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绣山川

蔓菁

文字蔓菁布贴制作张细女 阳新布贴，一种古老传承千年的刺绣文化艺术，在云雾缭绕的山间经过岁月的沉淀，在稻香果熟的村庄经过光阴的雕琢，采茶的山歌牧笛的浸润，富河的渔火潮痕的熏染，生生不息，世世代代，传递着一种光彩，这光彩像一道耀眼的光，从古穿越至今。 一颗艺术瑰宝在深山田野中被一个叫尹关山的阳新本土艺术家采风挖掘，历经二十年磨一剑，让她在中国，在世界展现了绚丽夺目的魅力。 阳新布贴，在碎碎七色土布的一粘一贴，一针一挑的花色中成就了千年久远的千千万万个阳新女子的内心世界的美好，也成就了一个彩色斑斓的外部世界 作者尹关山 初识尹关山先生，是八十年代初我刚调到阳新，新的工作环境我还尚未熟悉。为了筹备召开一次全县工作会议，我和同事找到阳新群众艺术文化馆的尹关山老师，请他为会议场所的布置做一些指导。尹关山老师十分周详的给出了意见，细致到如何制作会标，如何注意主席台的坐次安排。他的专业，敬业，规范的讲解让我工作起来得心应手。 尹关山绘 张细女绣制 阳新，每天升起一轮崭新太阳的地方，春秋时期属楚，公元前2O1年前建县，二千多年的建县历史，楚文化在这片山水相连的地域有深厚的积淀。 有很多文化学者都曾说过，没有什么别的东西比文化更难捉摸，它的成分无穷无尽，象空气一样。 当我第一眼看到阳新布贴时，就被它惊到了。浅浅的浮雕艺术感觉，在黑色的底布上凸显，古意盎然，洒脱地呼之欲出。稚拙粗放的手法，以金色点染，白色的边线，时而大红，时而翠绿，让我一下抓住了那原生态的美丽，仿佛一瞬间古老的楚地文化在我手心上展开。看到了阳新千年的文化变革是如何由人的自然生存状态，进入了一种文化生存状态。 张细女绣制 　　我不懂工艺美术，但人总还是会有审美能力的。我看得出阳新布贴有别于我们北方人的窗花，灯花，北方窗花千刻万剪，线线相连而不断，自有窗花曼妙的风韵。二者虽然都是用剪刀，阳新布贴是在一块一块碎布中剪出的，却是一个个独立的艺术个体，品后回味无穷。 尹关山收集的民间精品 　　阳新布贴也有别于江南，苏州，蕴含吳越文化的苏绣。苏绣如那江南水乡，色彩清雅，针法活泼，绣品件件高贵典雅，可阳新布贴，色彩热烈，针法奔放，绣品幅幅拙稚，纯朴自然，有着扎根于土壤的，地地道道的烟火气。 一九七三年我曾有机会学过鄂州雕花。先在一张白纸上描画好图案，再重叠好多张有色彩的彩纸，在蜡板上用刀雕刻。雕刻好之后多用于作刺绣的粉底。 我那时雕刻的鄂州雕花没有进入刺绣程序，而用于完成政治任务。大多雕刻的是雷锋像，天安门城楼，五十六个民族大团结图案。印象深刻的是藏族姑娘手捧的哈达，如白云一样的飘逸。真实的体现了鄂州雕花的秀丽婉约，精巧玲珑，工艺纤细的艺术特征。 尹关山绘 　　阳新布贴却是不同于种种雕花，而是以另外一种风格收服人心。我真正接触到阳新布贴，是首先接触到那些传承人。 阳新布贴传承工作者张细女，我认识她时是一个刚从校门出来的十七八岁纯朴水灵灵的姑娘，在县文化馆阳新布贴艺术传习所工作，二十六年来一直从事阳新布贴研究传承制作和对社会普及阳新布贴的辅导工作。阳新布贴艺术传习所里，有十一位年轻的姑娘们，经过她们的巧手绣出来的作品飘洋过海，走出国门，让各国朋友更加了解中国。我想对这些年轻的女子们说:你们为阳新文化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你们的作品将流芳百世。 张细女绣制 通过细女，我有幸看到了更多的布贴绣品。就如人们所说的，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尹关山先生和他的团队在民间收集的一千多幅布贴实物作品，没有一幅绣品是相同的。因为阳新的绣娘们用的全是裁衣缝被剩下的边边角角的碎布而剪。布料的特殊性决定了绣娘们手里的剪刀随心情随个性转变来剪动，也就决定了作品夸张浑厚，重于心象，状物苍劲雄浑的气质。 尹关山收集的民间精品 我不懂什么叫做艺术语言和艺术表现力。我只凭心去看她，用心贴近作品。单看一件作品时只有喜欢的感动。当我站在展厅里，看到几十幅，几百幅作品时，只觉得一幅又一幅绣品，象高山的风，吹动了松林，吹动了生灵，奔腾跳跃。象山泉流水直下岩涧，激流湍湍，有催动身心的畅快。如春暖，万树桃花盛开，如冬雪，炉火熊熊燃烧。更如楚国的漆器，执着古朴，浪漫自由，没有相同性，没有可比性，只有黑漆点金白线缠绕的异常神秘，只有红橙黄绿青蓝紫浓浓的一腔化不开的乡土情结。 张细女绣制 阳新布贴产生于什么年代，我一无所知，一定是起源于有了纺织技术之后。昔日深山乡村封闭，山路崎岖，有的老人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自已生活的地域。但是贫穷和闭塞并没有限制住阳新女子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她们一边一角的布料都舍不得丢弃。让边角碎料从无意识的拼接发展到有意识的审美情趣。 阳新的农村少女，十一二岁便开始在母亲或祖母的传授下，用彩色布料进行拼贴，到了出嫁时，遵循世世代代的习俗，将做嫁衣剩下的各种布头装进一个别致的‘布角包‘带到婆家。等到新的生命孕育，便开始绣制各种孩童布贴衣服鞋袜。 　　昔日乡村，新春年节，总有一些七八岁的小女孩在大人的带领下，身上往往披有一件精巧的莲花披肩，肩下系有一个小银铃，走起路来，叮叮直响，如蝴蝶飞入花丛。新娘们的服饰更是花样繁复，娇艳俊俏。嫁衣和洞房饰品更是花色各异，麒麟踩八宝，观音坐莲，双虎双凤，双凤春秋，荞麦花，铜钱花，虎在花从，虎跃云天。林林种种，让人叹为观止。 那样一个个乡村女子，谁也不会想到流芳千古，谁也不会想到记入史册，只是让那一个个平凡无奇，简单而纯真朴素的灵魂落在那黑底金点的土布上，楚音的风韵，唐宋的诗情，明清的传奇聚焦在此，一剪行云，一线流水，自然天成。 尹关山绘 几年前，我回阳新，走在家门前的林荫道上，只见斑斑点点的阳光从树叶中洒下，树下，门前，坐着一个个的女人们，手里都拿着彩线刺绣布贴，这个奇持的景观吸引了我，一打听，才知道市里要开园博会，绣娘们在文化馆工作人员的指导下，为四方来客制作布贴绣品礼物。我找到一个熟悉的朋友霞，在她身边坐下。年轻的姑娘，美貌的嫂子们，举手伏案，飞针上下之间用绣花针绣出的作品，让我蓦然心动，心动于一幅幅布贴不仅带动了阳新文化产业，更是陶冶了阳新女子的情操，一双能绣出秋菊春兰，牡丹朝阳，龙飞凤舞的手，也一定有一颗充满柔情的心，传承的不仅只是千年的技艺，而是中华文化长河中的一朵朵浪花，这浪花已经汇入中华民族文化之大江大河，让阳新布贴有了中华民族文化之灵魂。抬眼一望，一条街的花繁叶茂，树绿叶青，真个是‘绣成安向春园里，引得黄莺下柳条‘的美丽动人的长街风光。 张细女绣制 　　现在阳新布贴有国家保护非物质文化的政策支持，阳新布贴传习所里，传习工作者们会有更为坚定，更为独到的追求，回归原始，回归自然，保持楚风楚韵的脉络传承，这颗瑰宝一定会更为灿烂美丽。 无论阳新的汉子们走到那里，他们都会回忆起母亲亲手绣制的色彩夺目的虎头鞋，黑底金线红色点缀的麒麟披风。他们都会感知到心爱的女人在灯下细心贴制绣成的爱意满满的鸳鸯戏水。无论阳新的男儿们在远山的哪一端，在长江黄河的哪一头，那颗漂泊的心永远都不会忘记七彩云一般美丽的故乡。 二O二0年七月于武汉参考资料《阳新布贴》 张细女绣制 一九五四年时任陽新中共县委书记曹锦林的女儿曹建国的留言:阳新布帖文章写的生动！没想到阳新还有这一特色工艺。[强][强][强] 阳新革命烈士李世英的孙女李维平的留言 蔓菁《七彩绣山川》读了两遍，又查了一下搜狗百科，才比较清晰的了解了这一民间实用艺术品的本末由来。若非你这篇文字，我这个湖北人竟然不知道家乡还有此等神奇之物、文化遗产，欣喜之余又惭愧不已。谢谢你哦！[呲牙] 鄂州市原作协老主席刘敬堂老先生的留言: 这是一篇难得的好文章。 民间的布贴艺术，是根植于生活的传统文化，根深叶茂，生生不息。是文化宝库中的珍贵遗产。挖掘，传承，发展，是一种历史责任。 鄂州的布贴画工艺美师大师李立志的作品，与阳新的布贴艺术，各有自己的特点。但阳新已有了自己的团队，发展势头正旺，将会创作出更多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