幅山水画一样，浓妆淡抹正相宜。
　　女孩们常常结伴去南石崖，把那些半开半花苞的花枝折一把带回家，找个酒瓶灌满水，把花插进去……唔，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满屋子都是花香十来天不用出去就能赏花！
　　山杏花榭了之后，过不了多久，就结出了一个个绿色的小果实，味道酸酸的有点涩，在那贫穷的年代，却成了孩子们口中的美味，坝上五六十年代的孩子，谁敢说当年没有把毛桃桃当成美食？

　　儿时的味道嗨嗨，那微甜带辣的香味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臭葱的名字不好听，但味道却是美美滴！

　　还认得它吗？小时候一到秋天，就往黍子地里钻，东挑挑，西捡捡，出来时袄襟里兜着一大捧，地头一坐，绿皮一剥，往嘴里一放，悠哉悠哉，美哉美哉……若有人问：你吃啥哩？咱把头一扬：美美！吃着吃着，一会儿就吃了个满嘴黑……

　　记忆中的小花，五色梅，花朵不大，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娇媚，是茵茵绿草最好的点缀！

　　那石缝里怒放的马兰花呀，可是春天派来的天使？

　　那洁白的山药花，也有它自己独特的风姿！

山药花不光是白色的，紫粉色的更美丽。

　　正宗的口蘑，又肥又嫩，小时候入了伏，每逢下雨后，红红的太阳一晒，绿草地上，一圈一圈的蘑菇就起来了，青草翠绿，蘑菇雪白，还没到跟前，那香味就直往人鼻子里钻，等晒干后到冬天，山药鱼儿炖蘑菇，就是我们最爱吃的好饭。

　　那平坦坦的西梁上可真是放牧的好场地，蓝天白云，草长莺飞，那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曾留下过我们的足迹！

　　南坡上的谷子不知道是怕见谁？一天到晚把头低！

　　西坡上的莜麦长的好，眼看就要成熟了，放秋假了，大人小孩儿不闲着，念中学的挣个三厘分儿，小学生做个半工工，劳累一天，爬在炕上喊腰疼。

　　秋天最想吃的就是烧山药，大集体起山药，场面非常壮观，全村好几十口子都在一起干活，大人们赶着牛拉着梨有起的有拾的，半大孩子就抖蔓子，等干到半前晌了，肚子就开始咕咕的叫了，这时候就有爱张罗的大人说话了，烧山药吧，于是乎，沉闷的气氛一下就活跃了，孩子们到就近的山坡上捡来干牛粪堆好，由大点的孩子操作，先用火把干柴点着，再把干牛粪引着，等牛粪烧的差不多了，扒拉开，把中等大小的山药铺上一层，上边盖一层牛粪灰，再铺一层土豆，再盖一层灰，埋好后，就去干活吧，等捂一个多小时扒拉出来，用手轻轻一捏，软乎乎的，掰开来一看，外焦里嫩，又面又沙，那滋味，没得挑，下手慢点，你就吃不着！

　　儿时的最爱，油炸糕，在那苦寒的年代，是当地招待贵客的美食，平时根本就吃不到，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饱餐一顿，因为舍不得家中仅有的那点麻油，大不了隔几个月给吃一顿面心糕，我们家女孩子多，饭量轻，吃的方面比较起来还算强点，黍子总是剥了皮磨成面再做成黄澄澄的面心糕，小时候不懂事，看见邻居大婶家红褐色的连皮糕总觉得好，回去就忍不住抱怨：‘人家大婶婶家的糕是红褐色的，看着就好吃，那像咱们家了？老母亲听见了，笑了笑：你大婶婶家吃的那叫连皮糕，黍子不剥皮磨成的面，黍子皮叫糠，那是喂猪的，你大婶婶家粮食不够吃，没办法才吃连皮糕了！
　　至此以后才知道还是自己家的黄糕好吃，那个年代没吃过连皮糕的人家很少，没吃连皮糕的人生也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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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傀儡是我们小时候的主食，图片中是现代版的傀儡，虽热名字一样，但是和我们小时候吃的傀儡那味道差的不是星星点点；现在的吃傀儡只为吃个新鲜，用料是土豆、白面，也有得加点莜面，蒸好后，切点葱花，把锅烧热，倒入麻油，待油烧沸了，把傀儡倒进去翻炒，快出锅呀，把葱花一撒，再翻炒几下，葱香油香口舌生香！
　　过去的傀儡可没有这般待遇，材料就是山药蛋加粗莜面，一家七八口人，一口大铁锅，而且是三天两头的吃，不是有句老话吗？坝上三件宝，莜面山药大皮袄！山药莜面是主食，不想吃都不行！

东沟的山药长的可是真的喜人。

　　挖出来的山药一堆一堆的放在地里，就等拉回村再家家户户过秤分了，分山药是最忙的时候，家家户户没闲人，大人用担子挑，小孩子用篮子提，不管多晚，都得把山药倒腾到自家窖里。

　　黑石头山下的那片地比较肥，每年那里都会种点胡萝卜呀，大葱呀，番瓜呀等等一些菜类，等到秋天，快成熟的时候，半大孩子们做梦都惦记这里，奈不住嘴馋，常常三五结伴，借着旁边高高的麦子掩护，弯腰弓背，偷偷溜进地里，拔萝卜，薅大葱，等到看田的拐三爷爷发现追出来，三蹦两跳，转眼就没了踪影！

　　在儿童的眼里，再贫乏的年代也能找到自己的乐趣，小时候过完春节盼中秋，还记得当年编的果络子吗？离八月十五还有几天了，我们就忙开了，每人都要编几个果络子，有用彩色线的，也有用黑白粗线的，生手编的粗糙，大一点的就编的精致了，网眼大小均匀，紫红色的槟子往里边一放，煞是好看。
　　那时候吃过的最好的水果，好像就是槟子了，中秋节前后上市，那时候，每家的孩子都不少，每人分上两三个，都舍不得吃，放在果络子里，拴在胸前的纽扣上，人一走来回摆动，那香味足足让你闻上十来天，啥时候果子蔫儿了，变软了，这才舍的吃了，槟子是小时候的最爱，好多年没有看见这种水果了，可能是早就绝种了吧？

　　冬天的雪景真的很美，记忆中，小时候一到冬天，雪特别多，一场接着一场，因为气候寒冷，雪是只下不化；俗话说：十月的雪，赛钢铁，而且雪一下，风一吹，白毛风雪就就刮开了，直刮的人睁不开眼，对面碰上都看不到人，这个时候人不敢出去，一般都在家里窝着，但也有例外的时候，记得我们在河东念五年级的时候，放晚学呀，刮起了白毛风雪，而且越刮越大，十来个孩子大的在前边引路，后边的一个拉一个的棉袄后襟，一头扎进风雪中就往回跑，跑了四里路，进了村子发现不对劲，跑错了，辨认了半天才认出来，原来是跑的勿乱沟了。
　　勿乱沟归高家梁大队，平时不大去，路不熟，又都是羊肠小路，再加上风雪弥漫，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幸好那个时候念书有迟有早，年龄大小不一，同一个年级有大三四岁的了，我们那伙孩子里边，数栗有最大，他领着我们，估摸着家的方向，翻山过沟，跌跌绊绊，又走了四五里，天黑前才回了家，要不是那样，后果真得不堪设想！

　　下雪天是套鸟的好时候，每到寒假，集体打谷场就成了孩子和鸟的天堂，因为下雪，没地方刨食，成群结队的鸟儿们就飞到大场里，寻找那些散落的粮食，真奇怪，那时候的鸟儿种类为什么那么多？最多的是山雀，灰褐色带花纹的一种鸟，有百灵；还有一种鸟，我们叫它黑睫子，眼睛上头有一绺黑亮黑亮的羽毛，像美女的柳叶弯眉一样斜插鬓角，很漂亮的一种小鸟。奇怪的是近些年，这些鸟都去了哪里？连以前最普通的山雀都不多见，只剩下喜鹊鹊黑老鸹，还有那见了成熟的黍子就轰也轰不走的麻雀。
　　小时候不怕冷，一伙孩子来到场院，用扫帚把雪扫开一片，埋好套子，做好伪装，把家里带来的秕谷撒在上边，然后就藏在附近的废库房里，人刚走，附近的鸟儿就轰一声飞来落下，争着抢着吃那些食物，吃着吃着，就有几只倒霉蛋儿被套住了，越使劲，越挣扎，马尾巴做成的套子就套的越紧，扑楞楞……扑楞楞，其它的鸟儿都吓的四散逃命，我们就赶紧跑出来，看看是谁的套子套住啦？
　　套鸟有时候也闹矛盾，相邻的两副套子，挨的近，一只鸟在他套子上套了条腿，又在他套子上套了个翅膀尖，于是，两副套子的主人就争执不下，孩子的世界毕竟单纯，大家伙
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意见：这只鸟是先套的腿，挣扎的时候被你的套子套住了翅膀……等等……等等……总之，一会儿就烟消云散，又开始了下一轮的等待……
　　天气特别冷，一天下来，冻得鼻青脸紫，涕泪横流，运气好时套上十来只差一点的也能套个六七只，那时候没有什么环保宣传，鸟类也不是保护的对象，纯粹只是为了玩耍，再就是为了吃一口美昧！

　　时光匆匆流逝，岁月在不知不觉中把我们从原来的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变成了两鬓斑白的花甲老人，人生的三晃我们已经晃了两晃了，当年一起玩到大的伙伴，长大后都各奔西东，由其是女的，有的出嫁后再没有见面，就是没离开本大队的几个，也因为各自的忙碌，一年也见不了几次，去年冬天我在乔家梁村进行扶贫入户走访，好巧碰上了二十多年没见面的发小，但是因为当天事情太多，匆匆忙忙的说了几句话，连个电话都没顾上留。
　　
　　

　　回首往事，感慨万千，都说往事如烟；可是那些过去的事情并没有像炊烟一样随风飘散；随着岁月的变迁，时光的沉淀，那些本以为忘记的陈年旧事，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在脑海浮现……难道自己是真的老了吗？
　　好怀念那一段纯真的岁月，好怀念儿时一起摸爬滚打的伙伴，真希望在自己还不算老的时候，完成一个心愿，在某年某月某天，那些各奔天涯的伙伴，能一个不少，在这片土地上再一次相聚，说说各自现在的生活，谈谈未来的打算，更要好好的拉一拉我们那回不去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