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老头讲八卦（一）——老油条公叔痤

晓墨

司马老头写了19年的大部头不是从神仙妖怪开始，也不是从什么明君圣主开始，而是从一个落泊贵族公子开始的。
这个书生姓公孙，因为出生在卫国，叫卫鞅，以后当大官了叫商鞅，这后面咱再讲。
话说这个卫鞅，小时候喜欢虐待猫狗，长大了最喜欢给别人立规则，人长得帅，书也念得好，胸怀大痣，卫国地方小，他就去魏国找工作，魏王有个叔叔叫痤，大们叫他公叔痤，手下有护卫军、有家人、有田地，但是管家一直管不好，他挺头痛的。
面试时看这个卫鞅说得头头是道，不妨请他试试。卫鞅管家，不是从管人管钱开始，而是先设了一套规则制度，要求人人必须遵守，做对了奖，做错了罚，几年下来，公叔痤的家业扩大了几倍，农田丰收了，欠账收回来了，农民听听话话，护卫军还把土匪打得远远的。
公叔痤重奖了卫鞅。卫鞅表面高兴，心里很不屑，想想自己这么聪明，完全可以治理一个大国家，呆在这小封地里太委屈了，早晚是要跳槽的。
事情就这么凑巧，公元前361年，秦国国王秦孝忽然公开招聘，他说：
我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秦穆公，在岐山、雍地一带，非常威猛，东边把晋国打得满地找牙，把国界延伸到黄河边上，向西把戎、翟等少数民族治得服服帖帖，二十多个民族送礼过来愿做小弟的，国家大了好几倍，连周王都对我们另眼相看，各个诸侯国都赶来拍马屁，那时咱秦国多牛呀！
后来厉公、躁公、简公及出子软弱又短命，连国内动乱都搞不定，根本没什么心思管外面的事，结果被魏、赵、韩三国夺去了先王好不容易打下来的黄河以西的土地，真是耻辱啊。我爹秦献公继位后，先平定安抚边境，把都城迁到栎阳，并亲自前去治理，打算向东收复穆公时的旧地，重新修订政策法令，偏偏这时得病去世了。我一想到我爹来不及去做的事，就很不开心，但又不知道如何做起，如果现在有什么人有办法帮我完成这件事，我就封他做大官，给他送一大片土地。
卫鞅一听，心里高兴呀，念书不就是为了当大官赚大钱吗？有这么好的机会还等什么，赶紧收拾行李跳槽呀。
在战国时期，跳槽是经常发生的事，国王和大臣们也不会当成是什么大事。公叔痤这老油条可不这么想，他知道卫鞅是个能人，早想着向侄子推荐他当个官，但又舍不得这个好管家，现在人家想跳槽了，刚好他又得病了，怎么办呢？想来想去，本来想当这事完全没发生过。
魏王知道叔叔重病当然是要过来说几句客套话了，一看叔叔脸色苍白快不行了。他捶足顿胸狂哭啊：
我的叔啊，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啊，我可怎么办啊。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公叔痤看着这个伤心的侄子，感动得不行，把原本要咽到肚子里的话忍不住又说了出来：
侄儿啊，我的管家卫鞅，虽然年纪轻轻，但非常能干啊，要么你试着重用他当大官，放手让他干点治国的事？
魏王愣了，卫鞅在叔叔这里当管家这么久，叔叔从来不提，突然就要我请他当大官，选用大官不是想用就用的事，他这不是病糊涂了吧？
公叔痤看他不出声，明白他怎么想了，急起来大声说：
如果你不用他，那就杀掉他，千万别让他离开魏国呀！
魏王连忙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叔叔您赶紧休息养病吧。
魏王看病本来就是走走过场，心里一直掂记着晚餐要吃的猪肘子。他告辞离去。公叔痤这时明白魏王根本就听不进去，叹息一声，感觉无奈。这时，卫鞅刚好捧着账本过来。脸上带着十分暧昧的笑容。公叔痤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刚才和魏王说的话他怕是全听见了。
公叔痤心里更焦急了，自己没考虑周全，不仅没帮上魏王，还得罪了卫鞅，他临走时会不会害我一把？想到这里，他立马又换上一幅很惭愧的神情：
我刚才让魏王杀掉你，并不是真心的。我们身为臣子，要先忠心国君，再照顾属下。所以先告诉他我的想法，然后再告诉你我对他讲了什么，你赶紧走吧，不然魏王就要杀掉你了。
卫鞅跟了公叔痤多年，当然知道主子就是个老油条。他非常淡定地鞠个躬，答：
主上不用担心，如果魏王没听您的意见重用我，又怎会听您的意见杀掉我呢？我不会逃走的，处理好这里的事情我才离开。
那一边，魏王越想越觉得这个事情好笑，忍不住对侍从说：
我那个叔叔肯定是病糊涂了，一会儿让我提拔他的管家当大官，一会儿又让我杀了他管家。这不是前后矛盾了吗？再说，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管家而已，我们魏国的人才多的是，如果每一个我都重用，我们的朝堂要多大才够用。
魏国确实出人才，这点以后会讲，但魏王自大却害死自己，就是这个小小的小管家，不仅堪当这部史书的开端，更是奠定了中国日后两千多年的政治基础。
卫鞅淡定地处理好公叔痤的后事，交待好工作才离开魏国去秦国，离开那天遵守礼节，去王府跟魏王告别，看门人懒得通报，就告诉他魏王还没睡醒。
我们的旷世天才就这样告别了老东家，投奔新东家去了。
秦国新东家又是如何对待他的呢？我们下回再讲。
笔者乱点：
提到老油条，大家都觉得非常狡猾自私，殊不知老油条也有良心突发的时候。就好像公叔痤，他知道商鞅是个治国之才，原本可以早早地推荐给魏王，但他不愿意，宁肯留着自己用，等到人家要跳槽了，才想着不如推荐给侄子，如果侄子用不了，就干脆杀掉了。
公孙痤这边叫魏王杀掉商鞅，那边又叫商鞅赶紧逃掉。坏事他全做了，好人他又要全当了。
职场上多的是这样的老油条，这边跟上司说谁谁谁怎样，那边又跟谁谁谁说上司想怎样。
魏王自大，商鞅明智，所以魏王不信他，商鞅也不怕他。公叔痤好像干了一件不光彩又多余的事。大家感叹，老油条也有犯傻的时候啊。
但当事情往后面想，似乎会有更多可能性：
公叔痤知道商鞅有治国之才，就怕万一他真成功了，老板知道他一直跟自己打下手的，一定会怪罪下来，问：公叔痤为何一直不跟我说，所以我一定要趁他没跳槽之前说。
另一头又担心商鞅真的逃出去成才了怎么办？会不会想，那个公叔痤真坏，竟叫上司杀掉我，我现在有权有势了，首先要就是灭掉他全家。
细思极恐，将死的公叔痤老头这样做，想要保后辈和家业平安，担心两边都来个秋后算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