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忆杨公》文/吴老满

吴老满

《杨霜老师》 　　有时候，一个人活着，并不会在意这时间究竟是怎么溜过去的，任岁月就那么悄然而逝。但等到有一天，暮然回首，才发觉，哦，我还来不及回忆怎么就已经老了？而有时候，当身边一位亲人或朋友忽然间走了，你才会感觉平时相聚的时间太少。禁不往痛心疾首的悔恨自己，为什么平时就不能多聚一聚啊！ 又是一个七月流火的季节。这时间过得真快呀，没想到一恍就过去四年多了。在这四年多的时间里，我好像一直都在忙忙碌碌，又好像还忙里偷闲间，用我笨拙的手写方式，在手机上记录下我身边的那些好友的人和事，给自己也给朋友留下一份珍贵的记忆。但写了这么几十篇文章，心里面总觉得好像堵着似的，好像心里对谁总有着一种亏欠感。我总想把压抑在心里的这份情感化为文字，可又一直没有勇气去写。因为我担心自己写得不好而表达不出那份真挚的情感。就这样一直耽搁在心里。 这几年一直压在我心头，让我念念不忘的就是我的这位尊敬的老师，更是我的好大哥的原贵州省书法家协会的秘书长，著名书画家和诗人的杨霜先生。 《杨霜老师所赠书法作品》 　　难忘二O一五年七月那一天，忽然接到一噩耗，说杨霜老师在甘肃因脑溢血突发而不幸逝世了。那一刻，我措手不及，心慌意乱。当即我心急如焚的赶往景云山殡仪馆，看到那么熟悉的他静静地躺在白花丛中，我还是不敢相信，他显得那么的安祥，静穆的容颜一点没变，总觉得他只是累了睡着了。只是当他生前的一个个好友从他躺卧着棺椁边走过，我才惊悟到，他走了，他真的是脱离凡世，去到另外一个陌生的极乐世界去了。刹那间，我不禁回转身，就这样站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因为我知道，在此一别，就再也没有重逢之时。忽然间，泪水蒙住了我的双眼，从心里发出弱弱的，颤抖的呼喊：我尊敬的好大哥，您一路好走啊！ 《杨霜老师所赠书法作品》 　　我叫杨霜老师为大哥，这是他主动提出来的。那次是贵州省诗人协会组织省内一批书画家和诗人去安龙县招堤旅游景区举办一次诗歌与书画采风活动笔会。当时的贵州省诗人协会主席，著名诗人小语老师特地安排我负责开车接送杨霜老师和王力农老师去安龙。 这是我第一次见杨霜老师，但我们一路上聊得很开心。到了安龙，杨霜老师遇到了他多年未见的老同学，贵州著名的书画家余中堂老师。大家一聊起来，我们的属相都是属鸡的，而他们俩位老师恰好比我大一轮，正好都是我的老大哥。杨霜老师笑着说：“老满，你今后就别叫我老师了，你是小鸡，我是老鸡，你干脆就叫我老鸡大哥好了！”从内心深处，我也确实是把他当大哥，但我更尊重他为我的老师。 也就是在那次笔会上，杨霜老师受主办方之邀，与王力农，余中堂老师一起，搞了一次现场作诗作画的活动。当时有很多人知道他是贵州省知名的书画界大家，纷纷围着他索讨书法作品。虽然那天骄阳似火，晒得他满脸是汗，但他不管不顾，倾心创作出一幅幅书法作品赠予那些喜欢他书法的人。他见到我过来了，非常热情的对我说：“老满，你一路开车接送我，辛苦了，我送你一幅我刚写的一首诗给你！”我见到旁边有那么多人都在等着，我本来就不想麻烦他了，心想今后还有机会的。但他说着就铺开宣纸挥笔写了起来，让我心里很是感动。 可就在此时，一位安龙县政府办的领导来了，他说，“楊老师，我们县长想求您一幅字，您看现在先给他写一幅好吗？”杨霜老师抬头望了他一眼。“县长怎么啦？你看还有这么多人等着我写呢，我不可能不顾他们而给县长先写吧？你还是先等我给他们写完再说吧！”杨霜老师说完就不理睬了，搞得那位领导好尴尬的晾在旁边。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杨霜老师直率到不近世故，但却让人感觉到，他的率性充满着人情味，更充满着真性情。 但回过头来，他的态度又完全变了，笑眯着眼看着我和李飞说：“老满，你先别急，我要先给小李写一幅，当然也是送给你们俩个人的。”只见他边说边醮满墨汁，稍一运神，忽地从宣纸的一笔落下，我见到的好像一个勾子，真不知他想写什么。哪知这一勾子下去，就犹如水银泄地，一发不可收拾，一眨眼间他就挥笔完成了这幅书法作品。原来我看到的那个勾子并不是勾子，而是“千里共婵娟”的“千”字。这一气哈成的书法作品，最妙就在这个“千”字上，它独占一行，却把这诗句的意境与含义都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了。真的是独具匠心，不愧为大师！ 接着杨霜老师又给我书写了他当场即兴所写的一首诗：“十里荷塘雨后晴，招堤两岸初蝉鸣，回顾诧见洛神辇，翠盖红灯照眼明。”我早就耳闻杨霜老师是我们贵州乃至全国闻名的古典诗词领域的诗词创作大家。今天一读他的诗和他的书法，确实让我深感佩服。我把这两幅作品装裱挂在家里，好多朋友看了后，都说这是杨霜老师用心创作的精品之作。 那天让我非常感动的是，我不但收获了杨霜老师的墨宝，余中堂老师也特地画了一只雄鸡赠予给我。他们说三只属鸡的聚在一起了，老鸡对小鸡一定要好好表示一下。真的是俩只老鸡护小鸡，不但让我收获满满，更是让我感觉到情意满满。 《杨霜老师所赠扇面》 　　杨霜老师是一个性格耿直，忌恶如仇的人。在他的眼里是容不得半点砂子的。那次我们一起去瞻仰明朝十八先生墓。当我们到达墓区时，恰逢阴冷的天下起了滂沱大雨。我陪着楊霜老师一路瞻仰过去，他站在介绍十八先生事迹的墓碑前，非常认真的看着，神色一直很凝重肃穆。任雨水淋湿了他的衣襟，他似乎也没有感觉。 就在返回住地的中巴车上，他也是独自座在车窗旁，看着窗外的雨水默默无语，好像在想着他的心事。而同乘一车的十几个人，都在大声议论着刚刚看完十八先生墓后的感想。有的说这十八位先生都有才有德，就是太书生气了，这样死得太不值了。还有的说，他们这些人啊，不是书生气，而是太愚蠢了，太不识时务了。凭着他们十几个书生，能搞出哪样事？如果顺势而为，他们可能还能够当官发财呢？ 这帮人正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兴趣正浓时，忽然听得一声大吼：“你们这帮汉奸，如果哪天我们国家亡了，就是因为有了像你们这样的亡国奴！真的是恬不知耻！”真没想到，刚才还一直静默无言的杨霜老师竞然忽然爆发了，他这一吼，这一掷地有声的金石之言，一下子把那帮人镇吓住了，刹那间整个车厢里鸦雀无声。而我刚才听着他们议论时，心里也有不同看法，但我也真不敢直言。而杨霜老师就不一样，他听了这些不当言论，就敢于站出来义正言辞的反驳。这就是杨霜，一个勇于维护正义的君子，一个刚直不阿的铮铮汉子！ 杨霜老师这性格，可能有他的遗传基因。他的爷爷周西城，民国时期曾是贵州省主席，也是一位名垂千史的大英雄。我刚来贵阳时，听得最多的就是有关他祖父周西城的故事。说他祖父当年主政贵州时，贵阳城内是路不失遗，夜不闭户，娼盗灭绝，社会安宁。可惜的是英年早逝，36岁时就不幸辞世了。 听说在贵阳市中心，现在叫喷水池的地方，原来建有一尊周西城铜像，是专门为了纪念周西城而立的，所以这里的地名一直就叫铜像台。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才更名为喷水池。但现在仍有不少老人念念不忘铜像台这个地名。 《杨霜老师所赠扇面》 2017年5月21日，贵州省文史馆和贵州省书协在贵阳中天书画院，联合举办了一次纪念杨霜老师的书画展。我和王力农老师应邀一同前往参观，见到了贵州省书画界和社会各界的众多著名书画家和知名人士都前来参观，有的还是从全国各地专程赶过来的。参观完以后，他们还特地举行了一场有关杨霜老师书画艺术成果的研讨会。 从当天的活动现场的盛况，可以看出杨霜老师在贵州乃至全国书画艺术界的地位，同时也可看出他的人缘关系是非常好的。虽然他走了，但他的亲人，他的朋友，还有他曾经的同事们，都没有忘记他。       在现场，我遇见了杨霜老师夫人刘华兰老师，还有他的弟弟周振微老师。他们俩兄弟一个姓周一个姓杨。原来杨霜老师是跟着妈姓的，而弟弟周振微却是跟着父亲姓的。说来是缘份，我和他弟弟相识还要早于他，并且我们一直来往密切。他的弟弟周振微也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诗人，经常有作品发表。也经常发给我分享。     杨霜老师曾说过，他的书法并不是最好的，他自认为他的古典格律诗才是他最得意的。事实上，他的古典格律诗确实是非常好的。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发扬都是不遣余力的。在八角岩路一家茶楼，每逢星期四晚上，他都会免费给古典诗歌爱好者讲授有关古典诗歌的知识。并且现场帮学员修改习作。 他是一个非常严谨的人，他每改一首诗，都是把原作和他修改以后的放在一起供大家阅读，让你不但知其然，还知其所以然。他曾动员我跟着一起学习，并向我推荐了一套怎么学习古典格律诗词的教材。 杨霜老师还是一个精力非常充沛的人，他对古典格律诗的热爱是超乎常人的，平均毎天他都要写四五首诗。有时候一大清早就收到了他的古典诗词新作。 就在他走之前的个把月前，他忽然来了一个电话，说老满，我给你写了两幅扇面，你看哪天有时间我拿给你。当时，我还有点纳闷，他老人家怎么想起给我写扇面？我从来就没有开口找他要过啊！因为我知道他的性格，不是随便答应别人的索求的。所以我内心还是感觉非常受宠的。当即就说，我也好久没见您了，干脆就定在明天晚上吧！他说好，不然过几天我又要出远门了。 第二天下午五点多，我约上好友力农，早早来到小海螺酒楼。我们刚进包房坐下不久，杨霜老师与夫人刘老师就进来了。他一见到我，就从他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老满，这是我给你写的两幅扇面，一幅是去年写的，一幅是不久前写的，你看喜欢吗？”我双手接过，心里无限感激，哪里还有什么不喜欢的？因为这完全就是一个意外之喜，我并没有向他索求过扇面之事。特别是当我看到信封上他特别标注的“老满”两字，说明他是特意为我写的，我从内心感觉到了他的细心和对我的关爱。 可是，谁又能够料想到，这一次晚餐竞成永别？谁又能够料想到，这一次聚餐后不到一个多月，他竞然客逝它乡，归来时已是静卧白花丛中，我们阴阳两隔，再也难见他音容笑貌留人间？？ 如今，我尊敬的杨霜老大哥走了，却把好多遗憾留了下来。一大遗憾就是他还没来得及创作出更多的书画作品和古典诗词，让它们更多的留存于世；第二大遗憾就是他还没来得及将他的诗歌培训班的课程全部讲完，将他的那帮潜心跟着他学习古典诗词的学生带出来；第三个最大的遗憾就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将他的毕生创作的诸多优秀作品集结成集，这可是我们当代人的一批宝贵的精神财富啊。当然，这些遗憾又何尝不是我们当今文坛和书坛最大的遗憾啊！ 而对于我来说，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去那个茶楼听他现场讲课。总是觉得会有时间的。可现在，这样的机会是再也不会有了。真的是人世无常，我们一定要学会好好珍惜身边的每一位朋友啊！ 杨霜老师就这样匆匆的走了，虽然已经走了几年了，却让后人仍然在时刻惦念着他；杨霜老师走了，却留下了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让我们后人去学习。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这就是杨霜老师的人生价值！ 2020.7.10吴老满于贵阳 《杨霜老师装扇面的信封》 作者简介： 吴老满，湖南长沙人，本名吴振武。1985年毕业于中央电大汉语言文学专业，2000年毕业于中央党校函授学院法律本科。1989年下海，1991年曾创办珠海星光制药有限公司。2003年来贵阳创业，现为贵阳福万家大药房有限公司董事长，贵州省药品零售行业商会执委。 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吴老满就与友人在长沙创办《希翼》《田野》等民间刊物。当年曾写下大量的文学评论，2018年出版文学评论集《随心而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