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散文粗读节录1——附草书86件

韵翁

★施耐庵（约1296—约1370)《水浒传》句: 万卷经书曾读过，平生机巧心灵，六韬三略究来精。。。笑挥禅杖，战天下英雄好汉，怒掣戒刀，砍世上逆子谗臣。。。不分远近，岂顾高低。心忙撞倒路行人，脚快有如临阵马。。。虎啸时风生谷口,猿啼时月坠山腰。恰似青黛染成千块玉,碧纱笼罩万堆烟。★宋濂(1310－1381)《送东阳马生序》句: 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以是人多以书假余，余因得遍观群书。。。今诸生学于太学，县官日有廪稍之供，父母岁有裘葛之遗，无冻馁之患矣；坐大厦之下而诵《诗》《书》，无奔走之劳矣；有司业、博士为之师，未有问而不告，求而不得者也；凡所宜有之书，皆集于此，不必若余之手录，假诸人而后见也。其业有不精，德有不成者，非天质之卑，则心不若余之专耳，岂他人之过哉！《送陈庭学序》句: 吾闻古之贤士，若颜回、原宪，皆坐守陋室，蓬蒿没户，而志意常充然，有若囊括于天地者。《王冕传》句: 母思还故里，冕买白牛驾母车，自被古冠服随车后。乡里儿竞遮道讪笑，冕亦笑。。。冕屡应进士举，不中。叹曰：“此童子羞为者，吾可溺是哉？”竟弃去。买舟下东吴，渡大江，入淮、楚，历览名山川。或遇奇才侠客，谈古豪杰事，即呼酒共饮，慷慨悲吟，人斥为狂奴。《尊卢沙传》句: 历考往事，矫虚以诳人，未有令后者也。《杜环小传》句: 人当意气相得时，以身相许，若无难事；至事变势穷，不能蹈其所言而背去者多矣！。。。而世俗恒谓今人不逮古人，不亦诬天下士也哉！《洪武圣政记》句: 夫水可以鉴形，古可以鉴今，是编所为善恶，岂以行之于今。。。鸿鹄之能远举者，为其有羽翼也；蛟龙之能腾跃者，为其有鳞鬣也；人君之能致治者，为其有贤才而为之辅也。。。近世文士，不究道德之本，不达当世之务，故词虽艰深，意实浅近，即使过杨雄、相如，何裨实用。《朱元璋奉天讨元北伐檄文》句: 当此之时，天运循环，中原气盛，亿兆之中，当降生圣人，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如蒙古、色目，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夏之人抚养无异。《文原》句: 为文必在养气。气与天地同，苟能充之，则可配三灵，管摄万汇，不然，则一介之小夫尔。。。人能养气，则情深而文明，气盛而化神，当与天地同功也。《龙门子凝道记·吴起守信》句: 昔吴起出，遇故人,而止之食。故人曰：“诺，期返而食。”起曰：“待公而食。”故人至暮不来，起不食待之。明日早，令人求故人，故人来，方与之食。起之不食以俟者，恐其自食其言也。其为信若此，宜其能服三军欤？欲服三军，非信不可也！★刘基1(1311－1375)《平西蜀颂序》句: 冬寒之极,必有阳春;激湍之下,必有深潭;大乱之后,必有大治。《郁离子·燕王好乌》句: 燕王好乌，庭有木皆巢乌，人无敢触之者，为其能知吉凶而司祸福也。故凡国有事，惟乌鸣之听。乌得宠而矜，客至则群呀之，百鸟皆不敢集也。于是大夫、国人咸事乌。《郁离子·萤与烛》句: 烛亦明矣哉，而不能不晦于月也。太阳出矣，月之明又安在哉？《郁离子·自瞽自聩》句: 人有耳目，而见闻有所不及，恒思所以聪明之，犹惧其蔽塞也，而况于自瞽自聩乎？《郁离子·自讳自矜》句: 讳者欺之媒乎，矜者谄之宅乎，媒以招之，宅以纳之，奸其不至乎？。。。是故君子之修慝辨惑，如良医之治疾也，针其膏肓，绝其根源，然后邪淫不生。苟知谄与欺之能丧人心，亡人国也，屏其媒，坏其宅，奸者熄矣。《郁离子·不韦不智》句: 吾闻之：水泉缩而潜鱼惊，霜钟鸣而巢鸟悲，畏夫川之竭、林之落也。鱼鸟且然，而况于人乎？《郁离子·养鸟兽》句: 若日非心悦诚服而出不得已，乃欲使之治吾国徇吾事，则尧、舜亦不能矣。《郁离子·德量》句: 德以收之，量以容之，德不广不能使人来，量不宏不能使人安。故量小而思纳大者，祸也。汋谷之蝇不可以陵洪涛，蒿樊之鴽不可以御飘风。大不如海而欲以纳江河，难哉！《郁离子·聚天下者犹的》句: 夫的也者，众矢之所射，众志之所集也。尧、舜以仁义为的，而天下之善聚焉。《郁离子·句章野人》句: 失意之事，恒生于其所得，惟其见利而不见害，知存而不知亡也。《郁离子·一志》句: 是故明生于一，禽鸟之无知，而能知人之所不知者一也。人为物之灵而多欲以昏之，反禽鸟之不如，养其枝而枯其根者也。呜呼！人能一其心，何不如之有哉？《郁离子·知止》句: 人无问智愚，惟知止则功完而不毁，故以子胥之贤而不免焉。《郁离子·世事翻覆》句: 故三峡之惊湍，望而知其能覆舟也，而蹈之以死者，不有其生者也。知泛之乐而不知风之可畏者，未尝夫险者也。故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圣人不与也。’言其知祸而弗避也。《郁离子·小人犹膏》句: 小人之未得志也，尾尾焉；一朝而得志也，岸岸焉。《郁离子·石激水》句: 是故小人之作乱也，繇其操之急，抑之甚，而使之东西南北无所容也。《郁离子·大智》句: 智不自智,而后人莫与争智.辞其名,受其实,天下之大智哉!《郁离子·韩垣干齐王》句: 江海不与坎井争之清，雷霆不与蛙蚓斗其声。《郁离子·传沙》句: 民犹沙也，有天下者惟能传而聚之耳。《郁离子·石羊先生自叹》全文: 石羊先生倚楹而叹曰：“呜呼，予何为其生乎？人皆娭娭，我独离离，人皆养养，我独罔罔。谓天之弃之乎？则比人为有知。谓天之顾之乎？则何为使予生于此时？时乎命乎，我独于罹。东乎西乎南乎北乎，吾安所归？独不如鱼与鳖乎，潜居于坻；又不如鸿与雁乎，插羽而飞。何不使之为土为石乎，而强生以四肢；又何不使之冥冥木木，不知痛痒，以保其真乎？而予之以致寇之货，陷之以不测之机。”于是悲风振天，四野凄凉，浮云不行，霰雪交零，日月为之无光七日。《郁离子·贪利贪德辩》句: 圣人之于仁义道德，犹小人之于货财金玉也。《郁离子·论物理》句: 观其著以知微，察其显而见隐，此格物、致知之要道也。不研其情，不索其故，梏于耳目而止，非知天人者矣。《郁离子·大智》句: 智而能愚，则天下之智莫加焉。鬼神之所以神于人者，以其不常也。惟不常，故不形，不形故不可测。人有作为不可测者，自以为不可测，而不知其为人所测。故智不自智，而后人莫与争智。辞其名，受其实，天下之大智哉！《郁离子·司马季主论卜》句: 一昼一夜，华开者谢；一秋一春，物故者新。激湍之下，必有深潭；高丘之下，必有浚谷。《郁离子·九难》句: 天道几乎熄矣。而欲以富乐为乐，娭游为适，不亦悲乎？仆愿与公子讲尧禹之道，论汤武之事，宪伊吕，师周召，稽考先王之典，商度救时之政，明法度，肄礼乐，以待王者之兴。《双清诗序》句: 夫天下之清者，莫如水；有节而贞者，莫如竹。伯夷以节立行，而其清至于圣，则物之清，又莫竹若也。夫人与物，情性之相得者，各从其类。《章秀才观海集序》句: 夫志，道之正也。立乎其大，而小者不遗焉，斯得之矣。是故天下惟海为大，求其大而不于海，非知大者也。。。是故知海，斯知学矣。今夫海之为物，浮天地，纳日月，汗漫八极，人见其大也。。。观海者，知海之所以大乎，则其造也不可量矣。《赠徐仲远序》句: 自古固有不仁而安荣、守道而戮辱者，庸非命乎。古之人以寿富、康宁、攸好德、考终命为福，而不言贵。今之论命，以官爵之大小品高下，岂古之所谓祸福与今异耶。《送章三益之龙泉序》句: 大丈夫生长草茅，当平世，不务进，及遇变故，则挺身以为国，寄一方赤子命，不亦伟哉。《项伯高诗序》句: 言生于心而发为声，诗则其声之成章者也。故世有治乱，而声有哀乐，相随以变，皆出乎自然，非有能强之者。是故春禽之音悦以豫，秋虫之音凄以切，物之无情者然也，而况于人哉。《苏平仲文集序》句: 文以理为主，而气以摅之。理不明，为虚文；气不足，则理无所驾。文之盛衰，实关时之泰否。是故先王以诗观民风，而知其国之兴废，岂苟然哉。文与诗，同生于人心，体制虽殊，而其造意出辞，规矩绳墨，固无异也。《友梅轩记》句: 天下未尝无善士也。孔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而况于天下也哉。一人之身，未尝无一善也。屈子曰：“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而况于一乡一国也哉。《活水源记》句: 予既爱兹水之清，又爱其出之不穷，而能使群动咸来依，有君子之德焉。《独冷先生传》句: 众皆喧，我独静；众皆热，我独冷。朝作暮息兮，我日独永。《题王右军兰亭帖》句: 王右军抱济世之才而不用，观其与桓温戒谢万之语，可以知其人矣。放浪山水，抑岂其本心哉。临文感痛，良有以也。而独以能书称于后世，悲夫。《卖柑者言》句: 世之为欺者不寡矣，而独我也乎。吾子未之思也。今夫佩虎符、坐皋比者，洸洸乎干城之具也，果能授孙吴之略耶。峨大冠、拖长绅者，昂昂乎庙堂之器也，果能建伊皋之业耶。盗起而不知御，民困而不知救，吏奸而不知禁，法斁而不知理，坐縻廪粟而不知耻。观其坐高堂、骑大马、醉醇醲而饫肥鲜者，孰不巍巍乎可畏、赫赫乎可象也。又何往而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哉。《拙逸解》句: 君子巧之，小人拙之；君子劳之，小人逸之。彼巧而劳，此拙而逸。《拟连珠六十八首》句: 盖闻空谷来风，谷不与风期，而风自至；深山囿木，山不与木约，而木自生。是故福不可徼，德盛则集；功不可幸，人归则成。。。是以失时之言，每多谦（譙）己；堕井之呼，不暇择人。。。身明明，斯可以使人明明；政缓缓，不可以责人缓缓。。。盖闻神龙可豢，而不能使之去水；飞黄可驾，而不能使之捕狸。是故舍人之能而强之以其所不能，则叛；夺人之好而遗之以其不好，则离。。。盖闻观形于声，未必见形；求实于名，未必得实。是故飘风不可以调宫商，巧妇不可以为家室。。。盖闻物无专美，用之者贵；人有异欲，谐之者从。。。冒嫉之人庸，则士隐而君独；掊克之吏进，则民夷而国伤。。。时未至不可以强争，势方来不可以力戢。是以善扑火者，不迎其烟；善防水者，不当其急。。。良珠夜光，不假焰于明烛；秋华发彩，不争荣于春风。。。盖闻剔大蠹者，木必凿；去大奸者，国必伤。是故剖腹浣肠，不如无病；决蹯解腕，不若豫防。。。盖闻势有所梏，则小柔可以服大力；形有所格，则大猛不能破小坚。。。蛟蜃之市，不可以称有国；稊稗之秋，不可以言有年。。。盖闻冬华之木，春不必实；早慧之子，年不必寿。故良工铸金，忌其踊冶；智士怀材，贵乎藏秀。。。是以忽细事者祸必盈，轻小敌者亡必骤。。。士有悍妇，则良友不至；国有妒臣，则贤士不留。。。盖闻渊之深者流必缓，声之大者响必悠。。。利不及众，所以起天下之争；爵不求贤，所以萃天下之怨。。。狂歌之士，遗世若草莱；茹芝之老，比身如鸿鹄。。。欺心之言，秪足以招天下之怪；掩耳之噪，适足以致天下之嗤。。。盖闻天不掩慝，而神人之道不睽；君不忌言，则上下之情无蔽。是故周史陈诗，而八百其年；秦令禁语，而一二其世。。。盖闻天下有道，则贵者劳而贱者佚；天下无道，则贵者佚而贱者劳。。。盖闻无舆马者，不耻徒步；无鱼肉者，不厌莱羹。。。盖闻方石不可以为磨，直木不可以为轮。故至情有时而当隐，正论有时而不陈。。。盖闻蠖屈求伸，非终于屈；龙潜或跃，匪固于潜。是故勾践事吴，乃成姑苏之举；夷吾佐霸，曷问槛车之嫌。。。盖闻知风莫过于老驼，识路莫逾于老马。是以家有老仆，则故物不委诸途；国有老臣，则旧章不求之野。。。盖闻有形之器欲虚，惟虚则可以纳理；无形之理欲实，惟实则可以充器。是故性无不诚，然后能主一心；心无不明，然后能应万事。。。盖闻积仓之家，独喜凶岁；舞法之吏，不乐清朝。故民由此困，而俗由此浇。是以去奢尚俭，明君所以弭邪侈；澄心省事，哲王所以清烦嚣。《述志赋》句: 曰有名必有实兮，若形影之相因。相福极出自天兮，又何尤乎世之人。。。神冥冥而不下兮，龟又厌而弗告。思纠结而不抽兮，意恍惚以震悼。忽滥泛以遐举兮，行游目于大荒。羲和不可扳而留兮，恐年岁之弗将。《吊泰不华元帅赋》句: 世有作忠以致怨兮，曾不知其故然。怀先生之耿介兮，遭时命之可怜。上壅蔽而不昭兮，下贪婪而不贞。权不能以自制兮，谋不能以独成。进欲陈而无阶兮，退欲往而无路。《九叹九首》句: 坐白石兮荫苍筠，玩明月兮思古人。鱼归渊兮狐首丘，终余生兮安所求。《思归引》全文: 山高高兮可以望四荒，胡跻尔颠兮而不见我故乡。岁云莫兮无衣裳，车罢马羸兮仆夫顿僵。水有蛟鳄兮陆有虎狼，于嗟奈何兮惟怀永伤。 ★刘基2《渔父歌》句: 鱼与虾兮可钓以网，无遐尔思兮人谁女伤。《在陈操》句: 彼山有杨兮，彼隰有栩。彼路斯何兮，孔棘且阻。玄云杳冥兮，不日以雨。重华寂寥兮，谁与晤语。茫茫九州兮，孰为予所。龟蒙无人兮，驾予归处。《春秋明经》句: 国以民为本，而民以食为本，可不相时而轻用其力也哉。。。尝谓天下之事，有重有轻；故伯者之治，有缓有急。是故不能三年而緦、小功之察，谓之不知务，失肩背而养一指，则为狼疾人矣。。。中国之所恃以制夷狄者，礼义而已。有贼不讨，礼义亡矣，虽得百蔡，何益哉。厥后遂习为常，至于陈夏氏之乱，方以会狄为务，而楚庄遂为辰陵之盟，晋卒无以为伯，其来非一日矣。。。尝谓善恶之事作于下，而灾祥之应见于上，此天人相与之至理也。。。军旅之后，必有凶年。盖其愁叹之声、怨愤之气上彻于天，而戾气为之应乎。。。故曰“天灾流行，必不于有道之国”，岂不信哉。。。夫国家闲暇，乃修明政刑之时，而劳民以自奉，则岂君人之道哉。。。夫夷狄之陵中国，岂无其故。而列国之成为伯，亦岂无其由哉。。。常谓齐内以治外者，善谋也；慎终以承始者，善道也。。。夫惟智者为能以小事大，而仁者为能以大事小也。。。滥觞之不塞，孰滔天之可遏。履霜之不谨，知坚冰之必至。。。夫外夷之所以强，皆由中国不振而已矣。。。礼施于不当施之人者，人事之失；瑞降于不当降之国者，天道之变也。。。《尚节亭记》句: 夫竹之为物，柔体而虚中，婉婉焉而不为风雨摧折者，以其有节也。至于涉寒暑，蒙霜雪，而柯不改，叶不易，色苍苍而不变，有似乎临大节而不可夺之君子。。。世衰道微，能以节立身者鲜矣。中立抱材未用，而早以节立志，是诚有大过人者，吾又安得不喜之哉！。。。是故春夏秋冬之分至，谓之节；节者，阴阳寒暑转移之机也。人道有变，其节乃见；节也者，人之所难处也，于是乎有中焉。《楚人养狙》句: 世有以术使民而无道揆者，其如狙公乎！惟其昏而未觉也。一旦有开之，其术穷矣。 《苦斋记》句: 彼之苦，吾之乐；而彼之乐，吾之苦也。吾闻井以甘竭，李以苦存，夫差以酣酒亡，而勾践以尝胆兴，无亦犹是也夫？★贝琼(1314-1379)《运甓斋记》句: 人情好逸而恶劳，天下之事，恒成于勤而败于逸。运甓之喻，岂不善邪！《醉赋》句: 呜呼，与世无忤，惟酒可从。醒者为愚，醉者为智。醒者为介，醉者为通。天下之愤，非醉不释。天下之难，非醉不蒙。命轻一羽，气吐长虹。决银河而洗斗，系扶桑之六龙。复酌吾以大白，渺海阔而天空。★叶子奇（约1327-1390）《草木子》句: 天道不以理言，則歸於幻妄耳。（管窺篇）。。。牛虽有耳而听以鼻，龟虽有鼻而息以耳。。。计必有海人，尝闻海贾云: 南海时有海人出，形如僧，人颇小，登舟而坐，至则戒舟人寂然不动。（观物篇）。。。中国得诗书之传，通之者始知其人世古今，四夷之国，耳目有所不及，皆不能知，尚同洪荒之世也。。。心之虚灵知觉: 虚是能包万事万物之理，灵是能通万事万物之理，知是识其理之所当然，觉是悟其理之所以然。。。人之为道而远人。子思言此之时，佛氏之教未入中国，已虑其绝人伦，去人事。始谓之辩道矣，其虑可不谓远已乎。。。阴阳合一存乎道，仁智合一存乎圣，内外合一存乎诚。虚所以具众理，灵所以应万事，不昧所以为明也。知者心之神明，寂而常觉，动而常定。。。明天地之性者，不可惑以神怪。知万物之情者，不可罔以非类。此君子所以贵穷理也。。。得失，人事为之存亡也。治乱，世运为之变更也。。。古今分于一息，人物同于一原。。。因粗而精，因略而详，此古今之用智而得其正也；因精而拙，因详而荒，此古今之用智而失其中也。。。所谓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也。。。佛言离一切物，别有自性，不知人外无道，道外无人也。佛氏谓一切众生，种种幻化，皆生如来圆觉妙心。譬如从空而有，幻化虽灭，空性不坏。此东坡言性之本旨也。（原道篇）。。。玩是思之精，索是求之至。诗者，不发其胸中湮郁之气，则畅其心下喜乐之情。故以出于自然者为工，不以流于巧丽者为富。。。举世皆梦也。梦梦也，不梦亦梦也。梦乎梦，不梦乎不梦。是故得失，蕉鹿也。物我，蝴蝶也。荣枯，黄梁也。梦之大端二，想也，因也。想以目见，因以类感。谚云: 南人不梦駞，北人不梦象，缺于所不见也。盖寤则神舍于目，寐则神栖于心。盖目之所见，则为心之所想，所以形于梦也。。。生顺死安而无容心焉，至矣。彼语寂灭者，往而不返。（鉤玄篇）。。。易曰: 消息盈虚，与时偕行，天道也。孟子曰: 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人事也。（克謹篇）。。。★朱元璋（1328-1398）《板的達頂相贊》句: 噫！設意精專，駕般若船，碧浪千堆，海氣如烟，檣傾舵轉，問爾宿緣。噫！危乎艱哉，驀然際岸，紅日當天。《老子贊》句: 心淵泉而莫測，志無極而何量。惚恍其精而密，恍惚其智而良。宜乎千古聖人，務晦短而云長。★苏伯衡（1329-）《空同子瞽说》句: 圣贤道德之光，积于中而发乎外，故其言不文而文。譬犹天地之化，雨露之润，物之魂魄，以生华萼毛羽，极人力所不能为，孰非自然哉？故学于圣人之道，则圣人之言莫之致而致之矣；学于圣人之言，非惟不得其道，并其所谓言亦且不能至矣。《志杀虎》句: 世人自谓威权足赖而贪欲无顾忌者，其亦知所鉴也乎！《太素原》句: 於戏！人之所以为人，以其有赤子之心也。。。盖人之生不能无欲，而可欲之物又交乎前，惟上智之人能不为其役焉。。。生今之世，欲返古之风，亦惟去其欲而已矣。★罗贯中(约1330-约1400)《三国演义》句：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殒，名可垂于竹帛也。。。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高启(1336－1373)《墨翁传》句: 今之逐利者，苟作以眩俗，卑贾以饵众，视之虽如玄圭，试之则若土炭，吾窃耻焉。《游天平山记》句: 我与诸君蒙在上者之力，得安于田里，抚佳节之来临，登名山以眺望，举觞一醉，岂易得哉！然恐盛衰之不常，离合之难保也。。。★瞿佑（1347－1433）《归田诗话》句: 《登第》云：“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颇放绳墨。然长安花，一日岂能看尽？此亦谶其不至远大之兆。（东野诗囚）。。。暮年与裴白优游绿野堂，有“在人称晚达，於树比冬青”之句。又云：“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其英迈之气，老而不衰如此。（梦得多感慨）★方孝孺(1357—1402)《答许廷慎书》句: 君子顾于道如何耳，宁论利害哉？自古奇人伟士，不屈折于忧患，则不足以成其学。《深虑论》句: 虑天下者，常图其所难而忽其所易，备其所可畏而遗其所不疑。。。古之圣人，知天下后世之变，非智虑之所能用，非法术乏所能制。《豫让论》句: 苟遇知己，不能扶危为未乱之先，而乃捐躯殒命于既败之后；钓名沽誉，眩世骇俗，由君子观之，皆所不取也。《蚊对》句: 自我而观之，则人贵而物贱，自天地而观之，果孰贵而孰贱耶？今人乃自贵其贵，号为长雄。《吴士》句: 余见世人之好诞者死于诞，好夸者死于夸，而终身不知其非者众矣，岂不惑哉！《溪渔子传》句: 古者，豪杰士其身未遇，志未信于时，宁晦于屠钓以自全，不忍以细利挫其心，彼诚有以真知轻重之分也。《指喻》句: 天下之事，常发于至微，而终为大患；始以为不足治，而终至于不可为。《鼻对》句: 以至公为嗜好，以众庶为耳鼻，上宣下畅无所凝滞，虽有奸邪何恶之遂？《越车》句: 挟其易成之技，而不求道之大全者，皆敝车类也。★杨士奇(1366－1444)《万木图序》句: 夫施于人，而使其心愧耻为辱而不自谦，犹不施也。必使受吾之旋者，如其所当得，如无与于吾，而即乎其心之安，庶几何也。。。先生之乐旋，何其忠厚委曲而周备欤！《游东山记》句: 呜呼！人生聚散靡常，异时或望千里之外，一展读此文，存没离合之感其能已于中耶？★解缙（1369－1415）《春雨杂述》句: 世之小子谓鲁公不如怀素，是东坡所谓“尝梦见王右军脚汗气”耶！。。。愈近而愈未近，愈至而愈未至，切磋之，琢磨之，治之已精，益求其精，一旦豁然贯通焉，忘情笔墨之间，和调心手之用，不知物我之有间，体合造化而生成之也，而后为能学书之至尔。此余所以为书之详说也。★王叔英(?-1402年)《与方正学书》句: 士之进退、天下之幸不幸与焉。。。人有措天下之才者固难，自用其才者尤难。。。天下之事固有行于古而亦可行于今者，亦有行于古而难行于今者。。。苟待其既失而后救之，是乃爱之浅而虑之疏也，其得为忠乎？★金实(1371-1439)《送职方郎中王君赴任序》句: 闾阎之细民，田野之鄙夫，穷乡蔀屋之妇人小子，心不留毁誉，言不知触讳，感悦而归之，斯可信矣。此古之观风者所以采民谣而识循吏，知教化，用是道也。★李贤（1409－1467）《天顺日录》句: 招權納賂何由而得,忠良之士亦無排擠之患，國家太平氣象豈不由此而盛,易曰:『開國承家，小人勿用。』言其必亂邦也。於此驗之，為尤信。。。學者於聖賢之道貴乎知而能行，今之士誰不讀書。《古穣杂录摘抄》句: 今之士大夫不求做好人，只求做好官，風俗如此，蓋以當道者使然也。★张弼(1425-1487)《义士杨景和埙传》句: 义者，无所为而为，合天下之公论者是也。使虽公论，行之以私，则其中已不义矣。★沈周(1427-1509)《记雪月之观》全文: 丁未之岁，冬暖无雪。戊申正月之三日始作，五日始霁。风寒冱而不消，至十日犹故在也。是夜月出，月与雪争烂，坐纸窗下，觉明彻异尝。遂添衣起，登溪西小楼。楼临水，下皆虚澄，又四囿于雪，若涂银，若泼汞，腾光照人，骨肉相莹。月映清波间，树影滉弄，又若镜中见疏发，离离然可爱。寒浃肌肤，清人肺腑。因凭栏楯上。仰而茫然，俯而恍然; 呀而莫禁，眄而莫收;神与物融，人观两奇，盖天将致我于太素之乡，殆不可以笔画追状，文字敷说，以传信于不能从者。顾所得不亦多矣!尚思天下名山川宜大乎此也，其雪与月当有神矣。我思挟之以飞遨八表，而返其怀。汗漫虽未易平，然老气衰飒，有不胜其冷者。乃浩歌下楼，夜已过二鼓矣。仍归窗间，兀坐若失。念平生此景亦不屡遇，而健忘日，寻改数日，则又荒荒不知其所云，因笔之。 ★陈献章(1428-1500)《与张廷实书》句: 古文字好者都不见安排之迹，一似信口说出，自然妙也。其间体制非一，然本于自然不安排者便觉好，柳子厚比韩退之不及，只为大安排也。《白沙语要》句：悠游自足，无外慕，嗒乎若忘。在身忘身，在事忘事，在家忘家，在天下忘天下。。。能以四大形骸为外物，荣之辱之，生之杀之，物固有之，安能使吾戚戚哉？《湖山雅趣赋》句：丙戌之屈伸荣辱自去来，外物于我何有哉？争如一笑解其缚，脱屣人间有真乐。。。噫，斯人也，天随子之徒欤! 振衣千仞岗，濯足万里流，微斯人谁将与俦？《道学传序》句：学者不但求之书而求诸吾心，察于动静有无之机，致养其在我者，勿以见闻乱之。去耳目支离之用，全虚圆不测之神。《赠彭惠安别言》句: 鸢飞鱼跃，其机在我，知此者谓之善学，不知此者虽学无益也。《与湛民泽》句: 人与天地同体，四时以行，百物以生，若滞在一处，安能为造化之主耶？古之善学者，常会此心在无物处，便运用得转耳。。。忘己是“身在万物中，心居万物上”的“超脱”。得道是自我的完满的表现。。。飞云之高几千仞，未若立本于空中，与此山平，置足其巅，若履平地，四顾脱然，尤为奇艳。此其人内忘其心，外忘其行，其气浩然，物莫能干，神游八极，未足言也。。。日用间随处体认天理，着此一鞭，何患不到古人佳处。★章懋（1436—1521）《枫山语录》句：人之進學，不在於志氣進鋭之時，而在於工夫有常之後。。。秉史筆者，當以是非論，不當以成敗論。以成敗論人，天下無全人矣。。。世之傳人物者，徃徃有取於竒節偉行以驚世動俗；而於庸行之善者，則以為常事。。。天下之不能有君子而無小人，猶造化之不能有陽而無隂也。。。直道難行而羣吠紛紛，古之君子所不能免，惟求無愧於吾心而已。。。天下之事有常有變，而處事之術有經有權。。。法無古今，便民者為良法；論無當否，利民者為至論。★马中锡（1446-1512）《中山狼传》句: 有狼当道，人立而啼。简子垂手登车，援乌号之弓，挟肃慎之矢，一发饮羽，狼失声而逋。。。丈人曰：“是皆不足以执信也。试再囊之，吾观其状，果困苦否。”狼欣然从之，信足先生。。。丈人笑曰：“禽兽负恩如是，而犹不忍杀，子固仁者，然愚亦甚矣。从井以救人，解衣以活友，于彼计则得，其如就死地何？先生其此类乎！仁陷于愚，固君子之所不与也。”★桑悦(1447-1513)《独坐轩记》句: 予坐是轩，尘坌不入，胸次日拓，又若左临太行，右挟东海，而荫万间之广厦也，且坐惟酬酢千古。。。★李东阳(1447-1516年)《移树说》句: 取必于旦夕之近，而巧夺于二十余年之远，盖其治之也有道，而行之也有序尔。《祭学士柯先生文》句: 老成不在年位之高，而在才德之称；公论不恃众人之口，而恃士大夫之心。《怀麓堂诗话》句: 乐始於诗，终於律，人声和则乐声和。又取其声之和者，以陶写情性，感发志意，动汤血脉，流通精神，有至於手舞足蹈而不自觉者。。。宋诗深，却去唐远；元诗浅，去唐却近。顾元不可为法，所谓“取法乎中，仅得其下”耳。。。古歌辞贵简远，《大风歌》止三句，《易水歌》止二句，其感激悲壮，语短而意益长。《弹铗歌》止一句，亦自有含悲饮恨之意。後世穷技极力，愈多而愈不及。。。李杜诗，唐以来无和者，知其不可和也。近世乃有和杜，不一而足。张式之所和《唐音》，犹有得意，至杜则无一句相似。岂效众人者易，而效一人者反难耶？是可知已。。。诗太拙则近於文，太巧则近於词。宋之拙者，皆文也；元之巧者，皆词也。。。作诗必使老妪听解，固不可。然必使士大夫读而不能解，亦何故耶？。。。作凉冷诗易，作炎热诗难；作阴晦诗易，作晴霁诗难；作闲静诗易，作繁扰诗难。贫诗易，富诗难；贱诗易，贵诗难。非诗之难，诗之工者为难也。。。《题书斋联》: 沧海日，赤城霞，峨嵋雪，巫峡云，洞庭月，彭蠡烟，潇湘雨，广陵潮，匡庐瀑布，合宇宙奇观，绘吾斋壁；青莲诗，摩诘画，右军书，左氏传，南华经，马迁史，薛涛笺，相如赋，屈子离骚，收古今绝艺，置我山窗。★王鏊（1450-1524）《震泽长语》句: 聖賢未嘗有意爲文也，理極天下之精，文極天下之妙。後人殫一生之力以爲文，無一字到古人處，胷中所養未至耳。故爲文，莫先養氣，莫要窮理。。。世謂“詩有别才”。是固然矣。然亦須博學，亦須精思。唐人用一生心於五字，故能巧奪天工。今人學力未至，舉筆便欲題詩，如何得到古人佳處。。。唐人，雖爲律詩，猶以韻勝，不以飣餖爲工。如崔灝《黄鶴樓詩》“鸚鵡洲”對“漢陽樹”。李太白“白鷺洲”對“青天外”。杜子羙“江漢思歸客”對“乾坤一腐儒”。氣格超然，不爲律所縛，固自有餘味也。《亲政篇》句: 《易》之《泰》：“上下交而其志同。”其《否》曰：“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盖上之情达于下，下之情达于上，上下一体，所以为“泰”。下之情壅阏而不得上闻，上下间隔，虽有国而无国矣，所以为“否”也。。。今内朝未复，临御常朝之后，人臣无复进见，三殿高閟，鲜或窥焉。故上下之情，壅而不通；天下之弊，由是而积。。。方将有为，而民之无禄，不及睹至治之美，天下至今以为恨矣。。。唐、虞之时，明目达聪，嘉言罔伏，野无遗贤，亦不过是而已。★都穆（1458-1525） 《砥柱》句: 盖距河两岸皆山，意者当时或崩，人遂以为砥柱，而史氏书之也。孟子曰：“尽信《书》，不如无《书》。”有以哉！★祝允明(1461-1527)《爱梅述》全文: 梅自含妆檐畔一点寿阳额后，遂见爱于人间。丽人唐江娘特甚，李家三郎遂赐梅姓是人可花；至如罗浮之下，乃复借貌所爱，与赵才子歌弄调笑于横星落月间，是花又可人。 盖万花在人间世，无不可爱者，然都在梅下风。菊最幽，失寒薄；桃最艳，失脂腻；莲最香，失开露。梅幽不减菊而态腴，艳不减桃而格清，香不减莲而体（左佥右欠）。琼柯瑶萼，映照妩媚，与青姬素娥争妍斗姝於绯衰碧朽之外，殆将绝凡卉而上与清虚府仙树者京。是宜婵娟佳丽，合肺契腑，忘形而神交也。 然自唐妃、宋主之后，尘语土目，不知梅久矣。今某仙标国色，为花林锦阵冠，自以爱梅称，倩其所来从白予：“君与梅尝撷芳偎馨，知其臭味，愿文之。” 呜呼噫嘻！予因其号而玩其人，岂寿阳之后身乎？一乎二乎？予皆不得知也。虽然，以人视梅，其态、其格、其姿色、其香味，盖莫知甲乙。至于多情解语，委附结交，则其妙又在六花、南北枝之上，予终谓人之为焉耳。呜呼噫嘻！匪梅则爱，梅将乞爱。《谯楼鼓声记》全文: 卧居龙街之黄土曲北，鼓出郡谯。声自西南来，腾腾沉沉，如莫知其所在。呜呼！鸣霜叫月浮空摩远，敲寒击热，察公警私。若哀者，若怨者，若烦冤者，木然寡情者，徒能煎人肺腑，枯人毛发，催名逐利。吊寒人，惋孤娥，戚戚焉天涯之薄宦，岭海之放臣，岩窦之枯禅，沙塞之穷戍，江湖之游女，以至茕孽背灯之泣，畸幽玩剑之愤，壮侠抚肉之叹，迨于悲鸦苦犬，愁鳖困蚓，且鸣号不能已。呜呼！鼓声之凄感极矣。岁庚戌五月十八丙夜，闻之以为记。《三箴》句: 余以祸福非圣哲所趣（趋）避，然有自召之者，盖亦有其机矣。士之机多由三者：心、舌、笔也。。。倏然而人，智贤圣神。而与天地均，非此曷存。。。倏然而褒，华衮立朝。而炙竹耿昭，非斯曷操。忽然而贬，象服黥脸。而流污刀简，非斯曷典。《大游赋》句: 允明以宇宙之道于我而止矣。浑鸿包之万象，条之三五，玉用享于西山。允明时不自立，身名随人拘维，将老而神明中亮，问学外广，有无之际，三五宣尼之所营，盖尝冥访其间焉，斯用享之利也。《栖清赋》句: 玩四圣之幽文，研六编之遗经。寻曼倩十州之诠，览伯禹山海之形。递钟一鼓，商歌数赓。烟霞为之飞动，日月助其光晶。既对圣贤，亦多宾客，玉麈时挥，卮言日出。。。問日月其何紀兮，咍死生而焉殊。真一性以長覺兮，去六凡而不居大哉。《望韓》句: 戊寅之歲四月十九日，在潮州獨往謁文公廟，步浮梁百步方半，當用舟渡，風雨横厲江水洶怒，素舟不可濟退，俟橋尾風色轉厲，乃望拜而返，寄言楚聲。。。昔夫子悲孔之遑遑兮，亦既八千路以浮此道。拙塗棘以趾蹇兮，又何異夫小子。道故至難求兮，予胡以萬里而為易已焉哉。童既白而日師兮，依門墻而莫引君臣。師友合弗易兮，子寜不與其潔以進。慨旋轅於環堵兮，吾見夫於無隱。《评书》句: 得形体不若得笔法。学字如女子梳掠，惟性虚者尤能作态度也。世之学阮妍者，不得其骨力婉媚，惟见挛拳委曲；学薄绍之者，不得其批妍渊微，徒见其经营险急。所谓丑女效颦，见者必走也。。。不屑为钟、索、羲、献之后尘，乃甘心作项羽、史弘肇之高弟。★罗钦顺(1465-1547）《整庵存稿》句: 人之所以为人，仁而已矣。四端五典，万事万物无一不统于仁。。。博学而慎择之，审问而精思之，明诸心，体之身，积之厚而推之善，其仁至于不可胜用，然后为学之成。。。君子以其一身立与天地间，以俟事物之变于无穷，盖不容一日不正。。。夫始之以知，终之以仁，其德可谓成矣。《困知记·卷上》句: 盖虚灵知觉，心之妙也。精微纯一，性之眞也。。。至理之源，不出乎动静两端而已。静则一，动则万殊，在天在人一也。。。学者于未发之中，诚有体认工夫，灼见其直上直下，眞如一物之在吾目，斯可谓之知性也已。。。有志于道者，必透得富贵、功名两关，然后可得而入。。。★★★古之立政也，将以足民；今之立政也，惟以足国。古之为政者，将以化民；今之为政者，愚夫愚妇或从而议之，何民之能化！。。。茍学之不博，说之不详，而蔽其见于方寸之间，虽欲不差，弗可得已！。。。“人心有觉，道体无为”，熟味此两言，亦可以见心性之别矣。。。近世之谈道者，或犹阴祖其故智，往往假儒书以弥缝佛学，律以春秋诛心之法，吾知其不能免夫！《困知记·卷下》句: 诗三百十一篇，人情世态，无不曲尽。燕居无事时，取而讽咏之，歴歴皆目前事也，其可感者多矣。。。夫圣笔之妙如化工，固不容以浅近窥测，然求之太过，或反失其正意。《困知记续録·巻上》句: 当去者不去，当存者不存，人欲肆而天理灭矣。使其说肆行而莫之禁，中国之为中国，人类之为人类，将非幸欤！《困知记续録·巻下》句: 千圣相传，只是一理。尧舜禹汤所执之“中”，孔子所不踰之“矩”，颜子之所谓“卓尔”，子思之所谓“上下察”，孟子之所谓“跃如”，皆是物也。★湛若水(1466-1560)《交南赋》句: 步飞空於风磴兮，遐缥缈乎云巅。悬岩崖兮渊际，设鸟道兮侧旋，或深入兮厚土，又上登兮高天。《泉翁大全集·樵语》句: 尽心、知性、知天。明乎此，然后存养有所措，学之能事毕矣。。。登山观海，学者其知圣道矣乎！大道之用，一以贯之耳。。。善学者如悬鉴焉，明其体矣，物至而照焉，不迁以就之。。。先知止而后定静安虑，是故以言乎止至善之功，至矣；以言乎天下国家之大，斯其要矣。。。仁不欲方，智不欲圆，勇不欲动。兼而有之，可与入道。。。人之义理根於性，不学焉则息，息则不能生。生生不已，以至於光大也。《泉翁大全集·新论》句: 学文而不失己者，善学者也，故己立而后可以学文。。。见冰而寒，闻雷而惧，其气之动志乎！可以反风，可以致雨，其志之动气乎！感应之理大矣哉！。。。近思则得，远思则惑；近思则明，远思则荒。笃近者必举远，鹜远者必遗近。。。富贵福利者之於学也甘，贫贱患难之於学也苦；苦之入也多固，甘之入也多坏。故贫贱患难之成也，难而易；富贵福利之成也，易而难。是以有志者不系乎难易之势也。。。君子刚而不可折，柔而不可屈，章而不可显，微而不可忽，其盛德之至乎！。。。天地覆万物而不私，故称其大；圣人应万物而不与，故成其公。至大至公，上下攸同，是曰作配。★唐寅（1470－1524）《爱溪记》句: 人莫不有所爱，失其所爱，则伤其衷；人莫不有所资，失其所资，则困其生。爱之而不失，资之而不穷，惟取天地，自然而然者为能然。。。乐其志以资其生，弄长竿之清风，披蓑笠之烟雨，飘然波涛，邈焉寒暑，势不可夺，强不可挠，盖公休、任公子之流。。。余谓文士之处世，失其所爱与资，奔走于不可得已之间，俯仰于无可奈何之际，盖心兹恐惧，身措无地，安能上传而下育也？得其所爱与资，而非其道，以富贵自炫，而骄其妻妾，齐人也。《与文征明书》句: 良以情之所感，木石动容；而事之所激，生有不顾也。昔每论此，废书而叹；不意今者，事集于仆。。。岁月不久，人命飞霜，何能自戮尘中，屈身低眉，以窃衣食，使朋友谓仆何使？ ★文征明（1470-1559）《晦庵诗话》句: 谓六经之外，非复有益，一涉词章，便为道病。言之者自以为是，而听之者不敢以为非。虽当时名世这士，亦自疑其所学非出于正，而有“悔却从前业小诗”之语。★王守仁（(1472－1529别称王云、王阳明、王文成公，字伯安。）《答毛宪副书》句: 君子以忠信为利，礼义为福；苟忠信礼义不存，虽禄之万钟，爵以侯王之贵，君子犹谓之祸与害；如其忠信礼义之所在，虽剖心碎首，君子利而行之，自以为福也，况于流离窜逐之微乎！《教条示龙场诸生》句: 苟有谦默自持，无能自处，笃志力行，勤学好问，称人之善，而咎己之失，从人之长，而明己之短，忠信乐易，表里一致者，使其人资禀虽甚鲁钝，侪辈之中，有弗称慕之者乎？。。。夫过者，自大贤所不免，然不害其卒为大贤者，为其能改也。《稽山书院尊经阁记》句: 经，常道也，其在于天谓之命，其赋于人谓之性，其主于身谓之心。。。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是常道也。。。尚功利，崇邪说，是谓乱经；习训诂，传记诵，没溺于浅闻小见，以涂天下之耳目，是谓侮经；侈淫辞，竞诡辩，饰奸心盗行，逐世垄断，而犹自以为通经，是谓贼经。《大学问》句: 夫是之谓明明德于天下，是之谓家齐国治而天下平，是之谓尽性。。。至善之发见，是乃明德之本体，而即所谓良知也。。。良知者，孟子所谓‘是非之心，人皆有之’者也。是非之心，不待虑而知，不待学而能，是故谓之良知。是乃天命之性，吾心之本体，自然灵昭明觉者也。。。今欲别善恶以诚其意，惟在致其良知之所知焉尔。。。《答顾东桥书》句: 今日知之，而明日乃行也是亦察之尚有未精。然就如吾子之说，则知行之为合一并进，亦自断无可疑矣。。。夫心之体，性也。性之原，天也。能尽其心，是能尽其性矣。。。夫学问思辨行，皆所以为学。未有学而不行者也。。。毫厘千里之缪，不于吾心良知一念之微而察之，亦将何所用其学乎！。。。吾之说虽或暂明于一时，终将冻解于西而冰坚于东，雾释于前而云滃于后。。。夫圣人之心，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其视天下之人，无外内远近。。。士生斯世，而欲以为学者，不亦劳苦而繁难乎！不亦拘滞而险艰乎！呜呼，可悲也已！所幸天理之在人心，终有所不可泯，而良知之明，万古一日，则其闻吾拔本塞源之论，必有恻然而悲，戚然而痛，愤然而起，沛然若决江河，而有所不可御者矣。非夫豪杰之士，无所待而兴起者，吾谁与望乎？《祭俐头山神文》句: 古者诸侯祭封内山川，亦惟其有功于民。然地灵则人杰，人之无良，亦足以为山川之羞！《示弟立志说》句: 自古圣贤因时立教，虽若不同，其用功大指，无或少异。《答欧阳崇一书》句: 盖良知之在人心,亘万古、塞宇宙而无不同。《答刘内重书》句: 大抵奇特斩绝之行，多后世希高慕大者之所喜，圣贤不以是为贵也。《寄希渊书》句: 近世所谓道德，功名而已；所谓功名，富贵而已。《书正宪扇》句: 尧舜之圣，只是谦到至诚处，便是“允恭克让，温恭允塞”也。《答南元善》句: 夫惟有道之士，真有以见其良知之昭明灵觉，圆融洞澈，廓然与太虚而同体。《答聂文蔚书》句: 良知之在人心，无间于圣愚，天下古今之所同也。《南赣乡约》句: 人之善恶，由于一念之间。为善虽人不知，积之既久，自然善积而不可掩；为恶若不知改，积之既久，必至恶积而不可赦。《传习录·徐爱录》句: 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知天地之化育。。。史以明善恶，示训戒。善可为训者，时存其迹，以示法；恶可为戒者，存其戒而削其事，以杜奸。《传习录·陆澄录》句: 望道未见，乃是真见。颜子没，而圣学之正派遂不尽传矣。。。今为吾所谓格物之学者，尚多流于口耳。况为口耳之学者，能反于此乎？天理人欲，其精微必时时用力省察克治，方日渐有见。如今一说话之间，虽口讲天理，不知心中倏忽之间已有其多少私欲。。。功夫难处，全在格物致知上，此即诚意之事。《传习录·薛侃录》句: 吾辈用功只求日减，不求日增。减得一分人欲，便是复得一分天理。何等轻快脱洒！何等简易！《传习录·陈九川录》句: 人若知这良知诀窍,随他多少邪思枉念,这里一觉,都自消融。真个是灵丹一粒,点铁成金。《传习录·钱德洪录》句: 良知本无知，今却要有知；本无不知，今却疑有不知。只是信不及耳。。。荀子性恶之说，是从流弊上说来，也未可尽说他不是，只是见得未精耳。。。人一日间，古今世界都经过一番，只是人不见耳。夜气清明时，无视无听，无思无作，淡然平怀，就是羲皇世界。平旦时，神清气朗，雍雍穆穆，就是尧、舜世界；日中以前，礼仪交会，气象秩然，就是三代世界。日中以后，神气渐昏，往来杂扰，就是春秋、战国世界。渐渐昏夜，万物寝息，景象寂寥，就是人消物尽世界。学者信得良知过，不为气所乱，便常做个羲皇已上人。《传习录·黄以方录》句: ‘尽精微’即所以‘致广大’也，‘道中庸’即所以‘极高明’也。。。古先圣人许多好处，也只是无我而已，无我自能谦。谦者众善之基，傲者众恶之魁。《语录拾遗》句: 不求自信，而急于人知，正所谓‘以己昏昏，使人昭昭’也。《静心录·答汪石潭内翰》句: 夫体用一源也，知体之所以为用，则知用之所以为体者矣。《静心录·与黄宗贤》句: 吾人为学当从心髓入微处用力，自然笃实光辉。。。士风日偷，素所目为善类者，亦皆雷同附和，以学为讳。吾人尚栖栖未即逃避，真处堂之燕雀耳。《静心录·与王纯甫》句: 处物为义，是吾心之得其宜也，义非在外可袭而取也。《静心录·寄希渊》句: 为仁由己，固非他人所能与。而相观砥砺之益，则友诚不可一日无者。《静心录·与胡伯忠》句: 君子与小人居，决无苟同之理，不幸势穷理极而为彼所中伤，则安之而已。《静心录·答方叔贤》句: 君子论学，固惟是之从，非以必同为贵。《静心录·与杨仕鸣》句: 古人谓“得意忘言”，学苟自得，何以言为乎？《静心录·与陆原静》句: 近世格物致知之说，只一知字尚未有下落，若致字工夫，全不曾道著矣。此知行之所以二也。。。欲善恶不思，而心之良知清静自在，惟有寐而方醒之时耳。《静心录·答舒国用》句: 敬畏之功无间于动静，是所谓“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也。敬义立而天道达，则不疑其所行矣。《静心录·与黄勉之》句: 仁人之心，以天地万物为一体，欣合和畅，厚无间隔。《静心录·答友人问》句: 知之真切笃实处，便是行；行之明觉精察处，便是知。《静心录·与陈惟浚》句: 圣贤论学，无不可用之功，只是致良知三字，尤简易明白，有实下手处，更无走失。《静心录·答徐成之》句: 夫君子之论学，要在得之于心。众皆以为是，苟求之心而未会焉，未敢以为是也；众皆以为非，苟求之心而有契焉，未敢以为非也。心也者，吾所得于天之理也，无间于天人，无分于古今。。。夫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静心录·答储柴墟》句: 君子与人，惟义所在，厚薄轻重，己无所私焉，此所以为简易之道。世人之心，杂于计较，毁誉得丧交于中，而眩其当然之则，是以处之愈周，计之愈悉，而行之愈难。《静心录·寄杨邃庵阁老》句: 夫权者，天下之大利大害也。小人窃之以成其恶，君子用之以济其善，固君子之不可一日去，小人之不可一日有者也。《静心录·与汪节夫书》句: 人有言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今之学者须先有笃实为己之心，然后可以论学。《静心录·与王晋溪司马》句: 生惟君子之于天下，非知善言之为难，而能用善之为难。舜在深山之中，与木石居，鹿豕游，其所以异于深山之野人者几希。舜亦何以异于人哉？至其闻一善言，见一善行，沛然若决江河，莫之能御，然后见其与世之人相去甚远耳。《静心录·与杨邃庵》句: 夫人有德于己，而不知以报者，草木鸟兽也，栎之树，随之蛇，尚有灵焉，人也而顾草木乌兽之弗若耶？《静心录·寄正宪男》句: 吾平生讲学，只是“致良知”三字。仁，人心也；良知之诚爱恻怛处，便是仁，无诚爱恻怛之心，亦无良知可致矣。《黄楼夜涛赋》句: 是盖有无之相激，其殆造物者将以写千古之不平，而用以荡吾胸中之壹郁者乎？而吾亦胡为而不乐也？。。。夫水亦何心之有哉？而子乃欲据其所有者以为欢，而追其既往者以为戚，是岂达人之大观，将不得为上士之妙识矣。。。涛之兴兮，吾闻其声兮。涛之息兮，吾泯其迹兮。吾将乘一气以游于鸿蒙兮，夫孰知其所极兮。《太白楼赋》句: 旷绝代而相感兮，望天宇之漫漫。去夫子其千祀兮，世益隘以周容。《九华山赋》句: 彼苍黎之缉缉，固吾生之同胞；苟颠连之能济，吾岂靳于一毛！《思归轩赋》句: 夫退身以全节，大知也；敛德以亨道，大时也；怡神养性以游于造物，大熙也，又夫子之夙期也。而今日之归，又奚以思为乎哉？《咎言》句: 予年将中，岁月遒兮！深谷崆峒，逝息游兮；飘然凌风，八极周兮。孰乐之同，不均忧兮。匪修名崇仁之求兮，出处时从天命何忧兮！《别湛甘泉序》句: 夫惟圣人之学难明而易惑，习俗之降愈下而益不可回，任重道远，虽已无俟于言，顾复于吾心，若有不容已也。《紫阳书院集序》句: 德有本而学有要，不于其本而泛焉以从事，高之而虚无，卑之而支离，终亦流荡失宗，劳而无得矣。《别梁日孚序》句: 世之人不知咎其不为，而归咎其不能，其亦不思而已矣。《大学古本序》句: 《大学古本序》句: 止至善之则，致知而已矣。正心，复其体也；修身，著其用也。以言乎己，谓之明德。《象山文集序》句: 盖王道息而伯术行，功利之徒外假天理之近似以济其私，而以欺于人。。。夫是非同异，每起于人持胜心、便旧习而是己见。故胜心旧习之为患，贤者不免焉。《观德亭记》句: 君子之于射也，内志正，外体直，持弓矢审固，而后可以言中。《从吾道人记》句: 时俗共非笑之，不顾，以为是天下之至乐矣。。。故夫名利物欲之好，私吾之好也，天下之所恶也；良知之好，真吾之好也，天下之所同好也。《重修山阴县学记》句: 心尽而家以齐，国以治，天下以平。故圣人之学不出乎尽心。《梁仲用默斋说》句: 夫默有四伪：疑而不知问，蔽而不知辩，冥然以自罔，谓之默之愚；以不言餂人者，谓之默之狡；虑人之觇其长短也，掩覆以为默，谓之默之诬；深为之情，厚为之貌，渊毒阱狠，自托于默以售其奸者，谓之默之贼《博约说》句: 博文以约礼，格物以致其良知也，亦宁有二学乎哉？《惜阴说》句: 知良知之运无一息之或停者，则知惜阴矣；知惜阴者，则知致其良知矣。“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此其所以学如不及，至于发愤忘食也。尧舜兢兢业业，成汤日新又新，文王纯亦不已，周公坐以待旦，惜阴之功，宁独大禹为然？子思曰：“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知微之显，可以入德矣。”或曰：“鸡鸣而起，孳孳为利。凶人为不善，亦惟日不足，然则小人亦可谓之惜阴乎？《何陋轩记》句: 昔孔子欲居九夷，人以为陋。孔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君子亭记》句: 竹有君子之道四焉：中虚而静，通而有间，有君子之德；外节而直，贯四时而柯叶无所改，有君子之操；应蛰而出，遇伏而隐，雨雪晦明无所不宜，有君子之时；清风时至，玉声珊然，中采齐而协肆夏，揖逊俯仰，若洙、泗群贤之交集，风止籁静，挺然特立，不挠不屈，若虞廷群后，端冕正笏而列于堂陛之侧，有君子之容。《为善最乐文》句: 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然小人之得其欲也，吾亦但见其苦而已耳。 ★李梦阳(1473—1530)《诗集自序》句: 夫诗者，天地自然之音也。今途咢而巷讴，劳呻而康吟，一唱而群和者，其真也，斯之谓风也。孔子曰：“礼失而求之野。”今真诗乃在民间。而文人学子，顾往往为韵言，谓之诗。。。乃其讴也，咢也，呻也，吟也，行呫而坐歌，食咄而寤嗟，此唱而彼和，无不有比焉兴焉，无非其情焉，斯足以观义矣。故曰：诗者，天地自然之音也。《邵道人传》句: 子不语怪。若道人者，何如人哉？二氏（佛、道）惑世乱政，而道人口悛悛不欲道辞。急人所难，弊而后已。呜呼，是所谓逃于墨者，非耶？《潜虬山人记》句: 夫诗有七难,格古、调逸、气舒、句浑、音圆、思冲、情以发之,七者备而后诗昌也。《秦君饯送诗序》句: 盖诗者感物造端者也,故曰言不直遂,比兴以彰。假物讽喻,诗之上者也,故古人之欲感人也,举之以似,不直说也,托之以物,无遂辞也,然皆始造于诗,故曰诗者感物造端者也。《驳何氏论文书》句: 古之工，如倕如班，堂非不殊，户非同也，至其为方也，圆也，弗能舍规矩。。。华之以色，永之以味，溢之以音，是以古之义者，一挥北众善具也。★王廷相(1474-1544)《狮猫述》句: 嗟嗟怪哉异乎，猫以捕鼠为职也，乃今与鼠习，失职矣，色相之差夫焉足取！。。。吾观于狮猫，而知国有狮臣焉。容悦诌媚，色相之可爱也；贪贿嗜势，窃食之馋也；沓沓怠缓，捕击无能也；嫉贤妒才，群噬非类也。有一于此，足以蠹国。人主知爱而不知恶，知恶而不知屏，则贤路关格，奸宄蟠据，朝无君子，而国事日非矣。此林甫、卢杞之所以乱唐也。其视猫之为害，巨海一沤者耶。《赠东溪马先生诗序》句: 鸠鷃之睹，不尽于蒿蓬，而鸾鸟览于千仞之下。君子于天下之事，有见不见之差焉。《苦旅賦》句: 大道可以致美兮，哀吾生之不力。惟聖人與世推移兮，又非素心之所習。。。老聃適志於流沙兮，抱道以長逝也。繄初服之所擬兮，豈嘉夫獨往之為善。。。苟余心之暢適兮，又何事於遠游。索墳典以企聖兮，探性命之邃窟。雖茂試之當年兮，詔百世而有述。大和渾而為類兮，棲鴻蒙以為家妙。兩儀之玄化兮，吾道浩其無涯。《慎言》句: 道体不可言无，生有有无，天地未判，元气混涵，清虚无间，造化之元机也。。。屈伸相感者机之由也。缊絪而化者，神之妙也。生生不息，门门如不得已者命之自然也。。。古之人宁学圣人而未至，不欲以一善成名。。。顺事者、无滞者也。知时者、应机者也。故圣哲如神。。。思之精，习之熟，不息焉，可以会通於道；一之，可以入神。。。养性以成其德，应事而合乎道，斯可谓学问矣。气质弗变，而迷谬於人事之实，虽记闻广博，词藻越众，而圣哲不取焉。。。学造於心正，道之大本立矣，而家而国而天下，以此推之可也。。。君子之学，博於外而尤贵精于内；讨诸理而尤贵达於事。★陆深（1477-1544）号俨山《玉堂漫笔》句: 余尝谓水天下之至高者也，山天下之至卑者也，故海底有石，而山颠有水，然水亦实至高，霜露雨雪是也。 《燕闲录》句: 平生有二十失：佻易卞急，遇事辄发；狷介刚直，忿不思难；泥古非今，不达时变；疑滞少断，劳而无功；高自标置，拨伦胜己；疾恶太甚，不恤怨怒；事上方简，御下苛察；直语自信，不远嫌疑；执守小节，坚确不移；求备于人，不恤咎怨；多言不中节，高谈无畔岸；藏否品藻，不掩人过恶；立事违众，好更革；应事，不揣己度德，过望无纪；交浅而言深，戏谑不知止；任性不避祸，议论多讥刺；临事无机械，行己无规矩；人不忤己，而随众毁誉；事非祸患，而忧虞太过；以君子行义，责望小人。非惟二十失，又有十八蔽：言大而智小，好谋而阔论，剧谈而不辩，慎密而漏言，尚风义而龌龊，乐善而不能行，与人和而好异议，不畏强御而无勇，不贪权利而好躁，俭啬而徒费，欲速而迟钝，暗识而强料，事非法家而深刻，乐放纵而拘小礼，易乐而多忧，畏动而恶静，多思而处事乖忤，多疑而数为人所欺，事往未尝不悔，他日复然；自咎自笑，亦不自知其所以然也。★徐祯卿(1479－1511年)《谈艺录》句: 垓下之歌，出自流离；煮豆之诗，成于草率。命词慷慨，并自奇工。。。大扺诗之妙轨：情若重渊，奥不可测；词如繁露，贯而不杂；气如良驷，驰而不轶。由是而求，可以冥会矣。★何景明(1483-1521)《郑子擢郎中》句: 王臣弗以远贱，王役弗以难辞。褊人多求亲而愤疏，庸士多幸易而脱艰。马越险则驽骏别，刃试坚则钢铅见。故弗居远，其心弗著；弗处难，其能弗彰。《说琴》句: 操之以劲，动之以时，明之以序，藏之以虚。劲则能弗挠也，时则能应变也，序则能辨方也，虚则能受益也。劲者信也，时者知也，序者义也，虚者谦也。信以居之，知以行之，义以制之，谦以保之。朴其中，文其外。见则用世，不见则用身。故曰：虽愚必明，虽柔必强。。。信取于弦乎，知取于轸乎，义取于徽乎，谦取于越乎。一物而众理备焉。予不敏，愿改弦更张，敬服斯说。《前后白菊赋》: 承危梁而不倾，挺柔枝而益力。香冉冉而不繁，艳娟娟而稍抑。态屡觌而愈妍，意凝想而弥极。始严整而莫亵，终温郁而可即。华不露而已章，思欲语而复默。神超有而入无，岂仿佛之遽得。迺若闲馆重深，高莫虚凉;檐萧萧而月下，庭霭霭而降霜。灿烁灼以映夕，纷委綴而明廊。。。众已谢于场野，独宛转于寒谷。甘苦心于蝼蚁，等末乾于朴摗。虽旷绝以自持，胡偃蹇而下伏。夕淹雨而泣素，朝披烟而委绿。。。桃早秀而先萎，槿晨敷而暮空。嗟予之不淑兮，抚年运而兴悲。睹兹植之所由，惧修名之失时。彼斯人之同志，吾何俗之不随。迺孑孑以矫激，羡草木之所为。（前）。。。大运荒乎何停，阴阳奄以代谢，究动植之所由，嗟何物之弗化。。。睹日月之减毁，恐霜雪之增加，抱孤英以自明，怅情亲之我遐，虑寒香之终匮，俾予身之蹉跎，负大块以冯生，岂惟是乎独嘉，物何盛而弗衰，亦何枯而弗华。（后）《四箴并序》句: 好恶者，情之发也;言行者，身之章也;穷达者，天之命也;毁誉者，人之施也。故情之不正，身之不修，而不得于天，不合乎人，君子之病也。情正矣，身修矣，而犹不得于天，不合乎人，君子何病焉?是故合情而全身，乐天而知人者，圣人也。惩乎情，无违乎天，持乎身，无愿乎人者，贤人也。任情以忘身，希天而望人者，众人也。圣人者，吾不能也;众人者，吾不敢也;贤人者，吾愿学焉。（序）。。。好之无实，谓汝曰昵。恶之无实，谓汝曰嫉。知人而为是，汝则弗平，不知人而为是，汝则弗明。弗明弗平，是为枉其生。（好恶箴）。。。能言而失其幾者，不察其微也;能行而失其要者，不观诸道也。知人之敝而不以自治也者，弃也。行违其言者，悖也。以言掩行者，盗也;汝省其微以至其道邪，亦甘于弃入于悖而流于盗邪?（言行箴）。。。穷则益其志，汝则是恶;达则损其志，汝则是慕。虽则汝恶穷孰汝蠲，虽则汝慕达孰汝迁。毋劳思睊睊，惟顺汝道而俟汝天。（穷达箴）。。。无恶而毁，于汝何疚;无善而誉，于汝何有?呜呼汝乎，毋以毁誉而丧厥守乎。（毁誉箴）《述歸賦并序》句: 殊途者不可以同觀，異趣者不可以強翕，故嗜竽者不媚之以瑟，好圓者不進之以矩。。。是故求樂其心者不求華其身，求顯于後者不求耀於今。故夫子周流刪述墳典筆削魯史，左氏著國語，馬遷抽史記，荀卿董子之流皆有論譔。大抵困屈窮阨發憤述作兹數聖賢者寧徒耀于當世哉。★王艮(1483-1541)《与林子仁》句: 舟中所论人有道﹐其言足以兴﹐无道﹐其默足以容﹐即大舜隐恶扬善之道﹐此所以谓为大知也。《王心斋语》句：须见得自家一个真乐，直与天地万物为一体，然后能宰万物而主经纶。所谓乐则天，天则神。。。仁且智，君子所以随约乐而善道矣。。。“将上堂，声必扬之”，仁之用也。故曰：“经礼三百，曲礼三千，无一事而非仁。”。。。周子曰：“一者，无欲也。”无欲即无极，一即太极，无极是无欲到极处。凡涉人为，皆是作伪，故伪字从人从为。。。诚明之至，无物不复，反求诸身，把柄在手。会得此数语，便是宇宙在我，万化生身。《答朱思斋明府》句：良知天性，往古来今，人人俱足，人伦日用之间，举而措之耳。★聂豹(1487-1563)《双江集》句: 归也，致也，灵之所聚也。是故艮以止言，咸以虚言，感以寂言。寂以通天下之感，虚以妙天下之应，止以研天下之虑。（赠周以道分教青阳）。。。致知者，致其寂体之知，养其虚灵，一物一著。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即格物也。（答欧阳南野）。。。知，良知也，虚灵不昧，天命之性也。致者，充极其虚灵之本体，而不以一毫意欲自蔽，而明德在我也。格物者，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而修齐治平一以贯之，是谓明明德于天下也。（答戴伯常〔即幽居答述〕）。。。 ★杨慎(1488－1559)《升庵诗话》句: 杜诗：“白首重闻止观经。”佛经云：“止能舍乐，观能离苦。”又云：“止能修心，能断贪爱。观能修丰盛，能断无明。”止如定而后能静，观则虑而后能得也。（卷一·止观之义）。。。宋人称李易安“所以嵇中散，至死薄殷周”之句，以为妇人有此大议论，然太浅露。比之沈氏此诗，当在门墙之外矣。（卷五·沈氏竹火笼诗）。。。陈僧丰盛标《咏水》诗：“舟如空里泛，人似镜中行。”沈佺期《钓竿》篇：“人如天上坐，鱼似镜中悬。”杜诗：“春水船如天上坐，老年花似雾中看。”虽用二子之句，而壮丽倍之，可谓得夺胎之妙矣。（卷五·杜诗夺胎之妙）。。。女郎李月素《赠情人》诗云：“感郎千金意，含娇抱郎宿。试作帐中音，羞开灯前目。”张碧兰《寄阮郎》云：“君似洛阳花，妾似武昌柳。两地惜春风，何时一携手。”真花月之妖也。（卷六·两女郎诗）。。。郝陵川论书云：“太严则伤意，太放则伤法。”又云：“心正则气定，气定则腕活，腕活则笔端，笔端则墨注，墨注则神凝，神凝则象滋。无意而皆意，不法而皆法。”皆名言也。凡元人评书画皆精当，远胜宋人。（卷六·郝经论书）。。。《左传》成公二年，晋郤克战于鞍，齐师败绩，逐之，三周华不注。相传读“不”字但作“卜”音。伏琛《齐记》引挚虞《畿服经》，“不”音“跗”，如《诗》“萼不韡韡”之“不”，谓花蒂也。言此山孤秀，如华跗之注于水。其说甚异而有徵。又按《水经注》云：“华不注山，单椒秀泽，孤峰刺天，青崖翠发，望同点黛。”《九域志》云：“大明湖望华不注山，如在水中。”李太白诗：“昔我游齐都，登华不注峰。兹山何峻秀，彩翠如芙蓉。”比之芙蓉，盖因华不之名也。以数说互证之，伏氏音“不”为“跗”，信矣。（卷十·华不注）。。。近日解学士缙作《吊太白》诗云：“也曾搥碎黄鹤楼，也曾踢翻鹦鹉洲。”殆类优伶副净滑稽之语。噫，太白一何不幸耶！（卷十一·搥碎黄鹤楼）。。。杨诚斋云：“李太白之诗，列子之御风也。杜少陵之诗，灵均之乘桂舟驾玉车也。无待者，神於诗者与？有待而未尝有待者，圣於诗者与？宋则东坡似太白，山谷似少陵。”徐仲车云：“太白之诗，神鹰瞥汉；少陵之霅，骏马绝尘。”二公之评，意同而语亦相近。余谓太白诗，仙翁剑客之语；少陵诗，雅士骚人之词。比之文，太白则《史记》，少陵则《汉书》也。（卷十一·评李杜）。。。贾岛诗：“长江风送客，孤馆雨留人。”二句为平生之冠，而其全集不载。仅见于坡诗注所引。（卷十一·贾岛佳句）。。。杜子美云：“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此子美自言其所得也。读书虽不为作诗设，然胸中有万卷书，则笔下自无一点尘矣。。。今之学文者，果有十年书乎？不过抄《玉篇》之难字，效红勒之轧辞而已，乃反峻其门墙，高自标榜，必欲晚古人而薄前辈，何异蜉蝣撼大树乎！（卷十四·读书万卷）。。。《韬晦术》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拔乎众，祸必及之，此古今不变之理也。是故德高者愈益偃伏，才俊者尤忌表露，可以藏身远祸也。。。上焉者守之以道，虽处亢龙之势而无悔。中焉者，守之以礼，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仅保无过而已。下焉者率性而行，不诛即废，鲜有能保其身者。（隐晦）。。。夫阳无阴不生，刚无柔不利，明无晦则亡，是故二者不可偏废。。。祸福无常，惟人自招，祸由己作，当由己承，嫁祸于人，君子不为也。（处晦）。。。夫明晦有时，天道之常也，拟于人事则殊难形辨。或曰：“‘君子以自强不息’何用晦为？”此言虽佳，然失之于偏。。。晦非恒有，须养而后成。善养者其利久远，不善养者祸在目前。晦亦非难养也，琴书小技，典故经传，善用之则俱为利器。（养晦）。。。至若天下扰攘，局促一隅，举事则力不足，自保则尚有余，以晦为心，静观时变，坐胜之道也。（心晦）。。。《升庵集》句: 毓精二五，出类百千，六情静于中，万物荡于外，情缘物而动，物感情而迁，是发诸性情而协于律吕，非先协律吕而后发。以兹知人人有诗，代代有诗。（李前渠诗引）。。。祚去炎汉，不待陨星而后知矣。嗟乎！国之兴亡，天也。而千载之下，君子独遗恨于蜀汉之事者，非以武侯故耶？。。。夫崇贤存古，以示向往焉，循良事也；推表山川，考记往昔者，则史氏职也。（新都县八阵图记）。。。余时如醉而醒，如梦而觉，如久卧而起作，然后知吾曩者之未尝见山水，而见自今始。。。隒徒步而升，石磴盘旋，可三百武，见削壁卷阿，正向点苍，十九溪峰，尽在几席。石山巅积雪，山腰白云，天巧神工，各呈其伎。（游点苍山记）。。。经以道法胜，史以事辞胜。经不得史无以证其褒贬，史不得经无以要其归宿，言经史之相表里也。（经史相表里）。。。道以器寓，人与天期。故雷霆之声可以钟鼓写，风雨之变可以音律和。（琐语）《墨池琐录》句：长而不劲，不如勿长；劲而不圆，不如不劲。皆至理也，善书者知之。★吴廷翰(1491-1559)《却金图卷序》句: 君子不怙而擅威，不乘时而徼利，不行私而罔人于昧，不适己而困人于厄。夫不怙势而擅威，智也；不乘时而徼利，义也；不行私而罔人于昧，诚也；不适己而困人于厄，仁也。《观鸭说》句: 大哉造物之育万物乎！大而龙蛇之于渊泽，虎豹之于山林，细而蠛曚鼋龟醯鸡之于瓮、于坎、于蹄涔，各遂其性而已。鸭之育于陆而育于水，亦一理也。夫反其性，造化不能以育物，圣人岂能以育民乎？★丰坊(1492-1563)《童学书程》句: 草书必宗右军，如儒生之必宗孔子。以上诸帖亦须临摹数过，熟记结构使转之法，斯有功。★程启充(？-1537年)《游千山记》句: 兹山之胜，弘润秀丽，磅礴盘结，不可殚述。使在中州，当与五岳等。僻在东隅，高人、游士罕至焉。物理之幸不幸，何如也。 ★谢榛(1495-1575)《四溟诗话》句: 作诗虽贵古淡，而富丽不可无。譬如松篁之於桃李，布帛之於锦绣也。。。诗有不立意造句，以兴为主，漫然成篇，此诗之入化也。。。韩退之称贾岛“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为佳句，未若“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气象雄浑，大类盛唐。。。《家语》曰：“水至清则无鱼。 ”杜子美曰：“水清反多鱼。 ”翻案《家语》而有味。。。作诗要割爱。若俱为佳句，间有相妨者，必较重轻而去之。此《文赋》所谓“离之则双美，合之则两伤”，士衡先得之矣。。。作诗本乎情景，孤不自成，两不相背。凡登高致思，则神交古人，穷乎遐迩，击乎忧乐，此相因偶然，著形於绝迹，振响於无声也。。。范希文作《严子陵祠堂记》云：“先生之德，山高水长。 ”李泰伯易“德”为“风”，至今彰希文之服善。。。走笔成诗，兴也；琢句入神，力也。句无定工，疵无定处。。。人非雨露，而自泽者，德也；人非金石，而自泽者，名也。心非源泉，而流不韵者，才也；心非鉴光，而照无偏者，神也。非德无以养其心，非才无以充其气。心犹舸也，德犹舵也。鸣世之具，惟舸载之；立身之要，惟舵主之。士衡士龙有才而恃。灵运玄晖有才而露。大抵德不胜才，犹泛舸中流，舵师失其所主，鲜不覆矣。。。阮卓《游鱼》诗曰：“相忘自有乐，庄惠岂能知？”此出《南华经》：“惠子曰：'尔非鱼，安知鱼之乐耶？’曰：'尔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耶？’”。。。子美《秋野》诗：“水深鱼极乐，林茂鸟知归。 ”此适会物情，殊有天趣。然本於子建《离思赋》：“水重深而鱼悦，林脩茂而鸟喜。 ”二家辞同工异，则老杜之苦心可见矣。。。《孺子歌》：“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 ”孟子屈原，两用此语，各有所寓。。。凡作诗要知变俗为雅，易浅为深，则不失正宗矣。。。作诗有相因之法，出於偶然。因所见而得句，转其思而为文。先作而後命题，乃笔下之权衡也。★王畿(1498—1583)《王龙溪集》句: 良知者，千圣之绝学，道德性命之灵枢也。致知之学，原本虚寂，而未尝离于伦物之感应。（三山丽泽录）。。。君子处世，贵于有容，不可太生拣择。天有昼夜，地有险易，人有君子小人，物有麒麟凤凰、虎狼蛇蝎，不如是，无以成并生之功。只如一身清浊并蕴，若洗肠涤胃，尽去浊秽，只留清浊，便非生理。虎狼蛇蝎，天岂尽轸灭他，只处置有道。驱之山林，置之岩穴，使不为害而已。（西经舍会语）。。。儒者之学从微处发根，吟风弄月特其景像耳，原是完修无破绽的，有意不露，非自得也。（答楚侗耿子问）。。。目惟虚，故万色备焉；耳惟虚，故万声备焉；心惟虚，故万象备焉。（虚谷说）★姜南（1519年的举人）《投瓮随笔》句: 汉太祖《大风歌》云：“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唐太宗《春日元武门宴群臣诗》云：“粤余君万国，还惭抚八埏。庶几保贞固，虚己厉求贤。”二君英略，古今罕及，而好士之心，拳拳如此，宜乎为三代以后贤君之冠也。。。古今诗人所作甚多，唐鲍溶一篇，其结句云：“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吁！为士者苟遇知己之主，虽至杀身以报之，又何辞哉！ ★余永麟（1528年的举人）《北窗琐语》句: 世言纸之精者，可支千年。今去二王，已千年矣，而无片纸之存。不特晋人，虽唐之墨迹存者亦稀。。。今人或以孤轴为嫌，甚至欲求四幅，兼得横披，名曰：一堂。不足与言。画者谚曰：“今人最俗，挂画四幅。”★薛俊（1500在世）《日本国考略》句: 日本乃东夷一种，遐隔大海，其习俗妍丑，固不足为轩轾，第叛服不常，巧于用诡。。。祖训曰：「日本限山隔海，僻在一隅，得其地不足以供给，得其民不足以使令，故不兴兵致伐，着为训章，绝其往来。」★乔世宁（1503-1563）《丘隅意见》句: 司马光曰：“天下之财，不在官则在民。”今上不在官，下不在民，盖尽归权臣之家矣。此韩非所谓中饱者也。★李诩(1505-1593)《戒庵老人漫笔》句: 读书须知出入法，始当求所以入，终当求所以出。见得亲切，此是入书法；用得透脱，此是出书法。盖不能入得书，则不知古人用心处，不能出得书，则又死在言下，惟知出知入，得尽读书之法也。。。近世学书者，知有宋克体，不知有章草，然非重头曲脚之法也，善隶书者知之。。。通幽记云：赵旭遇仙女云：「大要以心死可以身生，保精可以致神。」又曰：「身为心牵，鬼道至矣。」。。。王洙谈录云：相传颜回读书，铁镝三摧。此可对孔子韦编三绝。。。施肩吾述三住铭谓：气住则神住，神住则形住，长生之至道也。。。昔人言「文选烂，秀才半」，盖以文选作本领故耳。。。黄庭坚云：「人无古今，浸灌于中，照镜则面目可憎，对人则语言无味。」此之谓也。此桑思玄悦庸言中语。。。元氏集云：「诗讫于周，离骚讫于楚，是后诗之流为二十四，名赋、颂、铭、赞、文、诔、箴、诗、行、咏、吟、题、怨、叹、章、篇、操、引、谣、讴、歌、曲、词、调，皆诗人六义之余，而作者之旨，由操而下八名。。。林和靖（逋）要语: 语人之短不曰直，济人之恶不曰义。广积不如教子，避祸不如省非。好名则立异，立异则身危。风俗不淳俭，则财用无丰足。礼义廉耻，可以律己，不可以绳人，绳人则寡合，寡合则非涉世之道。此省心铨要中语。。。古今文人，独一司马相如哉！屈原之忠，为词赋祖，贾谊升堂，汉之彦也。昌黎、东坡，唐宋名臣，人非尧舜，谁无小疵？然必立行，大节不踰，斯为君子。至如孔孟左国，经史之文，何尝不妙绝天壤，但不可以文目之尔。。。吾观今世文士，类多虚名，昨所观其人歌诗草书图画，其品至下，而能盗虚声者，正犹下里巴人一唱而千和也。。。★何良俊(1506-1573)《四友斋丛说》句: 读书须一言一句自求已事，方见古人用心处，如此则不虚用功。又欲进道，须谢去外慕，乃得全功。（经）。。。《文子》曰：川广者鱼大，地广者德厚。其言博大，不专于刻急。又曰：水虽平必有波，衡虽正必有差。。。（子）。。。若以法眼观，无俗不真；若以世眼观，无真不俗。（释道）。。。山谷云：东坡文章妙天下，其短处在好骂。尝见衡山，亦言近来陆贞山最会做文字，但开口便要骂人，亦是一病。。。文章最为儒者末事，然索学之，又不可不知其曲折，幸熟思之。（文）婉畅二字，亦是诗家切要语。盖畅而不婉，则近于粗，婉而不畅，则入于晦。。。古之论诗者，有钟嵘《诗品》，又有沈约《品藻》，惠休《翰林》，庾信《诗箴》，见《诗式》中。（诗）。。。意在笔先，笔周意内，笔尽意在，像应神全。夫内自足，然后神间意定。神间意定，则思不竭，而神不困也。（画）。。。老莱谓子思曰：“子性清刚而傲不肖，不可以事君。子不见齿刚，惟坚固是以相磨；舌柔顺，是以不敝。”子思曰：“吾不能为舌，故不可事君。”（求志）。。。《读书录》云：凝重之人，德在此，福亦在此。须要有包含则有余，发露太尽则难继。。。治小人，向他人声扬不已，不惟增小人之怨，亦见其自小。（崇训）。。。苏长公《赤壁赋》“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食”，本作“食”字，有墨迹在文衡山家，余亲见之。今刻本作“适”，然适字亦好，或长公自加改窜耶，然不可考也。（考文）《贻华亭诸亲友诗序》句: 夫轩冕者本荣身之具也，然不免于牵曳，由达情任性者视之，其于桎梏等耳。★费瀛(1506—1579)《大书长语》句: 古人各有所长，其短处亦自难掩。学者不可专习一体，须遍参诸家，各取其长而融通变化，超出畦径之外，别开户牖，自成一家，斯免书奴之诮。。。贫人不能学书，家无古迹也。然真迹只须数行便可悟用笔。间架规模，只看石刻亦可。。。学草书须逐字写过，令使转虚实一一尽理，至兴到之时，笔势自生。。。用笔近日尚有传，结字古法尽矣。变古法须有胜古人处，都不知古人，却言不取古法，直是不成书耳！。。。书至成时，神奇变化，出没不穷。若功夫浅，得少为足，便退落。。。大略初学时多可观，后来不学，便不成书耳。。。用笔在使尽笔势，然须收纵有度。结字在得其真态，然须映带匀美。 ★唐顺之(1507-1560)《答茅鹿门知县二》句: 唐宋而下，文人莫不语性命，谈治道，满纸炫然，一切自托于儒家。然非其涵养畜聚之素，非真有一段千古不可磨灭之见，而影响勦说，盖头窃尾，如贫人借富人之衣，庄农作大贾之饰，极力装做，丑态尽露。《书秦风·蒹葭三章后》句: 余与禇生泛小舠，如陈渡，临流歌啸，渺然有千里江湖之思。因咏《秦风·蒹葭》三章，则宛如目前风景，而所谓伊人者，犹庶几见之。。。乃有遗世独立，澹乎埃壒之外若斯人者，岂所谓一国之人皆若狂，而此其独醒者欤？。。。噫嘻！士固有不慕乎当世之荣，而亦何心于后世之名也哉？因慨然为之一笑。。。《任光禄竹溪记》句: 语云：“人去乡则益贱，物去乡则益贵。”以此言之，世之好丑，亦何常之有乎！。。。是以自古以来，知好竹者绝少。且彼京师人亦岂能知而贵之？不过欲以此斗富与奇花石等耳。《信陵君救赵论》句: 呜呼！自世之衰，人皆习于背公死党之行而忘守节奉公之道，有重相而无威君，有私仇而无义愤，如秦人知有穰侯，不知有秦王，虞卿知有布衣之交，不知有赵王，盖君若赘旒久矣。。。木朽而蛀生之矣。。。履霜之渐，岂一朝一夕也哉！由此言之，不特众人不知有王，王亦自为赘旒也。故信陵君可以为人臣植党之戒，魏王可以为人君失权之戒。《春秋》书葬原仲、翚帅师。嗟夫！圣人之为虑深矣！ ★归有光(1507－1571号项脊生)《吴山图记》句: 贤者于其所至，不独使其人之不忍忘而已，亦不能自忘于其人也。《张自新传》句: 正襟危坐，啸歌古人，飘飘然若在世外，不知贫贱之为戚也。《项思尧文集序》句: 余谓文章，天地之元气，得之者，其气直与天地同流。虽彼其权足以荣辱毁誉其人，而不能以与于吾文章之事；而文章者亦不能自制其荣辱毁誉之权于己：两者背戾而不一也久矣。故人知之过于吾所自知者，不能自得也；己知之过于人之所和，其为自得也，方且追古人于数千载之上。太音之声，何期于《折杨》、《皇华》之一笑！《沧浪亭记》句: 夫古今之变，朝巿改易，尝登姑苏之台，望五湖之渺茫，群山之苍翠，太伯、虞仲之所建，阖闾、夫差之所争，子胥、种蠡之所经营，今皆无有矣。。。而子美之亭，乃为释子所钦重如此。可以见士之欲垂名于千载，不与澌然而俱尽者，则有在矣！《寒花葬志》全文: 婢，魏孺人媵也。嘉靖丁酉五月四日死，葬虚丘。事我而不卒，命也夫！婢初媵时，年十岁，垂双鬟，曳深绿布裳。一日，天寒，爇火煮荸荠熟，婢削之盈瓯；予入自外，取食之；婢持去，不与。魏孺人笑之。孺人每令婢倚几旁饭，即饭，目眶冉冉动。孺人又指予以为笑。回思是时，奄忽便已十年。吁，可悲也已！〔注: 寥寥二百言，冉冉动心弦。一思故人去，三思故人还。〕《项脊轩志》句: 借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籁有声，而庭阶寂寂，小鸟时来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刘玄德与曹操争天下，诸葛孔明起陇中，方二人之昧昧于一隅也，世何足以知之？余区区处败屋中，方扬眉瞬目，谓有奇景；人知之者，其谓与坎井之蛙何异？《上万侍郎书》句: 譬行舟于水，值风水之顺快，可以一泻千里；至于逆浪排天，篙橹俱失，前进不止，未有不没溺者也。不于此时求住泊之所，当何所之乎？《尚书别解》句: 余之读书也，不敢谓得其神，乃有意于以神求之云。《荀子叙录》句: 悲夫！学者之于古人之书，能不惑于流俗而求自得于心者，盖少也。《夏怀竹字说序》句: 昔太史公自以身不得志，于古豪人、侠士，周人之急，解人之难，未尝不发愤慨慕而极言之。《言解》句: 圣人非以言为重者也。四时行，百物生，圣人之道也。 《题张幼于裒文太史卷》句: 嗟乎！士固乐于有所为。若夫旷世独立，仰以追思千载之前，俯以望未来之後世，其亦可慨也夫！ 《上徐阁老书》句: 古之人有生同世而不相知者矣；有知之而异世者矣。不知者恨其同世，知之者恨其异世。《震川先生制科文》句：势有心迹之判，而理无内外之殊；道通天下之故，而心极宇宙之量。。。马或奔踶而致千里，谓其能偃然以就吾之鞭策也。调习之不驯，泛驾之不止，则百里之不致。。。老子有见于屈，无见于伸。慎子有见于后，无见于先。宋子有见于少，无见于多。墨子有见于齐，无见于畸。庄子有见于天，无见于人。有所见而有所不见，此美之所以为蔽也。由是言之：椎鲁朴钝，非学者之患也；聪明绝异，学者之深患也。。。小人得志于天下，非尽小人之罪也，君子亦与有责焉耳矣。。。任天下之耳，则聪无所不闻；任天下之目，则明无所不见。以天下之耳为耳，以天下之目为目，故四海之外，莫不照彻焉。。。民蹶而我之取者将不我应，国计民生，两困而俱伤，其何以善其后？是不可不深思而熟虑之也。★王慎中(1509-1559)《海上平寇记》句: 君顾意喜色壮，张扬矜奋，重英之矛，七注之甲，鸷鸟举而虓虎怒，杀人如麻，目睫曾不为之一瞬，是何其猛厉孔武也？《游清源山记》句: 登高望远，揽山水之奇变，娱耳目于清旷寥廓之表，而窅然失一世之混浊，天下之乐宜无逾此者。。。富贵功名者之于山水，其果不得以兼取也。。。山水之乐，卒为吾有。吾虽困于世，于物无所多取，而独得之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