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四季超市

荷塘悦色

<h3><br></h3><h3> 文字/王明杰</h3><h3><br></h3> <h3><br></h3><h3> 制作/荷塘悦色</h3><h3><br></h3> <h3> 四季超市<br></h3><h3><br></h3><h3> 作者:王明杰<br></h3><h3><br></h3><h3>复色光通过棱镜时,会发生色散,好比雨后的彩虹。从不同角度面对不同的光影,呈现在你面前的,是七彩斑斓的世间万象。疫情面前,社会就是一面多棱镜。而四季超市面临的是时空轮回。<br></h3><h3><br></h3><h3> 一、深 秋</h3><h3><br></h3><h3> 一轮圆月透过清云,播撒着淡淡的银辉。金黄色的树叶随风飘落在民安小区内外,季节的轮回又到了由暖渐凉的节气。徐家国和老伴儿林雪,在小区门口开的四季超市,人也渐渐多起来。两个人上货卖货,收入虽然不算多,忙碌中却很充实。</h3><h3><br></h3><h3>从林业设计院退休的徐家国,中等身材,性格开朗,目光和善,厚厚的嘴唇棱角分明,他的脸上总是带着微笑。只是几条皱纹,已经不深不浅地爬上了宽宽的额头。</h3><h3><br></h3><h3> “家国,忙不忙啊?咱们下一盘儿。”</h3><h3><br></h3><h3> “老陈啊,快来,今天我再杀你个不开胡。”</h3><h3><br></h3><h3>走进来的是徐家国的老战友陈耿鑫。他身材魁梧,方正的脸堂上,浓眉大眼神采飞扬。走路一阵风,做事风风火火,有着热血奔腾的显著性格。虽然退休后受到一些磨难,也没有泯灭他直爽的气韵,只是头发有些花白了。</h3><h3><br></h3><h3>老陈也住在这个小区,爱人刚刚去世不久,儿子大学毕业在武汉一家银行工作。四季超市就成了二人经常聚会之地。</h3><h3><br></h3><h3>徐家国喜爱喝崂山绿茶,开始老陈不太习惯,说自己喜欢铁观音,架不住徐家国一再劝导,每次他来都沏上一壶崂山绿,让他品尝。一来二去,老陈也被其特有的清香吸引,开始和徐家国同品共饮。</h3><h3><br></h3><h3>老陈有很深厚的文学功底,虽然只是业余作家,作品却几次在全国获奖。他还有两个爱好,书法和象棋。徐家国超市开业,老陈书写了一幅“春归无觅处 转入此中来”,装裱好之后,挂在了超市里。这是节选自白居易《大林寺桃花》的句子。</h3><h3><br></h3><h3>二人一边品茶,一边下棋,一边天南地北侃大山。林雪也曾经私下埋怨徐家国下棋耽误事。但一想,他也没啥别的爱好,再加上和老陈的战友关系,也就不再说什么。</h3><h3><br></h3><h3>棋盘摆好,徐家国说:“今天还是让你先走,咱俩有言在先,每一盘只能让你缓三步,多一步也不行。”</h3><h3><br></h3><h3>“我今天一步也不缓。不过你也别太慢,每一步限你两分钟之内。”</h3><h3><br></h3><h3>别看二人斗嘴,其实是无话不说的知心战友,当年一起参加抗洪抢险,老徐曾经救过老陈一命,他们属于战友中的老铁。现在又住在一个小区,情趣相投,脾气对劲儿,经常在一起探讨一些话题。关于亲情爱情友情,关于社会两极分化,关于敬老尽孝,关于运动健身。甚至儒释道、精气神,包罗万象,漫无边际。虽然有时候争得面红耳赤,最后总能达到一个平衡点,多是徐家国让步,一点儿不伤感情,也不影响下棋。</h3><h3><br></h3><h3>看老陈开局走了一步仙人指路,徐家国飞了一步象说道:“老陈,现在很多人都在跑步,怎么每天也不见你有什么运动?”</h3><h3><br></h3><h3>“能活多大年纪,跟跑步没什么关系。”</h3><h3><br></h3><h3>“生命长短确实不仅仅在于运动,因人而异,动静结合,顺其自然就好。不过适当活动活动还是应该的。”</h3><h3><br></h3><h3>老陈微微一笑:“住八栋楼那位老杨,天天早上在公路上跑,说大师告诉他秘籍,每天跑步五千米,可延寿十年。不知道汽车尾气他吸了多少。他多次让我写幅字,我就给他写了一幅。”</h3><h3><br></h3><h3>“你给他写的什么内容?”</h3><h3><br></h3><h3>“至高境界是无我,动静相宜随意行。世间本无秘籍在,莫把自虐当养生。”老陈顿挫有致地说道。</h3><h3><br></h3><h3>“你呀,还是这个德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直言不讳往往让人无言以对。”</h3><h3><br></h3><h3>一个留着刘恺威飞机头型的小伙子走进店来,对林雪说:“阿姨,不好意思,刚才我买完东西,78元6毛,您说收78元。我扫了码,回去以后发现微信里钱没转出去,我给你送来了。”</h3><h3><br></h3><h3>“这孩子,还特意跑一趟,下次再来买东西,一起付不就行了?”</h3><h3><br></h3><h3>“时间长了不好,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就过来了。我走了,阿姨再见!”</h3><h3><br></h3><h3>徐家国轻叹一声:“你看到了吧,年青一代,并不像有人说的那么差,很多人道德水平和自律能力都不错,这一代人大有希望啊。”</h3><h3><br></h3><h3>“社会在发展,人也在变,一代更比一代强啊。不过,昨天我去参加一个老同志家办事,就生了一肚子气。”</h3><h3><br></h3><h3>徐家国抬头看了老陈一眼:“又是什么人惹你了?”</h3><h3><br></h3><h3>“我在位时,曾经接收过一个大学生,叫路飞鸿,后来还提了副科长。那时候,陈叔长陈叔短的跟在屁股后,那叫一个殷勤。可我退了以后,连个电话都没了。这也没什么,我早就习以为常了,人走茶不凉也不符合自然规律。”</h3><h3><br></h3><h3>“那你还生什么气啊?”</h3><h3><br></h3><h3>“昨天,偏偏坐在一个桌,他很勉强地打了个招呼,完全没有一点儿热乎劲儿。后来见大家都问长问短的,他也对我说‘陈处,好久不见了,现在干什么呢?’我想了想,轻声说了句‘养狗呢’。他说‘您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养上狗了?’我说‘哎,养狗好啊,我一喂它,它就冲我摇尾巴,从来不在乎我退没退休’。他坐在那脸不红不白的,只是一声不吱了。”</h3><h3><br></h3><h3>“你这个臭脾气,干嘛跟一个年轻人一般见识。心里不平衡容易生气,对自己健康不利呀。”</h3><h3><br></h3><h3>“其实我也明白,就是一时控制不住。后来,我又说了一句,现在养狗也不容易了,有时候它饿了,或者吃的不好,也会朝你龇牙。它吃饱了就不再理你,独自呼呼睡大觉。”老陈向前跳了一步马。<br></h3><h3><br></h3><h3>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在一个中年妇女的搀扶下,走进店来。林雪马上迎上前去,徐家国和老陈也站起身来。</h3><h3><br></h3><h3> “沈大姐,您怎么下来了,缺什么打个电话,我给你送去就是了。”林雪说。</h3><h3><br></h3><h3>“天还不太凉,我也想出来走走,过些日子一上冻,我就下不来楼了。”</h3><h3><br></h3><h3>沈大姐住在超市上面的二楼,与林雪家住对面屋,女儿是留英归国的双博士,在北京的一家外企任职。想接沈大姐去北京,可是她住不惯,又回来了。女儿只好找了保姆张嫂照顾她。和林雪一家相处得很融洽。</h3><h3><br></h3><h3> “沈大姐,您需要点什么,随便选。”<br></h3><h3><br></h3><h3> “我想买点新鲜水果。”</h3><h3><br></h3><h3>“这丑橘今天进的,样子丑,吃着口感不错。”</h3><h3><br></h3><h3>“张嫂,你装一袋儿吧。”沈大姐对张嫂说。</h3><h3><br></h3><h3>“多少钱一斤?”</h3><h3><br></h3><h3>“大姐,5元一斤。”林雪说着,把一个塑料袋儿递给张嫂,两个人一起挑选着装起来。</h3><h3><br></h3><h3> 张嫂看了一眼价格牌上的标价:“这不是6元一斤吗,你怎么说5元?”<br></h3><h3><br></h3><h3> “沈大姐始终享受进价。她身体不方便,也吃不了多少。”林雪轻声说道。<br></h3><h3><br></h3><h3>沈大姐拿起一个苹果,看了看又放下了:“小时候,最想能吃上甜甜的苹果,那时候很难吃到。现在很容易吃到了,牙齿不行,胃也不行了。”</h3><h3><br></h3><h3>“大姐,今天还新进了小包装的小米,质量非常好。这两袋儿是我送给您的,尝尝好不好,吃没了再来取。”</h3><h3><br></h3><h3>“真是不好意思,你们总是照顾我,让我怎么感激你们呢!”</h3><h3><br></h3><h3>“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儿,您就不用客气了。家国,你和老陈看着点,我和张嫂把大姐送回去。”林雪把塑料袋儿递给张嫂,上前搀扶着沈大姐。</h3><h3><br></h3><h3> 二人继续下棋。</h3><h3><br></h3><h3>一个穿着深红裙子的中年妇女一步一摇地走进来。徐家国一看,是旁边药店的店主杨翠兰。</h3><h3><br></h3><h3>“徐老板,老板娘哪?”杨翠兰莺声细语。</h3><h3><br></h3><h3>“啊,她上楼了,你买点儿什么?”</h3><h3><br></h3><h3>“坐在屋里就看见,你家今天又新进水果了,想买点。哎呀,这香蕉和丑橘都不错,我一样装一兜儿吧。”</h3><h3><br></h3><h3> “你就选吧,别客气。”</h3><h3><br></h3><h3> “那我就不客气了。从打你家开业,我就是VIP顾客,一直享受优惠照顾,谁让我们是店挨店的邻居呢。”于是好一阵子挑选。</h3><h3><br></h3><h3>“好了,就这两兜子,称称吧。”</h3><h3><br></h3><h3>“一共52元8毛,收你52元。”徐家国把机打小票放在塑料袋上。</h3><h3><br></h3><h3>“呦,小气鬼,就免8毛,抹零再去2块吧。”杨翠兰说着掏出一张折叠的50元,扔在柜台上。</h3><h3><br></h3><h3>杨翠兰刚要走,忽然又转过身来:“哎呀,你这青蒜可真新鲜,我拿一把尝尝啊。”说着,顺手拿起一把,扭动着腰肢说道:“走了啊,再见。”</h3><h3><br></h3><h3>徐家国对着老陈摇摇头:“这人啊,脸大自来熟,好吃不撂筷子。好歹开个药店,每次来都要占点儿小便宜,不知道她卖药的时候对顾客怎么样?”</h3><h3><br></h3><h3>老陈一笑:“从骨子里爱占小便宜的人,不可能太大方了。”</h3><h3><br></h3><h3>徐家国端起水壶,续上水,二人接着下棋。</h3><h3><br></h3><h3>“家国,我儿子来电话了,说啥也让我去他那过年。他工作忙,过年也放不了几天假。我打算去他那儿过个年,开春天暖和了再回来。只是这阵子不能和你唠嗑下棋了。”</h3><h3><br></h3><h3>“去儿子那过年,应该的。不过说实话,你一走,我真觉得挺孤单,没个说心里话的人,没意思呀!武汉也是四大火炉之一呢,天热了就回来吧,我还想帮你找个老伴儿呢。”</h3><h3><br></h3><h3>老陈淡淡一笑:“以后再说吧。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想我那口子吗?不管她记不记得我,我记得她,记得我们一起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再过几年,我们两堆骨灰,归到一起,也就够了。”</h3><h3><br></h3><h3> “别太多想了,她在天堂也一定希望你好好地活着。”</h3><h3><br></h3><h3>“好了,不说了。对了,你儿子徐言什么时候结婚?”</h3><h3><br></h3><h3>“初步打算在明年‘五一’,还没最后定日子。”</h3><h3><br></h3><h3>“好!到时候我一定赶回来,日子定了就打电话告诉我。”</h3><h3><br></h3><h3> “放心吧。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徐言怎么可能举办没有他陈伯伯参加的婚礼呢。”</h3><h3><br></h3><h3>“我说家国,鼠年就要到了,庚子年往往多灾多难,袁天罡和李淳风《推背图》早就测出来了。网上传说乐山大佛也闭眼了,别不当回事。万事有因果,无常是常态。”</h3><h3><br></h3><h3> “网上传的东西也别太当真。微信微信,微微相信就是了。”</h3><h3><br></h3><h3> “你们两口子一定保重自己,别太累了。这钱那,挣不完,健康最重要。”老陈又叮嘱着。</h3><h3> </h3><h3><br></h3><h3>徐家国盯着老陈的眼睛,似有所感地说:“老陈,今天我发现,你有些伤感哪,不就是去武汉几个月吗?你我都保重吧。对了,在那儿有时间了,别忘了好好给我写幅字,我收藏。以后说不定成文物了,价值连城。”</h3><h3><br></h3><h3>老陈站起身来:“你放心,我到那儿了就写,这辈子啊,就是会写几个字。等我回来,再喝你的崂山绿。”</h3><h3><br></h3><h3>林雪回到店里,儿子徐言也下班回来了。徐言是临江中学的教师。一米七五的个子,虽然不太高,却很英俊。一副方框眼镜搭配在白皙的脸上,显得十分文静。</h3><h3><br></h3><h3>“陈伯伯好!再坐一会儿吧。”徐言很有礼貌。</h3><h3> </h3><h3><br></h3><h3>“今天就不坐了,我还有事。”老陈感觉到,徐言上班以后,显得越来越成熟了。</h3><h3><br></h3><h3>“徐言,前几天给你的几个问题,你想好了吗?”</h3><h3><br></h3><h3>徐言搓搓双手微微一笑答道:“想好了。陈伯伯你听听,我答的对不对?”</h3><h3><br></h3><h3>“第一个问题,都说命运天注定,那么年轻人还需要努力拼搏吗?</h3><h3><br></h3><h3>我想,如果上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那这个世界就太枯燥了。所谓命,也就是社会基础和条件,比如出身,家族传承,包括基因。所谓运,也就是境遇和机会,命运是可以通过努力,加以改变的。佛家道家的修行,也是这个道理。至于风水一道,求的就是改气换运。风指的是气候和磁场,水指的是流动与变化。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学习奋斗非常必要,经过努力可以产生后天的气运。</h3><h3><br></h3><h3>还有一个问题是,火车卧铺,有人以上铺换你下铺,你换不换?</h3><h3><br></h3><h3>我觉得,上下铺票价不同,旅途中谁都希望能够方便一些,休息好。原则上说,不应该要求换,这与公交车让座还不一样。不过,主要还是要看,是什么样的人要换。如果是老人小孩儿,或者孕妇和残疾人,我可以换。正常的健康人,我会拒绝。</h3><h3><br></h3><h3>最后一个问题,马路上有人摔倒了,你扶不扶?</h3><h3><br></h3><h3>我认为,不扶心中有愧。但是,现在也有人碰瓷,还有的家属耍赖讹人。如果我遇到了,我会求助于民警,或者让路人给我摄像取证,我会在这样的前提下救人。当然,有些紧急情况是来不及的,必须义无反顾地帮人救人。”</h3><h3><br></h3><h3>听了徐言的话,老陈心中暗暗竖起一个大拇指。和徐家国对视片刻,上前拍拍徐言的胳膊,点点头说道:“不错。”</h3><h3><br></h3><h3>把老陈送出门外,只见小区内外遍地的枯叶中,一个人拿着一个小棍儿,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老徐走上前去,是负责物业的黄经理。</h3><h3><br></h3><h3>“黄经理,你找什么呢?”</h3><h3><br></h3><h3>“没找什么,天要冷了,我是看看这些浇灌花木的管线,都归拢好没有,明年还要用啊,就怕里面存水。”</h3><h3><br></h3><h3>“小区管理千头万绪,处处都要想到啊!”</h3><h3><br></h3><h3>“花落了,叶枯了,树还没死,只是在休眠。前几天,惊雷劈倒了江边的一棵大树,这个季节,这雷少见。”黄经理像是自言自语着,向前走去。</h3> <h3> 二、严 冬</h3><h3><br></h3><h3>北国龙城,天寒地冻,路断人稀。树上的枯枝只有几片稀稀落落的叶子,在寒风中抖动着。武汉封城的消息,使人们的心头笼罩了一片阴霾,年的气息荡然无存。传统的走亲访友拜年聚会都取消了。人们纷纷戴上了口罩,许多人还戴着手套和护目镜。小区几个出口关闭,只留下超市旁边的一个出入口,被几个戴着袖标的社区工作人员把守着。每家发放了出入卡,每两天允许出小区购买生活用品。药店的生意红火起来,购买口罩、消毒液、抗病毒药物的人络绎不绝。四季超市里购买食品的人也多了起来。</h3><h3><br></h3><h3>老陈走后,徐家国的心情一直有些压抑,他收起了棋盘,就在店里帮林雪卖货,疫情的突发更使他情绪沉闷。徐言也放假在家,无法外出。原计划与女朋友楚雨菲一起逛逛商场,看看电影,也只好作罢。店里忙时就伸伸手,闲时就拿着手机上网,浏览新闻资讯和奇闻轶事。</h3><h3><br></h3><h3>徐家国早晨没胃口,什么也没吃。忙到了中午,抽空拿过一包饼干,一袋儿花生嚼起来。林雪听到咯嘣咯嘣的声响,递给他一瓶酸梅汁,心疼地埋怨道:“小心你的老牙,吃点软的不行吗?”</h3><h3><br></h3><h3>“我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小时候嚼锅巴。”老徐喝了一大口酸梅汁。</h3><h3><br></h3><h3>“前几天,你不是还要去看牙吗?”</h3><h3><br></h3><h3>“现在哪也去不了,等等再说吧。”老徐打了一个嗝,一股酸水随着涌上来。他一咬牙又咽了回去。</h3><h3><br></h3><h3>“我说老徐,你今天回家得洗个澡了,去去身上的汗味。”</h3><h3><br></h3><h3>“遵命了,夫人。”老徐起身把一堆空纸箱踩扁捆好,放在大门后面。然后给陈耿鑫打了一个电话。</h3><h3><br></h3><h3>“老陈,你在那怎么样?我挺担心你呀。”</h3><h3><br></h3><h3>“哎,来这些天,儿子、媳妇对我都挺好,就是他们整天忙。现在封城了,我是哪也去不了,别提多难受了。你现在怎么样?”</h3><h3><br></h3><h3>“龙城也紧起来了,谈虎色变。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呐。听说武汉非常严重,你千万要小心啊!”</h3><h3><br></h3><h3>“你不用担心我,宅家我就当是闭关修悟了。倒是你要注意休息,别太操劳了。”</h3><h3><br></h3><h3>“孩子们都好吧?”</h3><h3><br></h3><h3>“他们都还好。我这次来,把儿子小时候的学习成绩单,还有三好学生奖状,作文本儿什么的,都带来了,一塑料兜子。儿子接过去也没细看,就让媳妇放起来了。”</h3><h3><br></h3><h3>“他们还年轻,还没到经常怀旧的年龄,只要他们平安健康就好。”徐家国劝慰道。</h3><h3><br></h3><h3>“他们的生活条件还不错,可是消费习惯我真的看不惯。前些天清理卫生,过期药、化妆品、小食品扔了好几袋子。衣柜满满的,有的可能几年都没穿过,还是一个劲儿买。鞋盒子一人多高。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叫月光族了。”</h3><h3><br></h3><h3>“时代不同了,我们还是别用老一套,看待新时期的年轻人吧。”</h3><h3><br></h3><h3>“我和他妈一直能省就省,舍不得买贵的水果吃,出去旅游一下,也要左思右想。总觉得应该给孩子积攒点。看来,真的老了,落伍了。”老陈似乎深有感触。</h3><h3><br></h3><h3>“大多数人活着拼命,还不都是为了孩子,我们也不例外。你不是也常常给孩子汇钱吗?孩子们有他们的活法,别太介意。以后对自己也别太抠,消费观念和生活习惯也得改改。”徐家国又劝道。</h3><h3><br></h3><h3>“你也不要太辛苦了。对了,你要写的字,我已经写完了,不方便寄,回去的时候带给你。”</h3><h3><br></h3><h3>“你就是性子急。好了,来人买货了,哪天再给你打电话。”</h3><h3><br></h3><h3>徐家国放下电话,见物业公司黄经理来买水,走过去说道:“黄经理您好!我跟您说个事。”</h3><h3><br></h3><h3>“什么事?老徐,你说。”</h3><h3><br></h3><h3>“我家对门儿沈大姐是脑血栓后遗症,行动不便。保姆张嫂回家过年没回来,说是村里和家里人都不让她这时候出来。我们家林雪每天可以给她送些吃的用的,但是其他方面,可能有时候照顾不过来,你们能不能关注一下,别出什么意外。”</h3><h3><br></h3><h3>“既然是咱们的业主,我们就有责任,上级也有要求。你放心,我马上安排专人,每天巡视照顾,有什么困难全力以赴解决。”黄经理很爽快。</h3><h3><br></h3><h3>徐家国连声道谢:“我代表沈大姐从心里感谢你,你这样的好干部,心里装着居民百姓,我敬佩你。”</h3><h3><br></h3><h3>“你也是个热心人,听说你带头给武汉捐款一万元。现在多少人都是自扫门前雪,有你这样的人,再看看那些志愿者孩子们,人间还有真情在啊,我们更应该脚踏实地干点儿事。”黄经理把口罩往下拉了拉,点上一支烟。</h3><h3><br></h3><h3>“疫情使很多人变了,见面不再打招呼,相互不往来,帮忙开门的少了,扶老携幼的少了,宅家是贡献了。你们每天要面对各式各样的面孔,也真是不容易。”</h3><h3><br></h3><h3>黄经理深有感触:“大口罩之下,现在的面孔都有些看不清了。心境沉闷,工作人员的态度也不尽相同。耐心与急躁的,平和与烦闷的,认真与走形式的,感激与怨恨的,不时的表现出来。心态变化,就像豆腐渣包包子,捏不到一块儿,矛盾也就产生了。刚才送快递的和保安还发生了口角。从某种角度上说,人们也在经历一场洗礼。”</h3><h3><br></h3><h3>徐家国觉得黄经理说的挺有道理,对他多了一分好感。</h3><h3><br></h3><h3>下午,楚雨菲给徐言来了电话。</h3><h3><br></h3><h3>“徐言,我们医院组织了去湖北救援医疗队,我报名了。”</h3><h3><br></h3><h3>“是吗?什么时候走?”</h3><h3><br></h3><h3>“后天。一会儿院里还要开会,下班我去你家,你在小区门口接我一下。”</h3><h3><br></h3><h3>“好!到了马上给我打电话。”</h3><h3><br></h3><h3>值班的小冯认识徐言和雨菲,测温登记后,二人来到家里。徐家国关了店,林雪炒了几个菜。从厨房端菜的时候,林雪拽了一下徐言的衣袖,悄声说:“一会儿,你问问她,能不去吗?”</h3><h3><br></h3><h3>徐言轻轻点了点头。</h3><h3><br></h3><h3>晚饭后,老两口儿回到自己的房间。</h3><h3><br></h3><h3>徐言和楚雨菲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刚刚从林木后面升起的月亮。月亮用她的冰镜散发着清辉,前面的道路在月色中伸展,似乎一直延伸到月亮之下。远方有火车驶过,车轮摩擦铁轨的声响,有节奏的传来。</h3><h3><br></h3><h3>“我妈让我问你,能不去吗?”徐言轻声说。</h3><h3><br></h3><h3>雨菲看着他的双眼,也轻声问道:“你的意见呢?”</h3><h3><br></h3><h3>“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为你担心,我妈也是。一旦感染,可能有生命危险。”</h3><h3><br></h3><h3>“大家如果都这么想,谁去救人?我们有难时,又有谁肯伸手?那么多危难的生命需要救治,我是一个护士,不应该退避。”雨菲动情的说。</h3><h3><br></h3><h3>“生命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我理解你,支持你。”</h3><h3><br></h3><h3>雨菲说:“今天,领导讲话,除了具体安排,提了三点要求,一是再次代表龙城出征,要保持荣誉;二是努力救治病人;三是切实保护好自己。”</h3><h3><br></h3><h3>“我想对你说的第一条,是切实保护好自己。”徐言深情地说。</h3><h3><br></h3><h3>徐言和雨菲相恋一年多,两人感情深厚,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已经决定“五一”结婚。</h3><h3><br></h3><h3>徐言望着眼前的未婚妻,长发随意绾起,清秀的瓜子脸,带着一种凝重的神情。不由得轻轻按住她的双肩,凝视着她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那双眼睛,是她气质的亮点,徐言平时怎么看也看不够。此时他觉得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只觉得一缕淡淡的幽香飘来,如兰似麝。</h3><h3><br></h3><h3>雨菲也认可徐言的睿智和善良,似乎他的骨子里,蕴含着对她有着很强吸引力的气质。有时候他单纯的像个孩子,有时候又深沉的像个学究。与他在一起,她感到踏实。</h3><h3><br></h3><h3>这次报名,除了父母亲,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徐言,不知道他是什么态度。现在看他如此理解自己,又十分担心自己,心里热乎乎的。不禁心中微微一荡,展开纤秀的手臂,紧紧地抱住徐言的腰背,仿佛要把自己融化在他的胸膛里。</h3><h3><br></h3><h3>徐言轻抚着她的后背,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那份温热。两人默默地享受着这份宁静的温馨。</h3><h3><br></h3><h3>他们一直没有说过“我爱你”三个字,但相见恨晚的幸福和感动,已经烙印在了神魂之中。她只希望自己的后半生,都能依偎在他的身边,小鸟依人地生活。他也觉得自己要一辈子呵护在她的身旁,给她坚实的肩膀,在她感到疲惫的时候,给她依靠和温暖。</h3><h3><br></h3><h3>孕育着暴风雪的天空,阴郁的好像泼了墨,黑的吓人。雨菲走了三天了,徐言感到有些心绪不宁。想给她打个电话,又怕她正忙着,几次又放下了。</h3><h3><br></h3><h3>雨菲到达的当天,给徐言来了一个电话,说已经到方舱医院。武汉的医护人员已经二十多天连轴转,疲惫到了极限,这才是真正平凡中的伟大。前期到达的医疗队队员,都在日以继夜地忙碌,竭尽全力抢救病人。她也马上就要投入救治,随后就挂断了电话。</h3><h3><br></h3><h3>晚饭吃的索然无味儿。徐言看着手中的筷子,百无聊赖地吟道:“小小筷子七寸长,动静结合蕴阴阳,天圆地方大道广,孕育华夏万古芳。”放下筷子,他拿起手机,在网上搜索着医疗队的信息。眼前仿佛看到了医疗队队员们的坚强和无惧,感动着人们对他们的赞佩和祝福。</h3><h3><br></h3><h3>到了深夜,徐言给雨菲发了一个微信:“雨菲,你那里怎么样?”</h3><h3><br></h3><h3>过了一会儿,雨菲回信了:“我想你了,很想,很想。”</h3><h3><br></h3><h3>“我也是!”</h3><h3><br></h3><h3>“形势正在好转,但病人还很多,很累。心中有你,我挺得住。”</h3><h3><br></h3><h3>“我仿佛看到了你们超负荷忙碌的身影,你经历的是独特的生命体验,既是宽度的拓展,也是高度的升华。愿我的心,化作一潭清水,洗去你身上的疲倦,你一定多保重啊!”</h3><h3><br></h3><h3>“我现在想,最美好的事,就是我们能一起去江畔眺望夕阳,欣赏水天一色中的火烧云。”</h3><h3><br></h3><h3>“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h3><h3><br></h3><h3>“你也保重。不多说了,有时间再联系。”</h3><h3><br></h3><h3>晚上,徐言做了一个梦。</h3><h3><br></h3><h3>他与雨菲去海边度假,美丽的海滨,碧水金沙。沙滩上,相携的老人,相恋的情侣,领着小孩儿的妇女,沐浴在阳光和海风之中。两个小伙子戴着墨镜,一个光头,一个刀疤脸,与出租遮阳伞的中年人发生口角,盛气凌人的语气,引起旁边的人们投来鄙夷的目光,却没有人说什么。</h3><h3><br></h3><h3>徐言和雨菲在一个人少的坡上坐下。静静地看着海浪卷起白色的浪花。前浪退去,后浪接踵而来。只见一排排海浪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越来越高。很多人依然在海边嬉戏着。</h3><h3><br></h3><h3>突然,一个不祥的预感袭入徐言的脑海,他猛地跳起来,大喊一声:“快跑,要来海啸。”一把拉起雨菲向后面堤岸上跑去。</h3><h3><br></h3><h3>徐言的喊声和动作,惊醒了周围的人们,看着汹涌的海浪如脱缰野马肆虐而来,一些人尖叫起来,下意识地开始狂奔。一位母亲顾不上捡起身边的包和鞋,抱起孩子,拼命往堤岸上跑。</h3><h3><br></h3><h3>海浪迅猛地向前推进着,很快淹没了还在海边的人们,吞噬了堤岸,冲击着岸上的汽车、树木、建筑物……</h3><h3><br></h3><h3>徐言拉着雨菲拼命地奔跑,跑到一座小二楼前面。徐言猛地踹开房门,拉着雨菲爬上楼顶。</h3><h3><br></h3><h3>不一会儿,又有两个人爬上来。</h3><h3><br></h3><h3>徐言喘息着,看着海浪冲击着墙壁,对后面上来的两个人说:“这小楼恐怕抗不住,咱们把门板拆下来,把床单撕开绑在上面,以防万一。”</h3><h3><br></h3><h3>几人一起动手,刚刚准备完毕,一阵激浪袭来,房子倾斜着倒塌了。掉入波涛之中的徐言,一只手紧紧拉着雨菲,一只手抓住门板,眼前一片昏暗,挣扎中只觉得腿上一阵剧痛,随后一阵麻木……</h3><h3><br></h3><h3>徐言醒来后,只见自己躺在一个荒坡上,雨菲也昏倒在身旁,两个人的手还紧紧地握在一起。渐渐醒过来的雨菲接连吐了几口水,趴在徐言身上哭了起来。</h3><h3><br></h3><h3>“别哭,大难不死,必有后福。”</h3><h3><br></h3><h3>徐言撕下衣服上的一块布,绑住腿上的伤口,慢慢站起身来。只见周围只有稀疏的植被,没有建筑物,更没有人影。两人的手机早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只有徐言身上的钱夹还在,几张卡静静地躺在里面。</h3><h3><br></h3><h3>海水中又先后有几个人浮上来,一个老人,一个姑娘,还有两个年轻人,正是光头和刀疤脸。</h3><h3><br></h3><h3>几个人一阵折腾,陆续聚到一起。老人说:“天快黑了,救援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我们趁天亮,找找吃的和水,再找些干柴吧,或许晚上会很冷,我们先把衣服拧干。”</h3><h3><br></h3><h3>光头拉着刀疤脸站起来说:“我们去捡点儿干柴。今天大难不死,是老天眷顾,今后得珍惜。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是浮云。”</h3><h3><br></h3><h3>刀疤脸也说道:“现在,我好想给租伞那位大哥说声‘对不起’。”说完,两个人转身向坡上走去。</h3><h3><br></h3><h3>天刚刚黑下来,几人点起一堆火。一阵马达声传来,火光吸引了救援船只,他们获救了。</h3><h3><br></h3><h3>徐言醒来,想把这个梦讲给雨菲听,又怕影响她工作,决定等她回来再说。</h3><h3><br></h3><h3>这一天,徐家国端了半盆清水,准备洗手。目光透过水面看到自己的脸上,皱纹又多了,下眼睑还有些浮肿,心中不由得轻叹自己已经老了。</h3><h3><br></h3><h3>徐言站在窗前,只见一个中年妇女,正在前面的垃圾箱里翻动着。将一个个快递包装废纸壳压平,放在身后的小车上。把废弃的口罩、手套装进手里的塑料袋儿。</h3><h3><br></h3><h3>“爸,你过来一下。”徐言面对走过来的父亲,指指窗外。</h3><h3><br></h3><h3>徐家国见状,轻轻摇摇头:“徐言,你把大门后面那几捆纸壳子给她送过去。告诉她,口罩什么的就别捡了。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不会再拿去卖吧?”</h3><h3><br></h3><h3>徐言开门走过去:“阿姨,这些纸壳子给你。疫情这么厉害,您就在家里待着呗,干嘛还出来呀?”</h3><h3><br></h3><h3>“孩子,不出来吃什么?一家三口,孩子上学,老公有病,低保根本不够用,全靠我一个人捡破烂儿维持家用那。穿鞋的和光脚的能一样吗?”</h3><h3><br></h3><h3>“那你捡这些口罩、手套干什么?”徐言又问道。</h3><h3><br></h3><h3>她朝药店方向努了努嘴说:“药店里口罩都从八毛涨到四块五了,买不起呀!这些口罩、手套基本上都是新的,回去用消毒液好好泡泡,洗干净了能用。这疫情一时半会儿怕是过不去。”说着举起右手:“你看这手套,戴着不是挺好吗?”</h3><h3><br></h3> <h3><br></h3><h3>说完,她转过身去,把几捆纸壳放在小车上,朝徐言鞠了一个躬:“谢谢你,好心人。”然后拉起小车,缓缓地向前面的垃圾箱走去。</h3><h3><br></h3><h3>寒风拉着云朵在空中穿行,这些天阴霾似乎少了一些。小超市突然闯进来四个穿着制服的人,三男一女。一个留着胡子的红脸大个子问道:“哪位是店主?”</h3><h3><br></h3><h3>徐家国走上前去:“同志,您好!我是店主,有什么事吗?”</h3><h3><br></h3><h3>红脸大胡子有些吊眼角,眼白极多,眼神中带着浓浓的质疑:“你叫什么名字?”</h3><h3><br></h3><h3>“徐家国。”</h3><h3><br></h3><h3>“有人举报,你这个店哄抬物价。现在是非常时期,政府通告你看了吗?哄抬物价,制造混乱,要依法严肃处理。”红脸大胡子脸色有些难看。</h3><h3><br></h3><h3>徐家国有些惊讶地说道:“同志,你们搞错了吧?我这个店历来都遵章守法,从来不违价,每个商品都是明码标签,进价有货单,售出商品有票子给买货的人。”</h3><h3><br></h3><h3>“举报人说你们什么东西都随意涨价,蔬菜比年前涨了一倍多,你们是发国难财。”戴眼镜的女同志说道。</h3><h3><br></h3><h3>林雪眼中闪现着疑惑的光,一直没吭声。这时接过话头:“根本不存在的事情。标签都挂着呢,售货收款机就在这,你们挨排儿查吧,也好给我们一个公道。”</h3><h3><br></h3><h3>“你们到底有没有随意涨价的商品?”眼镜女又问道。</h3><h3><br></h3><h3>“涨价的有,比如蔬菜。那是因为进价贵了。但是随意涨价的没有,都是按规定的价格卖的。店里绝大多数商品,都是疫情发生前的价格。”徐家国说。</h3><h3><br></h3><h3>“好了。光说不行,还是看看你的进价单和售货单据吧。”红脸大胡子一脸严肃地说。</h3><h3><br></h3><h3>四个人里里外外检查了半个多小时。</h3><h3><br></h3><h3>“所长,没有发现违价。”眼镜女说道。</h3><h3><br></h3><h3>原来大胡子是所长。听了下属的话,所长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两个招风大耳,微微动了几下:“举报人还说你们高价卖口罩,有这回事吗?货源在哪里?”</h3><h3><br></h3><h3>林雪连忙说:“我们店里从来不卖口罩。前些天,我儿子的同学,在大庆给他寄来一百个口罩,我们其实已经买了一些,又不好退回去。除了每天自己用,经常来店里买货的人,我们送过几个,可是一个也没卖过。”</h3><h3><br></h3><h3>这时,徐言从外边走进来。眼镜女一见,眼前一亮。</h3><h3><br></h3><h3>“哎呀,这不是徐老师吗?”</h3><h3><br></h3><h3>徐言一愣:“您是?”</h3><h3><br></h3><h3>“您不是夏珊珊的老师徐言吗?我是夏珊珊的母亲哪,去年家长会我们见过的。姗姗的同学说,你讲课生动风趣,他们都愿意听。”</h3><h3><br></h3><h3>“啊,您好。实在不好意思,我想起来了。”徐言有了印象。</h3><h3><br></h3><h3>“徐老师,你怎么到这儿来了?”</h3><h3><br></h3><h3>“这是我父母开的超市。怎么,几位是来执行公务还是买东西?”</h3><h3><br></h3><h3>没等眼镜女开口,所长说道:“我们是接到举报,来查违价,经查不属实,以后注意就行了。千万不要乱涨价,还要注意商品的保质期。”</h3><h3><br></h3><h3>徐家国这时问道:“既然不属实,请问是什么人举报的呀?”</h3><h3><br></h3><h3>所长说:“我们也不知道,打电话那个女的,不肯说姓名。你就别问了,就是知道了,也不可能告诉你。”</h3><h3><br></h3><h3>眼镜女接着说:“姓名地址都不说,我就觉得不靠谱儿,又不能不来查一下。现在都清楚了,属于匿名诬告。徐老师,不好意思,再见了。”</h3><h3><br></h3><h3>徐言对眼镜女说:“告诉夏珊珊,网课要坚持上,不能偷懒。她有时候不及时在线应答。”</h3><h3><br></h3><h3>眼镜女连声答应,几个人走了。</h3><h3><br></h3><h3>“是谁这么缺德,诬告我们。”林雪眉头半锁,愤愤地说。</h3><h3><br></h3><h3>徐家国敛去了经常展现在脸上的微笑,眼睛看向窗外,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这怎么猜?就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h3><h3><br></h3><h3>徐言右手拄着下巴,心想,父母亲一向与人为善,乐意帮助别人,更不可能乱涨价挣黑心钱。于是说道:“你们好像也没得罪什么人哪。”</h3><h3><br></h3><h3>林雪若有所思,对徐家国说道:“老徐,你还记得下大雪那天的事吗?”</h3><h3><br></h3><h3>徐家国沉思片刻,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画面……</h3><h3><br></h3><h3>下了一夜的大雪,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徐家国在手机上点了快餐盒饭。</h3><h3><br></h3><h3>送餐小哥在店门口台阶上,脚一滑,摔了一跤。餐盒也摔到了地上。徐家国听到动静,赶紧过去扶起他。</h3><h3><br></h3><h3>“对不起,我把饭盒摔了,钱我赔,要不我一会儿再给你们送一份儿。”小哥脸上冻得发紫,眼中流露出无奈,头上还挂着雪花。</h3><h3><br></h3><h3>徐家国不禁想起徐言,两个人年纪相仿。连忙说:“不要紧,餐盒摔了也能将就吃,赔什么?快进屋里暖和暖和,摔疼了吧?”</h3><h3><br></h3><h3>小哥把餐盒放在柜台上:“看看还能吃吗,要不我就再送一份儿吧,你们稍等一会儿。”</h3><h3><br></h3><h3>“不用了,你别多想。这雪大路滑的,你也不容易啊。”徐家国连声说。</h3><h3><br></h3><h3>小哥说:“都是疫情闹的,现在餐饮不能聚餐,外卖少了订单,出租车拉不着客,干代驾没人喝酒,洗浴中心锁了门,商场购物没有人。大雪天,我也想宅在家里,可是贷款还不上,房租交不起,苦点累点没啥,就怕没活儿干。”</h3><h3><br></h3><h3>徐家国说:“现在算不错了。这么大疫情,龙城没死几个人,控物价,保供应,生活用品基本有保障,社会秩序正常,已经不易了。”</h3><h3><br></h3><h3>“人比人得活着,货比货得留着,古往今来,就没有什么一样平等的道理。你们是好人,谢谢你们!”</h3><h3><br></h3><h3>徐家国说:“小伙子,你等等。我这有口罩送给你10个,你天天在外边跑,用得着。”小哥很感动,见推辞不掉,连声道谢,深鞠了一躬,然后才转身离去。</h3><h3><br></h3><h3>这情景正好被一步三摇地走了进来的杨翠兰看见。</h3><h3><br></h3><h3>“我说徐老板,你怎么也卖上口罩了,药店本来生意就不好,你们还要分一口?看来,明天我也得卖蔬菜水果了。”</h3><h3><br></h3><h3>“你想多了。我们从来不会卖一个口罩,刚才你也看到了,送外卖小哥不容易,送给他几个,他还一个劲儿推托。”</h3><h3><br></h3><h3>“那你也多送我几个吧,我也很不容易。”</h3><h3><br></h3><h3>“你要不是卖口罩的,送给你几个也没什么。”</h3><h3><br></h3><h3>杨翠兰满脸的不高兴。转身在蔬菜床子上查看了一遍,见一个姑娘正在装豆角儿,凑上前去:“哎呀,瞧这豆角儿还不错。”随即伸手挑起来。姑娘还没有装完,下意识地与她躲开距离。</h3><h3><br></h3><h3>“用得着这么着急吗?”姑娘随口说了一句。</h3><h3><br></h3><h3>“呦,这儿你一个人号下了?”杨翠兰神情不满地反而数叨姑娘。</h3><h3><br></h3><h3>姑娘脸涨得通红,强压着火气:“总有个先来后到吧?非常时期,凑这么近好吗?”</h3><h3><br></h3><h3>杨翠兰原本斜视的目光,突然转过来,盯着姑娘大声说道:“你年纪轻轻的,爹妈没告诉过你要尊老敬老,礼貌谦让吗?”</h3><h3><br></h3><h3>“你很老了吗?……”</h3><h3><br></h3><h3>林雪一看要吵起来,上前劝解道:“都别说了,一个小区住着,犯不上因为一点儿小事生气。”姑娘不吱声了,杨翠兰还一个劲儿嘟嘟囔囔没完没了,故意慢慢腾腾地把豆角儿箱子翻了个底朝天,一根儿一根儿地挑。</h3><h3><br></h3><h3>徐家国见状,对姑娘说:“来,你到这边来装,这还有一箱子,我给你打开。”</h3><h3><br></h3><h3>姑娘走过去。杨翠兰更不高兴了:“我说徐老板,我来了这么半天,有新菜不往出拿,你是看人下菜碟呀?”</h3><h3><br></h3><h3>林雪接过话头:“都是一样的菜,菜床子小,放不下那么多。”</h3><h3><br></h3><h3>“不行,我也得挑新鲜的。”</h3><h3><br></h3><h3>姑娘没搭理她,很快装好菜,扫码付款走了。杨翠兰又到这边的箱子挑了一阵,随后又挑了一袋柿子一袋黄瓜,气囔囔地拿到收银台。</h3><h3><br></h3><h3>“老板娘,这菜怎么涨价了?”杨翠兰右手叉在腰里,没好气儿地问道。</h3><h3><br></h3><h3>林雪说:“现在交通不便,菜源紧张,一箱子豆角儿进价涨了快一半儿了。没办法,不卖还不行。”</h3><h3><br></h3><h3>“这也快吃不起了,给个进价吧。”</h3><h3><br></h3><h3>林雪说:“蔬菜损耗太大,赔不起,给你抹抹零吧。”</h3><h3><br></h3><h3>“现在各行各业都不好过,只有你们这样的店,这阵子倒是发财了,别太黑,也照顾照顾我吧。”杨翠兰大着脸说。</h3><h3><br></h3><h3>林雪说:“你的药店不是挺好吗?听说口罩都卖四五块了。”</h3><h3><br></h3><h3>杨翠兰伸着兰花指的手一摆:“得了吧,什么消炎、去热、防流感、抗病毒的药都不让卖,哪能跟你们比呀。”</h3><h3><br></h3><h3>“一共是57元6毛,你给55吧。这是单子。”林雪把单子递给她。</h3><h3><br></h3><h3>杨翠兰把单子往柜台上一扔,很不高兴地扫了码,付款53元,嘴里嘟囔着:“没见过这么黑的,有什么好嘚瑟的,谁知道天上哪片云彩会下雨。”林雪刚要开口,杨翠兰径直拎着菜走了。</h3><h3><br></h3><h3>徐家国有些哭笑不得,忽然想起老陈以前讲过的一个笑话,说两个邻居吵架,吵的很凶。楼下的说,你怎么不讲理?楼上的一急说道,我他妈没理跟你讲什么理?</h3><h3><br></h3><h3>“家国,你说能不能是药店那个娘们儿干的?”林雪说道。</h3><h3><br></h3><h3>徐家国收回望着窗外的眼光说道:“这人哪,每次来,都想占点儿小便宜,我们没少照顾她。这不习惯了,一旦没满足,就心生怨恨。就像东郭先生救过的白眼狼,根本不懂什么感恩,抽冷子还咬你一口。”</h3><h3><br></h3><h3>林雪似乎明白了事情的缘由:“肯定是那个臭娘们儿,黄鼠狼抬尾巴,没放好屁。平时看她一步三晃的样子,就不是个好东西。”</h3><h3><br></h3><h3>徐言在旁边接过话头:“人总有善恶之分,有人滴水之恩以涌泉相报,也有人忘恩负义,别太纠结。”</h3><h3><br></h3><h3>林雪还是一脸的不忿:“好歹也是做生意的人,这个狐狸精,歪嘴吹灯,一股邪气。老徐,以后你可要小心点儿。”</h3><h3><br></h3><h3>徐言看着父母继续说道:“心眼儿大小,懂不懂感恩,都与身份无关。你们知道贾府遇难的时候,第一时间去看望的是谁吗?就是他们原来眼中的乡野之人刘姥姥。当年,贾家帮了她一次,她记了一辈子。”</h3><h3><br></h3><h3>徐家国轻轻摇摇头感叹道:“看来,善良填不满欲望。那女人是典型的小市民,自私又嫉妒,见不得别人好,以后少理她。”</h3><h3><br></h3><h3>陈耿鑫来到武汉已经四个多月了。刚来不久,散步时认识了一位作家李老先生,老家也是龙城的,与他住在一个单元。李老先生把自己的小说《江城春秋》送给老陈。作为回报,老陈也写了一幅字,送给李老先生。那是杜甫的《江汉》“江汉思归客,乾坤一腐儒,片云天共远,永夜月同孤。落日心犹壮,秋风病欲疏,古来存老马,不必取长途。”</h3><h3><br></h3><h3>封城后,两个人都自觉宅家,不再外出,有时候电话问候一下。李老先生孩子在外地回不来,老陈让儿子每次买生活用品,都给李老先生带一些。老陈给他送去。一天早上,李老先生感到心脏难受,浑身冷汗。他连忙服下几粒救心丸,坚持着给120打了急救电话。救护车没到之前,他又挺着给陈耿鑫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犯病要住院了。老陈急忙赶过去,帮着医务人员把李老先生送到医院。回来几天后,老陈忽然感觉浑身不舒服。一阵阵发冷,一测体温发现发热了。</h3><h3><br></h3><h3>陈海涛急忙申报,把父亲送到医院。因为老陈病情不重,暂时被隔离观察控制治疗。</h3><h3><br></h3><h3>老陈躺在床上,思绪万千,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童年家中困苦,父亲在外地,母亲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从小养成了勤劳要强的品格。他和小伙伴在河里摸河蚌,用树叶的梗拉狗狗,一起捡煤核儿挖野菜。少年苦读,总是全班的前几名。从部队到地方,多次立功受奖。海城地震,他们在震中抢救了一个个妇孺老人。夜晚那由远而近,似闷雷轰鸣而来的余震,至今记忆那么深刻。自卫反击战,坦克在火车上,他和战友们一封封充满热血的请战书,在吃那满是柴油味的大米饭时,和老陈等几个战友相互的约定,仿佛就在眼前。他带队到乡村普及农技新技术,那一双双充满渴望的眼睛,繁育作物新品种给农民带来的效益,他资助的贫困学生考入了重点大学,他帮助的残疾人家里搞起了养殖业,抗洪抢险中他与老徐等战友们挽臂水中打桩,人民大会堂英模大会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居民百姓相送的一面面锦旗,老干部和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的表扬信……</h3><h3><br></h3><h3>荣誉曾使他骄傲自豪,伤害也令他痛苦。都说执着于过去,不能解脱,可以毁灭一个人。可是忘记过去不是意味着背叛吗?伤口即使愈合了,也会留下一道疤。一个人怎么可能真的忘记人生路上的风雨呢?</h3><h3><br></h3><h3>过去无论好不好,都已经过去了。只可惜,过去的事,不会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了。人生无法避免苦难,快乐往往是肤浅的,痛苦却是深刻的。然而,苦难就是苦难,并非人生的财富,不值得追求,只有在苦难中认识人,从中领悟到的东西,才是真正的财富。磨炼意志往往是因为苦难无法回避,只能挺身而上。</h3><h3><br></h3><h3>年轻人惧怕死亡,是因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说老年人怕死,其实,对生活经历的眷恋,何尝不是他们愿意多活一天的理由呢?</h3><h3><br></h3><h3>而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除了儿子、孙子之外,只有两个人使他不能忘怀,一个是相濡以沫已经先他而去的老伴儿,她是上天赐予他的福报,自己可能就要与她相聚了。另一个就是老徐,是这个世界上,他最知心的兄弟。在他水中遇险时,是老徐救了他。在他遇到飞来劫难时,也是老徐切实给他理解和希望。他让海涛准备了纸笔,要把自己的心里感悟留给老徐,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h3><h3><br></h3><h3>他咬紧牙关坐起来,想伸开双臂,做几个游泳动作扩扩胸,可是浑身无力,胸中压抑沉闷的感觉,使他无奈地放下了双臂。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宛如寒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只有脑子里最后一根,连接着理智和信念的神经,告诉他,要做完自己一生中最后想做的事情。</h3><h3><br></h3> <h3> 三、初 春</h3><h3><br></h3><h3>一缕灿烂的阳光,从东方天际射出,灰蒙蒙的天空已经变得一片湛蓝。泛青的树枝上凝结的露珠,在阳光中变得晶莹剔透。破土而出的小草,以坚韧的生命力,迎来了春天的气息。沉寂的城市在苏醒。</h3><h3><br></h3><h3>医疗队载誉而归,雨菲回来了,徐言悬在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在网络上,看到武汉人民对医疗队的欢送场景,眼睫不由得湿润了。</h3><h3><br></h3><h3>虽然两人还不能马上见面,却多了通话交流的机会。徐言又恢复了以往的开朗幽默,从不同角度,表达着思念和喜悦之情,一个劲儿地了解雨菲在武汉的经历,交流对疫情的分析。对连续奋战的武汉医务工作者,全国支援疫区的逆行者,盈满奉献精神的志愿者,不幸染疾的遇难者,还有那些旁观者、投机者和失误者,相互诉说心中的感悟。</h3><h3><br></h3><h3>徐言把自己的梦,详细讲给雨菲听。包括自己的感触,对大自然的敬畏,对生与死的认识,对危难之际人性的变化,对众人拾柴燃火获救的联想。雨菲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插话几句,表达自己的看法。</h3><h3><br></h3><h3>“雨菲,当时又饥又渴,看着钱夹里的几张卡,我忽然想起一句话,‘再有钱,也有叫不到外卖的时候。’”</h3><h3><br></h3><h3>“有些话,平时不当回事,其实很有哲理。”</h3><h3><br></h3><h3>这次武汉之行,雨菲经历了很多平日根本想不到的事情,心态发生了很大变化。她精心救护染疾儿童的事迹,先后登载在武汉和龙城的报刊上,网络也予以转载。当领导说要给她和其他医疗队人员立功授奖时,她却显得很平静。</h3><h3><br></h3><h3>雨菲说:“我在网上看到一篇《山果》,那些贫穷且善良的人们,让人泪奔。”</h3><h3><br></h3><h3>徐言说:“我也读了,确实令人感动,所以要珍惜现在的生活。”</h3><h3><br></h3><h3>雨菲说:“我觉得,品读一个文学作品好不好?一是能不能被感动,二是能不能有收获。这么快控制了疫情,正是因为无数人的齐心协力负重前行。在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千千万万的人义无反顾的奉献。”</h3><h3><br></h3><h3>“我身在武汉,所听所见,有很多的人和事,令人感动。我身边就有好几个同事,因为过劳晕倒。”</h3><h3><br></h3><h3>“听说你们每天工作都是急匆匆地一路小跑,为了挽救生命争取时间。”</h3><h3><br></h3><h3>“徐言,你知道吗?连续那么多天戴着手套,无数次消毒液洗手,我的两只手都皮肤皱裂,粗糙了不少。”</h3><h3><br></h3><h3>“雨菲,你太辛苦了!很多人难以想象,二十四小时戴着口罩,在护目镜、防护服里面,浑身汗水湿透的感觉。”</h3><h3><br></h3><h3>“每天护理患者,被感染的风险很高。我们有时候一天就吃一顿饭,顾不上喝水。整天身在防护服里,总感觉憋气恶心,可是看到那些病人的痛苦,就把这些都忽略了。”</h3><h3><br></h3><h3>徐言静静地听着雨菲的心声。</h3><h3><br></h3><h3>雨菲继续动情地说道:“记不得是谁说的了,‘我把荆棘当做铺满鲜花的原野,人间便没有什么能将我折磨。’千千万万的普通人,在疫情中,体现出了人与人之间的善良和温暖。十天建成一座医院,又蕴含着多少人,冒着风险的无私奉献。”</h3><h3><br></h3><h3>“心有所信,方能远行,这些人正是民族的希望。在这些人面前,一切愁云惨雾都会消散。不管生出多少丑恶的东西,终究邪不胜正,我们拥有健康的根基,就能克服许多病态。”徐言被雨菲感动着,也说出自己的想法。</h3><h3><br></h3><h3>沈大姐的女儿婉婷从北京来接母亲,对徐家国夫妇感激万分。</h3><h3><br></h3><h3>“张嫂的丈夫腿伤了,需要人照顾,别人我妈又信不过,我把她接到北京去。”</h3><h3><br></h3><h3>“这下好了,你妈终于可以和你在一起了。”</h3><h3><br></h3><h3>婉婷深情地说道:“这些年我出国留学,回来以后,又自我加压忙学业忙业务。疫情中我想了很多,不能再失去尽孝的机会了。”</h3><h3><br></h3><h3>“你妈总是念叨你有出息,说不去北京,不能给你添麻烦。”</h3><h3><br></h3><h3>婉婷轻轻摇摇头:“以前我就好像没睡醒。老人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供我上学,支持我考研读博,可是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她的身边。别说能像她爱我一样去爱她,甚至没有做到像你们一样照顾她。”</h3><h3><br></h3><h3>沈大姐眼睛有些湿润:“以前哪,心里盼的就是女儿来电话,唠上几句。每年过年能回来看看我,心里有个奔头儿。这回,丫头说啥也要让我去北京,我真的有些待不惯。再说,我这身板,怕是再难见到你们了,真有些舍不得。”老人哽咽着。</h3><h3><br></h3><h3>林雪连忙接过话头:“大姐,你想回来就回来呗,如果有机会到北京,我和家国也会去看您的。”</h3><h3><br></h3><h3>“徐婶,我妈这房子,一时也卖不出去,你们就用着吧。给超市放点东西,也能住人。”</h3><h3><br></h3><h3>“我们帮你联系中介,挂上号。有买主来看好了,就让他直接与你们联系。”</h3><h3><br></h3><h3>“不急着卖,你们就住着吧。”</h3><h3><br></h3><h3>林雪问道:“那,闺女你看需要多少房租?”</h3><h3><br></h3><h3>“不要房租,我每个月给你们500元看护费。你们都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h3><h3><br></h3><h3>超市里忽然有两只苍蝇绕着圈子飞。林雪喊着让老徐赶紧把苍蝇拍找出来。老陈心里纳闷儿,刚开春怎么就有苍蝇了呢?林雪看出了老徐的疑惑,赶紧说,可能是秋天躲在仓房里面,现在还阳了。</h3><h3><br></h3><h3>老徐找出苍蝇拍,两只乱飞的苍蝇,突然撞到了一块,分别掉在地上打着转。老徐一边踩了两脚,一边说:“听说撞船,撞车,撞飞机,今天头一次见到苍蝇撞一块儿了。”</h3><h3><br></h3><h3>一辆救护车停在小区大门口,几位白大褂和两个警察步履匆匆地走进小区。几个社区工作人员,在大门口阻止别人靠近。</h3><h3><br></h3><h3>路飞鸿和寒月在几个人看护下,上了救护车。</h3><h3><br></h3><h3>路飞鸿近几天诸事不顺,连续受到领导批评,值班去车站引领入境人员检测,又刮了车,险些受伤。寒月的境外归来,才使他焦躁的心情,得到了一点缓解。</h3><h3><br></h3><h3>路飞鸿高高的个子,有些消瘦的脸上,两道浓眉,一双大眼,显得很精明。一头乌黑的短发,高高的鼻梁,说得上一表人才。只因家境贫寒,父母都是农民,他的心态有些自卑,却不甘平淡,隐含着出人头地的强烈愿望。大学毕业后,他考录到农林局,老陈当年正是他的主管处长。他一心上进,积极工作,维护领导,不久就提了副科长。</h3><h3><br></h3><h3>虽然所处位置不同,他所看到的东西还不够深,视野还不够宽,但并不妨碍他观察和琢磨。他经常把领导的言行换位思考,如果换成自己,应该怎么做?</h3><h3><br></h3><h3>路飞鸿觉得,身在职场,不可避免要选边站队,成功与否,直接决定仕途命运。所以必须跟对人,跟有用的人。自己就是一个平凡小人物,破茧成蝶谈何容易。没有根基背景,多少人败在暗箭之下,必须走一步看三步,甚至五步。</h3><h3><br></h3><h3>老陈退的时候,他心里想,老陈是好人,耿直正派。为了化解两个下属的矛盾,苦口婆心地开导之余,把处里的人全部拉到殡仪馆,让大家体会生离死别的感受。大家感叹,生死面前,什么都是浮云,两个当事人也是痛心疾首。而一个月后,一切照旧。老陈对自己也不错,可就是个老本本。因为性子急,无形中得罪人,在位时还好说,和他太亲近,以后说不定受什么牵扯呢。可不能因为一时心存愧疚,毁了自己的前程。多年后老陈接受审查,为了避免引火烧身,他选择了沉默。而能为老陈仗义执言的,恰恰是另外一个平时与陈耿鑫并不十分亲近的科长。</h3><h3><br></h3><h3>八年前,路飞鸿在江中游泳时,偶然救起了因为感情伤害寻短见的寒月,鼓励她走向新生,还帮助她进入华风公司,一步步成为一个对外贸易部门的主管。在被派到美洲推进业务的前夜,寒月把自己的身心交给了路飞鸿。两个原本无交集的人,成了情人。</h3><h3><br></h3><h3>寒月本是一个感情专一的女人,龙城曾经留下她初恋的欢乐和悲伤。情感的背叛深深伤害了她,所以她选择了轻生。即使被路飞鸿救了,她依然封闭了自己的情感,认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那时候,她眼里充盈着冷漠,让人难以接近。然而,一直与她保持着距离的路飞鸿,却渐渐融化了她心头的坚冰。尽管她知道路飞鸿有妻子,路飞鸿也从来没有向她有什么表示,她却在心里渐渐坚定了一个信念,那就是,路飞鸿是一个值得情感托付的人。</h3><h3><br></h3><h3>路飞鸿把寒月从机场接到她居住的民安小区,两人自然一番温存。寒月尽情展示着,只会在他面前才能展现的热情。当年天真不谙世事的她,已经不存在,现在的她,是一个执着的女人。她觉得他不仅救了她的命,还给了她生活的希望和动力,给了她感情的慰藉,所以值得她爱。而路飞鸿一直处于矛盾之中,他同情她,感觉对不住她,也对不起妻子,可是又从心里喜欢她,所以千方百计地去帮助她。</h3><h3><br></h3><h3>临分手,寒月说:“这次回来,你能多陪陪我吗?”</h3><h3><br></h3><h3>“这些天疫情已经缓解,我也不太忙,我也好想和你在一起呀。”</h3><h3><br></h3><h3>“明天开始我要在公司忙两天,还有几个同学听说我回来了,要聚聚。你星期天早点来,好吗?”</h3><h3><br></h3><h3>“你的那几个同学不是好久不来往了吗,怎么又要聚会?”</h3><h3><br></h3><h3>“这人都是变的,我再推又要得罪人了。”</h3><h3><br></h3><h3>星期天,路飞鸿到来时,寒月已经准备好了酒菜。</h3><h3><br></h3><h3>在寒月身边,他的心情得到一丝舒缓,但是脸上还是流露出掩盖不住的忧烦。</h3><h3><br></h3><h3>寒月穿着淡黄色的紧身连衣裙,曲线玲珑的身段更加凹凸有致,乌发瀑布似的垂在肩上,漆黑的美眸深情地看着路飞鸿。她端起红酒杯,说道:“飞鸿,你好像有什么烦心事?能和我说说吗?”</h3><h3><br></h3><h3>路飞鸿端起酒杯:“没有,没什么,来我们喝酒。”</h3><h3><br></h3><h3>两人慢慢喝着酒,吃着菜。路飞鸿轻轻叹了一口气:“今生今世,我能够和你结缘,是老天爷的眷顾。有你,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h3><h3><br></h3><h3>“你是工作不顺利吗?”</h3><h3><br></h3><h3>“嗨,上次接待上级检查,领导不满意,就把火气发到我身上。领导都爱面子,好了,未必怎么样。如果不好,那就印象深刻,不知道什么时候等着穿小鞋吧。”</h3><h3><br></h3><h3>“我虽然不懂那么多潜规则,一点儿小事,也不至于吧?”寒月闪动着双眼,柔声说道。</h3><h3><br></h3><h3>“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落井下石,有些看似小事的背后,说不定,就隐藏着什么圈套。”</h3><h3><br></h3><h3>“你多少次劝我,顺其自然就好。你也别太多想了。”</h3><h3><br></h3><h3>“这些年,我见得多了。反客为主,偷梁换柱,摘桃抢功,借刀杀人,玩太极推手,乾坤大挪移,阴阳双谋相嵌,人鬼难防。哪怕暗中磨刀霍霍,表面还是十分客气,口蜜腹剑。甚至称兄道弟,道貌岸然。或许我也会入套,成为替罪羔羊,这几天右眼皮总是跳。”路飞鸿闷闷地说。</h3><h3><br></h3><h3>寒月也不再过多劝说,她觉得飞鸿比她懂得多,能想得开。她只希望,用自己的温情去抚慰他,她就像一朵没刺的玫瑰,等待他的采摘,她要为他尽情地绽放,要让玫瑰的芳香,弥漫他的全身。</h3><h3><br></h3><h3>看着眼前柔情似水的面孔,路飞鸿心中骤然升起一团火焰,眼神也滚烫起来。两人刚刚要依偎在一起,一阵敲门声令二人一惊,路飞鸿的面色瞬间苍白无血。</h3><h3><br></h3><h3>同警察、医务人员一起进来的政府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境外输入病例测试排查,与寒月接触的多人已经出现症状。他们需要立即隔离检查,必须配合。</h3><h3><br></h3><h3>徐家国看着救护车开走了,上前问道:“小冯,怎么回事?”</h3> <h3><br></h3><h3>小冯轻声说道:“排查境外输入人员,小区里有一个疑似病例感染源,需要核酸检测隔离治疗。”</h3><h3><br></h3><h3>徐家国有些不解问道:“疫情不是已经缓解清零了吗?怎么又有了疑似病例?咱们小区不是一直管理得挺好吗?”</h3><h3><br></h3><h3>“一说疫情缓解,有的人就忘乎所以了。听说是几个同学在一起聚餐了。其中有一个人刚从美国回来的,好几个人中标了。”</h3><h3><br></h3><h3>“这个时候还聚餐?真是的。”</h3><h3><br></h3><h3>“听说聚餐的还有一个什么副主任,这回也摊上事了。”</h3><h3><br></h3><h3>徐家国愤愤道:“嗑瓜子儿嗑出臭虫,什么仁都有。连羞耻心都没有的人,能当好官吗?”</h3><h3><br></h3><h3>小冯苦笑着说道:“前两天,小区里还有小两口儿闹离婚,打的昏天黑地,花盆把窗玻璃都打碎了。起因是疫情中百无聊赖,两人分别在网上用化名聊天儿,互相倾诉衷肠,诉说自己婚姻的枯燥和不幸,两人日益情投意合,相识恨晚。疫情刚刚好转,两人相约在金星宾馆会面。到了约定地点一见,竟然是夫妻小两口儿本人。”</h3><h3><br></h3><h3>徐家国叹道:“树大根儿长,林密鸟儿多,这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那么多志愿者默默奉献,可就有格格不入的瘪子。前几天,你们教育那个不戴口罩跑步的人,太应该了。”</h3><h3><br></h3><h3>“很多人这阵子观念发生了变化。我们公司黄经理,突然决定今年参加高考,说是看明白了很多事,要享受过程,体现自身价值。招生办的同志说,你这个年纪了,就别凑这个热闹了。他说你这工作态度有问题,你如果不给我报名,我去找你们教育局局长,怎么到你这儿,把国家政策改了?工作人员只得给他报了名。”小冯十分感叹。</h3><h3><br></h3><h3>一直没有老陈的消息,电话也打不通。徐家国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h3><h3><br></h3><h3>这一天,老陈的儿子陈海涛突然来了。告诉徐家国一个不幸的消息。</h3><h3><br></h3><h3>“徐叔叔,我爸走了。在方舱医院没有抢救过来。按照他生前的嘱咐,我来看看你们。”见到徐家国,陈海涛有些激动,眼圈红了。</h3><h3><br></h3><h3>徐家国犹如五雷轰顶,一时蒙了,发自骨髓的震痛使他半天说不出话来。嘴唇颤抖着,好一会儿才发出声来:“你……你爸他怎么会染病呢?”</h3><h3><br></h3><h3>陈海涛泪水噙满了双眼:“他到我家以后,认识了一位邻居李老先生。封城后,孩子在外地回不来,我爸给他送了两次吃的。一天早上,老先生心脏病发作,救护车没到之前,给我爸打了个电话,他去帮着送到医院,后来就发热了。”</h3><h3><br></h3><h3>徐家国理解老陈的性格,但是难以接受这样的后果,一时无语。</h3><h3><br></h3><h3>海涛接着说:“我这辈子,亏欠父母的太多了。一直在外打拼。总觉得,等他们老了,要好好孝敬他们。我妈发病去世,我更觉得应该多陪陪我爸。所以,我提前接他去我那里过年,本想让他在我身边安度晚年。没想到他……”</h3><h3><br></h3><h3>陈海涛泪如雨下,极力控制着情绪说道:“他刚到我家不久,就给你写了一幅字,说是答应你的事情,一定要做好。一直以来,他念叨最多的也是你的名字。”</h3><h3><br></h3><h3>陈海涛打开旅行箱,拿出一个卷轴。双手递给徐家国。徐家国接过来,缓缓地打开,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h3><h3><br></h3><h3>老陈给他写的是范仲淹的词《苏幕遮·怀旧》:“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香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h3><h3><br></h3><h3>看着手中的字,徐家国心潮汹涌,肝肠欲断。当年与老陈跳入波涛之中,挽臂抗击洪峰的情景,涌现脑海;与老陈对弈品茶的情景历历在目;“等我回来喝你的崂山绿”言犹在耳。而今竟然阴阳相隔,徐家国的心在随着眼泪抽搐,觉得眼前的光线一下子暗了许多。</h3><h3><br></h3><h3>他捂着胸口坐在椅子上,哽咽着对海涛说:“你爸走时还说了什么吗?”</h3><h3><br></h3><h3>“他走的时候,呼吸困难。已经说不出话。他在清醒的时候对我们说,这辈子对不起我妈,没有更好地照顾她。还说,他这辈子就你一个知心朋友。你懂他,与他无话不说,脾气对劲,他和你有说不完的话。刚入院时,他就感觉不好,坚持着给你写了一封信,说是许许多多想说的话,都在信里面说了,没有什么遗憾了。后来他的病情就更重了。”海涛有些泣不成声,拿出一封信交给徐家国。</h3><h3><br></h3><h3>“你爸的后事怎么安排?需要我做些什么?”</h3><h3><br></h3><h3>“徐叔叔,我爸的后事已经基本处理完了,武汉也解封了,我才来您这里。以前总觉得来日方长,可是此生再也没有机会报答他老人家了。”海涛又涌出了盈睫之泪。只得起身与徐家国告辞。</h3><h3><br></h3><h3>送走陈海涛,徐家国从店里出来,回到家中,打开老陈的信。</h3><h3><br></h3><h3>家国,我的兄弟:</h3><h3><br></h3><h3>我来武汉已经四个月,近来身体欠佳,被隔离治疗,不是无家可归,而是有家难回。很多想和你说的话,生怕以后没有机会说了。你是我今生今世心里认可的战友,我们有共同的爱好,共同的思想基础,共同的行为坐标,还有大致相同的经历,你可谓是我的知己。很多话,可以和别人在电话里说,可我就是想留给你一点儿东西。我的日记,厚厚的三本,可我没有微博,无法让更多的人分享。</h3><h3><br></h3><h3>一个人不管多么坚强,都需要被关怀,心中的不平,更渴望被人理解。当初在我危难落魄之际,许多身边的人纷纷离我而去,只有你给我安慰,理解并鼓励我。你理解我代人受过,你明白那种被误解被伤害的感受。你鼓励我的话,说到了我的心里,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热心与真诚,什么是泡沫与幻影。</h3><h3><br></h3><h3>其实,站在山顶和山脚下的人,虽然地位不同,但在对方的眼里,同样的渺小。每个人都有个性表现,一言一行即是人品,一举一动展现人性。代人受过是一种悲哀,也是一种因果。现实中,人们都在自扫门前雪,锦上添花是常态,雪中送炭却很难。好人往往比坏人受苦,是因为好人有良知。有些事,身处其中总是看不透,恰似不可捉摸的云烟。走过去,回头看,才会发现许多不一样的东西。错的不是你,而是这个世界。</h3><h3><br></h3><h3>家国,我们不止一次地探讨过什么是永恒?什么是幸福?什么是生死?其实永恒是一种信念,一种精神,象征着人们的美好梦想。永恒的恒字就是心中的日月,立于天地之间。用心领悟生活,珍惜并宽容,才能结缘永恒。</h3><h3><br></h3><h3>幸福是一种感觉,一种温暖的感觉。人们往往夸父逐日般寻求幸福,累得心力交瘁,其实幸福往往就在身边。宅在家里一家人团聚,何尝不是难得的幸福?幸福的人不是没烦恼,而是懂知足。感觉不幸福的人,是他总是着眼于生活中的不快,记住的都是不满,看到的多是别人的不足。</h3><h3><br></h3><h3>世间有三大情义重于山。</h3><h3><br></h3><h3>首先是血浓于水的亲情。父母恩重,兄弟情深,亲情血缘是剪不断的纽带。我父母亲去世早,兄弟姐妹少。我只有一个儿子已经成家立业,他其实很爱我。</h3><h3><br></h3><h3>再有相濡以沫的爱情。我已经得到了。命运使我和她走到一起,她总是设身处地为我着想,只可惜我们没能够白头偕老。我记得她是月弯的时候走的,总是幻想月圆的时候,她能再回来,而今我们就快重逢了。</h3><h3><br></h3><h3>还有真挚长久的友情。尽管世态炎凉,有人有些权势就变了性,有了一点钱就变得不是人了。还有些情义,不被喧嚣的世俗污染。我视你为知己,正是因为你的真诚,你的人品和胸怀。海大可以装在心里,天大可以落在眼里。</h3><h3><br></h3><h3>家国,我想把遗体捐献给医院,研究新冠病毒,这是我生命的最后价值吧。在生命的单行道上,领悟生死是对生命极致的感悟。在生死的临界点,更加清楚要用多大的代价,才能认清生命的意义。也只有面对生死大限,才能感受到真正的平等,高低贵贱不再特别重要。人都盼着长寿,但岁月之刀将斩断你的一切。活得越久也许越孤独,最后的倔强,也将在孤独中烟消云散,甚至连悲哀都不存在了。能悲哀说明你的心还没死,你还有不舍和遗憾。</h3><h3><br></h3><h3>家国,不要为我难过。明天和意外是无法预知的,一切都在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改变。无常之中,生之渺小,命之飘忽,鸿爪雪泥,变幻莫测,我们都将不再是曾经的自己。无论遗憾多与少,终究尘归尘,土归土,走了也是解脱,一了百了,什么也不用想了。</h3><h3><br></h3><h3>我现在就好像挤在泰坦尼克号船尾的有限空间里,静静地等待着生命和船一起消失在大海中。生死看破了,不过是无常,悟透了,也就自在了;红尘看破了,不过是浮沉,看淡了,也就轻松了。聚散离合,缘生缘灭,谁也逃不脱。我现在感到轻松了,一切痛苦、悲伤、不舍、不甘都将化为虚无,身后的世界一切如常。留下的尽力珍惜,其余的都不重要。疫情过后,希望你每天多开心一些,睡得早一点,吃饭要及时,凡事都看开,别为我太过伤心,千万保重自己。</h3><h3><br></h3><h3>家国,多想再喝你的崂山绿呀,多想和你一起面对小区里面的梨花和桃花啊。我们有缘,来生再聚!</h3><h3><br></h3><h3> 你的兄长陈耿鑫</h3><h3><br></h3><h3>最后几行字略微有些潦草,上面有着泪湿的痕迹。无法承受之痛,令徐家国心如刀割,心魂若失。欲将心声诉知己,君身何在谁人听?惆怅之中,他似乎看见老陈伴着和风缓缓而来……</h3><h3><br></h3><h3>窗外,雪白的梨花和粉红的桃花相继绽放,映照着来去匆匆的人们。</h3><h3><br></h3><h3>期盼夏天!</h3><h3>…</h3> <h3><br></h3><h3>注:【文中音乐】</h3><h3> 歌曲:天使的信仰</h3><h3> 作词:刘向东</h3><h3> 演唱:刘向东</h3><h3></h3><h3> 欢迎大家去QQ音乐🎶收听这首歌!</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