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何时消失了满城的自行车

黔人故事

聂莹

　　在喇叭声阵阵，汽笛声轰鸣的喧闹市区，我们突然发现这个城市的自行车越来越少，甚至没有了，换成了满目的电瓶车、摩托车，当然更多的是汽车了。自行车何时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的？似乎已经无从记起。事实是，贵阳已经在人们的不经意间变成了一个无自行车城市。以至于很多年轻人，很多外地人认为贵阳原本就是如此。

曾经的自行车王国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贵阳汽车寥寥无几，而满目皆是自行车。凡是有点年纪的人都知道，其实贵阳本来是一个以自行车为主要交通工具的城市。许多老贵阳人一定还记得，过去贵阳市几乎家家都有自行车，甚至许多是一家几辆。曾经的路边停车点管理员70多岁的陈师傅说，三四十年前，贵阳市的自行车不会低于30万辆，自行车是当时人们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那时候，自行车道比机动车道和人行道要宽敞，就连最窄的小马路也会规规矩矩地画上两条自行车专用线，人们出门的主要代步工具就是自行车。

每天上午从7点钟开始，贵阳市大街小巷就铺满了自行车，特别是在瑞金路、中华路、延安路、遵义路，自行车从各个小岔路涌出来汇集到一起，形成了一波波如潮的单车流，叮叮当当的车铃声让贵阳从睡梦中苏醒，浩浩荡荡的自行车洪流构成了壮观的街景，给贵阳带来了无限生机。

　　当时，骑自行车是许多贵阳人如常的习惯。而且，在贵阳市的各机关、学校、企业、医院，都有很大的自行车停车棚。在各交通要到的十字路口，如大十字、大西门、喷水池、紫林庵、大南门、老东门、六广门等都有很大很宽敞的自行车停车场，许多路段还设有停车棚，停车场点有专人负责，停车非常方便。

提起购买自行车，许多贵阳人都有深刻记忆。上世纪80年代年中期以前，一个人添置一辆新自行车是比过年还要幸福的事。那时，自行车是限量销售的，一段时间每个单位会分发一些自行车购买票，由于票少而需要的人多，就实行抽签分发，谁抽到了就会像发了财一样高兴。据小河轴承厂的王先生回忆，由于家住贵阳又在小河上班，非常需要自行车，可是点子很低，抽签了好多次都没有抽到。最后他的师傅抽到后让给他先买，所以他非常感谢师傅，还专门送了两瓶“贵阳大曲”酒给师傅作为感谢。那是一张永久牌自行车的购买票啊，当时永久牌和凤凰牌是最受人欢迎的品牌，很多人买了这样品牌的车都会好好的炫耀一番。

　　上世纪70年代、80年代、甚至90年代初，自行车郊游在贵阳都比较时兴。学校的学生、工厂的工人、机关的干部等，一到了星期天或节假日，就会相约骑自行车到花溪、红枫湖、小车河郊游。在花溪大道，常常会看到风驰而过的自行车队撒下一路欢歌笑语声。五十多岁的张先生说，在80年代末期他还是大学生的时候，就参加学校学生会组织的假期访贫慰问团，一行20多人骑自行车到花溪高坡乡、燕楼乡等地考察。即了解了农村增加了社会责任感，又进行了一次有意义的自行车旅游。

　　自行车还是一个很好的谈恋爱工具，年轻的小伙骑上一辆自行车，带上一位年轻的姑娘，到郊外踏青、到市区逛街，姑娘坐在后座抱着小伙的腰，好不浪漫；有的姑娘坐在前杠上，就如依偎在小伙的怀里，好不甜蜜。几趟自行车骑下来，两人的关系就被爱情敲定了。

在贵阳市人民广场东北侧，一直有一个二手自行车交易点，过去这个交易点一到星期天就汇集了数百辆的自行车，几乎把进入贵阳第一中学的路口那片宽敞的空地占满了，人们在那里讨价还价买卖自行车，好不热闹。现在这个交易点虽然还在，交易点已经移到广场和贵阳海关间的那一小块花园旁，但是那个热闹的场面已经一去不复返，已经极少有人做这样的生意了。

　　过去，贵阳市许多路段都有自行车销售店和修理店，在很多交通要道的路边，修自行车，给自行车打气的小摊点随目可见。现在，贵阳市自行车的销售店很少，做自行车生意的人更少，修理自行车的店和摊点已经绝迹。

自行车已经被这个城市抛弃，被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们抛弃了。

　　自行车为何失去风采

　　进入本世纪，在贵阳市的大多数交通要道，除了来往如梭的汽车，极少看到自行车的影子了，上班一族90%选择了坐公交车或开私家车上下班，即使有那么一辆部，骑车人大多都是一些农民工、或做上门做维修的人员，也会偶尔看到有学生骑着的跑车从眼前过。人们要骑自行车，只有到花溪去，那里自行车成了公园和周边景区观光的工具，押上相关证件或现金，就能够租一辆自行车享受骑车的乐趣。

　　一位到贵阳来工作的重庆人说：“原来听说贵阳也是山城，以为贵阳的地形象重庆一样起伏不平，骑自行车上坡下坡非常辛苦，所以骑自行车的人才会非常少。但到贵阳后才发现，贵阳市是由一个个的小盆地连接而成，比如南明区云岩区是一个盆地，花溪区是个盆地，白云区是个盆地，观山湖区是个盆地……盆地周围由大大小小的山峰围绕，其实，贵阳市里并没有什么大坡，从道路条件来说，贵阳不应该没有自行车” 。

自行车优点为人们所熟知，价格低廉、经久耐用；技术简单，客货皆宜；方便快捷，节省用地；维修方便，停放容易；有益健康，环保节能。是什么让曾经风光无限的自行车失去了它原有的风采，而进入了人们的记忆之中？

　　首先是私人用车的兴起。从前，价格昂贵的汽车在市民眼中是“贵族”的象征，只有富人和有一定职务的人才能够享受得起。然而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市民的生活水平提高，加之汽车价格的逐渐降低，几万元买一辆车已经很普遍，于是，许多市民就放弃了自行车而选择汽车作为代步工具。

第二是城市布局的转变。远郊新开发的土地被用来建房和建新的经济开发区，越来越多的人在郊区买房置业。于是，交通成了困扰人们的主要问题，总不能骑着自行车跨过大半个城市上下班吧？这时，公交车成为人们的首选。加上如今工作的变动性和选择性比较大，人们为工作奔波，今天在城北上班，也许过不了几天就会跳槽到城南上班了，这时的自行车似乎就没有机动车快捷省时了，何况近几年贵阳市还有了BRT、有了地铁，出行如此方便，谁还会去骑自行车 。

第三是道路交通没有了自行车的行车条件。近20年来，贵阳市不管是新路还是老路，不管是新城还是老城，在道路建设和扩宽上，都没有留下慢车道的位置，加上私家车日益增多，让城市的交通不堪重负，道路已经成为汽车的天下，自行车行驶在这样的路上的危险性骤然增加，人们也不敢再骑自行车了。

第四是自行车没有地方停放。没有自行车停车点，车无处可放，而且许多人住的是楼房，车放在家里不现实。但放在院子里，楼房门口，即使是用很粗的铁链锁上也会被偷。谈到自行车被偷，很多贵阳市民都有亲身感受，由于自行车无地方停放，失窃严重，所以很多市民不愿意买自行车。

　　五是虚荣心作祟。别人都不骑自行车了，甚至很多人都买车了，自己还骑自行车，就觉得很不自在很吊架。其实如果上下班路不远，骑自行车最适合，办事又节约，行动又方便，但放眼望去，贵阳的街道上骑自行车的人寥寥无几，为了自己身份的考虑，还是放弃了用自行车的打算。

昙花一现的共享单车

　 前几年，贵阳市的街头突然的出现了许多色彩鲜艳的共享单车，共享单车让人们获得了往昔再现的感受，产生了短暂的惊喜和激动。打开手机，扫描二维码，获取密码，一分钟不到就能轻松取得一辆单车，使用结束后也只需就地上锁就能归还，而1个小时只需要1元的租金，很方便。具有“单车情节”又喜欢玩新鲜的贵阳人忍不住都纷纷去享受一下这样的时尚和方便。

　 于是，有人看到了商机，2017年1月，快兔共享单车登陆贵阳，成为首家进入贵阳的共享单车公司，他们试探性地在观山湖和花溪投放了5000辆单车，市民似乎对于共享单车的接受程度非常好，才一周的时间，5000辆全部有人使用了。为此，快兔又在贵阳追加投放了5000辆共享单车。随后，永安行公司进入贵阳。再随后，全国规模最大的共享单车公司ofo也进入贵阳，使贵阳市的共享单车迅速达到4万辆。

面对急速上升的注册量，激动万分的投资商们对共享单车在贵阳使用的前景况进行了分析，认为在贵阳发展共享单车潜力很大，未来贵阳共享单车规模将达到20万辆。花果园、观山湖区、花溪区，成为共享单车最集中的投放点，甚至快兔公司还曾经计划在每个BRT站点定点投放100辆单车，解决最后一公里的换乘问题。

　　但是，共享单车的热度还没有延续多久就降温了。

首先是共享单车打破了不少人的饭碗，受到了自行车租赁行业的强力抵触，由于在花溪、在十里河滩等这样的城市景区，租赁自行车是一个较为固定的收入，有自行车出租的景点和地方，共享单车无疑触动了当地租车行的利益，于是一串串的共享单车被大链子锁了起来，有的单车还被人丢到了河中。

再就是共享单车乱停乱放带来很多问题，由于共享单车随时骑行、随时停车，没有停车位的限制，导致一些用户图方便，将单车停在最为便利自己的地方，加上市区也没有相关的停车区域，车辆数量过于庞大，所以也很难杜绝乱停的情况。

共享单车被随意停在路边，或占用了盲道，或占用了人行道，或堵塞了地铁出站口、公交进站口，或直接停在马路中间，居民出入口街道，不经严重影响了市容和居民的出行，也影响城市交通。

　　路边的共享单车停在那里无人看管，在一些贪财之人看来，就是一笔可以发的小财，于是，车座丢失、车身被拆卸、车轮变形，残缺的共享单车随处可见。有的被扔进废墟里、草丛里、阴沟里、垃圾里。有的还被推进自家小区，有的被销毁二维码，有的被强拆然后装上私锁，有的被扔在河里，有的被恶意销毁，有的直接被肢解破坏，共享单车失去了被分享的命运，“支离破散”地分布在城市的角落中。

加上市民们对共享单车的新鲜尽头过去后，交通拥挤、无慢车道等问题造成的骑行危险依然存在 ，那些黄色的、绿色的、橙色的，一排排推在路边、车站的共享单车多是无人问津，成了城市无味的多余的摆设。于是，在人群居多的城区，共享单车很快就销声匿迹。共享单车投资商，有倒闭的，有退出的，也有被收购的，共享单车成了一堆废铁。

　　最近，首批100辆可充电“共享汽车”汽车出现在贵阳。市民使用手机APP或微信公众号认证驾驶证和身份证后，最大续航里程为180公里的电动汽车就可以被开走。电动汽车分时租赁无需中介，按分钟计费，流程相对简单，用手机即可解锁车门，价格也比网约车实惠。

　　与此同时，共享电瓶车也开始在城市出现，共享电瓶车与共享单车相比快速、扎实，得到年轻人的喜爱，估计有普遍的潜力，自行车自然的又被排除到了城市的脑后，似乎被排除得很彻底。

自行车有太多的原因远离这个城市，但是，自行车的记忆永远不会从人们的脑子里抹去，当人们在谈起自行车时，神情间又有太多的追忆和怀念。所以，我们相信无自行车城不过是暂时的，因为，环保的需要、健康的需要、节能的需要、交通的需要都是自行车不该消失的理由。所以，很多人认为，倘若城市发展到出门就堵车的时候，机动车将会不再实用，远去的自行车还会再回来。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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