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小记（1）——茶峒

羊羊

这阵闹得不敢出门，出趟门好像偷摸的，乱晃几天又赶紧往家跑。这次去湘西，玩着玩着突然心里有点慌，跟老王说改签机票，早点回家。老王不愿改，我坚持要改，老王生气了，说以后不跟我出来了。唉，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啊！ 　　本次出行线路：上海～贵州铜仁南～贵州松桃～重庆洪安～湖南茶峒～湖南吉首～湖南凤凰～贵州铜仁～上海。今年6月，有个机会去松桃。松桃苗族自治县，很陌生的地名，位于贵州东北部，与湖南茶峒接壤。听到“茶峒”，我立马心动了，想到了沈从文的《边城》。茶峒、渡口、翠翠、黄狗、大佬、二佬……是那样的让我遐想，屡入梦乡。 动车在暴雨中一路驰骋，天空风云变幻。浙江、江西、湖南、贵州……天黑透了，列车驶入了铜仁南。 铜仁南到松桃126公里，白天有客运班车，晚上六点半就停运了，拼车去松桃每人150元。 小小县城，一派人间烟火，闹市有迪拜酒店，路边有康熙年间的风雨廊桥，街上现代美女与传统大妈相安无事。 　　每逢农历初四、初九，松桃有“边边集”，阉鸡、染布、草药、农具…… 我们正好错过了，只好逛逛农贸市场。 松桃松桃，是不是桃子特别多？一车一车的推出来卖，车子前部有一只木脚，稳稳地站着，妥！ ### 无意在松桃久留，三天后，我就迫不及待地去了茶峒。 松桃号称“一脚踏三省”，位于黔、渝、湘交界处。松桃到重庆洪安有客运班车，87公里，车程一个多小时，票价28元。 洪安到茶峒只一河之隔，坐拉拉渡几分钟就到茶峒了。 “四川过湖南去，靠东有一条官路。这官路将近湘西边境到了一个地方名为“茶峒”的小山城”…… 这段话是《边城》的开篇，我这次就是这么由四川去湖南的。 我们入住沿河的“茶峒摄影民宿”，说是茶峒，实际上在洪安。我们住宿选在了洪安，第一，洪安比茶峒安静，第二，洪安比茶峒便宜，第三，在洪安可看茶峒全景。事实证明，我选对了。 民宿位置非常好，就在古老的拉拉渡渡口，洪安语录塔的旁边。 塔左边白色招牌处，就是摄影民宿入口 最左边的那栋楼，就是我入住的摄影民宿。标间要价328元/天，我们还到268元/天。 来个近景。民宿内部设施不错，全是古旧木质家具。让我满意的是房间内有个沿河小茶座，坐着喝喝茶，看看对面茶峒老渡口，瞧瞧左边的翠翠岛，古镇的晨景暮色尽收眼底。 我们的房卡，上面有电话号码，有需要的朋友可留存。 房间窗外，是茶峒最美的一段风景。对面是拉拉渡古码头，刻有“边城”的大岩石在码头边，岩石上方，是进茶峒镇的隧道。 从陆地上走，进了这个隧道，就是茶峒古镇。 朋友沐萩眼尖，说这划船的是翠翠，因为穿着裙子，是女孩！不知沐萩是否看见了翠翠黑黑的皮肤、清明如水晶的眼眸？ 窗户左边是翠翠岛，“溪边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户单独的人家。这人家只一个老人，一个女孩子，一只黄狗。” 这个女孩就是翠翠。 古老的拉拉渡，这位管渡船的，让我想起了翠翠爷爷。“ 渡头为公家所有，故过渡人不必出钱。有人心中不安，抓了一把钱掷到船板上时，管渡船的必为一一拾起，依然塞到那人手心里去，俨然吵嘴时的认真神气：“我有了口量，三斗米，七百钱，够了。谁要这个！”有人把钱扔在船上就走了，“ 管船人却情不过，也为了心安起见，便把这些钱托人到茶峒去买茶叶和草烟，将茶峒出产的上等草烟，一扎一扎挂在自己腰带边，过渡的谁需要这东西必慷慨奉赠。有时从神气上估计那远路人对于身边草烟引起了相当的注意时，便把一小束草烟扎到那人包袱上去，一面说，’不吸这个吗，这好的，这妙的，味道蛮好，送人也合适！’ ”。 沈从文写得真好，活脱脱地一幅湘西风情画！ 反复坐了几次船，现在渡船是2元一次，往返4元。 我搜寻那人包袱上扎着的小束草烟，了无踪影。所幸方头渡船还在，老码头还在，拉拉渡的方式还在，钢索和带凹槽的木棍还在…… 就这么拉着，从四川拉到了湖南 还这么拉着，从湖南又拉到了四川 四川这边的船缆绳 湖南那边的船缆绳 下了渡船，人们上了青石阶，走进镇里，走进山里，慢慢地都不见了。 镇上店铺，守着时光 镇上人家，过着日子。 “ 日头没有辜负我们， 我们也切莫辜负日头”。 　“ 一个对于诗歌图画稍有兴味的旅客，在这小河中，蜷伏于一只小船上，作三十天的旅行，必不至于感到厌烦，正因为处处有奇迹，自然的大胆处与精巧处，无一处不使人神往倾心。” 沈从文先生这段文字，写的是这艘小船吗？船头是那位“ 对诗歌图画稍有兴味的旅客”吗？我在阳台，看晨昏日暮，看雨飞云动，看小舟飘摇，看河水涨落……不知今朝今夕，身在何处！ 夜深了，河里荡来一叶扁舟，观看良久，方知是渔船。捕鱼人戴着头灯，手中渔网收放自如。那边，头灯是追光灯，河面是他的舞台。今边，阳台是观众席，茶峒是梦的再现。 ### 　　重庆洪安与湖南茶峒一河之隔，河中有个近500平米的小岛，当地人称为“三不管岛”。以前是黔不管、渝不管、湘不管的孤岛。 　　如今岛上建了个五星酒店——“三不管岛酒店”。图中白色建筑就是。 岛上只此一家酒店，别无其它任何建筑。非常清净避世。 老王用不惯民宿的蹲坑，坚持搬到“三不管岛酒店”。进岛只有一条路，就是这条长长的木制风雨桥。 酒店淡季价位268/天，含早餐。 酒店是三层建筑，我们住三楼。 房间面积很大，有阳台，室外有公共观景平台。 　　老王喜欢在阳台闲坐。从“翠翠鱼庄”炒几个小菜过来，或拿出上海带去的罐头食品，看看书，观观景，喝喝酒，聊聊天，一小杯酒喝一下午，换上茶继续喝，还冲上咖啡叫我喝。 喝喝喝，我最烦这种无聊的闲坐，简直是浪费生命！ 三不管岛挨着翠翠岛。岛旁一条小船静静泊着。大后天就是端午了，河里涨起了“龙船水”，翠翠还会去看赛龙舟吗？ “ 又是一个端午节。上一年端午节和傩送相遇的情景一直是个甜美的记忆，珍藏在翠翠的心间。因此翠翠又和爷爷到城河边看赛船。”今年疫情，赛龙舟取消了。我虽然遗憾也理解。 洪安古镇是寂静的 街边老屋里还住着人家 时光似乎在这里停住了脚步 “一锅煮三省”必须要吃的。贵州的酸菜、重庆的角角鱼（就是昂刺鱼）、湖南的豆腐。我们在大佬二佬鱼庄吃，看中他家是“腌鱼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这么一锅150元，看着红红的，其实不太辣。 来湘西，腊肉必须要吃！这盘腊肉25元，非常香！ 　　“ 到了冬天，那个已经圮塌了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的歌声把灵魂浮起来的年青人，还不曾回到茶峒来。 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天保、傩送，一个天保佑，一个神灵送，两个大好青年，你们什么时候回茶峒？？ 翠翠，我真不忍心看你翘首以盼的身影…… 2020年6月羊羊在茶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