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记忆中的树》

郭磊

《那些记忆中的树》 题记: 时光无声的，印记着每个人的成长足迹，然而普通人的成长根本不会被刻意的记录。那些细碎美好的独特的过往，或许只会被契刻在我们曾经生活过的某个角落，或山或水，或人或树，我们成长的痕迹也因此而有迹可循。 我的生命中就有一些树，陪伴了我成长，同时也教会了我成长，如今这些树都离开了我的生活，但它们作为我生命记忆的载体，时常浮现在脑海。 谨以小文记录那些亦师亦友的树。 《故乡的大青（榕）树》 大青树在哀牢山的农村，是很少见的，倒也奇怪，少虽少，但是在每个自然村，特别是比较高突的山梁上，必定都会耸立着几棵大青树。且但凡生长着的大青树，一定都是地标性的老树，树龄大都已经上百年。 学生时代，放学回家的路边长着一棵大青树，每次周五放学回家，我们在远远的几个山梁外，就可以看见它撑开硕大的树冠，挺立在山岗。像是远航的船看见了灯塔，见到了大青树，意味着我离家也就不远，长途跋涉的疲惫从此一扫而空。 不过，这棵大青树也无奈的承载着迷信的色彩，但也因为成为了迷信的载体，它避开了很多人为的伤害。人们在它盘虬卧龙的根基上，简易劈砍出一个作为祭祀的平台，焚香烧纸，将各种向天祈求的愿望，托付在耸立的大青树上。 寒消春来，大青树就要抽出无数新的芽苞，银白色的“青苞”密密麻麻的插在树梢。尽管迷信的色彩让孩童感觉恐惧，可在美食的诱惑面前，一切鬼神瞬间被抛诸脑后，此时那些胆大的顽童，就成了其他孩子崇拜的对象，他们争抢着攀爬上大青树，比赛摘“青苞”，直到塞满半书包才会结束，“胜利者们”携着成群的孩童吃着蘸了盐巴的“青苞”，嬉笑中不觉走完了上学的路。 千百年来，大青树们尽管不能挪移分毫，它们依旧把根牢牢的扎进土里，把树冠高高的伸展向天空。承载着无数蒙昧的农民迷信的希望，契刻着无数孩童纯真的记忆，寄托着无数漂泊游子浓郁的乡愁。 《祖先种的老核桃树》 家乡的河谷里，长着很多老核桃树，嶙峋的树皮上挂满了苔藓，它们像嗷嗷老者脱落着牙，每年都要掉落很多枯枝，被乡亲们拾回来当柴火。 小时候，常去河边放牛，伙伴们喜欢在大雨将要来的时候，去河里抓螃蟹，等雨开始下了，再赶紧躲到老核桃树空心的树干里避雨。那时全然也不知打雷是断然不能躲到树下的，如今想来有些后怕，不过竟也奇怪，我记事起至今多年，家乡的老核桃树也未曾有一棵被雷电劈中过。 由于穷，很多人觉得农村似乎没有什么财产，其实不然，那些高高耸立的核桃树，就是祖先留下来的最宝贵的财富。正所谓前人种树后人乘凉，他们亲手为后代种下养家糊口的树，不仅仅是祖先们生命的延续，更是串联着血脉的生的希望。 老核桃树不仅仅予人馈赠，在它们苍老的身躯上，还养育着无数次生的物种，铁皮石斛，虎头兰，生长着可以食用的木耳，树花，这几样都是农村餐桌上最招人稀罕的家常菜。 通常农村的夜晚很安静，月色朦胧的夜晚，鬼鸟总喜欢歇在老核桃的树顶，凄凄发出“喔哟”的叫声，伴着狗吠的声音，越发的瘆人。也或许，鬼鸟是一种祖先用来寄托着希望的使者，它们在祖先亲手栽种下的老核桃树上鸣叫，以此与后辈们通连，像是一种寄托情怀的呼唤，一种延续血脉的嘱咐。 　　《高中的凤凰花》 一中的足球场边，有一棵凤凰花，铺开如伞的树冠，总是静谧的倚靠着围墙挺立。每当到了毕业季，它便会悄然绽放，如火烧般染红了树冠，用璀璨夺目的光芒，一茬又一茬的送别着莘莘学子。 一朵凤凰花，很小很细，但是千万朵的凤凰花连接在一起绽放，就构成了最绚丽的风景，让我们感觉到如火烧般的热烈。它告诉了我，与凤凰花一般，一个人的力量是很渺小的，只有学会团结，懂得与人分享合作，每个人的人生，绽放出的姿态才能更加迤逦。 青春没有终点，然而青春期所有情感的交汇，始终都要面对分岔的路口，分别时刻，终归是落花有意，流水也有情。 在凤凰花旋转飞舞里，我们曾放肆奔跑，把那一首《倔强》刻进了青春，哪怕是多年以后的今天，我们依旧惦念着那一段伤感的旋律。 如今物是人非，空余感慨！ 《老营房的胡杨》 高原的胡杨，是雪域部队驻军基地的标配，它们一株株凌空傲立，像哨位上执勤的卫兵，牢牢的钳在训练场边，守护着每天被热血淬炼的练兵场。 我曾经在西藏服役，老部队在县城里，我们的营房隐藏在闹市边最宁静角落里，院子里长着几棵高大的杨树，都高过三层的营房，是整个小城最高的树。可那时候我们很不喜欢这几棵大杨树，因为它的存在，让我们的军旅生涯多了无数的“琐碎”。 高原的春天来得很晚，远山的雪还没有消融，杨树便悄悄的开出毛茸茸的花来，然后没几天，杨花就开始凋落。每天早晨醒来，迅速叠好行军被，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打扫院子里掉落的杨花，从宿舍开始，由内向外打扫完一遍，往往让我们筋疲力尽。也就是这些生活，让我变得勤劳，对于自己生活的环境内务，有了更高的要求。 杨花开过后，杨树就开始抽出新芽来，慢慢的营房有了生机蓬勃的样子，我常常喜欢独自坐在窗台边，呼吸着高原初春富氧的新鲜空气，在屏幕上拼写下感慨的文字。 初秋，冷咧的风从雪山吹来，似乎想要撕开这个小小的营房，乌鸦“哇哇”的盘旋在老杨树的梢头。 这时候，脱落酶催黄的枯叶，渲染着离别的笙箫。每当杨树枯黄，就是到了战友们离别的季节，空气里回荡着刀郎《送战友》那催人惆怅的旋律。大家执手泪眼，各奔东西。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老杨树却将永远伫立在原地，沧海桑田直至枯老。无论时光荏苒，依旧无声的陪伴着一拨拨服役军人，从稚嫩走向成熟，它不挪不移，不争不怨，默默见证着每个平凡的兵，留下军旅生涯最纯粹的记忆。 　　后记: 人生中很多事物相遇不易，留住更不易，很多的东西注定只能是:有一段短暂的交集，然后各自归属到不同的空间。 就像我们微信、扣扣里那上千个老同学，老战友，老朋友，曾经都是有过无数的交集，如今，却只能选择让很多人沉默在手机的角落。 且行且珍惜，珍惜每一段遇见，珍重每一份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