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五 姑嫂居

吴明辉

　　309住进两位俭朴的外地姑娘，起先我一直这样认为，直到其中的一位肚子鼓起来我才知道，那是一对姑嫂。小姑的哥哥在老家，照顾怀孕嫂嫂的任务就落在小姑身上。

“她家没有床吗？”我问我爱人的工友，也是姑嫂的老乡阿秀。因为走过309门口，常看见屋里地板上铺着一张席子，夏秋直至冬天都这样，有身孕的人睡地板，行吗？“有，嫂子睡床，小姑睡地板。”阿秀打消了我的疑虑。

嫂嫂的肚子渐渐大了，行动日渐不便，小姑也日渐忙碌，嫂子闲着，常倚着门框，边瞧小姑子忙活，边啃着甘蔗——按本地人说法，孕妇常吃甘蔗，小孩皮肤就白。连床都省了，像电视机等家电自然也都省了，都闲下来时，俩人就打毛线，说不定那是未来宝宝的。织的时候俩人轻声细语地聊天，是软绵绵的别人听不懂的方言。309室总是很安静，甚至是寂寞。

年关前的一天，姑嫂忽然搬走了，也许回老家去了，看样子嫂子的分娩期也该到了，姑嫂也该和亲人热热闹闹地过个年了。

没少见过婆媳吵架、姑嫂怄气，鲜有为吃穿等生活的拮据，皆因鸡毛蒜皮的小事。这对姑嫂外出谋生，远离亲人，这样的环境使她们相互依赖，同舟共济。这使我想起309的前一户人家，那是一对结婚时没冰箱没彩电没有煤气灶的小夫妻，他们一样恩恩爱爱生儿育女，小日子过得其乐融融。如果说夫妻俩相濡以沫在情理之中，那么，两位年纪相仿姐妹似的姑嫂同甘共苦相互呵护则恰似这冬日的阳光，让人倍感温暖。这种温暖并没有随姑嫂的搬走而消失，相反，随着我们家以及邻居们过年气氛的日渐浓烈，随着一次次走过309室那紧闭的大门冷清的过道，那嫂嫂挺着大肚子倚靠门框看着小姑子忙里忙外的温馨场面更挥之不去。感于此，我把309室叫“姑嫂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