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这是一个个遥远的冬天。</p><p class="ql-block"> 寒风摇着公路边光秃秃的白杨树,树干被吹开一道道的裂纹,就像老人们的脸。小镇的每个边边角角都是风,它钻进屋顶冒烟的烟囱里,它挤进挂着厚厚门帘的门缝里。人们不时地擦着冻得发红的鼻孔。一辆拉煤的大车在公路上呼啸而过,四个车轮与结冰的路面发出刺耳的尖叫。</p><p class="ql-block"> 街面冷冷清清。抬眼望去,公路的东南角有几户人家,土墙连着土墙。房檐依着房檐,房檐下的烟筒冒出阵阵青烟,烟筒口处下垂的冰楞被青烟的热气融化,一滴一滴地滴向地面。</p><p class="ql-block"> 这是春节过后不久的一个清晨,墙根处生起了一炉烟火。一锅是滚烫的开水,另一锅是油乎乎的汤料。一张木桌,一条长凳,一个瘸腿的身影。在这人迹寥寥的寒冬小镇,在这冷清至极的僻静街面,这也算是镇上的唯一值得一提的风景了。热锅里漂出的白色的蒸气,随风晃动,这也是这里最显生气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就在那桌后,瘸腿身影晃动一下 ,便从那锅中腾起一股夹杂着饸饹面独有的香气,那香气能飘过路面,传得很远。偶尔有一辆拉煤的大车停下,开车的师傅坐在长凳上 ,一边喝着热乎乎的面汤,一边凑近炉火,烤一烤他冻的发红的耳朵。</p> <p class="ql-block"> 于此不足10米,在墙的另一头,便是我上学的地方,也叫南中。那时学校位于小镇的最边缘,周围几乎没有人烟,学校的南面和东面都是一望无际一的田野 。学校的北面和西面就是那条运煤的公路,这里没有一点热闹可言,我唯一的去处便是那个饸饹面摊。</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说起我的中学时代,这里必须着重提一笔就餐,最初我上初中时,早餐是四两的小米饭,午餐是两个的玉米窝窝头,晚餐是两勺的小米稀粥 。直到高中时,伙食稍有改善,在中午有时可以吃上两个白面馒头。所以,所以那个饸饹摊对我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p> <p class="ql-block"> 家乡人做生意,是出了名的精细,那个瘸腿的摊主是天生的买卖人。他先把面团来回抖动,让面团松散到极致,之后再精心垒在小碗上,充分显示了量足份大。在饸饹下锅的一刹那,如果你是常客,当着你的面大方的从另一只碗中揪出一两根一同放入锅内 ,直到客人的眼睛露出感激的微笑。我常享受这一待遇,不仅如此,由于我饭量大,有时还会给我多添一点汤,尤其是从翻滚的汤锅中捞起一小块肥油,用刀剁碎,放入碗中。我很感激他,有时我也会跟他聊上几句闲话。</p> <p> 那时吃饸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饱过。最多也就是加上一碗汤之后,有了不饿的感觉。我没有敞开吃过,我估计如果管饱不花钱,可能要4到6碗。那个小面摊,就这样陪我度过了8个年头。饸饹的价格我从一碗1角5,吃到了2角5。8年后再去时价格是一碗一块5,又过8年又去时已经涨到15元一碗了。前一次去时摊主由于年迈不见了身影,儿子早已接管了摊位 ,也算是子承父业。最后一次去时 ,那里变成了一个个快餐饭店,几乎看不出原来摊位的模样 ,由于没有了我心中所期盼的感觉,也就没有再细打听的必要了。</p><p> 最后交代一下,那个难忘的地方是河北蔚县西合营。</p><p> 2020年7月9日</p>