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进才的家国情怀一一原古田县县长生平简介

小数点

　　长江支队三大队四中队队员牛进才为山西省平顺籍队员，1915年出生的他在四中队年龄排名老三（刘三咀1911年，秦海保1913年），战友们都亲切的称他为哥。由于家境贫困，读完小学四年级后即辍学只身徒步到五百里外的省城太原一家铜铺去当学徒。十六岁时进入阎锡山开办的山西兵工厂当了工人。抗日战争爆发后工厂遭日军轰炸被毁，牛进才失业回到故乡平顺县东五马村，而近十年的打工经历磨练出了他工人阶级的优秀品质，受到一些工友进步思想的影响，回乡后的牛进才已经把国家的危亡、民族的命运记挂于心。当著名抗日组织山西牺牲救国同盟特派员、共产党员霍励民1937年6月来到平顺，成立了平顺分会后的第二年牛进才就积极加入了牺盟会组织和农会，并担任组织委员。1939年1月正式加入中国共产党，经过7天的短期培训，担任本村的村支书兼村长。从此他积极发展当地进步群众加入党的组织，领导群众、民兵进行抗日活动，特别是在平顺与长治边沿敌占区工作时，经常夜间出去袭击飞机场和老顶山的日军据点，配合八路军一二九师三十二团和武工队、县大队有力打击了日本鬼子。在抗战最艰苦的年代担任平顺县七区、一区区长等职。是平顺县最早一批发展的共产党员，是一位久经考验的革命战士。

一、好男儿舍家为国

　　1949年春，作为长江支队第三大队四中队的一名小队长，牛进才告别太行山，随军南下。

这一去，留给牛进才和他家人的是无限的牵挂。当时60多岁的老母亲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29岁的年轻妻子带着四个孩子分别只有：8岁、6岁、3岁和2岁。报名之初如果他将家里情况向组织说明，是可以不用南征的，因为在此之前的1948年他报名去天津，县委组织上看到他家的困难情况，便没有批准。这次南征抽调干部，时间紧任务重，根据中央要求和中共华北局的具体指示，于1949年1月底以才开始以县级为单位展开紧张而有序的抽调组建工作（基本做法是：集中动员，打通思想，自报南下，组织批准），到1949年2月15日平顺县完成对南征干部举行欢送仪式并合影留念到长治报到，革命老区平顺县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这一伟大的历史壮举，平顺县整套干部班子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一分为二，分别由县委书记和县长牵头分工组建，县委书记陈玉山则带领他的这套由精兵强将组成，能拿的出手、能打硬战的干部班子共八十多名干部和长治县部分干部共105人组建为中国人民解放军长江支队三大队四中队随军南下。南征使命的顺利完成离不开一大批像牛进才这样听党召唤、对党忠诚，舍小家为国家的太行山热血男儿。

　　这批平顺干部在长治经过9天的短期培训之后于1949年2月24日整装出发，妻子程王俏带着全家到长治为丈夫送行。太行老区长治市街头再现当年＂母亲叫儿打东洋，妻子送郎上战场＂的感人场面。望着队伍中身穿军装，英俊威武的丈夫，有几多骄傲、就有几多不舍。在和亲人话别时，牛进才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话："忠孝不能两全"，程王俏这个太行山母亲用她的勇敢而坚定的眼神告诉丈夫"你南下为国尽忠，我在家替你尽孝。" 而牛进才至那时一别，就再也没有见过母亲，那种生离死别的情景，几十年过后的今天在亲人们的心中仍然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要奋斗就会有牺牲，牛进才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在本文后面的陈述中可见一斑，而事情发生在至亲的亲人身上则让他痛彻心扉。南下福建第二年的1950年春天，时任古田县五区区委书记的牛进才正和他的战友们忙于剿匪斗争的紧要关头，老家的四个孩子同时出了麻疹。要说孩子出麻疹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只要家里大人照顾得当，一般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可偏偏家里母亲年事已高身体不便，而妻子一人就算长了四只手也照顾不过来那么多病人，何况当时农村缺医少药看病困难。妻子急得没办法，只好托人给牛进才拍了电报，盼其请假速归，可那个时候正是古田建政剿匪的关键时刻如何脱得开身，况且福建山西千里迢迢当时交通又不是十分方便，如何能赶得回来，结果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九岁的长子和三岁的小女儿在不足一天时间内先后病逝（头一天晚上妹妹死，天亮哥哥死），没能见上爸爸最后一面。1952年刚过完春节，组织上派人接家属去福建古田和亲人团聚，儿子牛广山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是：那天父亲到古田车站去接他们，见到母亲和他们哥儿俩后，眼睛却仍然一直往后看……只见他的两个眼圈红了，他一定在想：我的大儿子呢？还有我那最最可爱的小女儿去哪里了？在他心理仍然还没有接受那俩儿女离逝的事实。

牛进才和妻子程王俏、二儿牛广山、三儿牛润山在古田团聚后的合影。

二、把危险留给自己

　　1949年8月15日，牛进才和他的长江支队三大队四中队的78名战友进入福建省古田县，牛进才担任了古田县第五区（谷口）的区委书记，谷口地处闽江中游右岸，所辖乡镇都依山傍江，绵延数十里。是扼守闽江航运通道的关键地段，乘船下行一日到福州，上行一日到南平，在陆路交通不发达的建国初期，闽江航运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大批支前物质、粮油，甚至福州居民烧火做饭的柴火、木炭都要通过闽江航运获得。福建解放初期，土匪活动频繁，国民党的残余武装分散藏入山区，流窜为匪，他们勾结当地的一些特务、惯匪、封建会道门势力，建立形形色色的"反共救国军"活跃在山区与边缘地带。五区谷口山大林密、易于隐蔽，土匪利用这一特点频繁袭击过往船只，给闽江航运和前线补给造成了巨大威胁。同时经常袭击区委和区公所。有一次，牛进才和区委三位同志到县里开会，回来路上被土匪包围，在敌众我寡、生死攸关之际，牛进才掩护通信员和其他两名同志撤退，而留自己一个人阻击匪徒。那天深夜，当他从容不迫地趁夜色突出重围回到区里的时候，那三位同志正在向县里来的同志报告他们牛书记为掩护同志而光荣牺牲的英勇事迹。这件事在当时也算闹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误会，有惊无险按现时话讲就叫作乌龙。

五区谷口在牛进才书记的带领下，展开以肃清土匪、保卫闽江航运为重点的各项工作，采取政治攻势为主，分化、瓦解各股土匪，再辅以武装剿匪等手段。土匪活动逐渐减少，直至最后绝迹。有效地保卫了闽江航运，有力支援了前线和保障了福州人民的基本生活。

牛进才与他的战友

三、一座电站 一世英名

　　古田溪水电站是新中国成立后建设的第一座一级水电站，列为全国第一个五年计划重点工程，被誉为"福建水电的摇篮。"今天我们要讲的是建站背后的移民故事。

1957年10月，在中共古田县委召开的第一次党员代表大会上，牛进才被选举为中共古田县委副书记，同时担任古田县县长。然而，这个县长可不是好当的，一者，古田是个大县，县域居民和牛进才的家乡山西平顺相比，足足比三个平顺的人口还多。当时经济建设可谓刚刚起步，要解决好这么多人的日常生活已属不易，偏偏牛进才这个县长刚上任就遇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难题：福建省决定，要在古田县内建设一个大型的古田溪水电站，以保证福州的电力需求，且由于福建地处海防前线的缘故，还要建成地下电站。修水电站要淹没整个县城和县城周围村镇四万多人的家园，同时还要建设一个新县城。上级把牛进才从南平地委副检察长的位置重新调入古田接任县长，是充分相信其才华和能力能够带领古田人民打好这场建站、移民攻坚战。任务重、时间紧，牛县长重点负责移民迁县工作。上级要求执行"三年移民搬迁一年完成"的激进措施，其困难程度即使放在今天也难以想象，要在1958年底蓄水发电，所以县长牛进才上任后，就以"拼命三郎"的精神夜以继日地工作。当时最大的问题是上面给移民的补偿资金少（迁移户每平方米补助5元）， 实际上就一点补偿，没有移民的条件，移民意见很大，一直不断上访上告，甚至还有人怀疑是牛进才和其他干部贪污挥霍了款项。牛进才既要深入到移民区做大量艰苦细致的思想工作，又要不断地到省里反映实际情况，争取省里拨款，直到32岁的年轻县委书记靳书贤（山西黎城人）借着参加北京七仟人大会期间匿名"周大方信件"向中央反映古田县移民问题引起中央领导重视以后，情况才稍有好转，省里将截留水电部下拨的部分移民款补给移民。兼着移民委员会主任的牛进才以他工人阶级优秀品质的和革命老区英勇无畏的抗战精神，困难面前不不低头，与动迁居民交朋友，了解他们的生活和困难，替他们想办法、为他们争取尽可能多的利益，同时，也把建设水电站的重大意义和对于整个古田发展所带来的美好前景讲给广大群众，让他们理解与支持政府的这一重大决策。他不仅自己以身作则， 深入群众动员搬迁，而且把全部二十六名动迁委员会干部统统赶下去，深入五个公社、十二个大队，通过开会动员，入户谈心等方法动员群众，而在此过程中，作为县长的牛进才经常是一周不回一次家，回家只干一件事，那就是把又脏又臭汗水浸透的衣服扔下，拿件干净衣服，匆匆而去。为了最大限度降低损失，让移民得到更多的实惠，他几度奔赴上海，联系上海买家，将旧城拆下的木材拉去上海换钱，用来贴补移民。

整个移民和建县过程中，县委书记靳书贤（山西黎城人，32岁）和县长牛进才（山西平顺人，42岁）和他长江支队三大队四中队战友团队，掌管上亿元移民款和县城重建资金，但他们没有浪费、挥霍和贪污一分钱。在1965年的"四清"工作中，得到了省里一位纪检副书记魏萌南领导的调查工作组充分肯定，彻底洗清了百姓对他们的误解和不白之冤。这么大的拆迁问题、移民问题，即使是对于做惯了农村工作，善与农民打交道的牛进才来说也绝对是大姑娘上轿第一回。往大了说，在当时，放眼全国也是少有先例的。

1959年古田溪四座结构迵异的水利发电站宛如四颗璀璨明珠镶嵌在九曲十八弯的古田溪畔，如期按时建成发电，而一座新的古田县城也在此期间拔地而起。

古田溪水电站工程大坝

古田翠屏湖风光

1957年前古田旧城风貌

古田新城中心＂圆圆圈＂

四、鞠躬尽瘁 不忘初心与使命

　　从1960年开始的全国困难时期，身为县长的牛进才也遇到了绝大多数人所遇到的问题，粮食匮乏，供应不足，为了多打粮食，战胜困难，牛进才反复思量，采取了两项措施。首先，他居然借用古田当地海外华侨众多的特点（仅古田一县即有华侨三万余人），开了一个华侨与侨属座谈会，动员华侨给家乡捐款、捐化肥。这在当时无论如何都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创举吧？而华侨则积极响应这个号召，立即行动起来，在很大程度上帮助古田人民也带动周边一些县的人民渡过了难关。

其次，有了钱还能干什么？牛进才有高招，派人回山西平顺老家去采购一项特殊的"商品"， 什么东西呢？茅绣！（编者按：古田本地方言叫"晒屁"曾经作为知青在古田湖滨公社常坝大队插队时，有个叫宝庚的小伙子经常跟我们炫耀他到山西长治挖"晒屁"的历史，原本以为是古田传统，没想到却是牛叔的发明创举）也就是多年沉积在茅坑下面的大粪渣。这玩意放在现在人们大多知道是个好东西，真正的绿色肥料，真正的环保措施啊。可在当年，能认识到这个东西重要性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俗话说，"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 靠着这两样一洋一土的肥料，古田县的庄稼那是格外的好，收成最少长了两成，而对于土壤的改善则无可估量。这件事，既受到上级表扬，又得到群众称赞，只是牛进才知趣，不敢宣传，更不能张扬，但人民群众的口碑则一直流传至今。

　　牛进才在工作上是如醉如痴，在家庭问题上则往往顾此失彼。1960年，母亲病重，牛进才的三弟几次三番给哥哥发电报，说母亲想见他一面，而牛进才却恰恰又因工作太忙，忙于带领全县人民战胜自然灾害而废寝忘食，日夜操劳。家里的电报看上一眼，忍忍心就往兜里一揣，暗自伤心流泪，压根也没和组织上提过请假的事情。不仅如此，听说牛进才在福建当了"官"， 家乡的亲戚在十分困难之际难免会想到他，希望这个当"官"的能够帮个忙，哪怕给找个临时工作呢。外甥女在父母去世后千里迢迢从山西来福建找舅舅碰了个软钉子，再是自己的亲弟弟（三弟）为了能够找口饭吃，从老家跑过来求大哥说："我只求你帮我找个力气活，人家能管饭就行，咱不怕出力。"可即便如此，牛进才仍然硬着心肠说："三儿，你让我从经济上帮助你可以，没多有少，有我吃的就饿不着你。可要我帮你找工作那不行，古田县和你一样的农民多的是，我给你安排了工作，他们怎么办？你还是回咱家老老实实种地吧。"三弟哭着告别了大哥，从此回到家乡当了一辈子农民，可当时，其实牛叔叔的心里也在滴泪啊。

　　牛进才廉洁奉公，从来不谋私利，修建水电站那么大的工程，光动迁款也不止上亿，这在当时和现在都是一笔巨款。虽说牛进才清廉的名声在外，但他经手这样一笔巨款还是有人不相信他就那么干净。恰逢1964年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开始，在大"四清"的浪潮中，福建省委派省监委副书记魏荫南带二百多人的队伍清查了几个月，结果再次证实了牛进才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干部。由于工作上的拼命三郎作风，长期积劳成疾导致身患肺结核、肺心病等于1971年6月29 日在古田去世，年仅56岁。牛进才用他短暂的一生谱写了太行山上一个共产党员听党话、跟党走，为了党的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高风亮节的一生，他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活在古田人民心中。

作者：秦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