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我的儒！

清水无香

《我的世界，我的儒！》 序篇 我和儒相识于1970年春天，那是义县大凌河破台子大桥大会战，我是知青抽调来当广播员，儒是刚从交通学校毕业分配来的学生，我们工作在一起，我归他管， 儒，文质彬彬，小有才干，有人缘，我年轻勤快，没心眼，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单位召开职工代表大会，为大会准备材料，一台老式的油印机，儒印刷，我翻篇。不小心油墨弄到脸上，我看不见，儒指点，情急之下，他掏出手帕直接给我擦脸。我当时心里慌乱，急忙躲闪，跑回宿舍对镜一看，脸都红了，好几天不愿见他面。 广播站中午播音，吃饭都晚，儒总是帮我打好饭留在一边，他有时也来广播站坐坐，顺便借唱片。我在想，到底是朋友，是关心，还是有点喜欢？我真难分辨，1971年9月，我抽回抚顺，走时与他告别，他执意要送我到锦州车站，说时间还早，到公园里转转，帮你拍几张照片，留个纪念，不知何日能再相见，为了邮寄照片，我只得把家里的通信址留给他，为他留下了悬念。 正好那一年他们单位回归省交通厅管 公司搬到沈阳，离沈抚很近，有一天他约我见面，我仿佛有预感，少女也怀春，我做了精心打扮，儒那天也清爽干练，正式向我表白，我爱你！时间就是从那次帮你擦脸，你怎么不懂我心，恋你好苦，好累，好难！你总是在我的梦里出现。醒来拿出你的照片，一个人看了又看。我接受了他的表白，儒拉住我的手，又是揉，又是搓，又是攥，我们总算走过了相识，迎来了相恋! 这一恋又是漫长的两年。 《我的世界，我的儒！》 上篇 1973年暑假，我要结婚了，那个他，在此文仍叫"儒"吧！他毕业于辽宁省交通学校，道路与桥梁专业，28岁，他个子不算高，因为我不喜欢四肢发达，人高马大的男生，被居高临下的感觉会很压抑。我喜欢他重情重意，一副儒雅书生之气。健康阳光，喜书法绘画，小有才气。我认准了儒就是我这辈子想要的人。我和他相恋了两年，相处相恋很甘甜。我在抚顺某中学教书，他搞政工宣传在营口。约定好了，他在营口接我，一同旅行结婚，再回老家见爹娘。 临行爸妈千叮咛万嘱咐，注意安全，保重身体不行途中打点滴，好好的游览一下祖国的名山大川和古迹，见到老人要有礼，有节，儒是个不错的孩子，路上别矫情，别耍小脾气，别给出难题，跟了人家就要相亲相爱，全心全意，永不分离。我和儒就要相伴一生，一辈子在一起，生活同一屋檐，共枕同眠，我心还是很乱，眼泪在眼睛里含着我强忍住，没让它掉下来，怕家人担心。妈说，你还有什么不如愿？你看你这么瘦，还不到100斤上大磅秤上得放块砖，秤砣才能打起来，低血糖不知啥时候迷糊了，有人娶你就不错了。我知道妈在哄逗我，破涕为笑，真好像捡了个大便宜。可算把自已兑出去了。 营口车站接我的队伍还挺壮观，有儒兄的几个同学，(下乡，我在他们大桥工地当了两年广播员，互相都熟悉)有广播站的朱姐和老同事，还有朋友，领导我都认识。 晚上领导给准备了房间，我执意不肯，我在招待所要了一个单人间，儒陪了我很晚，我们长时间拥抱亲吻在一起。却没有去触那道防线，因为相互都要把最好的自己留到属于我们最幸福的那一天。 早上他准备好了行装，单位用小吉普车，把我们送到了开往大连的火车站台上。 火车启动了，他两个手为我揉着双肩，对着我的耳朵低声说，我爱你，一生一世到永远，我低声的说，你要变，还来得及，不算晚，我此时还完好无损，大路各走一边，我知道我话重了，刺痛了他的心，他下手很重，狠狠地捏住了我双肩，我疼不敢言，困为是我无理在先。入住大连站前，东方红旅馆，傍晚又有儒兄同学来访，走时已经八点半。 第一次夜晚独处一室，我们俩都不知所以然，很拘谨，都傻了一般。还是他先开口书归正传，命令说，快脱衣上床休息，天已很晚明天还要乘船。我说你太粗俗，没情趣。能不能斯文点？就这么急着刀枪相见，他说你已经是不可理喻，我等了你两年，还有昨天晚上那不平等的条款，我都应了你，要真把我憋屈坏了，看你这辈子怎么办？我只有顺从的份，乖乖躺在了他身边，早起床单上殷红斑斑，他流泪了，我也傻了眼，不知是幸福还是爱怜，他说你由一个女孩变成了女人，这是人生新的开端！珍惜这金新的每一天。接下来我们乘船到了青岛，又到济南，泉城那里很美，我们一共玩了两天去了大明湖，看到趵突泉，珍珠泉。傍晚来到德州老家要见公婆的面，这就是儒的家，老街，老房，老院有些古朴庄严，父母都很和气友善和喜欢，只有妹妹有些刁蛮，见他长的白白净净睫毛翻卷挺漂亮的，标准回族女孩。只是有些胖，那时他就有120多斤，见了我他就爽朗地说，哎呀，这嫂子太瘦了，怎么和照片上不一样？是哥哥给你气受啦！你这小细胳膊，连只大黑铁锅都端不起来，儒兄说我家大锅我端，又对我眨眨眼让我别理会他，有我在，我就是你的天，我也跟他眨眨眼，有你一个人爱就够了，别人的我不稀罕。那一晚睡在家里的炕上我心也踏实，我已经习惯了儒兄的喜爱，风趣和缠绵，他说我被他打通了穴位和经脉，才几天就变得脸色红润，好看了。他把手放在了我的胸前说，第一次触摸到你的乳房就像两只没有长开的秋梨，让我趣味儿索然。我蹦坐起来，低声狠狠地喊了俩字，混蛋！我有婚姻恐惧症吗？为啥这样？他说你别来气呀，听我说完，你看现在多好，膨胀起来有了弹性，有了手感，男人女人多么奇妙啊，我是在和你探讨一些生理知识，婚前婚后的变化，你总想偏，还会骂人，记下这笔帐，早晚得还。我些尴尬，复又躺下，放松了我的身体和心情，体会到他火热的爱与恋。在家里住了一周，早上请安，敬茶，我都被赦免，因为我不懂老家的礼数，有儒撑腰在先！送别那天家里找了阿訇，宰了一只大肥羊，全羊的骨头放在一个盆里，我们俩和妹妹三个人，第一次这样尽情啃着骨头，真香满嘴流油，特别是那羊蹄，啃起来很有味道，我一直觉着那味道还留在舌齿之间。要走时，妹妹急忙喊，嫂子，有个请求，你能不能做到？说吧！什么事儿？回去生个小侄子，我好当姑姑呀！就盼着这一天。我和儒对视一下，突然感觉结婚怎么还有这么重要的任务要完成。接着，我们又去了天津，承德。 在天津，刚安排住下，我一个人下楼买点儿东西，结果就把自己丢了，回头找不到我们住的门脸都相似的旅店，那时没有手机，又没有电话号码，我不敢乱动，坐在马路牙子上犯难，过了许久，儒满脸惊慌走来，我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哭着说！你怎么才想起找我，这么快就把我丢了，还什么地久天长，他也恶狠狠地说，要知道你是个路痴，还这么傻，我娶你后悔死了，现在想退货也退不回去了，这是硬砸到我手里了，命苦哇！边说边拥着我回到旅店。 那天舟车劳顿，又加上我心里委屈，头晕的毛病又犯了，赶紧去医院，输了一瓶葡萄糖，真是带病坚持结婚，多勇敢，多坚强，多感人，多悲怆。 那天晚上我们又去逛了天津的一个大的新华书店，只见他捧着一套《芥子园书画集》爱不释手，久久凝望，我说怎么啦？他严肃地说，我和你结婚还有一个条款得补上，遇到我喜欢的书，你不能阻挡，我不吸烟不喝洒，只喜欢美术书刋，我要如愿以偿。我笑着说生米都煮成了熟饭，你现在还增加条款，这和毁约有什么两样？还有什么条款？你今天在这都给我说完。他说只有这一件，以后我永不翻身，什么都依你。我翻看了书的价格，19块8毛.好贵呀，是我一个月工资的一半，看着他的眼神是在等着我最后决断，我心就软了，行使主权的曰子还长，轻声地说，你喜欢那就就买下吧，交了款，他抱着书高兴的像个孩子，当着那么多人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长吻。 中篇 已为人妻的我和已为人夫的儒，完成了结婚这一人生的重大课题。 尘埃落定，一同回到抚顺，婚后的日子还要苦心经营认真的去过。牵了手的路并不一定都是坦途，儒回营口上班，我已开学上课。 新婚燕尔，依依惜别，热泪两行。我真有些离不开他了，相握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我们只有书信，互诉衷肠，保证每周一封信准时递达。他常写诗给我，什么沙漠啊，绿洲啊多情又浪漫，邮到学校门卫，我期盼着他厚厚的来信，老师们都说我看信时眼晴是亮的，有一种幸福又神密的感觉在里面。幸福的样子好让人羡慕！ 上课玲响了，我把信锁在办公桌抽屉里，生怕他说出什么放肆的话，让别人看见笑话。 有一天我突然觉得恶心，就约和我同期结婚的闫老师，去卫生所查一下，闫老师被恭喜，怀孕了，我被告知没有孕象，心里有些失落，当闫老师的胖儿子都满月了，这一年我仍一无所获，阿姨级别的老师，劝我别着急，你俩两地生活，每次见面都像新婚一样/，怎么能容易怀上？说的有道理。儒兄倒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帮他洗衣服时兜里有一份他医院检查一切正常的报告。还假装不在乎，都偷偷检查了。我也没毛病很正常啊！儒说一辈子没有孩子，我也不会离开你，有你这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老婆，此生足矣！ 那年10月1日国庆节，儒休假五天回来过节，夜晚，帮我退去了，衣服，我双手环着他的脖子，缓缓的躺在床上，他说你怎么了？好像有心事有话就直说，别憋在心里。我翻转身不语，他一看问题严重！怎么还装成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我说你不懂我心，我多想有个咱们俩的孩子。没生过孩子的女人，一生就是缺憾，不完美，实现我当妈妈的梦想，要个孩子是个很神圣的事儿，你别老整的那么漫不经心。 儒说我保证，从今天开始，一定好好努力。那一夜，灯一直是亮着的，是那么神圣，那么忘情，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他是亚当，我是夏娃，阴阳相合，男女相交，人生真的很美好！ 早上我们很晚才起床，我送他去火车站，路上我们情悠悠意绵绵。期望着喜讯传。 天地人间，心诚则灵，这回我真的怀孕了，为了准确我没声张，半个月后又去医院确认了一下，我这才写信告诉他，周日他赶回来看我，满脸的喜气洋洋，说你真好，真棒！你胖了，丰满了，有了要当妈妈的模样。 学校办公室调换房间，一男老师让我把前面的凳子挪开，我愣住了，另外一个老师说，你真会用人，人家都八个月了，你怎么不长眼？那位男老师十分懊悔地说，一个男老师干啥总盯着年轻漂亮女老师的肚子看，我真不知道，太对不起了，请原谅。我一笑了之， 预产期快到了，儒提前回来，百般呵护，陪伴左右，我们找了一本书，专门注重看生育的过程，说着说着也奇怪，突然间肚子开始疼，儒说我也紧张，赶紧告诉妈今天别上班了，我一个人可整不了你，妈说再疼也要吃东西，喝了牛奶，吃了鸡蛋，否则到时候没有力气，来到了抚矿机修厂医院，在三楼，妈和负责接生的那个人还很熟，说你让他爱人进去吧，就是在身边拉着手，也是助力和安慰呀！儒被破例批准进了产房？在床头拉着我的双手，我仿佛见到了救星，总算顺利生下了女儿。只有5.2斤，儒愁了，老婆费这么大劲，盼星星盼月亮，生这么个又小又丑的小东西。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哭个荡气回肠。 只有三天奶就下来了，胸口肿胀。孩子本能会寻找乳头，小嘴吮上，我全身都在痉挛，儒说你别那么夸张好不好，我说你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你来试试怎么样？他吓的赶紧跑了出去，因为我知道他比我还怕痒。 小东西吃了母乳，茁壮成长，白嫩水灵，孩子六个月了，儒回来把女儿捧在手上，仔细端详，怎么变得这么漂亮？大眼睛黑黑亮亮，高挺的鼻子和爸爸一样，白皙的皮肤也和爸爸一样，说了一大堆，我费这么大劲生的孩子，此时好像根本没我什么事。好沮丧！ 姥姥，姥爷对孩子更是疼爱有佳，非常欣赏，不获至宝。姥爷高兴欣然提笔给起了名字，在这里叫"丹"吧！ 女儿3周岁时，我调入了沈阳和儒兄一个单位，我改行当了会计，儒是能源计量科长。我们又分到了两室一厅的楼房，曰子过得风声水起，顺理成章。 过了一年又有了再生一个孩子的愿望，我多想再生一个男孩，可又生个女儿，重7.2斤白白胖胖。因为孩子大怕撑破出口，做了侧切手术每天消毒，烤电，上药，痛苦难当。 儒怕我上火，劝我别重男轻女，看这个孩子多好，白白胖胖见了面就有感情，好孩子重在培养，女孩要学习画多好！儒兄送我一条金项链，以表达他的感激之情。我说这本不是你的风格呀？他说追赶时尚。 小女儿名字是我给起的叫"小溪"。儒说挺好听，很有诗意。 家里有了四口人，就有了帮派体系，我喜欢丹，自尊心强文静可人，儒喜欢小溪开朗大气，跟男孩一样。不论出门旅行还是在家学习游戏，都各找自已的同伙当后台。 那年小溪参加和平区少年宫书画比赛，得了一个二等奖，儒很高兴，用一块带红色的石头(假鸡血石)连夜刻了一枚印章。很正规刻好后在边角处又做了破迹。送给女儿小溪。 那天我又做了几个好菜，饭桌上小溪趾高气扬，满了，飘了。说让爸给起个笔名，真是太张狂！我和丹四目相望，看他们俩那样，气不打一处来，不就是画几个虾爬子有什么了不起？(画的本是虾，我们故意叫虾爬子)。爸还亲手刻石印章给他，还要什么笔名，以为自已成名成家了，丹说我看你俩都恶心。儒说你是姐姐别这样，表扬妹妹你就不高兴！这回一向文静的丹摔掉手中筷子哭着跑回了房间，我也很气愤好好的一顿饭给搅和了，我只有劝女儿丹，你乖巧懂事，今天怎么这样？顶撞爸爸摔筷子，这样不好，去吧，认个错，回到桌上。 从此丹和爸爸结下了梁子，就是不和爸爸说话，一个月之久，我看不好，间题严重了，我劝儒兄你是长辈，应该给孩子们做个样，不觉得在这个问题上，你很失败吗？这样下去两个孩子都毁在你手上，一个张狂一个委屈。首先你和孩子是平等的，是民主的。儒反思了，说没有想到孩子一晃长大了，思想意识这么强。儒内心受到了重创，他写了一封长信给女儿，对这件事进行了回顾找到了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的失误和不当之处，请女儿原谅，看了那封信，我都被感动了，真是父爱伟大，父爱深沉，父爱无疆！父爱感天动地，父爱温暖坚强。 我的两个女儿不谦虚的说，挺优秀的，我引以为傲。先后考入了师范大学，在校期间都入了党，内心都很阳光，为人善良，学业优异！(据说这是与回族汉族结合混血有关) 孩子和父母之间是朋友的关系，无话不谈，有哪个男生给他们写了信？回家都给我们看。家里的氛围非常好，后来他们都大学毕业了，有了自己非常理想的工作，又有了幸福的家庭，我心里觉得很满足，很敞亮！我们已辛苦劳累大半生，只盼孩子们幸福健康！ 下篇 到了2002年，这是不寻常的一年，我们家发生了很多重大事情。 女儿丹结婚了，小溪大学毕业考取了国家公务员，广州某海关。 家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有时感慨万千，有时彻夜长谈，儒说等我俩都退休了，啥事没有就领你到处转转，闲时我作画写字，你红袖添香案前陪伴，跟哥过了一辈子书画环境，多少也受了熏染。你虽然不会画，但是我发现你很会鉴赏，有些观点还真就可圈可点， 我这一生很知足，一个穷学生何德何能？就娶了你这么好的老婆，真是福分不浅，记得刚结婚的时候，你那么瘦，脸色难看，胆小的人都不敢娶你，怕养活不好终日陪个病老婆，度日如年。没想到现在身体越来越好，胖乎乎的，干活麻利，心灵手巧，越来越有女人味儿了，我真的挺喜欢现在的你。我可就不行了！睡眠不好，吃饭也不香，我肯定得走在你前面。 我说，你可别瞎说了，怎么又扯到这了？ 我瞒怨年轻时你管我管的那么严，不愿意让我打扮，不愿意我对外交往，你怎么和别的男人不一样？ 儒说你就是不打扮，我看着也顺眼好看，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例如一个女人裸足穿双凉鞋，简而漂亮又性感。如果再穿双袜子在里边，窝囊又难看，我看你不需要添加任何修饰，不要留下打扮的痕迹，大大方方随随便便。一个贵族得经过三代打磨才能成贵族气，不是说你穿上一件貂皮，你就成贵族了。人的气质是内在的，是骨头里的东西，衣着打扮和内在气质，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我喜欢画画，愿意观察事物去扑捉美的东西，我认为越自然，越简单就越美，穿着要得体全身不要超过四种颜色，女人的衣服，裙子，鞋和包并不是五红大绿，鲜艳夺目就好，如同一只大花蝴蝶，这就是女人最大的败笔。 儒兄我这辈子也依足，虽然你从来没宠过我，和我针尖对麦芒不让一分一厘，吵吵闹闹一辈子，但在最关键的时候，你总是很尊重我，所以我从来也没有和你真正的生过气，什么叫夫唱妇随？就是吵架也要有好的对手，要有地放失，同演一台戏，这才是真正的夫妻，要是到了无话可谈，无言以对，那就是婚姻走到了尽头。 儒兄问，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时候的你吗？ 我最近几年睡眠一直不好，漫长夜里我总是在审视着酣睡的你，没有动态，没有表情，没有修饰，完完全全最真实的一个你，安稳幸福的躺在我身边。我就想，大千世界，人海茫茫，我选择了你，你就高兴的应允，你是我孩子的妈妈，你把一切都献给了我和这个家，从来都是无怨无悔，那一刻，我真很爱你。 我还喜欢你，有时发呆的样子，眼睛仿佛注视着什么，但又什么都没看见，纯净单纯，空灵，超凡，这是你的一个独有习惯，据说爱发呆的女人，是上天派下来的精灵，神圣！不忍去戏去欺。不忍去打搅，惊扰了你的神奇世界。瞬间又回到了现实。我怎么不知道呢？怪吓人的，不就是发个呆吗！ 有一次我做了个头发，高高兴兴的问你怎么样？你看都没看一眼就说还行！你竟然毫不掩饰的无所顾忌的敷衍我。我真不敢敷衍你，不用去看，也知道你做什么发型都不会太难看，但你不懂男人看女人的审美，那头发虽然也重要，但它附属于，你，你的眼神眉宇和嘴巴鼻息都在我脑子里，人有没有神韵，只需看眼睛，是娇，是媚，是咄咄逼人，还是顾盼生辉。人的风情在嘴，或张，或抿，是羞，是语，尽收眼底。女人的高贵典雅，看举止，举手投足，转身侧体，一摇一摆，风吹涟漪，悠然自如，方为高贵。仅仅那头型不值一提，媳妇！你的衣着，举止，品味总体尚还可以。因为有我调教你。有些人不需要打扮，有璞玉之美，衣服只是皮毛穿不好，反而掩盖了天然之美，画蛇添足之感俗气。你本挺美，再刻意去打扮，反倒有了风尘女子的胭脂气。 我们公司给每人发了一套衣服，大家都说难看，我觉得不然，穿在你身上，就有了全新的演绎，一条小丝巾在项间点缀，这衣服就变了，与众同而又不同，区分就在这里，请儒兄在此告一段落，翻篇换话题。 儒说不知你怎样看我，说来听听，我说你，平庸无奇，不帅不俊，不偏不倚，和媳妇唇枪舌弹，不饶不依，不迁就不宠妻，不让打扮，还振振有词，满嘴都是道理。 我被你说的这么不堪，咋还粘着我不离不弃？我说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是我这辈子欠你的，就是傻傻的一个心眼跟着你，没办法，好人家儿女，一从而终。 你爱我啥？再说的具体点。 我喜欢你身上的气息，那味儿好闻，特别抱着你的胳膊睡觉，特殊的气味笼罩着我，令我痴迷，你小有才气歪诗两句，几副破画，两行怪字，还可以吧！至于人品嘛，你自己知道，到底有没有精神出轨？ 生活中你还算干净整齐，人前端庄儒雅，其实我知道底细。儒说你还是没说到重点，兄对你那么好，竭尽全力，喂饱你的贪婪，什么都让你满意，你都忘了，转身你就忘恩负意。说到这，我俩又厮打在一起，好惬意。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身体哪个部位吗？我说不知道，是你的手啊！你手是你身体经典的部位，灵活，柔软无骨，大小适宜，十指尖尖似不沾阳春水，这是风流女人的手，提醒注意，你轻易不要和异性握手，免得让人家想入非非。 再就是你说话,的声音，充满了女人味儿，我有时爱听你说话，特别是叙述故事，情感温润细腻，你骂人都让我享受，困为声音好听，竟忽视了词句，只觉得心旷神怡。我真不明白，连骂人都好听，这就是你对我的赞誉？ 儒兄，别说了我糊涂了，让你忽悠的听不懂好赖话了。 夫妻之间会很默契，你转过身去，我再写几个字看看你还能分辨不？有好几年没玩这游戏了，我背过去，儒用手指在我背上写字，我们互相都能读出来，很神奇！他写了，困没？睡吧！太晚了。我在他肚子上写，好吧，睡了，明天见，一如既往，神奇的工夫仍然还在。 一天早晨醒来儒兄说去中街古玩市场逛逛，天挺冷，我本不想去，为了陪伴他，去溜了一圈，我胃里空荡荡就想吃点东西。我撒个娇说，儒兄今天请我吃个饭吧，羊肉蒸饺，再来一个羊杂锅，怎么样？天这么冷白陪你了，儒兄说别吃带馅儿的，不干净。羊杂锅，你知道它杂到什么程度都放了些羊的什么部位？ 就这样被无情的拒绝了，真是不解风情，脸面荡然无存，沮丧！ 我郑重其事的说，为你今天的拒绝，是要付出代价的，明天谁请我吃饭，我就跟谁走。这是你无情无义，把我挤兑的，你可别后悔，我说到就做到。儒说，你这人就爱耍小脾气，变脸这么快，你真饿啦？那你等着。我一会儿就跑回来，他跑回来时笑嘻嘻的说我怕凉了，藏在怀里了趁热吃吧！原来是两个烤地瓜，热气腾腾，真的很香，我细心的扒着皮，那地瓜好甜，好糯，好软，还冒着一股热气，我毫不思索吃了起来，我还说你也吃吧！我不在外边吃东西，你趁热都吃了吧？儒兄真高，用一个烤地瓜就把我给摆平了，收买了，打败了，并一败涂地，那烤地瓜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11月中旬，我和儒兄随团去黄山旅游，他梦寐以求的黄山，从索道上去，雾很大只有云雾缭绕，什么也看不见，到了中午才看清黄山那么美，那么秀，那么有灵气。又去了华东五市，游杭州西湖，我们自己又到楼外楼，点了西湖醋鱼，这里的服务员都是小姑娘，穿着蜡染蓝白相间的花图案，斜襟带有扣袢的小衫，精巧得体，很典雅别致，具有中国古典特色的美。到上海，我们又登上了最高的商贸大厦，乘游轮，游外滩。还去了南京中山堂和总统府。玩得好开心，好尽性！ 儒兄此游给我拍了很多照片。旅途愉快，满载喜悦和收获，回到了温暖的家。 每天晚饭后我和儒兄都去砂山体育场走圈，有时去滑翔广场看跳交谊舞还有扭秧歌。 儒近日在完成一幅山水画，远山云雾卷苍穹，还有几只鹰在盘旋，近景有小桥，渔翁和船，挺美的一幅画面意境深远，想象无限。但我提出疑议的是，这幅画的题字，儒兄落的是《山河俊秀》我说太俗太一般，是山是河谁都认识，不说也可，是俊是秀他人评说。真可惜一幅好画！让你毁了一半。儒兄沉思良久，笑着摇头感叹，媳妇意见非同一般，遗憾！遗憾！ 每天早晨我们都去早市买菜，日子过的清闲自在。我和儒兄都不习惯喝牛奶，我们家总有自制豆浆，浓浓的好香，鸡蛋薄饼软软，再拌制小莱两盘。中午小酣半个点。(因冬季不能施工，放假两个月)不时回忆起两个孩子上学时，我们家四口人，每天都忙的人仰马翻，早晨要正规的做两个以上炒菜，因为都要带饭，把他们三个饭盒装好，轮到我时，只有残汤剩饭，但日子我觉得还是很香甜。孩子晚上要学到很晚，他.们经常以半导体音乐陪伴，说这样不困，精力也不分散。为了孩子学习我们俩很多年都不看电视。我擦地洗碗，做饭。儒兄，检查孩子的自行车，车闸是否好使？再把气打满，用心整理房间。 儒兄嗓子好，我爱听他唱《马儿呀，你慢些走》《乌苏里江船歌》《敢问路在何方》《小小竹排》真的极专业。好听！这也得助于我，那时我在工地广播站，他经常去借唱片，找借口和机会去搭讪。说到这儿，我怎么觉得？自己有点上当受骗，不知不觉怎么和他就演变成了夫妻？他原来早有预谋在先。记得那年，我老爸北京出差，路过义县下車来工地看我，儒兄帮借水靴，走时又给安排渡船，爸看见他画的，巨幅马恩列斯毛头像和漂亮的宋体大字"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老爸赞叹这年轻人很不简单！老爸后来就成了儒的岳父泰山，儒又变成了如意贤婿。真是一段天作良缘，如同戏剧一般。在谈婚论嫁时水到渠成，一路风帆，原来早已打下伏笔，天随人愿。 那是是12月11日的晚上，我早早睡下，儒在床头灯下看报。半夜我被掐醒，开灯一看，儒兄痛苦的样子，说心里难受又出了满头的虚汗。我说不好，赶紧打120，救护车很快来了，用小担架，把他抬到了车上，救护车一路鸣笛，很快来到解放军202医院，由我叙述病情，楼上楼下跑着交款办理住院，火速进入重症观察室，床头各种监测仪器，红灯绿灯在闪，下病危通知，说随时有生命危险，那时的我很冷静，儒兄所有的证件，钥匙，钱夹收到我的包里面，给女儿丹打电话，女婿是医大研究生毕业，医术小有名气，直接参与抢救。一直忙着到第二天中午11点，儒兄有些平稳，睁开眼就找我，我忙着不停的给医院签单，跑着来到面前，儒兄示意我把耳朵贴到他嘴边，他断断续续的说 "我不行了，我真的要走啦，你保护好女儿，你的路还长，你让我不舍呀！找个好人做个伴"见他眼泪从眼角流下，我说你会好的，别说了，你太累。他摇头说自己不孝，老娘已经90岁。这时候我明白了，我急着说，你放心，娘有我管，有那天我去送终。儒兄点点头，轻轻的一声叹息，闭上了双眼，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这时候我傻了，全身的力气都已耗尽，天塌了，心碎了，大地在旋转。欲哭无泪，我不相信儒兄，就这样撒手人寰，与我一别，永不再见，那一刻是2002年12月12日12点过2分，202医院。(多奇妙的一组数字至今解不开。 孩子们在忙着通知亲友，通知单位和爸爸生前好友同学。联系丧葬，清真寺一条龙服务。女儿丹很能担事，能帮妈妈撑住半边天。 此时我最担心的就是从广州赶回来的小溪，见不到活着的爸爸，那火爆脾气跟我大哭大闹要人怎么办？好心痛我的女儿，妈爸的心肝，此时我无力回天。 　　朋友安排晚8.30分到桃仙接机，又找了几个能说会道的女士，去桃仙机场陪我的小女儿度过这关。女儿上了车满脸镇定，和阿姨点头示意，不忘给开车的叔叔深施一礼，全程没有一句话，快到家时电话问姐姐，我是到医院还是回家？丹说，爸已不在了，回家吧！妈好可怜！ 小溪推开门一步扑跪到我床前，喊着说，妈妈！我怎么能怪你，我没有看到爸爸最后抢救时那揪心痛苦的场面，爸爸留给我的，永远是微笑最好的样子，爸爸永远在我的脑海里，定格的是他善良慈祥的画面，所以我觉得爸爸没有离开，永远在我的心里面。 这是上帝最善意约安排。妈妈你可要挺住呀！你是我和姐姐唯一，永远的靠山。第二天我必须亲自出面，和两个女儿给儒兄挑选一个墓地，选好后又多加了好多钱。人已逝去，钱有何用。 第三天早晨出殡，和小说上《穆斯林的葬礼》一样，入葬后天上飘起了大朵大朵的雪花。人们都说这是最好最好的兆头，是儒在保佑他的家人，吉祥如意，健康平安， 次日早上，满世界银装素裹，大雪无痕，感谢苍天！清明时节，我给儒兄在石材城，选了一个石碑，刻上了两行字，算是墓志铭吧！"儒雅人生留洒丹青点点，皓月清风爱入溪流涓涓" 这是我对亡夫儒兄一生最真实的评价，恰如其分，无过之而有不及。人生苦短，死而无憾，远隔天涯，今生不见，只是这缕缕情丝，永远永远也剪不断。我与儒兄相濡以沫30年，他人格高尚，有无限的魅力，与其生活淡如水，有苦从不言，凡事皆尽力，得失看清淡，诗情画意在潭深难测算，千思万想君何在，深藏我心中！ 那时儒兄90多岁的老母还在，听德州妹妹说，老人终日以泪洗面，思念儿子，怎么就那么忙？不回来看看我？她哪里知道？儿子已先他而去，白发人送黑发人，该有多么凄惨。 转年冬天，刚刚过完年，老家来信，说母亲在弥留之际，我心急如焚，乘夜车赶回德州，因为赶时间，想再见娘一面，无坐位慢车，要行驶二十多小时，我只搭着别人座椅的一个边。 下火车时我腰腿僵硬都不会走路了。到了家，我掀开白布单，最后一次看看92岁的老娘亲，他如同睡过去了一般。我是受儒兄生命最后一刻的委托，来实现我的承诺，送老人家一程，希望她在天国，能找到自己的儿子，让他们在天国相见，相伴。 做完了这些，我心里很坦然，四季轮回，人生也是这般。想开了，什么都可以放下，只有深深的爱和无尽的思念，永留心中。 当年儒兄离去匆匆，今写此篇泪眼蒙蒙 十八年前，揚天飞雪君别去，十八年中,爱如溪流润我情。十八年后，皓月清风依旧在，此生儒兄恩重如山，伴我行！人间终有不了情。 写于 2020.年7月9日静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